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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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不记得当年,谦侯曾经与你三叔动怒?”

阿妧一下子就想到霍宁香曾经满手是血,与林三老爷几乎是剑拔弩张。

一向冷淡的林三老爷哪那次那样心虚。

“就是因这个?”

“谦侯不让说,且他还要悄无声息去寻尸骨,因此才瞒着你。”靖王轻声说道,“只是我想,这事关你生母的下落,无论是好是坏,最不该隐瞒的人就是你。”

虽然会令阿妧痛苦,可是阿妧还有他在她的身边。有他在,他总是会保护她,不必叫她经历更多的风雨。善意的隐瞒固然是好的,然而靖王却突然舍不得阿妧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蒙在鼓里,去安享这被遮住了眼睛的天下太平。

因为有他在,所以何必隐瞒?

阿妧本就不会是一个人。

“三叔?”阿妧就呆呆地反问。

“殿下知道这事?”阮姨娘尸骨不见,阿萝的心里其实怀疑了很多人。有能力势力能将阮姨娘的尸骨给偷走的不外是那三个人,且都有嫌疑。

南阳侯夫人不喜南阳侯所有妾室,难道会叫自己讨厌的小妾死后还要在自己的眼前膈应她?乐阳郡主一向疑神疑鬼,哪怕阮姨娘已经失宠得避居侯府的角落,可是不也曾经给阮姨娘下过毒?至于南阳侯?再正常不过。

他不喜欢阮姨娘,不在意她,因此觉得她不配如林家高贵的祖坟,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我知道。她三叔这些年一直在往百越写信,就是为了你们生母的下落。”

“百越?”阿萝一顿,顿时脸色狰狞。

“是南阳侯?”她连父亲都不叫了,只带着几分阴沉与仇恨地问道。

“他自己承认了。”靖王顿了顿,听着怀里阿妧细细的哭声,慢慢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感到小姑娘呜呜地哭成一团转身扑进自己的怀里,就淡淡地说道,“他说不记得将你们生母丢在何地,只是本王总是觉得他没有说实话。”

大理寺卿林三老爷也觉得他二哥没说实话,因此这些年拼命地给南阳侯写信,就是想叫南阳侯把阮姨娘到底丢哪儿了给说出来。哪怕如今已经过去多年,阮姨娘只怕也都找不着了,可是……

南阳侯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信。

因此事,林三老爷就再也没有在霍宁香面前抬起过头。

他的确对霍宁香有许多的警惕与排斥,可是却并不是一个这样无情的人。

“原来是他。“阿萝的声音里透着入骨的寒意。

“畜生。”

她到了江东,曾经也寻访过阮姨娘当年旧事。

虽然许多事都已经模糊,可是她还是从一点点旁人的回忆里拼凑出了一个令人恶心的故事。

他抢了她,却不肯善待她。将她充作外室,令她有孕,然后赶走她找上门来的家人,然后直到她生下的那个孩子后很久,才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家中丢进了妾室堆儿里。

那时他早就有了真心喜爱的妾室,那是高贵的南朝郡主,高高在上,他将那郡主捧到天上,将她生的那个女儿也捧到天上。他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却不过是因她已经是他的女人,因此决不允许她出府去再去寻找平凡的幸福。

巧取豪夺。

不过是这样恶心。

阿萝用力地捂住嘴角,才能压抑住自己心中泛起的怨恨与杀意。

这一刻,她真想杀了那个男人。

“你不必去问你三叔,他的确不知道你生母的下落。”见阿萝红着眼眶看着自己,靖王就皱了皱眉缓缓地说道,“不过南阳侯即将回京。若你能忍耐,你就忍到他回京之后,亲自到他面前去问。”

他也曾派人暗访当年阮姨娘故去之后南阳侯府的动向,只不过丢一个不得宠的小妾的尸体这种事儿,南阳侯大概随手一扔也就完了,完全没有人留意过。他垂了垂眼睛,就对阿萝叮嘱道,“把那坟重新埋好。不然叫人知道你挖了生母的坟,只会令人非议你大逆不道。”

“你已经经历许多苦难与痛苦,哪怕这一件最痛,也请你多忍耐。冤有头债有主,总有你报仇的时候。”

第243章

因此事,阿妧就留在阿萝的府中几日没有回家。

待她回家之后,宁国公夫人看了阿妧一眼。

“奇怪。”她叫阿妧到自己面前,摸了摸阿妧雪白的脸颊,就喃喃地说道。

“怎么奇怪了,母亲?”阿妧经过这几天的休养,觉得自己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这些伤心与难过,见宁国公夫人看自己的目光十分奇异,就呆呆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六丫头住了几天,一下子仿佛长大了许多。”宁国公夫人觉得这大概是阿妧知道了阿萝这些年受过许多的苦头因此才会如此,因此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想到自己一向宠爱得不得了的孩子竟然会经历成长,那双无忧无虑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沉沉的东西,她就忍不住爱惜地将自己的女儿揽在怀里柔声说道,“若是往后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就回来与母亲说。不要自己憋着。”

宁国公夫人并不喜欢阿妧长大。

一个孩子的长大与懂事,或是成熟,总是伴随着生活的苦痛。

阿妧养在深闺,会叫她变得比从前还要沉稳,就算是想也知道,只怕是什么事触动了她的心。

宁国公夫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多么的懂事,她更希望自己的女儿更永远天真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既然能护得住她,又怎么舍得逼她长大?

“母亲。”阿妧又想哭了,抽着小鼻子压在宁国公夫人的怀里。

她的心里沉甸甸的,总是觉得自己快活不起来了。

“母亲在呢。”宁国公夫人就急忙说道。

“我很难过。”见宁国公夫人并未探究自己难过的秘密,阿妧就哽咽地趴在母亲的怀里小小声地说道,“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会有那样痛苦的事。”

曾经阿妧感到最畏惧恐惧的时刻,不过是当年她醒过来,无助惶恐的时候,可是比起如今,她觉得那时自己的害怕其实根本就不算什么。阿萝给她说起了许多阮姨娘当年的悲恸与麻木的生活,于是阿妧就想到曾经霍宁香曾经与自己带着回忆说过的话。

他说,阮姨娘曾经是多么地像自己呀?

呆呆的,又快活明媚。

到底经历了什么,南阳侯竟然能彻底地摧毁了一个天真纯粹的女孩子,叫她那样艰难地生活,再也没法露出笑容。

她曾经对南阳侯并没有那么多的怨恨。

可是她如今却只觉得自己满心的仇恨,恨不能南阳侯……

是了。

南阳侯就是那么坏,他甚至小妾死了,连女儿都不肯养,要把阿妧丢给自己的兄长。

“再痛苦也要活着。更何况,无论生活里有多少的痛苦,可是却还是会有光明。”宁国公夫人就柔声安慰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若是为了痛苦活下去,那多么艰难?阿妧,你要多想想幸福的事情,那些痛苦的事,是你成长的力量,却不能叫它成为你之后生活中压抑了你幸福的负担。”

她如同阿妧年幼时一般拍着这孩子柔软的后背,不去问阿妧听过了什么,和声说道。“还有许多许多疼爱你的人,这样的爱,比那些痛苦更多,我们都在你的身边。”

“我知道的,母亲。”

她真的得到了很多人的疼爱,甚至阮姨娘也一直到死都在爱着自己的女儿们。

她病得几乎没有了人样,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却死死地撑着不肯死,哪怕或许死掉才是她的解脱。

阮姨娘与宁国公夫人,对于阿妧来说,都是自己最值得爱着的母亲。

“我,我其实真的已经很幸福了。”她反手拿手背拼命地给自己抹眼泪,眼睛红彤彤的,见宁国公夫人只是爱惜地看着自己,方才哽咽地轻声说道,“我往后不叫母亲担心。真的。”这些痛苦,南阳侯又感受不到,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阿妧一想到南阳侯,心里就格外地压抑,却还是拉着宁国公夫人的手问道,“我听说百越要回来人了?母亲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么?”

她甚至都不想再管南阳侯叫二叔了。

“的确是。我得了你二叔的信,说是乐阳与阿妤先回京,然后你二叔交接防务之后再回来。”

乐阳郡主母女的命也够硬的,竟然在百越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死一死。宁国公夫人只想着这只怕是南阳侯用心庇护的结果,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去提及,想了想就说道,“不过你二叔就算是晚些回京,也能赶上你大婚。”

她摸了摸阿妧的头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对你二叔有心结。只是不必担心,就算要出嫁,你拜别的也是我和你父亲。至于你二叔……我和你父亲不会叫他伤害你。无论如何,还有你父亲呢。”她那个小叔子可别犯病,不然这回她绝对饶不了南阳侯。

阿妧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好。”她点了点头,把自己躲进宁国公夫人温暖的怀里。

她觉得有父亲母亲在,自己什么都不必害怕。

见她一副依恋的样子,宁国公夫人面上微笑,眼底却带了几分忧虑。

等她从靖王嘴里知道阿妧晓得了阮姨娘尸骨之事,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二叔真是作孽。早前我就说过,这……”宁国公夫人今日把阿妧送到霍宁香的府里去了。阿萝陪着阿妧与霍宁香一家子说话,她的眼前只有靖王,此刻就带着几分伤心地说道,“前两年我也给她二叔写过几封信,我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连一个安葬之地都不给?到底阮氏是曾经服侍他多年,给他生了两个女儿的女人,这样无情,实在令人齿冷。”

她曾经也询问过南阳侯此事。

南阳侯置之不理。

这样强硬,宁国公夫人心里本也不痛快。

“他如今是阿妧姐姐的父亲,日后只怕是个掣肘。”

“你放心,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已经给阿萝遮掩过,陛下多少知道阿萝这些年受过苦。就算二弟回京想要以父亲的身份压制阿萝,哪怕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只要陛下站在阿萝的这一边,那谁都说不出什么来。”

宁国公夫人就跟靖王叮嘱道,“阿妧柔弱,又心肠软,知道这样的事只怕伤心坏了。若是这段时间她心情不好,叫你觉得不开心,你要宽容些。”她捏了捏眉心就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她觉得南阳侯这事儿肯定没完。

靖王也觉得没完。

这不说明白阮姨娘到底葬在哪儿了,决定没完的。

阿萝如今那性子……只怕剁了南阳侯都有可能。

不过到底有长辈们不着痕迹地爱护与安慰,阿妧的心里总算是将此事都给稍稍压在心中,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模样儿来。

这一天她就陪着阿萝在宁国公太夫人面前说话,显然太夫人还不知道自己面前纤细柔弱的孙女儿不长时间之前刚刚挖了自家祖坟,因此脸上还带着温煦的笑容与阿萝说话。她的几个孙女儿陆陆续续出嫁,如今尚待字闺中,能陪着她说话儿的也只有阿萝和阿妧了。

三房倒是有个庶女九姑娘阿静。

只是阿静本是个文静的性子,也不大伶俐,若说端茶倒水孝顺太夫人还行,能与太夫人天南海北地说话却不大能够了。

阿萝早些年是把自己往宠妃的路上修行的,自然口齿伶俐讨喜,因此太夫人就享受了一把皇帝都没享受到的待遇。

她被阿萝的话给逗得连连微笑。

阿妧就坐在太夫人的身边,见阿萝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仿佛曾经的怨恨与狰狞全都是一场梦一样,昳丽美好,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就抿了抿嘴角,揪住了自己身边的裙摆觉得自己真的太给自己的姐姐拖后腿了。

她正陪着阿萝说笑,却见外头一个丫鬟来禀告,说是魏阳侯夫人来看望太夫人。听见是魏阳侯夫人,太夫人先是一愣,之后就想起来这是谁了,不由皱眉看了阿萝一眼。

“侯夫人既然都已经来了,不叫人进来,莫非是要人说林家猖狂?”阿萝就笑着说道。

她对魏阳侯夫人完全没有感觉。

阿妧就默默地想到了之前在欣荣伯府外转圈儿的周家大公子。

那个什么……

她那天太伤心,把周大公子给忘了,如今阿萝都不知道自家门外还有个痴心人在可怜巴巴地挠石狮子呢。

“贸然上门,也不下个帖子。”太夫人就认为魏阳侯夫人这不大规矩。更何况虽然这些年下来,周玉没有再找过阿妧的麻烦,只是她曾经干的事儿太叫人生气了。

太夫人对魏阳侯府的印象不大好,觉得这是一个没有规矩的人家儿……规矩人家儿能把女儿给养成那样儿?哪怕魏阳侯府的家风大概是好的,子弟倒是出众,不过将周玉给养成这么一副性子的魏阳侯夫人就必定不是什么贤良持家的人。

不省心的婆婆还有小姑子……

这简直就是地狱模式。

她就对阿萝轻声说道,“这一家子里头,女人麻烦才是真的麻烦,毕竟女子们都生活在后院儿,这后院不太平,往后且有吃委屈的地方。”

她见阿萝微微点头,想到那位周家大公子确实生得很英俊,且这么多年也十分痴情,据说把宁国公当成亲爹一样鞍前马后地服侍,就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若你当真喜欢魏阳侯大公子,不如……”老太太咬了咬牙,就哼了一声说道,“可以叫他入赘!”

“哈?”阿妧呆呆地抬头,看着自家很可爱,此刻很惊世骇俗的老祖母。

那个什么……那可是周家长子,往后是要袭爵的,她家老太太真敢想啊。

还入赘?

魏阳侯夫人这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会哭死的。

“没错。六丫头既然如今都已经自立伯爵府,那娶一个回来有什么不妥?”更何况阿萝虽然有心机,也不是个吃亏的性子,只是谁耐烦总是跟后院儿的女人勾心斗角?

娶一个男人回来,往后欣荣伯府里阿萝说了算,也不必与婆婆小姑子的有什么牵扯,觉得婆婆小姑子不好,大门一关不叫进门就可以了不是?不拘周家大公子,太夫人觉得阿萝其实往后看上谁家的小子,都可以这么干。

“好像您说得也没错。”阿妧就懵懂地点了点头。

阿萝的嘴角就勾起了一个妩媚多情的弧度。

正含笑进门的魏阳侯夫人显然没想到宁国公府这老太太竟然想拐走自家长子,她就是看见阿萝如今容光越发美艳,濯濯令人不能忽视,心里不由暗暗地酸了一下。这等美人,怨不得令她长子神魂颠倒不能忘怀,甚至多年痴心守望不肯娶亲呢。

只是想到这些天长子总是大清早上就没影儿了,夜夜晚上才回来,待听长子身边的小厮说这儿子给阿萝去做看大门的了,晚上回来前还要围着欣荣伯府转一圈儿查看有没有坏人,恨不能喊一句小心火烛啥的,哪怕心里不舒坦,还是得上门来相看相看阿萝。

她并未见过阿萝,不过是早年魏阳侯曾经说过,这是个会令皇帝都神魂颠倒的美人。

长子这些年的痴情,也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待亲眼见到阿萝的那一刹那,魏阳侯夫人才真正地明白什么叫做美人。

明月皎皎,她只是笑吟吟地坐在那里,就压倒了身边众人的光彩。

不必旁人介绍,一眼就可以知道她的身份。

想到阿萝如今身上还带着爵位,魏阳侯夫人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阿萝这爵位,往后自然是会留给她的儿女的。

若是她嫁给长子,长子这一房到了日后,除了魏阳侯这个爵位,还会有一个孩子可以继承母亲的爵位。

那样的周家,才是真正的显赫。

且如今林家小辈大多联姻皇家世族,峥嵘显赫,不说阿萝是这样优秀难得的佳人,就说如今林家的小辈里头,每一个也都成了香饽饽了。

就魏阳侯夫人自己知道的,打从南阳侯独子林唐回京,这南阳侯府的门槛儿都要叫各家夫人给踩平了,都想要给林家三公子当个老岳母。不提林唐,连林家三房那个庶出的九姑娘阿静,如今也有几户人家在打听她的情况,想要结这门姻亲。

早年宁国公府的确是豪门。

可是却没有如今的风光无限。

又是驸马又是王妃的……她家爱女周玉想嫁个诚王长孙都难得要上天了。

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她就笑着对太夫人说道,“今日骤然上门,想必令您措手不及,都是我失礼了,给您赔个罪,您千万别与我计较。”她深深地给太夫人福了福,这才将目光投在阿萝的身上,露出十二分的善意慈祥来对阿萝笑着说道,“这位就是六姑娘吧?果然是个绝代佳人。且气度疏阔,到底是长公主麾下爱将,这等气度,实在令人喜欢得不得了。”

她正想去拉阿萝的手,却见外头又有一个丫鬟匆匆进门。

“老太太,昭容长公主到了。”

第244章

阿妧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姐姐的身上。

那天在宫里,昭容长公主简直就是意图明显啊。

当然,如果能忽略容小公子那惨白惨白的小脸儿就更好了。

显荣长公主麾下爱将……

这个身份会叫小公子做噩梦也说不定呢。

不过既然是长公主驾到,那太夫人就没有还安坐在座位上等着长公主前来的道理,她无奈地看了一眼万人迷孙女儿,只觉得这才叫血雨腥风,这才带着人将昭容长公主给迎接进了上房,请长公主坐在自己的对面,这才含笑问道,“不知殿下前来何事。”

老太太也懂得单刀直入了,且她就隐约地感觉昭容长公主的气色仿佛比从前更添了几分鲜活,甚至眼角眉梢儿的,比从前在宫中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几分。

这就叫太夫人心中疑惑了一下。

昭容长公主满面春风,见太夫人询问,就笑了。

她的目光就落在阿萝的身上。

魏阳侯夫人十分不自在地皱了皱眉。

看这样子也知道,昭容长公主显然是相中了阿萝。

若说从前魏阳侯夫人对阿萝还有几分不满意,可是如今见长公主都中意她,她又觉得担心,唯恐这儿媳妇儿没了。毕竟谁能跟长公主争儿媳妇儿?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上门来跟太夫人提亲,因此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担心听着长公主与太夫人说话,果然就见昭容长公主看了阿萝片刻之后就笑着说道,“我这次来,自然是为了阿萝了。”她也不客气,伸手就握住阿萝的手和声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很喜欢阿萝,也觉得这孩子与我投缘。不知太夫人能否割爱,叫阿萝给我做个儿媳妇儿。”

她顿了顿,就苦笑了一声硕大,“您也知道我家那个孽障……当年他做错了事,因此这些年总是不顺当。您也不必有顾虑。若是不愿,就跟我说实话。我家也不会对阿萝有纠缠之意。”

她摆明了将选择权交给林家,太夫人就询问地看了阿萝一眼,见她垂目浅笑,却没有应下的意思,就笑着对目光期待的昭容长公主笑着说道,“这孩子才回京,这些年也未曾团聚,因此我也舍不得她。”

她说得含糊,可是昭容长公主却听懂了。

她心里遗憾极了,握住阿萝的手就不撒手,轻叹了一声说道,“可惜无缘。”

因她本也不是一个死缠烂打,仗着身份就威逼旁人的人,因此哪怕林家拒绝,对她来说却并没有感到冒犯。

“太夫人也不要和我见怪,实在是我很喜欢阿萝这样的姑娘。”昭容长公主顿了顿,只觉得阴差阳错。若当年容玉喜欢的姑娘是阿萝,她……想到阿萝曾经的轻狂样儿,长公主就苦笑了一声。

若是当年的阿萝,想必她还是不会允许儿子娶她的吧?

如今的阿萝荣宠在身,风光无限,因此她才会这样喜欢她。

“打从他……”昭容长公主本想再抱怨一下那狐狸精阿妤,然而想到阿妤也是林家女,就尴尬地闭嘴不语。然而她对阿妤的那份厌恶与不喜,太夫人也是接收到了。

此刻魏阳侯夫人见长公主都在阿萝的面前碰了壁,自然就不愿再开口叫阿萝也往自己的脸上抽一巴掌,因此不过是看着长公主与太夫人说笑,这才气闷地回了魏阳侯府。待到了家中将身上外出的衣裳换了,又喝了一碗银耳羹给自己补充了一番气血,她这才缓过劲儿来。

“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魏阳侯府大公子幽魂一样儿地飘过,见魏阳侯夫人在给自己胸口锤气儿,就茫然地问道。

“你今天怎么在家?这真是稀罕啊。”魏阳侯夫人就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这儿子从前把宁国公当亲爹孝顺,如今阿萝回京,就在阿萝的府外给人客串看大门的。

周大公子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今天阿萝去了宁国公府,因此周大公子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不过唯恐母亲觉得阿萝狐媚勾引自己,周大公子也不敢说什么,只侧头看了看,这才犹豫着坐在母亲的面前轻声说道,“最近这京中有些七妹妹的传闻,母亲大概是听到了的。怎么好好儿的女孩儿反倒传出这样的名声来?好听不成?什么非君不嫁,这叫人听见不像话。”

就算是北朝女子敢爱敢恨,不过也没有说这死缠烂打的,周大公子一出门,就有许多朋友好奇地问自己妹妹是不是当真是个痴情的奇女子。

闹得满城风雨的,可把周大公子的脸给丢尽了。

就算是周大公子自己,哪怕心里喜欢阿萝,也对宁国公很狗腿,可是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宣称自己非阿萝不娶来的。

虽然他有这样的宏愿,可是也只在家中府中流传,闹出去不是叫人看戏么?

“你还说你妹妹?那是你亲妹妹,你不说可怜你妹妹一腔真心却被人踩在脚底下委屈极了,还觉得自己丢脸了?”魏阳侯夫人就觉得这几个儿子都不行。

遇到事儿了,只想着自己的体统脸面,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妹妹为情所困,这么多年是多么的伤心。此刻将儿子露出几分不悦,她就冷笑说道,“你妹妹的心事,你不是不知道。不说帮你妹妹一把,你先带头儿来看不起她!你也是做哥哥的样子?”

“人家阿瑾不喜欢她,她何必纠缠。”

“那你呢?那个林家的阿萝喜欢你么?你又为何不婚不嗣的非要追着她?”

“母亲,男与女能一样儿么?”见魏阳侯夫人胡搅蛮缠,周大公子就露出几分不耐来皱眉说道,“我是男子,心有所属,怎么再去娶别的女人,跟她睡觉生孩子?”

他到底在军中日久,因此养出了几分丘八的脾气来,见魏阳侯夫人诧异地看着自己,就不悦地说道,“娶进门和嫁出去能一样儿么?七妹妹是往外嫁,心有所属无所谓,反正时间久了,她总是会回转。可是若是我……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他粗口笨舌也不知自己说明白了没有,总之就是希望侯夫人能知道自己的意思。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与周玉不同。

阿萝也没有烦他烦到如卫瑾一般提起周玉就厌恶的份儿上。

“什么一样儿不一样儿的,叫我看都一样儿。阿玉是你的亲妹妹,嫁给你表弟有什么不好?这么多年,她打小儿就喜欢你表弟,难道这错了么?”

魏阳侯夫人提起爱女就伤感,盖因长女就因当初仓促出嫁如今不顺心得很,因此就越发不愿叫幼女也一生有什么遗憾,她就含泪对周大公子说道,“这是我们在自家里说话,因此就说些实话。林家那个小妖精,当年摆出一副无辜白莲花儿的样儿来,可是坏事儿岂不是都做了?”

见周大公子用力地张大了眼睛,她就落下眼泪来。

“当初不显,后来我才回过味儿来。”魏阳侯夫人今日在宁国公府忍得辛苦。

一见阿妧那张红扑扑娇滴滴的小脸儿,她就想到自己的长女与靖王妃之位不过是一步之遥。若当年长女嫁给靖王,又哪里会到了如今这般抑郁伤怀,在夫家过那样苦闷憋屈的日子呢?因此就跟长子抱怨着说道,“林家那丫头自己想勾引靖王,只是靖王年长要议亲,她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儿,自然知道娘娘中意的是你大妹妹。”

周大公子听得头疼,一脸不耐。

他亲娘最近两年真是越发地爱唠叨了。

“她想要把你大妹妹踩下去,因此才在诚王府挑衅玉儿。可怜玉儿为人没有心机,也不懂这人心叵测,因此着了她的道儿与她打架。可不是就因这事儿,你大妹妹与靖王殿下的婚事就黄了么。”

魏阳侯夫人还要继续唠叨阿妧这心眼子,就听周大公子的声音里平添了几分嘲笑地说道,“玉儿没心机?那是叫母亲给宠坏了,觉得谁都得给她当小丫鬟随便儿欺负!想当初难道是人家十妹妹先冒犯了她?不是她自己嘴欠招惹了十妹妹?怎么反倒成了十妹妹居心叵测?”

“还有,当年皇后娘娘满京给自己挑儿媳人选,大妹妹是其中之一罢了,婚事没有板上钉钉人,有什么好陷害的。母亲也别往脸上贴金。”

“你!”

“行了。要我是阿瑾,我也不喜欢阿玉。打小儿就骄横,偏还是一副全然不体贴可爱的性子,十妹妹遇上她也是倒霉,凭什么叫她指着鼻子骂狐狸精?”

“十妹妹?谁是你十妹妹?好一个十妹妹!”

“您在外受了气,也别跟儿子撒气。”见魏阳侯夫人的眼睛都瞪圆了,周大公子就撇了撇嘴不乐意地说道,“十妹妹是谁,母亲难道心里不知道?这京中想攀附她的,想唤这一句十妹妹的不知多少,谁有这体面呢?如今我能喊一声十妹妹,这是与国公府亲近才对,母亲只看后宅那一点小事纠缠不休,目光也太短浅了一些。”

他觉得跟魏阳侯夫人说话头疼得很,就飞快地起身。

“还有,别总是抱怨大妹妹过得艰难,难道不是她自己作的?身上不爽利来了月事不方便同房,也没说不能跟妹夫一个被窝儿纯睡觉不是?偏偏自己叫人烧了外头的炕给预备了通房丫头,自己作的死,如今郁闷有什么用?”

周大公子当年知道妹妹干的蠢事儿的时候都要气死了。都是世家子,他早年去江东之前也收用过一二通房,自然知道世家公子的劣性根。因此妹妹成亲之前,他千里迢迢偷偷儿回京了一回,和弟弟一块儿堵住了便宜妹夫威逼了一下。

也没说别的,就是叫妹夫放明白点儿。

那小子自然是将从前的通房给送走了。

他本以为妹夫身边干净了,不论往后如何,可是短时间妹妹夫妻琴瑟和鸣,小夫妻俩总是会感情深厚没有旁人在里头参合,时间久了,自然也会多几分融洽。

千叮咛万嘱咐,她却不听兄长的话,当妹夫房里的丫鬟是死对头,非要安排自己的丫鬟先把通房的位置给占了,闹得倒是丫鬟得宠起来,做兄长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你就为了林家那两个狐狸精,你妹妹们的死活都不管了?!”见周大公子满不在意地往外走,魏阳侯夫人只觉得伤心无比,照着儿子的背上就摔了一个茶杯,就听瓷器碎裂的声音里,自己的声音凄厉道,“你再讨好她们又有什么用?!一个小妖精夺了你妹妹的婚事,拢着阿瑾的心去祸害你另一个妹妹。另一个妩媚上了天。你以为我今天去了哪儿?还不是为了你!可是你在人家面前排不上号,还有长公主在前头排着呢!”

“母亲你!”周大公子震惊回头。

他完全没有想到,母亲竟然是去给自己提亲去了。

“您去叨扰阿萝做什么。喜欢她是我的事,我也没想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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