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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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真喜欢开玩笑!”宋丞相吓得腿都软了。
“是不是开玩笑,只怕贵府柔姨娘背后,是不是有罪奴烙印就是。”魏王不动声色地说道。
他既然已经肯定,宋丞相只踉跄了一步,魂不守舍起来。
他断然没有想到,当初对柔姨娘的一见钟情,如今成了魏王逼迫自己的罪状。
“王爷要什么?!”柔姨娘不能留了!再喜欢的女人,也比不过自己的前程,宋丞相眼神已经冷厉了起来,“王爷是要杀了她,给岚儿出气?”
“本王懒得与一个奴才计较,她算个什么东西。”魏王看着宋丞相,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若十日后,丞相大人依旧是丞相大人,就不要怪御史出头弹劾了。”
他顿了顿,见沈望舒又给自己续茶,凤眸潋滟,带着几分不耐地说道,“本王已使侍卫将柔姨娘看管起来,该怎么做,丞相大人懂的。”他不再理会宋丞相,这一次不再坐在沈望舒的对面,而是仿佛不经意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眉目之间带了笑意。
“王爷好狠的心!”宋丞相终于知道魏王叫自己干什么了。
他叫自己告老!
他还是盛年,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却不得不被逼着告老还乡!
若他不肯告老,只怕魏王就要扒了他这好名声的皮,到时他又落罪,只怕就是身败名裂。
他竟然宠爱了一个如今害了自己前程,叫自己前程尽毁的女人!
魏王如此狠心,原来要的不是柔姨娘的命,而是要他的命!
他惨笑了一声,哪里还顾得上给庶女要什么狗屁嫁妆,踉踉跄跄地走了。
沈望舒沉默了片刻,看着扭头正用期待表扬的眼神看着自己的魏王,默默地用手捂住了额头。
她要干的活儿,他都抢着干了。
第12章 嫡女逆袭(十二)
“为什么……”沈望舒轻声问道。
“他对你不好。”魏王用很坦然的语气与她说道。
他逼迫宋丞相告老,毁了他的仕途,跟杀父仇人也差不多了,却仿佛喝了一口凉水一般简单。
“就因为这个?”沈望舒抬头,用濯濯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光彩,叫魏王目眩神迷,他紧紧地抿起了凉薄的嘴唇,点了点头。
“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男人。”沈望舒从未想过自己也会遇到一个不计一切对自己好,所有慢待自己的都是自己敌人的男子。
她垂头静静地笑了两声,抬起头,起身缓缓地走到了魏王的面前,见这青年俊面通红,勉强绷住了脸上的表情看着自己,她突然一笑,伸出自己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了魏王俊美的脸,垂头看着他的一双眼睛,仿佛要把他看到心里去。
手下的皮肤慢慢地升高了温度,沈望舒探身,在这青年白皙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
魏王突然扭头,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优美的指间流淌下来,绽开了一朵一朵小小的花瓣。
沈望舒惊呆了。
她看了看魏王通红的耳根子,再看看他默默擦鼻血,不时羞愧扭头看自己一眼的窘迫样子。
堂堂皇族,怎能如此……
沈望舒都觉得自己似乎罪大恶极了。
“我,我只是在宫中滋补多了。”魏王似乎要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快快地擦了自己的鼻子,这才扭头闷闷地说道,“秋高气爽……心浮气躁……我只是身子不爽快。”他见沈望舒沉默地看着自己,突然脸上越发地涨红了起来,低声说道,“不信,你可以再试试。”他用严谨端方的模样,将俊美的脸凑到了沈望舒的面前,目光游弋地说道,“一定不叫你失望了。”
他一双漆黑的眼里,又带着几分期待。
沈望舒从善如流,捧着他的脸又叼了一口。
魏王突然扭头,轻轻用自己的嘴唇,在她的脸上碰了碰。
沈望舒笑了一声,目光之中露出几分跃跃欲试,可是却叫魏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轻轻摇了摇自己的头。
“大婚以后,我随意如何,只是如今……我想把这些留给最美的大婚之夜。”他红着脸严肃地说道。
他一双眼睛流光溢彩,说不出的美丽,可是沈望舒却觉得他说出的话实在叫自己无言以对。
这些话……本该是她说与他的罢?
“知道了。”她不知为何,又有些遗憾,那些宋丞相柔姨娘宋婉儿的,远远都不及眼前的这个青年重要。
她带着温柔的情意看着他,他回眸,仿佛看到她在为自己动心,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纹,却还是将她扶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与她坐在一起就觉得满心欢喜,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他还记得自己要说与她的话,覆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不必担心陛下与太后不喜我为你逼迫你父亲告老。”他一双眼睛里闪动的都是真切的感情与爱惜,握着她的手垂头说道,“太后与陛下,想必也愿意我迎娶的,是一位告老后,没有外戚的王妃。”
他得太后与皇帝信任,也忠心耿耿,可是上位者,却想得更多。
宋丞相告老,在朝中再也没有对他的支持,太后与皇帝才会放心。
才会加倍地对自己的王妃青眼,全然不必担心地宠爱她。
她会是太后与皇后宫中的座上宾,会是皇家最得宠的王妃。
那样的尊荣与光彩,才配的上她。
魏王听见沈望舒含笑的回应,突然自己也想要笑起来。
“亲王大婚,只怕要筹备许久,一丝一毫,我都不想怠慢了你。”他忍不住垂头,轻轻地将嘴唇碰触着她柔软清香的掌心,一时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想要一根一根地舔遍她的手指,可是他却不敢叫沈望舒知道,只勉强压抑着心头的躁动,默默地想着大婚之事,方才平和地与沈望舒说道,“那个庶女,左右不过是个妾室,叫她先往临西侯府中去,不要碍了你的眼。”
提到宋婉儿,魏王的眼中有难以压制的厌恶。
“你怎么知道她是个妾?”沈望舒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突然问道。
魏王呼吸一窒。
“说话。”魏王的脸总是何有吸引力,沈望舒忍不住又探头亲了一口,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
手指间的微冷的耳垂柔软极了,她又轻轻地捻了捻,吹了一口气,弯起眼睛笑了。
她经历过许多轮回,自然行事不与寻常家规矩的小姐等同,有些叫人感到离经叛道。
魏王的耳朵越发地红了,他想要把耳朵从那甜蜜的折磨里拯救出来,却又十分舍不得。
“我只是与临西侯说了两句话。”临西侯乃是前来攀关系的。
幼弟要迎娶的乃是宋丞相的庶女,魏王未来的王妃却是宋丞相的嫡女,这已经是十分亲近的姻亲,临西侯自然满怀喜悦地上前来攀亲戚,想要与魏王交好。
然而魏王却对张有容并不十分满意,听见了这些,便冷淡着脸表示对阴谋陷害自家王妃的那个宋婉儿的不满与厌恶。他言谈之中都带着不悦,顿时就叫临西侯感到了危机,哪里还敢叫得罪了魏王的宋婉儿为弟弟正妻呢?
且一个庶女,做妾也足够了。
“你什么都为我做了,我实在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沈望舒听了魏王的话,轻声叹息了一声。
这仿佛是她经历过的最简单的轮回。
不管什么,魏王都走在自己之前,都为自己做了圆满。
“要的就是叫你什么都不必费心,”魏王却觉得满足极了,见沈望舒看着自己笑了,眼中仿佛有星光流转,只将自己另一只耳朵凑到了她的手边。
“揉揉。”他的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
他在沈望舒的面前温柔又多情,又频频带着沈望舒往宫中去表现一番,越发叫沈望舒在宫中光鲜起来,然而宋丞相却并没有这样的好运。
他自然知道魏王是说到做到的,不得不捏着鼻子自己告老,本以为皇帝看在自己多年为丞相的份儿上会不舍地挽留一二,却没有想到皇帝对他并没有什么留恋之情,许了他告老不说,还收回了赐给他的丞相的府邸,无情得和负心汉也差不多了。
宋丞相叫皇帝的无情给深深地伤害了,顿时明白,自己在帝王面前原来也不算什么,只感到万分的沮丧,一时几乎苍老了十岁。
丞相府被收走,他不得不带着家人搬了出来,此时太后下了懿旨命沈望舒进宫陪伴,他便带着病得奄奄一息的柔姨娘母女一同住到了一处简陋的院子里。
他本来没有什么银钱,朝廷给的那点儿银子乃是要他回乡的,一时也动不得。
柔姨娘病得奄奄一息,宋丞相愤恨她的存在,竟不给她寻大夫来,只看着她等死。
宋婉儿被宋丞相的冷酷吓坏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母,临西侯府虽然在宋丞相告老之后越发冷淡,她却几乎是央求一般嫁到了侯府之中。
这一回她并没有十里红妆,也没有一个显赫为官的父亲来给自己撑腰,因此竟只能安安静静地过了侯府的后门,一顶小轿往张有容的院子去了。侯府之中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什么喜乐喜宴,她委委屈屈地被送到了一间偏僻的屋子里。
她是侧室,连正房都住不得。
不过好在她还有个与她两情相悦的男人。
可是在她还想要用自己的柔情拢住张有容,叫自己过得好的时候,却只见到了一张阴沉的脸。
“贱人!”张有容没有穿什么成亲的吉服,只穿着寻常的衣裳走进来,却劈头就是一个耳光!
他脸色憔悴,许久不见整个人都消瘦得不成样子,带着病容,身上还带着药的苦涩的气息。
宋婉儿被这一耳光打得歪在床上,不敢置信,从前将她捧在手心儿宠爱的男人,竟然会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着她。她捂着脸梨花带雨地看去,就见俊俏的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仿佛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她不明白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儿,却还是柔弱地哭着问道,“公子为何这般无情?!”
“无情?”张有容声音嘶哑地笑了一声。
他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单薄得仿佛吹一口气都会散去,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这个害了他的女人。
若不是因她,他怎会在丞相府中被吓得萎靡不振,如今还不能重振雄风?!
临西侯老太君暗中寻来了最好的大夫,看了他也只能摇头,说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他还年轻,却要把希望寄托给老天爷?!
老太君早就厥过去了,他如今还撑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叫这个害了自己的女人进门,然后报仇!
“若不是你,我怎会……”大夫说了,若调养之后还不能好,那他只怕这辈子就废了,不必说女色,连子嗣都不会有。
断子绝孙。
为什么……会是他有这样的命运?
哪怕只有一个孩儿……他也想要亲手抱一抱自己的骨肉啊……
张有容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只觉得酸涩万分,看着毁灭了自己人生的宋婉儿,突然阴沉地笑了起来。
“纳了你,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儿待你。”他把挣扎的宋婉儿摁在床上,轻声说道。
第13章 嫡女逆袭(十三)
沈望舒待宋婉儿出嫁之后,便不再理睬。
前生是妾,今生也是妾,宋婉儿也该圆满,她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此时正沉静地立在太后的面前,默默地承受这位后宫之主的打量。
她感到太后的目光仔细地扫过自己簇新精致的宫裙,扫过自己头上并不十分奢华的首饰,也似乎在心中掂量自己的分量,许久之后方才听太后满意地说道,“坐到我的身边来。”沈望舒缓步走到太后的身侧,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一双细密的睫羽,就见这个冰冷端贵的老年宫中贵妇,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她的手扶在了沈望舒的手上,温声说道,“你是个明白姑娘。”
“魏王,就交给你了。”太后见沈望舒对自己微微一福,便满意地说道。
“能嫁给他,本是我没有想过的快活的事情。”沈望舒想到魏王,目光柔软地说道。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收获一份叫自己感到幸福的爱恋。
“那孩子说要娶你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罢了,都是你们的缘分。”
太后为何要叫沈望舒在宫中往来,除了魏王的求情,也是想要将沈望舒与他的感情看得真切一切,如今见她提起魏王时的温柔缱绻,这才放下了心来,和声说道,“日后你们两个,要相敬相爱,你也要记得,他对你的心,从未有一点的褪色。”
太后虽然很喜欢沈望舒谨慎端庄,可是心里更疼爱的,却是魏王。
在她看来,魏王做的,远远要比沈望舒为他做得要多得多。
只是魏王甘之如饴,就算是为沈望舒做了那么多事,却感到欢喜幸福,太后就知道,魏王是真的把沈望舒放在心里了。
她想到魏王跪在自己面前,轻声央求她日后不要再给自己赐下侧室,目光微微一黯。
“他是你的福气,你要明白,他为你究竟舍弃了什么。”
出身皇族的青年,舍弃的本是他最应该享乐愉悦轻松的人生,他的眼只看得见心爱的姑娘,除了她谁都不要。
太后从未想过魏王还是一个痴情种子,再见沈望舒,虽见她对魏王恋慕欢喜,却也一眼看出,她对魏王的心意,是不及魏王待她的。这或许叫太后感到有些不快,不过她却并不会在这个时候露出痕迹来。
“他说,日后不叫我们赐侧室给他,只守着你。”太后想了想,还是觉得魏王的心,该叫眼前这个女孩儿知道。
沈望舒果然霍然抬头,对上了太后那双清明得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
“他此生不负我,我定然全心相报。”她认真地说道。
摇曳的珠光宝气中,她仿佛看见太后笑了,这个在她为她挡了一刀时也只是温煦有余的太后娘娘,对她露出了一个真切的笑容。
“好好过日子罢。”她伸出手,将沈望舒鬓角一抹凌乱的青丝,轻轻地挽在了她的耳后。
不过几日,太后就赐了沈望舒一座乡君府邸,这其实并不十分和规矩。
一个小小的乡君,一个女子,并没有资格独自开府,只是太后对沈望舒另眼相看,宠爱有加是京中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竟无人敢提出异议。待沈望舒搬到了乡君的府邸,还未几日,就开始筹备自己的大婚之事。礼部出面筹办的大婚,待她一切稳妥只等嫁人的时候,却愕然地发现,自己的嫁衣,竟然是魏王亲手捧了过来。
他虔诚又带着几分期待地捧了火红的嫁衣而来,狭长的凤目之中都是潋滟的笑意。
“大婚之前不是说不好见面的么。”沈望舒心里却欢喜起来,目光落在这嫁衣上那些火红的珠帘之上。
“礼部忙得很,我只是来帮个忙罢了。”魏王嘴里说着义正言辞的话,却忍不住勾住了沈望舒的手指。
他抬起自己优美的小指,轻轻地勾了勾沈望舒手腕上不曾取下的金锁。
“试试看?”他比划了一下嫁衣,眼睛都是亮的。
沈望舒对他眼中的期待完全不能抵御,只好去换了一身儿的火红的衣裳。她穿着这大红绣着鸾凤图案的精致的嫁衣,只觉得冰凉的衣裳如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倾泻而下,精致的绣纹,还有闪烁的红色的水晶的珠子在自己举手投足之中流光溢彩,可是最鲜明的,却是魏王惊艳的眼睛。
她垂头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头上摇曳晃动的红宝步摇,再也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她这是第一次嫁给一个男人。
“如何?”她微红了脸颊,带了几分羞涩地问道。
“很……”魏王本脸上带了笑容,沉默了一下,上前将沈望舒头上的那顶大红水晶的珠帘放了下来,之后仿佛是放弃了什么,又挽了上去,露出了沈望舒那张光洁美丽的脸。
“太美丽了些。”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天底下还有嫌弃妻子过于美丽的么?
沈望舒有些不明白。
“不想叫她们看见你的美丽。”眼前的这个笑容潋滟温情的姑娘,应该全都是属于自己的,魏王竟然对日后谁会看到沈望舒,感到了几分嫉妒。
男人的心思真是海底针,沈望舒笑容僵硬地看着魏王,觉得自己竟然猜不透他的套路了。
“便宜她们了。”魏王垂头轻声说道,他忍不住将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向着沈望舒的唇边触碰了一下。
轻触,即分。
“咱们大婚时,只怕你父亲不能前来,你不要感到遗憾。”宋丞相已经告老,不过魏王却不打算叫他为了东山再起再来叨扰沈望舒,因此只将宋丞相与奄奄一息的柔姨娘就地一捆,一同送出了京去。
想必宋丞相不可能在五大三粗的侍卫手中再次逃回来,他嘴边是心爱的姑娘那甜蜜的气息,忍不住与她贴近,仿佛是在献宝,又仿佛是在安慰她地喃喃地说道,“那个庶女,如今……”
张有容不能人道了,可是却没有打算饶了宋婉儿,人心想要作践谁的时候,自然有无数的办法。
宋婉儿在临西侯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府的主子都痛恨她为侯府招惹的祸端,奴才们也不将这个不得势又没有钱的主子放在眼里。
她与张有容这对儿有情人,日后只怕也只会变成怨偶。
“他既然不能人道,就不要叫他在祸害别家的姑娘。”临西侯老太君心心念念想要一个高贵的儿媳妇儿,岂不是毁了别家女子一生?
“明天他不能人道之事,就举京皆知。”魏王含糊地说道,“那庶女……”
“那是个无关的人,与咱们有什么相干?”沈望舒心中的痛恨尽皆化去,她轻笑了一声,捧住了魏王那张俊美夺目的脸,踮起脚尖儿将自己的嘴唇送上去,喃喃地说道,“与咱们无关。”她的一生,从此只会将目光与全部都落在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上,再也不会为了旁人移开她的眼神。她只会爱着他,嫁给他,和他在一处,圆满这一世的缘分。
……
她是爱着他的。
直到他躺在病榻之上,那张虽然染满了时光的痕迹,可是依旧俊美的憔悴的脸上,露出对自己的不舍,她终于落下了泪来。
他一双眼谁都看不见,专注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记到心里去。
他真的如同承诺,到死都爱着她。
“下辈子,咱们还做夫妻。”他握着那只已经褪色的小小的金锁头,眼里带着的,却是欣慰的笑容。
她在他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的那一瞬,也在他的身边没有了呼吸,再次睁眼,就已经是那个特别的空间。可是这一次她没有感到愉快,只是安静地抱膝坐在地上,捂着不知为何能随着自己一同进入空间的小小的金锁头,泪流满面。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她仿佛看到的,依旧是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的脸。她伸出一直纤细的手,在地面上划出了他的名字。
季玄。
不是魏王,而是……季玄。
他曾经无数次将她拥在怀里,握着她的手一同在纸上写下他的名字。
她怔怔地看着这个已经开始模糊的名字,耳边却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她一抬头,却见那本曾经落在自己面前的书籍飞舞在自己的眼前,如同从前的每一本书一样,慢慢消失。
“不要!”沈望舒突然失声阻拦。
这本书里,有季玄生存留下的痕迹,她不想叫他最后的痕迹,都湮灭在自己的眼前。
那书籍固执地消失,最后,却化作了一道金光,落在了沈望舒的眼前,将那个名字慢慢地镀上了一层不能磨灭的金色痕迹。
沈望舒看着这最后的痕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只觉得那上面,还带着炙热的温度。
金光流动,仿佛是季玄看向她时,那欢喜爱惜的眼波。
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年少女孩儿可怜恐惧的细微哭声,还有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呵斥。
“哎哟喂我的贵妃娘娘!”她睁开眼,却见自己的眼前,现出的是一张谄媚讨好的脸来。
那人殷勤地扶着她,讨好地说道,“这小蹄子竟敢勾引陛下,娘娘一定不能放过,杀鸡儆猴,也叫人知道,谁才是这后宫的主子啊!”
第14章 嫡女逆袭(十四)
房间阴暗。
阴冷的屋子里,带着几分泥土的潮湿与古怪的气味。
宋婉儿浑身颤抖地缩在被子里,脸色苍白惊恐。
她神经质地在被子里哆嗦成了一团,眼睛里布满了惊恐,仿佛外头一点小小的响动都会叫她吓得跳起来一样。
她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了自己那双全是烫伤的手上,发出了呜咽的声音,仿佛还能听到外头那些丫头婆子们嘲笑与鄙视的眼神与笑声。
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作为一个小小的姨娘,谁又会把她没有吃饭放在心上呢?可是她没有时间愤怒,只是紧张地竖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响动,在听到了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时,她的眼睛恐惧地张大了,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身体蜷缩进被子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苦涩的汤药的味道飘了进来。
宋婉儿恨不能把自己缩进床里头去,可是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扣在了她的肩头。
她一震,知道自己不能在没有动作了,哆哆嗦嗦地扭头,入目的,是一张青年的英俊白皙的脸。
他俊俏秀致,白皙干净,本就是世家出身最尊贵的子弟,人品风流。
只是那张脸上隐隐带着的阴郁,叫宋婉儿只觉得浑身冰凉。
“该喝药了。”他优雅的手扣住了手中的一碗热腾腾黑漆漆的汤药,对宋婉儿笑了。
可是那笑容在宋婉儿眼里,却比厉鬼还要可怕。
她泪流满面,早就忘记什么是当初那个美丽多情的少女梨花带雨的哭泣方式,只猛地扑过来紧紧地抓着这慢慢没有了表情的青年的手哭叫道,“公子!公子饶了我吧!看在……”她急忙拢了拢自己一头蓬乱的头发,紧张地看着张有容哭泣道,“就看在,妾身与公子从前的情分上!”她嫁给了自己处心积虑想要嫁给的人,可是却觉得堕入了地狱。
“情分?”那锦衣青年轻笑了一声,掐住了她尖尖的下颚,眼神危险怨毒,声音却十分温柔怜惜地说道,“就是为了婉儿的身子,才叫你喝药啊。”
“公子……”宋婉儿几乎是痛哭流涕了,可是一只手,却叫这青年抓着一同抓住了滚烫的药碗,她还未反应过来,嘴巴已经被撬开,那笑容温柔的青年已经将那滚烫的汤药灌进了她的喉咙。
滚烫的汤药过后,她趴在床上,喉咙被烫得麻木,再也说不出话来,那青年却似乎满意地笑了,毫不怜惜地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拉扯地说道,“好好儿吃药,给本公子生个一男半女,也不负咱们一场情爱了!”
一男半女?
宋婉儿几乎要哭出来。
打从几年前柴房中他俩被宋丞相撞破,张有容就再也不能人道,她已经多年没有与他亲近,何时能生出儿女来?
不知从何时起,张有容不能人道的流言就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她作为张有容的心肝儿不能有孕,也叫这流言雪上加霜。
别说京中没有人家儿敢将自家的闺女给张有容做正妻,就是连张有容的前程,也因这等丑闻没有了指望。虽然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姻缘,还成功地成为了张有容身边唯一的女人,没有女子能与她争抢张有容,可是她毁了张有容的名声与仕途,这府里谁不痛恨她?
她又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无子妾室,还没有银钱傍身,老太君与张有容都不把她当人看,奴才们就可劲儿地作践她。
想到这里,宋婉儿不由痛哭出声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自己的命运,本不该这样。
她本该风风光光,一双两好,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她在床上抽搐,这些年不知保养,被张有容折磨得人都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早就没有了从前的美丽婉转。
张有容似乎也觉得她又邋遢又难看,看她浑身上下都淹没在了汤药和黑漆漆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被子里,他嫌弃地哼了一声,用力用帕子给自己擦干净了手指,仿佛曾经一往情深的爱人是这世上最肮脏的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完全没有再多看宋婉儿一眼。
他也去吃药了。
可是这么多年,似乎总不见好。
宋婉儿哀嚎了一声,在他离开之后,努力地趴下了床。
她知道,再不求救,只怕自己就要死在张有容的手里了。
可是向谁求救呢?
宋丞相告老之后便离京,之后据说是遇到了山贼,连着柔姨娘一起都死了,尸体都被剁烂了。
她神经质地在地上爬动了许久,眼前终于一亮。
还有一个人……她……
她到底还算是个主子,因此偷偷儿赔笑讨好地拿着两只沉甸甸的赤金镯子给了院子里的一个胆大的婆子,这婆子见钱眼开,终于同意放她出去,她艰难地等到了侯府中的主子们都忙碌得顾不上自己了,便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逃出了侯府。
她还记得宋岚嫁给了魏王的所在,一路直奔魏王府的方向而去,眼神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甚至,也或许是同归于尽!
宋岚过得那样幸福,做姐姐的,自然也该拉拔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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