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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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鹊曾曰:伤在胄里,药石无灵。政治是什么?不外乎利益倾轧,勾心斗角,阴谋阳谋,耳虞我诈,而费劲心思得到的远不如自己失去的,对于这一切,他已经腻了。

旁人看不出端倪,一味地歌功颂德,一味地溜须拍马,一味地下套使绊,只有任老爷子察觉到了任之信的心灰意冷。在江湖上,一个人失去了武功并不可怕,右手断了,可以练就左手剑法,全身瘫痪了,还可以练口发暗器,最可怕的是这个人已经失去了斗志。

“之信,算是废了。”任老爷子摇了摇头,只求平安,再无其他奢求。

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任之信还会嗅出当初那个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女子,她是水木清华、婉兮清扬,隔着半曳黑纱痴痴望向他。此时,他是她的帝释天龙,而她不见得就是他眼里的乾达婆。

好年华成了流水,昔日淡淡的一缕麝香越来越浓,他觉得成瘾,欲罢不能,才开始把目光牢牢锁在这个由淡转浓的一抹丹青上。

接着画面变换,换成了他自己。他把修罗刀对准自己,急急地追问:我肯,你为何不肯?

最后,这段戏码,虽然有神秘华丽的开场,却换来一个委顿逼仄的落幕。

他的忿懑,他的不甘,像一个缓慢滴落的沙漏,一开始是不敢想,不去想,渐渐地积沙成丘,她留下的一颦一笑,一静一动,一个吻,一个拥抱,一转身,一回头,全成了修罗刀袖箭羽,刺得他心痛欲裂,终于,他的追问从梦里延伸到了现实

第十七章 繁华尽处,离歌将歇(11)

“我肯,你为何不肯?”

他追问的无非是一句为什么,所谓的解释,更像那个倔强得要讨个说法的菊豆,凭什么,为什么,非常地天真,却又异常地执坳。虽然退一步,变天高云淡,但他偏不,硬生生地要把自己逼进死角,连同着若干个为什么,织成一层厚厚的茧,只有唯一那个能回答为什么的人才能剥开这层茧。

他的恨连同着他的爱都那么逼仄,狭隘。爱的时候是独占的,是征服的,是狂风席卷式的,随即而生的恨亦是如此。到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他爱的是谁,他恨的到底是她还是他自己?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爱问那些困在网里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她)到底哪点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他(她)怎么你了,让你这么刻骨铭心的?”别问他们为什么了,因为连他们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爱,没有理由。

恨,亦没有理由。

因为执迷所以不悟。

别问他为什么隔了五年都不去找他,更别问他为什么要过了三年才想起要追问她的下落,一个人过了不自己那一关,他找到了又如何?他知道了又能如何?

可是等到他真正找到了,他发现现实把他摧毁地更彻底。在他的记忆里,他是苏紫生命里的帝释天龙,她淡淡地隐匿在他身后,是一场力量悬殊的相思,可等到他知道她结婚的时候,他才发现什么时候这场战争已经输赢易主,他终于把自己的一腔迟到的痴情演成了连自己也不相信的笑话。与其说他不敢面对的是苏紫,不如说是他不敢面对自己,可笑的自尊。

别问他为什么不去抢?这个问题不会出现在任之信的脑海里。他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即使连爱也爱得那么隐秘,隐秘到要失去了以后才知道,你叫他如何去抢?匍匐在苏紫的脚下,求她回来?又或是用种种手段胁迫她回到他身边?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

在现实的章节里,他的不甘只化成了一个字,那就是等。他不会低声下气到去索去求去抢去要,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与身俱来的尊贵不允许,即使是当初,他也没有想过要靠这样的手段去赢得苏紫,有些人天生就是如此,生来就习惯了只伸手只张嘴,连俯拾都嫌下作,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上演痴情缠绵的戏码呢?

第十七章 繁华尽处,离歌将歇(12)

当然,他们这样的人,自信总是显得那么可笑。比如说任之信笃信苏紫会回头。他这么会如此笃定呢?他的自信从哪里来的?非常可笑,可笑到无理可循,可偏偏现实又会应证他们的笃定。

所以他才会咄咄逼人,因为他以为靠自信便可赢回这一局,他以为靠等就能等到春暖花开,但一子落错,满盘皆输。

任之信,终究还是错看了苏紫。

她不是堤上絮,不是菟丝花,不是笼中鸟。她即使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回头,她跌下去,然后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一路向前走,决绝得不允许自己回头。她当然会结婚,不管是解脱还是逃遁,不管是催眠还是麻醉,她终究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

他的空等,成就了苏紫的跋涉。

他的懦弱,成就了苏紫的坚强。

他的不甘不愿,成就了苏紫的愿赌服输。

他的执迷不悟,成就了苏紫的海阔天空。

这段往事,苏紫一饮而尽,是琼浆也好,是鸠毒也罢,她认了,但任之信却不,他沿着杯沿,一口一口,一滴一滴,任它在喉咙处盘旋,缓缓滑入,即使是琼浆早就蒸发殆尽,即使是鸠毒早已毒漫全身,他死也死得如此不干脆,被往事一刀刀割着,犹如凌迟。

如今想通了这一切,任之信,你还有什么立场,还有什么资格,去追问一个为什么,你还用什么身份,还能用什么理由,去索要一个解释?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奇怪的心和思想没有人懂。有谁知道,愈清醒反而愈痛苦,愈痛苦反而愈幸福?真实是什么?最深沉的爱是最大的孤独。

任之信,他不知道是该痛苦还是该庆幸,他的孤独和他的爱一样,成为一种奇异的合体,交杂着在他的体内肆意生长,蔓延,衍生成一种瘾,一种毒,贯穿全身,无药可解。

你的爱,开始的那么清冷,进行的那么自持,结果到结束以后才爆发成洪流,一发不可收拾,最后只能一个人下完这盘残局。主角已然离场,这局棋,你还要下到什么时候?

他的后知后觉,他的隐忍不发,他的骄傲和自信,终于让黑白二子,成为一场哀凉的对峙,让每一颗棋子都深深嵌进棋盘,孤独自成一隅,再无翻盘的可能。

第十八章 清醒纪(1)

苏紫坐在回A城的火车上,她看着窗外,一幕幕倒退的风景从眼前掠过,恍若隔世。

1968年,柬埔寨。一座古老的庙宇里,一位小和尚看着一个奇怪的游客。他在斑斓破旧的石柱上找到一个小圆洞,深情的看着。忧伤的大提琴声响起,他把嘴伏在上面,轻轻的自语。他走了,留下一个填着带有青草泥土的洞口。

那些消逝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着灰尘的玻璃看得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走回早已消逝的岁月。

在电影的最后打出一行字幕:那个时代已经过去,关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属于苏紫与任之信的那段花样年华已经过去,关于这段花样年华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可是在最后,任之信还是没有勇气说出那句:“如果多一张船票,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他终于什么都没说,他的来势汹汹,他的处心积虑,他的漫长等待,到头来,不过只是一个照面,然后连再见都说不出口。

他终究还是没能理直气壮地说出那一句:“苏紫,留下来,回到我身边。”

从球场回市区的路上,苏紫觉得仿若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沉默地对峙。她是断然不会回头了,可这么一转身,他还在那里。她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一趟旅行更像是一次祭奠之旅。她把记忆还给他,把过去留给他,把曾经留给他,从此再无旁骛,孑然上路。

她还记得,她下了车,关上车门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声:“再见。”

再见,再也不见。永不永不再见。

她关上车门,转身走了。在她的身后,他的车一动不动,她不知道他在车里又是怎样一番感受,她径直朝前走,上了天桥,下了天桥,瞬间便被人群淹没。

《甜蜜蜜》里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喇叭声并没有响起,而苏紫的背影很快汇入芸芸众生,再也分辨不出。

她的离开与他的不留,更像是现实里的一段戏码,没有戏剧化的起承转合,抑扬顿挫,只是一曲声调渐弱的离歌,咿咿唔唔,荒腔走板,不知不觉就到了尾声,这个尾音拖得太长,长到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个转折,但它真的就是结束了,再也没有声音,命运再开一局,却再也不是任之信与苏紫的那段戏了。

任之信被车后的喇叭声淹没,他木然地看着前方的天桥,视线却没有焦点。许久许久,可能眼睛有些乏了,他眨了眨眼,一滴液体掉在了方向盘上,溅出一朵花,他回头看了看身旁的座位,残余的温度早蒸发殆尽,一枚钥匙孤零零地躺在坐椅上,冰冷地没有温度。

第十八章 清醒纪(2)

他把车调了头,转身没入滚滚车流,跟着人们行驶的方向随波逐流。

从C城到A城,坐火车需要12个小时。一个黑夜的时间,足以让苏紫清醒。

她记得饶小舒结婚之后跟她有过一次聊天。

饶小舒说:“我推荐你看安妮宝贝的《清醒纪》。任何人都会成长,当初寂寞热烈独行的安妮也会为人妻为人母,她的文字跟她的人一样,都是从沉沦到清醒的过程。”

苏紫最后还是没去看那本书,但却记住了这个名字。

每个人随时会醉,也随时会醒。

五年前的任之信,是花样年华的一场劫;五年后的任之信,却成吴哥窟的一个树洞。命运玄妙,苏紫终于明白为何放下。

知非即舍。佛在2500年前扔下这句话,苏紫在她28岁这一年,终于顿悟。

就象张爱玲在《金锁记》的开头说的:

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想起一个单词“Holdon”,昨日承担不起今日的重量,于是会模糊,会扭曲,会淡去,会遗忘。

苏紫觉得自己这几年来的执着,有些不明所以。

她想起那一晚,她接到倪真的电话,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夜晚。

“听说任之信离婚了。”

“是吗?”她的语气平静如常,倪真在电话那旁松了一口气,真以为她前尘往事,她真的放下了。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两年了,她果真真的没有回过头,决绝地把自己逼在角落,自闭而又倔强地活着,她想,即使让她知道也无妨了。

这个消息倪真只说了一半,河马在政府单位上班,回来说的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任市长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说离婚就离婚了。我们局的头头都在说他是白眼狼,看来他是不想混了。”

“还没见过哪个搞政治的像他这么放肆的,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他在当权,但上面的领导说最多任期一满,他就…”河马的手心一翻,做了一个刀切的手势,含义不言而喻。

第十八章 清醒纪(3)

河马当然不知道苏紫跟任之信的事,滔滔不绝地当八卦讲,只有倪真听出了别的滋味,她担心着怕是任之信存了别的心思,比如真的是为了苏紫。

于是,她才打了那个电话,听着苏紫口气冷淡,才又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

苏紫当时还坐在电脑前,她正在跟一个叫顾家明的人聊天。

她看着电脑屏幕,渐渐地眼前现出白花花的一片,她起身,端着杯子走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膝盖撞在了门框上,磨破了点皮,她继续走,这个时候已经快凌晨12点了。她拿了袋咖啡,倒在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倒满了水,却发现咖啡粉末并没有化开,一摸,全是冷的。

她又把杯子里的水倒掉,洗干净,再放了一代速溶咖啡,饮水机的灯是亮着的,但这一次她又接的是冷水。

终于,她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才放声大哭起来。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谁而哭,为什么而哭,像一次迟到许久的洗礼,更像一次姗姗而来的诀别,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止住了眼泪,沙哑着嗓子跟电脑那端的顾家明说:“我们结婚吧!”

苏紫记得她与顾家明领完结婚证出来,他把手伸过来,苏紫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

顾家明的手跟任之信的手截然不同,他的手掌厚实,还有厚厚的手茧,不似任之信,修长,尊贵,不食人间烟火。

刚结婚的时候,苏紫对顾家明说,我十指不沾阳春水。他真的没叫她下过厨房。她是心有余悸,总怕旧日重现,以前的她那么心甘情愿下庖厨,真以为贤惠便是美德,美德便能长相守。这一次,她突然来了小性子,以前没使过的招都用在了顾家明身上。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着,他跟她吹嘘自己会烹饪,端出来的饭菜却惨不忍睹,苏紫眼也不眨地咽下去,渐渐地,竟真有几分味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紫才陪着他一起下厨房,她拿着锅铲,一边翻炒:“家明,快,帮我剥两棵蒜。”“盘子,盘子,快把盘子递给我。”

有时候他们也请朋友到家里吃饭,朋友看着他们两个人在厨房里的情景,看得一阵眼热,神仙眷侣的绰号就此传了出去。

第十八章 清醒纪(4)

一开始,他吻她的时候,她很自然地把头别开,她也不敢闭着眼睛,怕一闭上眼睛,记忆和现实就混淆不清。

尤其是做爱的时候,她一直紧咬着嘴唇,身体跟思想总会在这个时候背道而驰,她明明是快乐的,却害怕脱口而出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于是她只是用牙齿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再后来,她的脾气渐渐收敛了,每一次她想发火的时候,都会停顿几秒,因为生怕嘴巴里冒出来的又是那三个字,她害怕,反而隐忍。渐渐地把心里那块洞逼成一块厚厚的老茧,旁人触不得,她也不敢去触。

她小心翼翼地遵循着婚姻的戒条,本本分分地做着别人的妻,以为便是岁月静好。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愧疚,她觉得自己对不起顾家明,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是啊,她连心都是残缺的,她怎么跟他长相守呢,连呼吸里都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名字。

有一次,顾家明半夜被她的梦呓惊醒,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问她:“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梦了?”

苏紫全无印象。

“我听着你好象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苏紫差点打翻盛豆浆的杯子。

“以后晚上少看点电视剧,晚上老是说梦话。”顾家明收拾好饭桌,好心地提醒。

再后来,她便是战战兢兢地做着别人的妻,生怕再错念名字。

真真奇怪,这样的婚姻居然也能维持三年,坦白地讲,他对她可谓仁至义尽。苏紫自己都觉得惭愧。

记忆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对绝大多数的人来说,记忆更是微不足道。苏紫即使依旧固执地让自己被记忆捆绑着,但却无法逃离生活本身。

抛开记忆的枷锁,连苏紫都不敢说自己不幸福。

她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呢?她依旧在这家报社工作,混了几年,居然也成了三朝元老,地位在那,能力在那,再无生活之忧,谈不上压力,自然心情也惬意起来。

顾家明与她,更是默契地不像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即使跟任之信,她都没有这么强烈的“他知道她”这样的感觉。

有一次,顾家明约了朋友一起在外面吃饭,苏紫下班晚了,晚了半小时赶过去,在电话里朋友给她指路,路盲的她见着朋友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你真是我的人肉GPS啊!”

第十八章 清醒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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