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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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戴浅浅再次晕倒在走廊里时，关博然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了。“浅浅，我们离开这儿，忘记所有的仇恨，去欧洲，日本，哪里都好，就我们两个，好不好？”
“博然，”戴浅浅拉着他的手，“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不要说对不起。”他将她抱在胸口，只要她幸福，他愿意付出一切。可是他经历的痛苦太深刻，几乎无法遗忘。
关博然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夜色笼罩下的冬夜很冷，关博然靠在车子里不停地抽着烟，直到穿着深灰色大衣的林殊走了出来。
他按下车窗，却不看她。
“上车！”他低声道。
林殊看了看他，终究没有反抗。
“怎么，关博然，你终于想通了？”林殊难掩心中的得意与窃喜，“我说过你会来找我的。”
关博然没有说话，英俊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起表情。半晌，他才掐灭烟头，冷冷地说：“说说你的条件。”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林殊尖刻地笑了，“心中是你在求我，你......”
“林殊！”关博然突然低声喝道，声音冷得好似一把刀，让林殊蓦然地住了嘴，看着他。
关博然转过头，黑色的眼眸锐利逼人，“你最好放聪明点，我很合作并不代表我无路可走。或着你愿意我选择你父亲，嗯？他要的比你简单多，只要我给他打理生意，就没有必要再和你打交道。”
“那你为什么不选他？”林殊看着他，恨恨地问。
关博然似乎笑了笑，表情却冷酷无比，“因为你比他愚蠢得多，我可以更放心地和你合作。”
“你！”林殊愤怒地看着他，想拉开车门出去，却发现车门锁住了。
“不要犯傻了！”关博然不看她，“你不是早就想这样吗？还在矜持什么？”
“戴浅浅知道你这副面目吗？”林殊咬牙切齿地问，“只怕她知道了就不会爱你了吧？”
听了这话，关博然却笑了，“你说错了，她不需要知道。”他转头看着她，“因为我永远不会这样对待她。”
外面寒风呼啸，可是林殊却感觉车内的关博然更让她寒冷。
这个男人是恶魔，有着天使一样外表的恶魔。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他就会长出魔鬼般的黑色翅膀，谁也无法靠近。
“说吧，你的条件？”关博然冷冷地说，“我要的很简单，只要林达明罪有应得。”
“哈哈哈......”林殊突然笑了起来，“关博然，你也有今天。好，我告诉你我的条件。”她有些恶毒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和戴浅浅分手！你能做到吗？哈哈.......”
他能做到吗？与浅浅分开？
他的脑海中不停回响这句话，还有林殊讽刺的笑声。
他不能。
想了无数次，徘徊了无数次，他还是无法同意林殊的条件。
“I was so lucky ,you came by......”
车子里一直播放着这首歌。不仅仅是戴浅浅感觉幸运，自从与她相识，他感受的何止是“幸运”二字可以概括的？
这个女孩的温柔、恬静、善良，以及倾心相许，都让他感受到从来未有过的幸福与温暖。他相信她就是自己生命中注定的人，而她也是如此。
所以他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
闭上眼睛，他仿佛看见戴浅浅淡淡的笑容。这个冬天，他会陪着她，直到春天来临为止。
雪没有停，一直纷纷扬扬地下到了春节。在处处洋溢着节日气氛的时候，戴浅浅经常一个人正在通透的玻璃橱向下看着。看雪花飘落，看人来人往。
这是一个寂寞的新年，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冬的气息环绕着她，摆脱不掉。
“在看什么？”尹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戴浅浅回头看他，依旧是黑色的外套、冷漠的表情。每次看到他都仿佛看到刚刚从时尚杂志中走下了的人物，精致、优雅，而又骄傲。
戴浅浅眯着眼睛看向他，轻轻地笑了，有如一缕春风，温暖而安静。
“笑什么，笨丫头。”他如小时候一般随口说道，可说出来后却又蓦地住了口。过往仿佛一下子都回来了。多少年前，他也曾这样说过她，却惹得她低头沉默不语。他不喜欢被他叫做“笨丫头”，也不喜欢他用轻蔑的口气与她说话，这些他都知道。
可是他仍没有停止。
这也许便是他失去她的原因。可是他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他变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尹泽，我从来没有说过你很帅，是不是？”戴浅浅平静的笑笑。
尹泽的身体微微一僵，转过头看着她，却没有说话。
戴浅浅却看着高楼下的风景，缓缓地说：“我们经常这样，不是吗？被仇恨迷惑了眼睛，只看到别人的缺点，而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还有更多的优点。”他顿了顿，继而却幽幽地说，“我和父亲......也是这样。”
离开的人永远离开了，而作出的决定却不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父亲死了，她对他的爱与恨也一并随他去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可能会选择原谅他，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也许会试着了解尹泽的行为。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重来。
“尹泽，对不起。”戴浅浅的目光温柔而清透，有一种了然的无奈，“我以前太过执着，对你，还有爸爸，说过太多伤害的话，所以，对不起。”
人总是在经历之后才会明白，当初的执着也许带了的只有伤害。这样的领悟让人成长，可是更多的 却是伤心与无奈。
尹泽没有回答她，却感觉仿佛整个冬季的雪都落在了他的心上，冻得失去了所有知觉。
“浅浅，这个假期我可能会回法国。很久没有回去了，很怀念那里的空气。”他缓缓的说。
戴浅浅点了点头，继而却淡淡地笑了，“过来春节就是春天了，一切都是新的开始，真好......”
是的，过来这个多雪的季节，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来。事业，爱情，以及失去多年的友情。
他会留在她的身边，帮她摆脱因为仇恨而承受的悲伤和痛苦，陪着她度过每一个伤心的日子，直到她重新幸福起来。
尹泽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那时便到了必须忘记她的时候了，可那深刻入骨的疼痛却丝毫不会减少。如果自我放逐可以将她忘记，那他早已经忘记她了。只可惜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将她从他心里剥离。
他确信关博然可以带给她幸福，所以选择退出。可谁又能带给他幸福？问了无数次，仍然没有答案。
春节之前戴浅浅终于去了父亲的墓地。白雪覆盖着的墓安静而清冷，在他的照片旁边，母亲的照片清晰可见。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机会相守，死去以后一定要埋葬在一起，这看起来是多么的讽刺。
关于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戴浅浅在母亲的日记看到了很多。母亲热爱她的事业，可是父亲却更喜欢一个安静的家庭。这并不是不可以调和的矛盾，可是在林达明出现以后情况便完全不同了。作为父亲的朋友，他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疯狂地追求母亲，被拒绝后又做出了最卑鄙的事伤害了她，这才是父亲与母亲关系决裂的导火线，也是这个家庭走向分崩离析的开始。
所有的罪恶都来自林达明的贪欲。
只要一静下来，戴浅浅便着了魔似地想象着，以至于无法自拔。
戴浅浅的春节是在关博然的家中度过的。他们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大约有二十几口人。关母一一介绍。戴浅浅微笑问好，忙了一上午才将大家的辈分、名字搞清楚。然后便是温馨快乐的团圆饭、压岁钱，以及令人愉快的谈话。
“哥，我要压岁钱！”关博雅笑嘻嘻地说，然后又蹭到戴浅浅跟前伸手说道：“大嫂，我要压岁钱。”
“你这孩子。”关母责备她，“不许欺负浅浅。”
“妈，你偏心！”关博雅大声说着，做了个鬼脸。
“给，压岁钱。”关博然这时候走了过来，将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到了妹妹手里。
“哥，你真大方！”关博雅跳起来笑道，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便跑得不见了影子。
“小雅什么都好，就是总也长不大。”关母叹息着，“什么时候她能像浅浅那样就好了。”
关博然的笑容僵住，没有说话。倒是浅浅笑得自然，接过关母手中的苹果削着皮。
在幸福中长大的孩子总是可以长不大，遭遇到太多不幸的孩子总是早早地成熟。如果可以选择，戴浅浅宁愿像关博雅一般。这样的幸福曾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因为太过完美，就算身临其境也无法相信。
除夕的烟花美得不可思议，戴浅浅裹得像团子一般躲在关博然的怀里看烟火。巨大的声响伴着五彩缤纷的礼花升上天空，关博然温暖的手替她掩住声音。他的怀抱舒适又安全，这是她期待已久的幸福。
“博然，我爱你！”戴浅浅看着他大声说。烟花的爆炸声盖住了她的声音，可是关博然却看懂了她的唇型。
粉色的烟花照亮了他的脸庞，还有英俊温柔的笑容。他俯下身吻住戴浅浅笑得像小孩子一般的脸。
回到家已是子夜过后了。给长辈拜了年，吃过饭，奶奶从房里拿出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递给戴浅浅，“这个事当年我结婚时他爷爷带回来给我的，一只给了博然他妈，这只给你。”
戴浅浅打开一看，是一只上好的翡翠手镯，通体碧绿晶莹，居然毫无瑕疵。
“浅浅，拿了我们家的玉镯可就是我们家的媳妇了。”关博雅笑眯眯地说，“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啊？”
戴浅浅抿嘴笑而不语，任奶奶把手镯戴在她的手上。
“放心，不会太久。”关博然不知何时倚在门口，走过来拉着戴浅浅说，“奶奶连孙子和孙女的名字都取好了，我们可不能让她老人家失望。”
戴浅浅有些脸红，抬头看向他。关博然笑得从容，只轻轻揽住她。
夜深了，众人纷纷回去休息。戴浅浅靠在关博然房间的沙发上看他的照片。小时候的的他看上去比现在淘气，她与他的童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什么呢？”关博然从浴室走出来，擦干了头发，靠了过来。
“看你照片。”戴浅浅笑，“我要是也有个哥哥就好了。”
关博然认真地看了看她手中的照片，心知她的童年并不幸福，于是只笑道：“奶奶经常被我们两个吵得烦不胜烦，把我们赶出去。”
戴浅浅点头笑而不语。
关博然却将她手中的照片拿了过去，笑着说：“不要看了，我不就在你眼前？”
他果然就在她的身边微笑地看着她，目光在灯光下温暖得让人心都化成了轻雾。他低头吻她，手臂环上她的腰，刚刚洗过澡后的身体有着干净的味道，却散发着陌生的热度。戴浅浅沉迷着，任由他亲吻着自己，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如春水般轻柔，灼热的呼吸渐渐向下，停在她敞开的领口。
“浅浅......”关博然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悦耳清晰，而是透着淡淡的沙哑。细细的胡渣贴在她柔软的皮肤上，传来陌生的热度。他的吻滑下她的脖子，来到她的胸前。戴浅浅在融化，屈服于他有力的拥抱以及他的亲吻，默默让他占有着一切......
夜里突然响起来一阵鞭炮声，让两个人蓦地惊醒。戴浅浅有些惊慌地缩了缩身体，推开了关博然。
“对不起，我......”戴浅浅有点窘，却不知说些什么号，脸热得快要燃烧起来了。
这样的戴浅浅看起来更像是小女孩儿。关博然的心中一软，伸手替她理好头发，笑着说：“去洗澡吧，小雅还在等你。”
戴浅浅几乎是逃一般地进了浴室，抬头对上宽大的镜子，却发现自己的脸红成了一片。
最终，戴浅浅还是睡在了关博然的房间里。因为她洗澡回来时发现关博雅居然将门反锁了起来。
“她......是故意的？”戴浅浅看着关博然。
关博雅当然是故意将她锁在门外的，不用想也知道。
躺在床上，外面偶尔有鞭炮声响起。戴浅浅看了看沙发上的关博然，想到刚刚自己推开他，突然有些儿愧疚。
“博然......”她叫着他的名字，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一阵长长地沉默，戴浅浅几乎要睡着了，却突然感觉身边的床沉了下去。她睁开眼睛，关博然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听得见他的呼吸。她感觉到他在看自己，可是此时的他与以往不同，她说不出来，只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异样。
“博然？”戴浅浅小心地问，手指抚上他的手臂。
猛然间，他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紧得她几乎要窒息了。
“博然......”戴浅浅感觉自己的脸又热得厉害，只是这次却没有推开他，闭上眼睛，感觉着他的热情。
可是关博然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她卷在他的怀中，感觉他的呼吸就在耳边，有些沉重，但更多的却是她无法感知的情绪。戴浅浅不知道出来什么事，只是感觉似乎有种极度的悲哀在两人之间蔓延，让她的心也抽痛起来。
关博然不语，静静地抱着戴浅浅，远处不知哪里的霓虹灯透过窗帘映进来，将房内染成淡淡的粉色。刚才翻过的照片静静地躺在床头的小桌子上，旁边放着戴浅浅敞开的粉色化妆包，里面露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人在放松的时候最容易睡着。关博然的怀抱干净温暖，仿佛可以挡去世上所有的烦恼。戴浅浅感觉多日无法放松的精神正在慢慢松弛，睡眠袭来。
光线将戴浅浅的脸庞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她像小伙子般安静地呼吸着，这一刻，没有烦恼，也没有仇恨。她爱着他，而他也爱着她。
东方的晨曦微露，戴浅浅居然睡得十分安稳，不再受到噩梦的困扰，在他身边安睡到天明。
微白的晨光照在关博然脸上，还有他微微泛红的眼睛。一整夜，他看着她，没有入睡。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在这一刻化为永恒，他和她便这样一直到老。
春节过后，一切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林达明仍在股市上和东南集团进行着较量。尹泽从法国回来后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戴浅浅每天都参加会议，有时候一开就是一天。经常会议结束的时候，他已经躲在角落里睡着了。
这个春天，她与以往截然不同，似乎极容易入睡，每天的睡眠时间几乎超过十五个小时。
“浅浅是不是病了？”陈姨经常担心地摸着她的头问。
关博然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就在这一个月，他找到了新的投资方，双方谈得很愉快。工作很忙，可是他从来不会忘记陪着浅浅，哪怕是她睡着了，他也坐在她的床边，经常看着她就是一整夜。
节日过后的医院有些冷清，关博然从走廊尽头的门口走出来。长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走到大门不过二十几米远，他却仿佛走过了自己人生中最长的一段路。
“她一直在服用镇静类药物，所以导致睡眠时间延长。我曾经建议她停止服用，可是显然她没有听我的话。”医生扶了扶眼镜，看着关博然，“我曾经是她母亲的主治医师。她和她母亲很像，有轻度的抑郁症。可是她比她母亲更坚强，所以暂时还没有比较明显的症状。可是一旦这样继续下去，悲剧很有可能再一次发生......”
早春的阳光照在初融的雪上，一地泥泞。关博然站在医院的花园里拿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来，然后重复，直到吸完一支烟。
小时候父亲说过，人生一旦确定了目标就要努力完成它。长大以后，他学会了用各种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戴东南没有说错，他看透了自己，因为他们是同样的人。
就算融资成功又能怎样？他无法将林达明送进监狱，更无法洗清戴东南的罪名。而浅浅也会一直这样生活在痛苦与仇恨中，一切都不能改变。
医院里有病人走来走去。一个女人走过来，干枯的皮肤上有两只精神病人特有的目光呆滞的大眼睛，她看着他嘿嘿地干笑。
关博然猛地转身离开，几乎狼狈地逃开了，仿佛有魔鬼在身后一般。
他开着车子飞驰着，一路上闯过无数红灯，终于在一个荒凉的海滩边停住，然后将头伏在方向盘上。
偶尔有海鸥飞过，发出几声孤单的叫声，却马上被海浪的声音淹没了。海风呼啸而过，掠起他的衣服和头发，冰冷刺骨。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可戴浅浅却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虚弱，长时间的睡眠让她仿佛与世隔绝。关博然很忙，他来的时候她大多数是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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