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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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邪恶的想:如果阿鲁台好那特别的一口,这牢头是不是还负责捡肥皂?

就因为他地位高,所以不管做过什么错事,对大赵百姓犯下什么严重罪行,他还能舒舒服服的活下去,若说这世上的天理,果然是打了折扣的。好在,大牢的门到底是锁着的,表明里面的人再怎么得意,也只是阶下囚而已。

任你精似鬼,失去自由,还不是如地老鼠一样,苟延残喘?

“你们是什么人?”阿鲁台问,压低着声音,神情威严,但色厉内荏。

因为,摇光的牛耳尖刀最锋利的部分,正紧贴在他的颈动脉上,压住了皮肤,挥刀就能割断,摆明了不许他惊动外头的人。摇光还小,身量没有长开,不过阿鲁台是鞑靼人中难得的武大郎,摇光跟他站在一起,差不多高矮。

如此反应,也不怪阿鲁台,刚才从地道中快上来的时候。也不知袁丹青从哪里变出几个鬼脸面具,一人一个戴得严实。夜深人静的,他们几个奇形怪状的鬼面人从幽暗的甬道中悄无声息的走出来,着实吓人得很。阿鲁台本来面朝墙壁。躺在床上打盹,听到牢门上铁锁打开的声音,转过身来,迷迷瞪瞪中吓个半死,以致才跳下床,就让一个小少年轻易得手,占得先机。

“跪下!”摇光低喝,向阿鲁台的膝盖弯狠踢一脚,迫他跪在琉璃面前。

阿鲁台挣扎几下,却没料到身后“女子”的力气很大。加上那把明晃晃尖刀的威胁,他竟然强硬不起来。摇光比之成人,身量瘦小,加上还没有变声,阿鲁台以为是女子挟持他。更觉得备受侮辱。不过他向来惜命,此时怒意上脸上心,却绝没有上身,反抗未果,暂时就老实了。

琉璃并没进大牢,而是正对着牢门口站着,袁丹青和那精瘦男子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没有像上回带她见天牢中的郭有年那样,自行回避。可见萧十一还是担心她的安危,定然嘱咐过此二人不得远离她。纵使她并非娇弱女子,可郭有年当时重伤在身,而阿鲁台却是上过战场的人,所以她还是被细心保护了。袁丹青自不必说。跟她进来的另一人,也必是高手无疑。

反观阿鲁台,他的问话不对别人,却是向琉璃发出,可见他轻易判断出琉璃才是主事的。

“我们。来送你上路的人。”琉璃轻声道,语气甚至是柔和的。只是被这阴森森的地方一衬,显得诡异莫名,令阿鲁台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另一方面,琉璃故意说得不明不白,“上路”二字,可以有很多种解释。然,阿鲁台亏心事做得多了,自然想到最通俗的那一种。无论是大赵还是鞑靼,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小姐,坐。”袁丹青极有眼力见儿,反手从墙角拿了把椅子过来,并以袖子细心地抹了几把,放在琉璃的身后。

琉璃安然坐下,很有顶头上司的风范。

“又是女人!”听到琉璃的娇嫩声音,阿鲁台喉头滚动,虽然惧怕死亡,可终究是当过一族之王的,见过些世面,杀伐亦多,因此很快就镇定下来,为了保持骄傲,语气中还带着轻蔑。

同时,他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查看周围虚实。但他很快就绝望,因为地牢里就关了他一个,牢门和窗栏又极牢固,所以看守他的兵士们都在上头,隔一个时辰才下来巡查一次。他若没睡迷了,就该记得准确……上次的巡视才过去不到半柱香时间。至于专门侍候他的那个牢头,天一黑就离衙了。也就是说,除非他闹翻天,不然没人知晓这里发生的事。可他又哪敢发出半声呼救,那把尖刀像毒蛇一样,紧紧贴在他的喉管上,稍有异动,他立即就血溅当场。

只有拖延时间,另找机会了。

可琉璃怎么会给他机会?过地道的时候,袁丹青说得清楚,萧十一早打听好了两次巡视间隔的时间,让她不必着忙,喜欢怎么慢慢折磨仇人都行。地道的出口也选择得极为精确,自然是有内应给了路线图,恰好能避开耳目,还是平常没人注意的角落。此时,上面也必然有萧十一的人值班,提防有意外事件发生,好提早报信儿或者给他们争取迅速离开的时机。顺便,万一下面闹出动静,也好遮掩。

万事齐备,面面俱到,阿鲁台怎么可能乌龟翻身?

想到这儿,琉璃伸手摘下面具,忽然一笑。那明眸灿烂,地牢都似乎瞬间亮了起来,就像头顶那道狭窄的天空中,夜间闪烁的最亮星辰。

“以你之能,还敢看不起女人吗?你这辈子,不都是被女人踩在脚下吗?像你这样的窝囊废,我们大赵的男人还不屑出手。身为女子的我能来,已经很抬举你了。”

她巧笑嫣然,眼神里却有股子不屈的傲气,令阿鲁台看呆了。也不知为什么,另一个女子的身影和面容,与眼前人重叠起来。

他忽然很怕,之前太多次,太多年,从他一把年纪就开始输给那个才十五六岁的姑娘,之后就从来没有胜过她,反而败得一次比一次惨。为此,他受尽嘲笑。备感屈辱,心中也仇恨无比。其实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怕得厉害。

他曾对着鞑靼所有能征善战的将军大吼:对上霍红莲,我是不行。你们呢?有谁行?曾经十大部族联手。到头来还不是灰头土脸?

当时,众人哑口无言。他该为此感到释怀的,可是……没有!

“霍红莲!”他冷森森的从齿缝里蹦出三个字,心中不知是惊恐还是愤怒。

琉璃又笑,“天哪,你真可怜,堂堂男子,鞑靼之王,号称狼的子孙,居然被打得心理都留阴影了。我和姐姐长得不像。你竟也能猜出我的真实身份。你到底,是有多怕我姐姐啊。”

阿鲁台一听就火了,腿上用力,下意识想站起。不过摇光年纪虽小,精神注意力却分外集中。刀子下压,一手抓了阿鲁台的头发,往后猛拉。

阿鲁台只觉得脖子疼痛,有温热液体顺流而下,吓得登时安静。

“对霍大将军屡战屡败是事实,现在做出这等街头泼妇之态,寻死觅活有什么用?有血性的。当时就该一死以谢天下才对。”袁丹青毫不犹豫的在阿鲁台心上刺了几刀。

“有本事放开我,单打独斗也好,你们一拥而上也行,偷袭算什么本事?”阿鲁台怒吼。

琉璃无奈摇头,见的贱人越多,对这个世界的底限就越低。

有的人就是这样。他对你时,什么阴谋诡计都用得出,什么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招式都上,还理直气壮得很。可反过来,他能义愤填膺、正义凛然的要求公平对待。

凭什么?!

这世上所有的善良。总结起来就八个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他们怎么对姐姐的,如今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你暗害我……我们霍老将军时,怎么不想着别偷袭?你跟狗皇帝提条件,要霍大将军的命时,怎么不觉得自己不光明、不英雄?你乔装打扮,进入宁安镇,火灭霍家满门时,怎么不单打独斗?”不等琉璃开口,摇光就道。

到底年纪还小,没经过三年的蜇伏和磨练,情绪控制不好,说起来就有些激动悲愤。先是差点因为对霍江林和霍红莲的称呼,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接着手一哆嗦,在阿鲁台脖子上又割了一刀。虽然不深,可足以吓白了阿鲁台的脸。

连一边的袁丹青和另一名精瘦男子都感觉某些部位一紧:不会,真把阿鲁台直接杀了吧?

“你到底是谁?”阿鲁台再问。虽然被迫得抬不起头,虽然不敢高声,却面色狰狞,要向琉璃讨个明白。

琉璃就给他个明白,“你以为霍家没人了吗?你今天之所以到了这个地步,都是姐姐一手安排。她就算仙去又如何,她人不在了,照样可以把你踢到地狱里。霍红莲是我姐姐,对上我姐姐,你永远是输,没有翻身之日!你和我姐姐相比,就是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无论你再投生多少次,也连给她牵马也不配!”

“信口雌黄!”

第五十六章善良也是有限度的

“否认有什么用,事实摆在眼前。一个多年败将,就算费尽心机得了鞑靼王位,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早知如此,你不如跪在我姐姐脚下,摇尾乞怜。若她允许,你的王位说不定坐得更会长远些。”琉璃嘲讽的冷哼,目光如刀,“阿鲁台,我代姐姐教你个乖:一时的胜败在于权得利,永世的荣耀在于情和理。你卖土求荣,与人为狗,却又无狗的忠诚,不仅暗中伤人,还要反咬一口。如此不知情理,不知廉耻的混账,还想开创鞑靼人的盛世,老天爷连做梦都会笑醒的。”

“不过是成王败寇。”

“是的!历史由胜者书写。我姐姐,身为大赵国的女将军,对上鞑靼人时,常胜不败的将军,会光荣载入史册。你呢,当然也会写进去,却是作为陪衬她伟大的小人、杂碎!”

“你不要欺人太甚,我乃鞑靼之主!”阿鲁台毕竟身居高位多年,此时仍要保持尊严。哪怕这尊严,早就已经脆弱不堪,只是被华丽的表象所掩盖。

“曾经。”琉璃提醒他,“曾经的鞑靼之主。现在你不是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你的同族真的会救你回去吧?没了你,有的是同等水准的家伙,急着登位。你这种人本也不配为王。若非那些阴谋算计,你兄长统领鞑靼人,只怕还好些。而你这样得来的王位,这样以我霍家鲜血染就的王座,你真的以为,会做得牢靠吗?正如你所见,霍家还有人,是你灭不了的,注定你今天失去一切。当初怎么得来,如今就怎么再还回去。你的鞑靼兵,不也再度败于传言已不存在的新霍家军之手吗?”

噗的一声,阿鲁台气得一口鲜血喷出来。他气力十足。那血居然差点溅到琉璃脚上。

琉璃却连动也未动一下,淡然道,“你不想知道是怎么从鞑靼王,成为阶下囚的吗?”她必须要给阿鲁台讲明白。不能让他沉浸在一时疏忽或者战略大意的自我安慰中。打击人,自然要从心理到生理,不然怎么叫报复?

“我不想知道!”阿鲁台梗了梗脖子,却小心避开了摇光的刀锋。

这个人,若非会投胎,生而为鞑靼王子,做人又没底限,够阴险,偏偏还遇到了一拍即合的萧左,是绝对登不上鞑靼人的王位的。真是半点水准也没有。这令琉璃想到在现代时,她也从不崇拜权威,因为所谓的权威倒有一半是虚的架子。而真正的权威,从来经得起质疑。

“谁问你的意见了!”摇光迅速抽回刀,以刀背拍了一个阿鲁台的额头。又极快的重新架回原位,“我姐……我们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没有那顶王冠,你就什么也不是。原来,这个道理你不懂啊!”

说得好!很多人在高处,完全是因为那张皮。

“我们大赵国有句俗语:有多大碗,吃多少饭。当年,你以盐池山的土地和萧左做了私下交易。他助你弑兄夺位。可鞑靼内部,对这件事颇有微词。于是当你王位安稳,你就一直想把盐池山再夺回来,做你们鞑靼历史上伟大的君主。可你志大才疏,吃不下这么大碗饭的。太贪心的话,会撑到。”琉璃淡淡的神色中。带着深深的讽刺。

“没错,史书由胜利者书写。你现在说什么都行,我无言以对。”阿鲁台的牙齿咬咯咯响。

“别说这么悲壮成吗?”琉璃嗤笑,“你不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你倒真是会哄自己开心,把自己想象成倒下的英雄。其实。你就是个卑鄙小人。不是说了,你出卖了一切尊严,就想打倒我姐姐,可最后仍然是倒在她的脚下。我提个人,你应该记得窦先生。”

阿鲁台瞪大眼睛。

他想夺回盐池山,却苦无机会。后来与十王的人搭上,只觉得有了希望。再不济,也能到手无尽宝藏,能养兵夺利,令自己的王位更加稳妥。他不是冒失的人,相反,他是非常非常谨慎的,之前若没有十足把握,怎么会贸然出兵?

他的谋士亲眼看到了十王宝藏的真貌!只是被带去参观时,被蒙了眼睛,不知道具体方位。

那个姓窦的,拿着足以证明十王的印信!只是他没见过更高级别的人物,未能深入了解。

可就这两样,已经足以令他动心的。

结果,却是他死了儿子,自己被抓回大赵的东京都。

被关了这么些日子,他不是没想过被骗的可能,但他想不出谁会布这么大的局,就为跟他过不去。毕竟,他的死敌霍家已经灭门,新霍家军不过是个架子而已。若说是他那死去王兄的部下报复,他们哪有那么大本事?若有,也不会让他算计了去。所以他否定了这个答案,以为只是时运不济,不然没办法解释啊。这些日子,他还苦思冥想着怎么破局,重新掌握主动。

但,若霍家还有人,而且还是霍红莲的妹妹,一切就有了解释。

“你真的是霍红莲的妹妹?”他反问,不回答窦先生的事。

话音才落,袁丹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牢房门,啪的扇了阿鲁台一个大耳刮子,还顺手点了他的穴道,解放了摇光。

“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霍大将军名讳!”冷哼,神情傲然正直。

再转身对摇光,已经换了大哥哥般,或者是狼外婆般的“温柔”笑意,“你才多大,正长力气,总那么拿刀架在这猪猡的脖子上,手臂岂不酸得慌?点了他,省事。待会儿你是要把他切丝儿,还是切片儿,要不就切块儿,总由得你。”

同行的精瘦寡言男子情不自禁的捂了捂腮帮子,摇光没手酸,他牙先酸了。溜须拍马的见过不少,但像小袁这样不露痕迹的高手,确实令人佩服。

而袁丹青一脸忠诚勤恳的同时,心中对萧十一暗道:郡王殿下啊,属下真的已经尽力帮你了。对霍大将军越尊重,就越会博得琉璃小姐的好感。再那霍摇光。可是您未来的亲亲小舅子啊,您早先得罪了,在家后悔得直跺脚,属下现在帮您往回圆了。

果然。摇光递过来一个友好感激的眼神。要知道霍红莲那可是他的亲姐,虽说为了保护他而不得姐弟相认,只能远远望一眼,但骨肉亲情、血浓于水,那是世上最真诚的感情。

就连琉璃,也对袁丹青几不可见的点头致谢,令袁丹青感觉很圆满。

然,阿鲁台却气怒攻心,颇觉受辱,可此时即动不了。又说不得话,只能在喉咙中嗬嗬几声,听起来像是陷阱中的猎物再做垂死挣扎。再想起切丝切片切块的话,脖子后头凉凉的,惊恐万状。

“窦先生不姓窦。而是名为豆,大名黎豆豆是也。”琉璃再不和阿鲁台绕圈子,“他本是霍家军中的一员,是我姐姐的老部下。这样解释,就算猪也会明白的。十王宝藏,十王盟约,一切都是为引你入瓮而设的局。包括利用你的贪心。引你入盐池山,惹怒萧左,令你亲手推倒自己惟一的靠山,还令你在鞑靼内部众叛亲离。从来就没有什么天意,是你愚蠢贪婪,一步步走进设好的局。是你再一次败在我姐姐手下。而且是最后一次!尽管她被你们所害,可你永远是她的手下败将,就算重新投胎十次,仍然是赢不了的!”

这话,就太狠了。要知道阿鲁台对霍红莲的败绩。是他心中最大的痛处,是他一辈子也不想被人提起,恨不能连自己也忘记的。琉璃不仅戳他的痛处,还猛戳,气得他连吐了几口血。

琉璃没有半点同情。

当阿鲁台率领鞑靼铁蹄,蹂躏那些无辜的百姓时,谁同情他们?

当阿鲁台带人伪装匪徒,抢掠弱小,烧死霍家满门时,谁流过同情之泪?

当阿鲁台冒充大赵使节,偷袭刺杀干爹霍江林时,他有过同情,哪怕是惭愧之意吗?

琉璃尊敬力量,却从不盲目崇拜。在现代时,有多少汉民族歌唱成吉思汗,说他有多么伟大。但那时代的强蒙除了带去杀戮与征服,还给世界带去了什么?毁坏的文明!而最后,还是文明才能战胜一切。所以,琉璃从来不同情因失去水草或者吃不饱饭就侵边的鞑靼人。

善良,也是有限度的!

“摇光,现在交给你了。”琉璃挥了挥手,懒得和阿鲁台多说。对阿鲁台的报复,算是大局,不比冷香冷玉,用不着她亲自出手。而今她出场,就是要告诉这个野蛮人,他从姐姐那里抢夺的一切,如今还要尽数还回,而且加倍!她的背上,背着姐姐的灵位。

既然她能两世重生,她就坚信英灵可以不远!

阿鲁台是死是活,也应该由摇光决定。

身为男人,即使年纪尚小,杀父之仇,害姐之恨,他有权利亲自决定要怎么报复!

第五十七章引狼的肥羊

摇光也摘下面具。

阿鲁台这才发现,拿尖刀抵着他的狠人,原来不是个瘦小的姑娘,而是个还未长成的小少年,生就一张绝色的脸。摇光极肖母,与霍红莲的长相除了那对英气长眉,几乎没有特别相似的地方,但不知为什么,阿鲁台却突然就感觉到与霍红莲如出一辙的血气。或者,那是他不断败给霍家人造就的心理阴影,从而形成了本能。

他从不知道,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子,能笑得那么冷森森,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要杀我!”他怒喝,但发出的仍然是喉咙里的咕噜声。

摇光笑,笑得咬得一口小白牙,咯吱咯吱的响。他反手把牛耳尖刀别在后腰上,从靴筒里抽出另一把短刀。那刀是西北军民们剃羊肉用的,窄而尖,刃口长,刀柄也长,出鞘时闪闪寒光,看起来更加锋利的感觉。

“我姐姐说了,报仇就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过,虐杀就不必了,生儿子没屁眼儿的混蛋龟孙子才会这么做。”摇光生得这样好看,可学着霍家军的兵痞子们说话,却又是顺溜又是自然,就好像他从小到大都这样说话行事。至于他口中的姐姐是谁,阿鲁台来不及多想。

“所以,我给你个痛快。”摇光高高举起短刀,“你记着,到地下阎王爷问起,就说若有来世,定做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才能偿还你对霍家、对我宁安边民犯下的种种罪行!”

唔……唔……唔……阿鲁台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他动不了,扑通一下侧摔倒在地上,像一条丑陋的虫子那样在地上扭动,正好左侧向上。

他真怕啊!真的害怕极了!曾经,他以为他不怕死,他觉得自己是鞑靼的英雄。天生的王者。可现在才明白,从前不怕,是因为死亡从未如此之近,近到死神就贴在他的背上。在战场上的时候。他虽一直战败,却始终站在后方,有勇士护卫。从前在和哥哥们争夺王位时,他惯被轻视,只要装得卑躬屈膝,危险就不曾降临。

只有这刻,用大赵话来说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

而摇光笑着。眼眶却红了,近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随着短刀的寒光自上至下,狠狠刺入阿鲁台左侧的第二和第三条肋骨之间。其用力之大,刀刃完全没入。外面只余刀柄,还发出嘭的撞击之声。

阿鲁台发出最后的哀鸣,自此悄无声息。身子倒是软了,像一摊雪化后能掺着腐草的烂泥。

琉璃闭上眼睛。

摇光,最终还是选择了手刃!尽管之前她对他反复讲过,阿鲁台有更好的用处,更好的死法。若把阿鲁台从暗狱中偷运出去。丢回鞑靼人的土地,他会死得更惨。干爹事实上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是被一道假的圣喻所骗。那么,让阿鲁台也死要鞑靼人手上,才是最好的报复。

或者阿鲁台以为,他回去就能活。可那纯粹是个笑话!西北那边传来的消息,鞑靼人碍于面子,囤兵边境,向大赵讨还自己的王上,其实完全是幌子。他们内部。已经有五六股势力冒出来,为争王位而斗得你死我活。

阿鲁台本就不得人心,现在好不容易不再挡别人的路,是别的野心者的天赐良机,谁会想他回去?就算他出现,也没有人会承认的,会被污蔑为假冒,死得会更快、更惨。甚至,谁先杀了他,谁就能在争位中占先。所以,他会是人人争相杀之的猎物。让他拼命逃窜、惶惶不可终日后再死,不是更能安慰干爹的在天之灵吗?

最重要的是,鞑靼内部越乱,对霍家新军越有利,越有需要强盛起来的官方理由。阿鲁台不是喜欢给大赵当棋子吗?那不如当个够好了。

可是摇光还小,必须给他的愤怒宣泄的出口。所以琉璃只讲道理,却让他自己选择。

如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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