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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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太后为这件事找到我之后,我已经是没有法子活了!”

第259章 灵犀(上)

太后为皇帝的生母,位尊权重,心性狠辣,根本没有她开口拒绝的余地。但已经做了十三年的皇帝的刘盈,也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登帝位心慈手软的少年了。到如今,赵隐王故去了十多年,如今的赵王,已经换成了高帝的六皇子赵友,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赵隐王的死因?当年,吕太后趁陛下晨起去校场射猎之际,派宦奴杨力士持鸩酒入宣室殿鸩杀赵隐王,待到陛下回到宣室殿,御榻上只剩下隐王如意的一具尸体。陛下恨极欲狂,不能处置生母,却亲自部署,抓了给刘如意灌下鸩酒的杨力士出来,亲自腰斩了他为弟弟报仇。他深爱妻子张皇后,这其中的事情,瞒的了他最初,却终究瞒不长久,等到他知道了所有真相,太后终究是他的生母,他无法对太后做些什么,但对曾经不利于张皇后的自己,又岂能饶的了过去?

…眼前的天光渐渐稀薄起来,仿佛微浅缤纷的花色,隔着模糊的眼帘看过去,所有物体都有了点恍惚的意味。

丁酩疲乏的闭上了眼睛,微微一笑。

吕太后,今上,张皇后…这三个人位于大汉最尊贵的地位,事怨恩仇有着非殊死不能解决的方式,但无辜被牵涉进去的自己,四目相望,竟已经成了死局,望不见一条生路。

她不甘呐!

不甘青春年华,葬在这苍茫的未央宫,死熬苦守;不甘倾心相爱的男子,倾心爱上了别的女人,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等候;不甘这璀璨生命,尚未报父母生养之恩,那故乡蓝田熏美的南风,记忆中金黄的麦子颜色,无暇纯净的美好,却是再也不回去了——但若已然如此,除了拼尽一切,为蓝田家人挣一条出路,她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皇后娘娘。”丁酩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讽刺的讥诮,“这地道四通八达,除了太后,没有人知道所有的路径。”这个黄门并不知道来处底细,但瞧着他的行事,他的同伙决不至于太多,地道漫无边际,运气好的好,也许能够找到出口。“若你有幸能够活着出去。”她转过头去,疲惫道,“愿意记着婢妾今日相救之恩,便帮婢妾照顾一下小雅吧。”

“啊——”

石室门口传来一声嘶哑的惊呼。

张嫣和丁酩同时回过头去,见哑女站在地道转角过来的地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捂口,惊骇欲绝的看着地上横死的宦者,和满地的血,瞪大了明亮的眼睛——却是她久候不见丁酩上来,壮着胆子自己沿着地道行过来,不过略走了几步路,便看到了这儿的情景。

丁酩身上肌肤微微绷起,待到看清楚只有哑女一个人,这才重又放松下来,朝着哑女笑的极为亲切,“小雅,不要怕。”

“过来呀。”

哑女的惊骇便在丁酩安抚的笑容中渐渐安静下来,仿佛真的如丁酩微笑所暗示的一样,将躺在地上的宦者尸体和丁酩胸前插着的匕首当做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踏过满地的鲜血一步步的走近,乖巧的蹲在丁酩的面前,像个温柔而宁馨的孩子。

丁酩吃力的伸出手去,抚摸着哑女柔顺的乌丝,面上爱怜道,“小雅是个好孩子,这些年,我这个主子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却也没帮着她多少,如今去了,还请你多多体谅,帮着照顾她。哎,你既然有了大公主,想也是能体谅她的…”

“张嫣,你走吧。”

她放下了手,口气坚决而道,面上神色也转为孤高绝然。

“可是。”张嫣一颗心又酸又软,看着她越来越黯淡透明的脸色,“你如今…”

“再不走,难道为我送终么?”丁酩声音就透出一种怒色,“张嫣,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我一辈子所渴望拥有的,都静静的躺在你的手中。当一个人在享受着饕餮大餐,而另一个饥寒困顿一无所有的人抱着颤抖的身体在一旁观看,你知道,那一种寂寞啃啮心灵的滋味,有多么难受?

丁酩潮湿的眼眸中闪过一点泪痕。

“这个时候,你还不走,难道还要等着再被楼谓那伙人抓回去,让他抱着你的尸体痛哭么?”

张嫣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起身沿着与增成殿相反的方向奔离而去,在离开的第一个地道转角回过头来,看着在哑女懵懂的陪伴之中,丁酩宁静而卧,脸色渐渐透出青白色泽,一时间心中不辨悲喜。

丁酩,我不喜欢你,因为你是我丈夫曾经的女人。

你也不会喜欢我,因为我是抢走了你的男人的女人。

可是,在这座未央迷城之中,时刻发生的,最后昭示的,犹如这未央宫之下四通八达的地道,不辨归处。

到最后,在我遭遇生死危机的时候,竟是你,挺身而出相救。

而我,在这一刻,欠下你的,又何止是一条命而已?

这未央宫那么大,大到依托其而建的地道交织成为迷宫,人行在其中,分辨不明方向。

这未央宫又是这么小,小的,容不下两个女人的心。

逼仄的地道从脚下延伸出去,条条道道开支分叉,不知终点,张嫣深一脚,浅一脚在地宫中急速奔走,身上的破败绵衣尚有狼藉血迹,之前的恐怖记忆似乎附身在其上,萦绕不去,毎不经意想起,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嫣索性将它丢掷,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单薄宫衣,虽然也在撕扯之中裂开了几道口子,但整理整理,尚可见人。每一处衍伸进黑暗的地道口,在暗暗的天色看来,都仿如如同怪兽,张开了狰狞的大口,等待着猎物撞进来,吞噬一切。冷风沿着来路吹拂而来,打在高热的身体上,似乎并无瑟瑟发抖,反而有一种清凉之感。甚至连脚踝上之前的疼痛之意,在这一刻都没有感觉到多少。

仿佛此刻她的精神处在一种病态的亢奋中,这一种感觉很是奇妙,她知道这并不是正常的,却不想停止它。

只因为,她的心还在澎湃的跳动;她还会深爱。

她不知道,这下一个地道转角之处,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是尖韧的刺刀,还是丈夫深情的眼眸?在命运的前途之上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是苦苦相逼的风刀雨剑,还是椒房殿里的脉脉温馨?可是,她没有法子留在原处,总要向前奔跑,才能安抚飞速跳动的心脏。

我爱你,刘盈。

我想要活着走出这儿。

那些可怖的,痛苦的,肮脏的回忆,我统统都不要,我只想把它们留在身后头,不再回头观看。只想飞奔到你的怀里,不再见所有的风雨忧愁。

张嫣听见掠过身体的呼啸风声。

这不知归处的地道固然让人厌憎茫然,但在它之上,是朗朗的未央宫。未央宫中,有深爱着自己的丈夫,有可爱病弱的女儿,有忠心守候的宫人,她尚有一片灿烂锦绣的前程,她还想要沐浴在阳光之下,想要将缠绵的青丝绕在刘盈的指尖,想要抱一抱心爱的女儿刘芷,亲吻她的脸颊…

她还有太多太多的梦想没有实现。

她的人生,才刚刚过半,她的愿望,才刚刚启程。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实在不想要将自己年轻的一生,埋葬在这座漆黑无光明的墓道之中。

张嫣闭着眼睛,感受着地道中风吹拂的方向。

地道位于未央宫之下,虽然四通八达,道路犹如迷宫,不辨方向,但究其所以,是依附着地面上的未央宫殿而建的。此前她在掖庭增成殿的方位,虽然曾为了迷惑楼谓,走出过一段距离,但后来又曾折回,而丁酩和哑女能够轻易找到自己,便说明自己离增成殿并不远。

从掖庭宫出来,向东南一点,就是椒房殿;再往南行一百五十米,便是前殿的宣室殿。

宣室,是刘盈在的地方。

我真的很想很想,回到舅舅的身边去。可是,在这地道之中每一条道路都是一样,我无法分辨方向,怎么办呢?

张嫣闭着眼睛在地道之中站了一会儿,听见风从地道深处吹出来的声音。高帝做未央宫,盘地道,最终是为了什么,如今已经不可求。但她迷失在这座迷宫之城中,不知归路,却始终不肯放弃离开的希望。

流水的声音从风声的底色中透出来,“滴答,滴答——”

张嫣霍然睁目。

“滴答,滴答——”

水滴声似乎从左手边传来。

张嫣沿着地道的土匡墙壁一路而去,转过一个小小的转角,那水滴落地的声音愈发清晰。抬起头来,便见在地道一隅角落里,水滴从顶上泥土里渗出来,落下来,一滴,一滴,发出滴答的声音。

汉九年,将作大监阳成延做未央宫,引渭水入宫,做沧池,由西南流向东北,过长乐宫,出长安城,最后汇入渭水。

水滴坠落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落在地上,却奇异的与地底不是垂直,而是呈现出一个角度。

未央宫是依龙首山地形而建,西高东低,若当年这地道挖掘,很可能也随着这样的地势。水落受重力影响,应是绝对垂直的,这样,与水落线角度大的一方应是东,反之则是西。

而她沿着判断出的东西方向抬头,豁然看见,在纷杂如迷宫一般的地道群中,一条地道笔直的延伸出去,直指向南。

硕大的蜜烛烛火发出轻微的“扑”的一声,在宣室殿中轻轻晃动。

“大家。”韩长骝老泪纵横,瞧着坐在殿上形容憔悴的刘盈,“算老奴求求你,你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皇后娘娘固然要找下去,但你的身子也是要顾的啊!”

“纵然是张皇后,也绝不希望你这样折磨你自己的。你这样下去,若是张皇后知道了,岂不是会为你心疼么?”

刘盈瞧着蜜烛烛火晃动的方向,唇边漾起一丝无奈苦涩的笑意,“我也想要休息,但我睡不安稳。”

宣室殿中,绿色的幔帐垂下来,将宽大的殿堂划分为几个空间。刘盈疲惫的揉了揉额头,殿中玄漆六足屏风之上,绘着高祖斩白蛇的图案,线条流畅,生机勃勃,形神兼备。年轻的皇帝着一身玄色深衣坐在金丝楠木长案之后,抬起头来,看着肃穆的宣室,和宣室外郎卫铮铮的戟尖。宣室殿之下,未央前殿次第展开,整个大汉帝国生机勃勃,唯有这片殿阁和江山年轻的主人,在日复一日对妻子的思念中,渐渐的憔悴下去。

“我一闭上眼睛,就好像看见阿嫣。”

而她衣容消瘦,憔悴茫然,唯有一双熠熠的杏核形眸子,依旧保留这勃勃生机,从黑暗的底色之中望出来,犹如明亮的灯火,在向着自己求救。

“这样子,我又怎么能够睡的下去?”

“可是。”韩长骝几乎声泪俱下,“这样子,你怎么撑的下去啊?若是你也倒下了,又有谁来寻找皇后呢?”

“我是该振作一点了。”刘盈为他的提点惊醒过来,陡然道,拍打了拍打自己的太阳穴,坐直身体,问道,“宁炅那里传来了什么动静没有?”

韩长骝叹了一口气,颓然道,“好叫大家得知,吕家的小娘子已经于三日前出嫁了,而吕太后。”他迟疑了一下,“长乐宫中传来消息,这些日子,太后经常一个人待在寝殿中,谁都不见。便是在平时,似乎坐立不安,情绪也特别的暴躁。”

“母后没有出长信殿么?”刘盈问道。

韩长骝几乎不忍心回答,但他终究无法隐瞒,也只能说道,“——没有。”

刘盈按住了心中的失望,仰天向身后的凭几靠去,喃喃道,“这其中,一定有朕疏忽掉的地方。朕要仔细再想一想。”

韩长骝无言以对,看着焦虑的刘盈,心中打了一个激灵。忍住了心中的疑惑,不敢问出口。

张皇后真的在吕太后手中么?

所谓母子连心。太后最疼爱的就是皇帝,她既然知道皇帝如今为了张皇后坐立不宁,寝食不安,身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忍心不告知皇帝张嫣的下落?

又或者,太后心狠手辣,张皇后早在落入她手中的最初便被杀害,正是因为如此,如今纵然心中生出万分后悔,她却也是再也交不出一个张皇后给皇帝了?

刘盈忽然微微转动头脑,韩长骝注意到了,于是问道,“大家,怎么了?”

“我好像…”刘盈逡巡着视线,环视宣室殿上下左右,“听见了阿嫣的哭声。”

第259章 灵犀(下)

韩长骝的眉心不禁跳了一跳,心中苦涩至极。皇帝看起来多半是思念妻子到有些魔怔了。他身为刘盈的内侍,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刘盈和张皇后长大,是最知道皇帝对这个小了他足足八岁的“甥女”皇后的感情是如何之深的。但张皇后如今已经失踪多日,下落不明,在这未央宫最高处的宣室殿中,又怎么可能听见张皇后的哭泣之声?

但他看着面前的皇帝,只觉得口中的否定话语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虽然明知道不过是皇帝的奢望,但刘盈此时的神情却因这样的认知而在多日以来难得的明亮起来,凤眸之中也透出了隐藏期待的惊喜情绪。

一时之间,韩长骝几乎不忍卒读,但他却不得不打破刘盈的奢望,“大家,是大公主。”

自张皇后踪迹不见之后,椒房殿中,繁阳长公主刘芷寻不见娘亲,便常常哭的厉害,只有在自己的阿翁身边才能好一点。刘盈对这个女儿素来疼爱,如今已经是寻不见爱妻,见着女儿的可怜模样,心中恻薄,便干脆将刘芷带到宣室殿伴着自己居住。

但是,纵然有了父亲刘盈的陪伴,终究不能完全代替母亲。也因此,偶尔在宣室殿中,还是会听到刘芷思念阿娘的哭泣之声。

刘盈怔了怔,凤眸之中适才明亮的色泽便忍不住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好好,不哭了,阿翁在这儿——”

繁阳公主刘芷的哭声,便在父亲的安抚之下,渐渐从大哭变成小声抽噎起来,人也依偎在刘盈怀中,一动不动,抱着刘盈的身子不肯放手。

刘盈叹了口气,抱着刘芷抬起头来,环顾宣室殿四周,只觉空空旷旷,说不出的冷清。他和女儿尚还留在原处等待,深爱的那个语笑嫣然的女子却已然不在这儿了,心中惨淡,轻声道,“好好平时最爱黏着她阿娘,之前每次哭起来,没有她阿娘哄着,不到哭累了,是止不住的。如今勉强还好,若再过一阵子,阿嫣还是不回来,好好哭的更厉害些,我也…”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韩长骝瞧着站在宣室之中的这对父女,明明满殿之中都有宫人殷勤服侍,人来人往,肃然静默,但他们站在那儿,没有了那个女子陪在身边,身影看起来竟透出孤寂之感。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酸苦至极。

风打在脸上,有一种疼痛之感。

地宫蜿蜿蜒蜒,从脚下延伸开去,不知前路,亦不知归途,张嫣沿着其中大道奔跑,她也记不得自己究竟已然跑了多久。只知道足上已经沾满泥泞,而她自小娇生惯养,左脚之上伤处已然疼痛不堪,连虚浮的精神状态都无法遮掩的住这样的疼痛。但抬起头来,眼前的地道却似乎依旧无边无际,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出路。

她不敢停下,怕一但停下,透支的精神体力消耗殆尽,便再也站不起来。

但她终究是太过疲惫,再也支持不下去,趺跌在地上,只觉得所有的负面饥渴疲惫感觉渐渐的回到身体之上,而抬起头来,地道依旧无望,不知道身在何处。一时之间,纵然再不甘愿,一种难以抵抗的绝望之感依旧袭上来,心气泄了,却生生从这种绝望中生出一种刻骨的执拗来。

我不服!

我不服,我今生今世并无做下恶事,勇往直前,真诚生活,只不过是希望和夫君子女在一起直到老死,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凭什么竟落得个这样惨淡收场?

我不服,无尽的情绪在烈焰灼过的心头叫嚣着,煎熬的她仿佛在刹那间想要死去:我爱着的那个男人,我们还没有聚到足够长的时间,我想要牵着他的手,看着岁月白雪的痕迹,渐渐漫过他的眼角眉梢,直到沧桑,口不能言,依旧能够用温柔的眼神告诉他:我是那样的爱你,从不后悔!

还有我的女儿好好,我还没有牵着她的手,走过漫漫的长生路,我还没有告诉她:在这有限的一生中,人也许会有各种不完美,但只要我们拥有一颗恒久热爱生命的心,于尘埃中也能够开出一朵花来。所以,你要勇敢,勇敢的面对生命中的一切风暴,也要勇敢的面对下一刻的春暖花开。

地宫之中,张嫣颓软在地上,抬起头来,唯有一双杏核形的眸子,在黯淡的天色之中明亮,熠熠生辉,仿佛烈焰灼烧的玫瑰。

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却再也没有力气从这儿站起来!只能在这孤单的地宫之中慢慢等待,等待命运给自己下一个判决。纵然心中有再多的不甘,竟也没有一丝办法可想,命运的残酷之处,不过如此!

一时之间,张嫣放声大哭。

“大公主。”小黄门王喜的笑容有些勉强,“这儿不好玩,还是让奴婢伺候你回宣室殿吧?”

刘芷却“充耳不闻”,只是好奇的仰着头,打量着面前的这座殿室。

这些日子,她留宿在刘盈的宣室殿。繁阳公主是皇帝的爱女,初生即封长公主,这些日子,刘盈怜惜她病弱失母,也不怎么拘束于她,宣室殿上下就更加没有旁的人能够管的住这位年幼的公主。由得她在闲暇之余走遍了宣室殿的每个角落。

如今,她却在宣室殿外的一道隐蔽盘旋而下的阶梯后面,发现了一座自己从来没有到过的小小殿室。

汉九年,丞相萧何领命建未央宫,于宣室殿之下做非常室,非常室是未央前殿中一座特别的宫室,位于宣室殿的底部,为历代帝王做非常之用,非皇帝手敕不能进入。

但六岁的大公主年稚而不能听说言语,自然不会知道这套道理,只是眨了眨好奇的凤眸,迈出脚步,想要推开非常室的厚重铜门。

“大公主。”王喜暗暗叫苦,想要拉住刘芷前行的脚步,“这儿不可以随便进的——”却被刘芷回头一瞪,惊怯放开手。繁阳长公主的耳力虽然不佳,但目光却十足的有皇家气势。小小年纪,不过轻轻一记瞪眼,便仿佛是张皇后一般,让人兴不起阻拦之意。

守卫非常室门户的执戟郎卫心中暗暗叫苦,他们的刀戟,能够拦住凶悍的敌人,却没法子拦住面前的繁阳公主。小公主今年年纪不过才六岁,且耳不能听,口不能言,是没法子用言语说通的。但她今年才堪堪六岁,娇软的像是最最珍贵的齐地冰纨,不要说是刀戟,只怕他们一根指头上去,都能擦的这个小公主跌一个跟头,实在不知道改怎么下手,彼此互视一眼,竟都被大公主逼得步步后退。

“…好好竟去了那儿?”刘盈闻言,怔了一怔,唇角便翘起了一丝笑意,“也亏得她能找的到这处地方。”声音温煦。

“大公主早慧伶俐。”管升躬身站在宣室殿中,笑的带有了一点讪讪和苦恼之意,“也是有的。守候非常室的郎卫没有法子,最后干脆收了刀戟排成人墙挡着室门。想着大公主小孩子脾气,若发现进不去,也就自然回转了。却不料大公主待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闯不进去,竟发起脾气大哭起来。伺候的宫人们手忙脚乱,想要哄着大公主出来,大公主却抱着非常室门前的髹漆盘龙柱,怎么也不肯下来——”

“竟有这种事?”刘盈愕然放下手中的紫霜毫笔,微微蹙眉道,“朕亲自过去看看吧。”

他知道阿嫣素来担心刘芷日后因为自身耳疾的缘故受了薄待,从小就教育刘芷对自我诉的坚持和毅力。这些年下来,刘芷受此教育,嫡长公主的底气固然有了,但发作起脾气来,除了父母及亲近的乳娘,是谁都不肯买账的。心中忧虑,匆匆从宣室殿出来,来到非常室前,远远的便见了在室中宫人的拥簇之间,刘芷死死的抱着朱红髹漆的盘龙石柱,抿着嘴,倔强的立在那儿,一双漂亮的凤眼左右微微张望,一远远的瞟到自己身上,便跃出惊喜,“啊”了一声,放开双手敞怀,似乎要他相抱的模样。

“大公主。”

王喜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接住了跌倒的刘芷,“你可别吓奴婢——”

刘芷却不管不顾,刚刚在地上站稳,便向着阿翁奔跑过来,抱着刘盈的腿,抬起头来,一双凤眸精灵忽闪的,竟是一副十分欢喜的模样。

刘盈心中一酸,弯腰抱起了刘芷。

好好虽然早慧,但毕竟是在封闭的状态长大的,又才只有五岁,虽然常因为不见了母亲而哭泣,但内心深处,其实并不知道失去了阿娘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意义吧?他这样想,瞧着女儿便觉十分可怜,在她耳边低低道,“好好,你阿娘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你再去哭她,问她就这样丢下你,她可心疼不心疼?”相同模样的凤眸微微闭了,一滴泪水滚下来,落在刘芷的颈项之间,转瞬间就不见了踪迹。

刘芷却察觉不了阿翁的心思,一手急切的拉着阿翁的肩,一手回头指着室中,口中“啊,啊”作响,似乎想要催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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