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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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扶摇和石楠等人面色发白,将头深深的埋下去,恨不得没有生耳朵嘴巴,什么也没有听见,一句话都不敢说。楚傅姆叹了口气,上前道,“还是奴婢来说吧。”

“大家。”楚傅姆缓缓道,“你也别怪皇后娘娘,娘娘今儿是受了大刺激。”

“今天皇后娘娘在殿中召见沈女史,想要问问女史对遣散掖庭妃嫔的意见。沈女史听了这件事便跪了下来,恳求皇后娘娘放她出宫。并向娘娘禀了一件旧事,她曾在前元二年女史馆被您临幸,虽彤史上没有留下记载,但久苦其事,不能自请出宫。如今听了娘娘德政,甘愿自请受罚,只求能出宫回家。”

刘盈愕然,“你说的可是那位经常随侍在阿嫣身边的女史?”

楚傅姆应道,“正是。”

刘盈在殿中顿了一会儿,方轻轻道,“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椒房殿中一片静默,角落里的饕餮鎏金香炉中吞吐着袅袅香烟,刘盈在张嫣寝殿的珠帘外站了一会儿,回想起沈冬寿,却只依稀记得一个极为端肃模糊的身影,至于面容什么模样,却是早就记不清楚了。他叹了一口气,掀帘进殿,来到妻子身边,道,“阿嫣,我真的不记得这件事情,你别生我的气了!”

张嫣不肯理会她,恨恨的转过身去。

刘盈在心中再度深深叹了口气,重新起身,走到张嫣的面前,按住她的肩膀,重重唤了一声,“阿嫣——就算是刚刚听楚傅姆说了这件事情,我也想不起来。那是得了你之前的事情。”说起这件突然之间知闻的事情,他难得有一丝尴尬,轻声道,“你知道,那段时间,朕还年轻,又遭逢一些变事,着实荒唐了些。”

他的力道用的颇重,张嫣躲避不开,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含恨,渐渐沁出一滴泪来。

这泪水仿佛灼到刘盈的心里去,烫了个疤,还在丝丝心疼。从前的那些女子容颜生死皆不能让他动容,但阿嫣的一滴眼泪便能让他心魂失守,他狠狠揽住张嫣,慌乱道,“阿嫣,你别生气。从前那些已经过去了,我只知道,从云中得了你的那一刻起,我便发誓与你相守,再无二宠,掖庭中那些女子的债,我来背。我只希望你能在我的护持下,幸福一生,不用掉一滴眼泪。”

“是么?”张嫣终于开口。神情冷静而犀利,“我知道那是你从前的旧事,也不想拿这个和你和自己生气,为难我自己。所以,就算我好好的从外头回来,忽然知道你多了一个袁美人和皇长子,我也只是自己和自己生闷气,没和你说过半分恶言。但是刘盈。”

她斜睨着丈夫,目光冰凉而微伤,“你究竟在外头留了多少风流债?这满未央宫中,究竟还有多少如沈冬寿这样你曾经临幸过我却分毫不知道的宫人?”想起之前在椒房殿中发生了场景,声音激昂起来,“你知不知道,沈冬寿刚刚跟我说的时候,我有多尴尬,又对她有多愧疚?”

刘盈在妻子面前狼狈非常,在和阿嫣的这段关系中,他是她的夫、亦是君长,从来都是站在宠溺优容的角度上,难得有这样对她理亏之时,尴尬道,“阿嫣,对不住。”

“你何止是对不住我。”张嫣霍然抬头直视着他,“你更对不住沈冬寿,也对不住掖庭中的那些女人。持已,你是皇帝,可以说只要你愿意,这满未央宫中的女子便都是你的人,你可以随意亲近。但她们同你我一般,也都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若你能决意负担一人的一生一世还好,否则的话,随意动取,便将她的一生系在了这儿。是不是未免太凉薄?”

最终此事以沈冬寿妄篡彤史之故,在掖庭中受责二十大板终结。其师徐女史为同谋,念其已经身故,不予追究。沈冬寿养好伤后,便自请求去。

送别沈冬寿那天,初夏的长安城难得下了点雨,天气十分凉爽。

“臣蒲柳之姿,且当年之事早已经久远,只怕陛下当时都没有看清臣的相貌。娘娘若是因为这个缘故跟陛下生分了,损毁了跟陛下之间的情意,岂非太不值得?”沈冬寿一身青色布衣立在作室门前,将满头青丝用一块绿巾扎起,潇洒利落,望着张嫣淡淡笑道。

张嫣翘唇微微一笑,神情微郁,“无论如何,是我夫妇对不住你。”

沈冬寿微微一笑,眉眼舒扬,“娘娘,从前的事情便让她到此为止吧,此后我不想记住,也请你忘记!”

第274章 放女

“皇后娘娘。”沈冬寿引出身后的一个青衣少女,向张嫣介绍道,“这孩子是我的徒弟,虽然年纪不大,胆子也有些小,但性子十分良善。我出宫之后,还请皇后娘娘多加照顾。”

十三四岁的小女史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见到冲冠后宫的皇后娘娘,神色之间有一丝敬畏,局促屈膝拜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张嫣点了点头,“起来吧。我记得了。”

沈冬寿抬头,看着未央宫外的广阔天地。她们所在之地是宫城西北的小小的作室门,门内是大汉最贵重之地,天子所居帝宫未央,里面层层绵延的是宫殿楼台,庄重肃穆;门外是熙熙攘攘的长安藁街,行人们沿着街道来来往往,一片生机勃勃的烟火气息。

沈冬寿瞧着藁街的烟火人生,面容上露出一丝欢畅的笑意,问道,“皇后娘娘上次不是问我,我觉得掖庭中的那些嫔御是否愿意离开么?”

“是的。”

沈冬寿笑道,“这世上的女人有很多种,以我而言的话,我如今已经以行动告诉了你答案。比起宫中生涯,我宁愿去看看宫外更宽广的风景。但人间事事不同,若有人贪恋宫中富贵荣华,眷恋不去。也不以为奇。无论如何。”她右手压住左手,举袖向张嫣拜了一拜,真心道,“冬寿祈愿娘娘一生珍重!”

张嫣瞧着她眉眼间欢畅之意,不知为何,自己连日里心里的郁郁也消散了一些,笑道,“多谢。”

“此趟出宫,你有何打算?”

沈冬寿笑道,“我打算先回老家一趟。”

“你入宫日久,家中只怕人事早已经淡漠,你不担心么?”

沈冬寿笑的十分洒脱,“皇后娘娘说的是。我离家日久,家中阿翁阿娘已经苍老,只怕早就不挂念我这个女儿,当年那位允诺娶我的表兄,也多半另娶了他人。但无论如何,老家总是我的根本,总要回去看看才能安心。若是能够待的住,便留在父母膝前尽孝,再不离开,若是不行。”

她柔软的面庞上蓦然涌出一种豪气,“这大汉天地这么大,难道我便不能闯荡闯荡么?”

这一刻,张嫣倒有些羡慕面前的女子,她少年时亦有走遍天下的心愿。后来有了刘盈,有了好好和桐子,便都埋藏在心里,再也不复想起。

“你…”她忽然想问一问沈冬寿,这些年来,对刘盈便真的没有一丝心动么?但刚刚出口便又停住,觉得这话由自己问出口,十分不合适。

沈冬寿闻弦歌而知雅意,笑着道,“娘娘,未央宫殿阁楼台,人间至富至贵,是娘娘的夫君和儿女生活的地方,因此对于娘娘,便是心之安处;但一丝一毫的不是我的,所以我能够抛下离开,毫无留恋之意。”

“娘娘如今膝下有子有女,又手握陛下无双爱宠,想来可能是古往今来最无双的一位皇后了,冬寿祝愿娘娘一辈子幸福!”

张嫣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你一路走好!”

“我会的。”沈冬寿扬眉笑道,她眉宇之间有书卷灵气,于容貌本身并不太出色,但这一刻眉眼舒扬,竟别有一样美丽,令人心折。

沈冬寿的事件,犹如未央宫的一个小插曲,船过无痕。

这一月的十五日,张嫣携了大公主刘芷和二皇子刘颐,往长乐宫去朝见太后。

郎卫清了两宫之中的道路,重重护持,护送张皇后的凤辇往长乐宫而去,在长乐宫外,张嫣远远的望见一人在阙门下守候。

“皇后娘娘。”荼蘼道,“那个人好像是辟阳侯。”

“辟阳侯?”张嫣愣了一愣,抬头仔细望过去。

辟阳侯审食其一身列侯官服,持着象牙笏立在长乐宫西阙阙门之下。

长乐宫门开处,一个长信殿的小黄门出来,走到审食其面前,神色怜悯,传话道,“辟阳侯,太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召见外官,你还是先回去吧!”

审食其面上露出一种奇特的苍凉神色,沉默片刻,收起了手中的笏板,回头见到了张嫣的凤辇,连忙伏身参拜道,“臣审食其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未央!”

张嫣抬了抬广袖,矜持道,“辟阳侯请起。”

“你这是…?”

审食其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似乎并不愿意将自己的苦处告诉外人,只是终究抗不住对吕后情况的担忧之情,禀道,“皇后娘娘,自去岁中起,臣屡次在长乐宫外求见太后,太后娘娘从未应允。不知太后如今凤体情况如何,皇后娘娘可否见告?”

张嫣怔了怔,瞧着审食其如今的模样。

这么些年过去,当年年轻硬朗的太后身边詹事也已经变的苍老,审食其本便并非以外貌见长,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侵蚀痕迹十分显著,渐渐的便成了一个常见的干瘦老者的形象。倒也难怪自己一打眼没有认出来。

她不知为何,心中便有些可怜起来,答道,“母后自入冬后便有些消瘦少睡,不过精神还好。”

审食其目中露出欢喜神色,拜谢道,“多谢皇后娘娘。娘娘想来是要进宫朝见太后的,臣便先告退了。”

桐子“哇”的一声叫唤起来,张嫣忙低下头来,手忙脚乱的哄着,待到过了一会儿,桐子抽抽噎噎的不哭了,张嫣吁了一口气,方抬起头来看,审食其早已经是走的远了,张嫣瞧着审食其的背影,带了一丝萧瑟颓然的意思。

“阿娘。”好好挨到张嫣身边,问道,“这位辟阳侯是什么人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他。”张嫣想了想,“算是你的一位长辈吧!”

这世间有些事情极是奇怪,便比如辟阳侯审食其,在他的夫人看来,自己的这个夫君薄情寡义,不仅辜负了自己,对家庭也是十分不负责任的。又比如吕后,曾与先帝誓愿来生永不相见,受尽了男子的伤,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意,倒颇有几分真挚之意。对错好坏之间,这般的纠缠不清。

“哎哟,大母的小桐子。”吕后笑呵呵的逗弄着怀中的宝贝孙子。听闻了张皇后带着一双皇子公主来到长乐宫朝见,她便从病床中坐起,撑着出来,此时看着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气神还可以。

桐子较之从前长大了一些,已经能够支愣起脖子,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左右张望着,好奇的探索着这个新鲜而又宽广的世界。吕后抱了一阵子,吃不住他活泼好动,将他放到一旁的乳娘手中,问张嫣道,“我听说,你和陛下又在椒房殿中闹了一场?”

“是。”

“哦。”吕后挑了挑眉,“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张嫣起身,命温娘抱着二皇子退下,殿中旁的伺候宫人也随之退下,这才在吕太后面前跪下,“阿嫣自行做主,打算遣散如今未央掖庭中的那些妃嫔,和陛下商量,陛下已经答应了,特来求母后准许。”

“胡闹。”饶是吕后素来知道张嫣惯来十分大胆,也想不到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恼怒至极,喝道,“你日子才刚刚好过不久,便又开始胆大妄为了是不是?那些可都是陛下曾经宠幸过的女子,你将她们放出宫去,可曾想过陛下的脸面何存?”

“母后。”张嫣抬起头来,急急道,“你听我说。”

吕后冷笑道,“你总是会说话,这一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说出花来。”

“母后。”张嫣慢慢道,“虽然这个世上,男儿多薄幸。可是,我总想证明,还是有那么些男子,是真诚正直的!”

吕后怔了怔,没有说话,静静细听。

“这些年,母后嫌过我任性,嫌过我行止不当,却从来没有在我专宠上说过一句不是。我想,母后也是从前受了男子多情薄幸之苦,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是一个专情负责的男人。”

“陛下为人重情信诺,身为他的母亲,阿嫣觉得,你当十分欣慰才是!至于那些规矩。”张嫣哼了一声,微微沉声,“我惯来嗤之以鼻,想来母后这样的刚强女子,也是不肯放在眼里的,只是母后素来最疼陛下这个儿子,才把关于陛下的事情看的特别的重。但陛下的志气脸面,当从国泰民安上来,从边疆长宁上来,从子女争气上来,若从掖庭中这些可怜女子身上来,对于陛下才真叫一个笑话。这世上,女子太过薄命,一旦踏错一步,便是一生悲苦。我只想着给她们多一个机会,也算是为桐子积一点福祉,母后,你便成全我和陛下吧!”

吕后瞧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少女也算是她看着长大,当年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也是出于重亲的想法。后来虽然阴差阳错,但总算也让自己的儿子得了一段良缘。

如今她病重难起,以往的刚强心气便弱了,忽然觉得对于一些外事心灰意冷,挥手疲惫道,“这算是你们夫妇的家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管你们了!”

张嫣面上露出欢喜笑意,拜道,“多谢母后!”

回到未央宫,张嫣开始正式着手办遣散妃嫔的事情。

认真说起来,刘盈除了少年荒唐的那段岁月中,正式纳入掖庭中的妃嫔并不算多。王美人、丁七子先后死去,留下的低位妃嫔不过十几位,载入彤史没有封正式位份的宫女子七八位,宫女子在掖庭中闲置了多年,对如今在位的这位天子全身心都已经系在年轻娇美的张皇后身上已经认命,再加上自己身份低微、年纪已大,便是皇帝变心,也不会得到什么宠爱,留在掖庭之中也不过虚耗时光,便接受了张嫣的安排,拿了一笔丰厚的钱财,出宫去了;嫔妃中倒有一部分或留恋掖庭的富贵生活,或心中仍存在着一些痴心妄想,选择留了下来。

这其中,生育了淮阳王刘弘的袁美人,自是不可能出宫的。真正让张嫣意外的是张七子。

张七子跪伏在椒房殿中,朝着张皇后深深拜下,求着道,“皇后娘娘,木樨自愿留在掖庭,是怎么也不肯出宫的。求皇后娘娘可怜可怜臣妾,不要赶臣妾出宫吧!”

张嫣坐在殿中坐榻之上,放下手中端着的琉璃莲花茶盏,问道,“为什么?”

“旁的人要留下来的,我还稍稍能理解,但唯有你,你封位的原因你我心知肚明,既从未得过陛下恩宠,又不得我欢心,此时不求着出宫谋一条新的出路,却偏偏要留下来,为什么?”

张七子跪伏在殿上,身子瑟瑟发抖,只一语不发。

张嫣心中疲惫,抚着额头不愿意再管张七子的事情,道,“想留着便留着吧。就像陛下说的,未央宫中养几个闲人,还是养的起的。”

张七子面色惨白的像一张纸,只朝张嫣拜了一拜,无声退下,退出椒房殿的时候,脚步被门槛绊了一绊,险些跌倒。

此次放妃嫔出宫的事情做的十分低调,甚至没有在前朝掀起一点风浪。

对于张嫣而言,此事到此就算告以段落。而她之所以对此事这么热心,也是出于自己对掖庭中这些女人的负疚感。毕竟无论如何,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令刘盈不再踏足掖庭,使得这些女子守了活寡。为此,她拼得让丈夫和吕后不满,千辛万苦为她们争取了一条新的出路。此后那些选择留在掖庭的女子,便是日子过的再寂寞,也是出于她们自己的选择,自己不用再心怀歉疚了!

“哦,哦,桐子乖。”张嫣笑着将桐子从摇篮中抱出来,哄道,“叫一声‘娘’。”

两个多月的桐子眉目间已经长开了很多,听觉十分灵敏,一双随了他的阿翁和大母的标准凤眼的眸子,略一听见身边动静便会望过来,瞳仁黑漆漆的,十分灵动。看了看自己的阿娘,却不理会,只不住张手舞动,口中“咿咿啊啊”叫唤,没有什么章法。

“皇后娘娘未免太过心急了。”楚傅姆笑道,“正常孩子总要到一岁左右才开始叫人的。”

张嫣叹道,“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是希望桐子快些儿长大,但若桐子真的长到足够大,想来我也就老了!”

“朕的阿嫣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老的。”

刘盈在椒房殿外笑道,举步入殿。

张嫣回过头来,惊喜笑道,“持已,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瞧着刘盈身上的一身藏蓝色的齐布袍子,皱眉道,“你这是…?”

刘盈笑道,“前些日子你在宫中闷的很,今儿我特意抽出空来,带你到长安城中逛逛,你要不要?”

张嫣欢喜作色,扑到刘盈怀中,“要,要,当然要。”

长安东市车水马龙,各种行当的市肆中传来当街叫卖之声,商贾百姓行于市道上,十分热闹。张嫣一身百姓打扮,瞧着这样的风景,杏核眸中呈现出一种喜悦之色。

刘盈看在眼中,微微歉疚,牵起妻子的手,轻轻道,“阿嫣,说起来,这些年,我竟没有陪你逛过几次长安城,真是对不住。”

张嫣怔了怔,回过头来,朗朗笑道,“瞧你说的,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那起子不懂事的人,你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够如升斗小民一样常常逛市井。持已,你已经待我足够好,如今,我有你,有好好和桐子,我很知足。”

市肆之中叫卖的妆奁首饰胭脂水粉等日常用品,张嫣自然是看不上眼的,只瞧着一个摊上一些竹木雕物十分新奇,停驻脚步兴致勃勃的挑拣,辛夷听了信使的报信,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禀道,“夫人,武信侯府传来消息,周夫人生了一对双生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张嫣怔了一怔,把玩着手上一个别致的仙鹤笔筒,若有所思的笑道,“她倒是好运气。”

街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天狗食日啦!”声音惊骇欲绝!

第275章 日食

东市长街之上瞬间尖叫此起彼伏,百姓们惊慌失措,慌忙奔逃。

张嫣抬头看着天空。

时近正午,正是一天中太阳最烈的时候,悬挂在长安天空中的一轮赤日却恹恹无光,它的东北部不知什么时候却缺了一个角,贪婪的“天狗”正一口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太阳吞了下去。

天狗食日太过骇人,长安城中的钟鼓之声从未央宫中响起,顷刻之间,所有里坊同时应和起来。东市中的百姓慌里慌张的奔逃,不辨方向,市肆门板一间间被主人合上,里面时不时传来器具落在地上的声音,连守着刘盈和张嫣的郎卫一瞬间都慌了神色,来不及看住雕肆前的主子,张嫣被奔逃的百姓冲散开了几步,好容易站稳了脚步,天空骤然一黑,竟是空中的太阳整个被“天狗”给吞了下去,长安城顿时陷入黑夜之中。

张嫣回过头,向着刘盈站立的方向,正想要出声叫唤,忽听得刘盈回过头来,寻不到自己,扬声叫道,“阿嫣,阿嫣?”

张嫣怔了怔,忽然便觉得所有的动静都堵在喉间,站在原地,忽然间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阿嫣,你在那儿?”

那厢,刘盈寻不到妻子,向着张嫣原来站立的方向奔过去,继续唤着妻子的名字。他的声音里和在东市钟鼓的背景声中,充满了惊惶,她甚至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丝恐惧意味来。

他在恐惧什么?

张嫣不懂。

这些年,他们夫妻风雨同舟,琴瑟相和,到如今,膝下也已经有了好好和桐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这一刻,张嫣站在满街繁华散去的空旷人群中,发现自己第一次无法猜透枕边人的心思。

天狗食日后的长安城仿如陷入真正的夜色,五尺以内看不见对面的行人。刘盈急急吩咐身边的郎卫,“快去找皇后娘娘。”

郎卫们惊急起来,应了一声,“是。”四散开来,在东市四处寻找张皇后的下落。没有人知道,她就站在离他们身边四五步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的行动。刘盈站在原地焦急的等待着郎卫传回她的消息,坐立不宁的动静显见得心思十分焦躁。

这个时代的人信奉“君权神授”、“天人合一”,认为“天”是一个有意志、有人格的神,它支配着人间,并通过星象上的变化给人间以预兆和警告,只有“日不食、星不悖”才是“太平盛世”,而“天狗食日”,便是上天对人间帝王最严重的一种警示,若天狗将整个太阳通通吃掉了,便代表人间君主失德。

便是如今做了皇帝的刘盈,也是自小接受的这种教育,深信不疑的。

但纵然如此,刘盈也绝不该表现的这般惊惶,他的模样,看起来,好像在害怕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发生一样。

张嫣心思沉重,费力举起一双似灌了铅的腿,慢慢走到刘盈面前,睁大一双杏核眸,想要看清他面上的表情。但这“夜色”太过于漆黑,她费尽了全身力气,只能看得到模糊的轮廓,其余一无所得。

刘盈察觉到她的动静,怔了一怔,开口问道,“阿嫣,是你么?”

张嫣没有回答。

太阳被天狗吞在肚子里,待了这么一会儿,早已经耐不住,勉力挣住一线天光。长街之上也恢复了一点点光度。刘盈借着黄昏暮色一般的天光,看清了面前女子的容颜,倭堕髻如乌云一般堆在头顶,远山一样的淡眉,杏核潋滟,不是张嫣又是哪个?不由又惊又喜,狠狠一把抱住妻子,“阿嫣。”声音含着紧绷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懈怠,“还好,还好你还在。”恍如虚脱!

张嫣将粉脸深深的埋在刘盈怀中,轻轻的答道,“嗯。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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