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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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楷正等她上完药,忍不住逗她:“今天当着那么多人打了我一巴掌,怎么补偿我?”
“哪有那么多人啊?”星意嘴硬,“车里就你和我。”
“车外呢?你当他们都是聋子?”
“我……在帮你上药啊。”星意脸涨红了,“那你还恐吓我,说要杀人。”
叶楷正也不同她争辩:“这样吧,明日你休息,陪我一日当补偿吧。”
星意放下药膏,恳切地叹了口气说
:“我也想陪你一天。可是明天普济堂要收治好几个病人,我答应了过去,也没人同我换班。”她说完又有些歉疚,左右看了看,迅速地靠过去,在他没有涂药的另一侧脸颊亲了亲,红着脸说,“这样可以吗?”
年轻的督军显然是愣住了,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靠近自己。
她脸颊上的红晕一点点地染开,大约是害羞,急急站起来想要离开,却被叶楷正拉住了手。她的手腕上还是有那一粒痣,鲜红欲滴。
叶楷正想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记号,才能让他认出她……他才有了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他靠过去,轻轻在她手腕的地方吻了一下。
星意有点痒,忍不住收回了手,嗔怪了一句:“干什么?”
他抬头看她,眸色中是溢满的温柔,却有意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不平衡。在你心里,我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些病人的。可是有什么法子呢?家眷还是要支持……廖医师的工作。”
到了第二日,星意才晓得叶楷正说的“支持”是什么意思。普济堂在这一日收到了一大笔物资捐赠,包括先前医院内急缺的医用器具和一些药物都得到了补充。肖诚便装来了趟医院,将东西送进来后,又找机会单独对星意说:“要是还缺什么,就跟我说。”
星意十分高兴:“替我谢谢二哥。”
“督军说了,他从北平回来本想给你带礼物,可你
说什么都不需要。他便只好将打算送你的东西换成这笔捐赠,或许你会更高兴一些。”
星意回到休息室,同事们正在兴奋地盘点赠品。
“有了这批药,17床的手术下星期就能进行了。”一直带着星意的李医师说。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咱们这个慈善医院默默无闻的,怎么会忽然有人来捐那么多物资?”
“你们不认得刚才那个送东西来的年轻人吗?”有位老资格的医师压低声音说,“两江督军的侍从室主任。你们说这批东西是谁送的?”
大伙互相望了几眼,有些惊疑不定:“叶楷正吗?”
“难怪呢。最近他被报纸骂得这么惨,是不是想要博些好名声啊?”有人不屑地说,“搞不好明天就有新闻出来了。”
星意一直蹲在地上整理药剂,闻言脱口而出:“他不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说得大声又气愤,星意平时待人友善,倒是把屋子里的人都吓到了,一时间鸦雀无声。隔了一会儿,李医师干笑了一声说:“小廖怎么了?大家也就是随口聊聊天,没有什么恶意。”
星意有心要替叶楷正辩解几句,可是想了想,其实同事们大都很好相处,又十分照顾自己,他们说的,大概也是民众们心中所想。她能为了二哥和同事们吵架,还能去和千千万万的民众们吵架不成?想到这里,她便有些垂头丧气,低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
得他既然都让侍从便衣过来了,大概也不想让别人知道。”
同事们自然也不会和星意争吵,说说笑笑扯了开去。没多久,医院又来了新的病人。星意连忙跟着李医师去查看。普济堂门口送来了母子三人,老母亲七十多岁的样子,裹了件破旧的棉袄,靠在椅子上昏睡,身上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呕吐味道。儿子和儿媳都是四五十岁左右,一见到医师过来了,扑通一声跪下了说:“医师,救救我娘。”
李医师先给老妇人做了检查,又询问了相关的症状。老太太最近一直嗜睡,又常常呕吐,因为她素来是身强体壮的,还以为是感冒了,想要撑过去,没想到症状越发严重,这时才想到送医。几家医馆不是要价高,就是推说年纪大治不好,他们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进了这里。
“李医师,我看是脑膜炎。”检查完毕后,星意询问李医师。
李医师点了点头:“送她去病床上,一会儿注射血清。”
夫妇二人连忙将母亲扶起,送到病房躺下,护士为她建了病历,并取来了治疗用的药物。这时有护士匆忙跑进来说:“李医师,21床的病人不行了,您快去看一下!”
李医师有些着急地推了推眼镜:“小廖,你在这里帮老太太注射血清。我去看看21床。”
星意连忙点头说:“您快去吧,这里交给我。”
屋子里只剩下夫妇二人和星意以及一个在这
里帮忙的护工。星意熟练地拆开一支针管,嘱咐护工将老太太翻个身,又对她的儿子儿媳说:“我要给她进行脊椎上的注射,会有点痛。请你们务必按好她。”
针管吸满了药水血清,星意又强调说:“一会儿老太太不论怎么喊叫,你们都不能让她动,否则注射会很危险。”
“你是说要插到这里?”儿子有些犹豫,比了比自己的背上,“……骨头不会断吗?”
星意最怕的就是病人的家属无法理解,听他这样说,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管:“那还是等一会儿吧,再让一位护工过来帮忙按着。他们比较有经验。”
话音未落,老太太又翻身呕吐了起来,她儿子大约不想见到母亲这样痛苦,恳求说:“医师,你说什么我们都照做。我们按住她,你赶紧给她注射吧。”
星意也觉得不忍心老人家一直受折磨,便点头说:“那你们务必按紧她。”
三人分别按住了老太太的四肢,星意摸到老太太的脊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针头推进了去。针头甫一触到了肌体,老太太抖动了一下,可是护工将她的上半身按得很紧,她挣扎不了,只好痛苦地尖叫起来。
星意的操作依然很平稳,针头进入了一半,她缓缓按下推射器,可老太太的儿媳大概是被婆婆的尖叫声吓到了,手一松,老太太下肢拼命挣扎起来。
她这一动,星意心里咯噔一声,针头断了。
她
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将老太太翻过身去查看,断针还在她体内,而她手里只剩下断了针头的针筒。她已经没空去责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开老太太,吩咐护工说:“快去找李医师过来!”
李医师过了一会儿,急匆匆赶回来,仔细查看了老太太的后背,皱眉说:“针管插入太深了,做手术才能取出来。”
老太太的媳妇吓得不轻,喃喃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按住……”
“我们医院没有做手术的工具。”李医师沉吟了片刻,“你们别担心,晚点我们和博济医院联系之后,请他们将设备送过来,立刻给你母亲做手术。”
“医师,我娘她不会有事吧?”男人听着母亲无力的哀号,脸色苍白地问,“针还在她骨头里呢。”
“就是因为在骨头里,所以才不能轻举妄动。”李医师极有经验,仔细询问说,“廖医师注射前没有告诉你们要按紧吗?你们按紧了吗?!”
男人的声音便低下去:“她说了,是我们没按紧。”
“行了,我们尽快安排手术。”李医师说,“小廖,你跟我过来。”
星意十分地沮丧。针头断在患者体内的事故,其实老师课上也讲过,可是老师也说过,这些事是可以避免的。是她太心急了,明知道当时护工不够,可是病人家属一恳求,她心软就答应操作了。
“李先生,都是我的错。”她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了,
“我不该——”
李医师却打断了她:“断针的事不是你一人的责任,再说也不是取不出来。”他去洗了洗手,“我这就去和博济联系借器具过来,你别多想,到时间就下班吧。”
星意哪里肯走,跟着李医师说:“我不放心,我得帮忙到手术做完再走。”
李医师知道小姑娘责任心强,又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倒也没有勉强她,只问:“博和的校规很严,没关系吗?”
“李先生,你觉得我现在还介意校规的事吗?”星意苦笑。
李医师当即和博济联系手术器具的事,得知此刻博济也在进行手术,相关的器具要在晚上才能送到。他便与对方约定了时间,又让星意送些口服药物去给那老妇人。
星意刚走到门口,差点撞上小护士:“李医师、廖医师,不好了,那个老太太刚才又吐了一阵,现在晕过去了。”
星意手里的药啪的一声,都摔落在了地上。
这短短的半小时,对于年轻的廖医师来说,真的仿佛如同梦一场。
老太太愣是没挺过这几个小时,病情加重,呕吐物又堵住了呼吸道,很快走了。老太太的儿子抱着她的身子哭了一阵,便疯了一般站起来说:“是你们害的!我娘送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才半天就走了!”
普济堂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处理起来极为有经验,当即有人负责老太太身后的事,也有人劝慰家属,李医师则带
着星意出门说:“你快回学校去。这里的事会有人来处理,你别放在心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李医师透过眼镜看着年轻的女孩,“医师从来不是万能的。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早点遇到这样的挫折也好,将来有一天,你也会适应的。”
他不由分说将星意推出了门口:“这件事要追究责任,我也是主治医师。和你无关。”
星意提着手袋,有些茫然地走出巷口。这个时间,颍城的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有一两辆黄包车跑过,车夫回头想要招揽生意,可是看到她丝毫没有反应,也就过去了。
咔嗒一声,她踩到了一块石子——记忆迅速地回到几个小时前,她把那只针头断在了病人的脊椎里。星意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身后有人轻轻走过来,星意觉得肩上一暖,她回过头,叶楷正不晓得什么时候来的,将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肩上,柔声说:“这么晚才下班?”
颍城的街道上路灯已经装好了,可是供电并不稳定,光亮时有时无。星意怔怔看着站在面前的年轻男人,不远处是一辆亮着前灯的汽车,想来他在这里等着已有一段时间了。
叶楷正见她不说话,鼻尖冻得有些微红,二话不说脱了手套,用自己的掌心捂了捂她的脸颊,轻声说:“怎么像是哭过?出什么事了吗?”
星意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空
气灌进肺里,她跨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一直空落落的心就沉静下来了。
叶楷正回抱住她,不用说一个字,他知道此刻她很难过。
可她不说,他也不催,只是轻抚她的后脊。她在他怀里缩成很小一团,发丝绒绒的在他颈边,有那么一瞬间,叶楷正觉得她像是小四曾经养过的一只雪白团子小狗。每次他抱着,都觉得又怜惜又可爱。
“二哥,有个病人刚才死了。”她用飘忽的声音说,“是我的病人,她死了。”
他怔了怔,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牵了她的手,小心地说:“我们先上车再说。”
车子里也是冷,皮座冻得硬邦邦的,他就一直握着她的手,吩咐司机说:“去博和。”
星意一下子惊醒过来,有些慌乱地看着他说:“我不想去学校。”
他怔了怔:“可是博和有校规……”
星意摇头,她不想管什么校规门禁,只是在胡思乱想。她头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了怀疑。她适合做医师吗?为什么她辛苦甚至虔诚地背诵那些能救人的知识,却救不了人?如果不是她抢着答应李医师,老太太或许已经安全注射了血清,已经在缓慢康复中了。
叶楷正想了想,柔声仿佛在哄孩子:“好,那就不回学校了。”他对司机说:“去西山。”又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跟我回家好吗?你大哥今天刚出差
去了。”
她浑浑噩噩地点头,乖顺地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再也没有说话。叶楷正环着她的肩膀,又怕肩章硌到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只开了小半路,就听到她的呼吸平缓,再低头看了眼,她已经睡着了。
尽管他还不知道来龙去脉,可他也清楚,对于一个尚未毕业,还显得稚嫩,却又极有责任心的医师来说,眼看着自己的病人去世,就是很大的挫折了。他略微低头,她睡着的时候,手指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军装的布料厚实挺括,越发显得她肤色如雪,指节纤细。
叶楷正心底微微一动,柔软的情绪几乎要溢出来。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有这样一双漂亮的手,往往戴着蕾丝制的手套,在舞会上熠熠发光。
可是她不一样,他喜欢的女孩不一样。
叶楷正轻声叹口气,情绪复杂地将大衣盖在她身上,在她眉角的地方轻吻了下。
车子刚刚驶入铁门,星意就醒了,她一坐直,大衣就滑落到车上。
他摸摸她的脑袋:“醒了?”顺手又将大衣给她披上了。
肖诚从外边拉开了车门,星意跳了下去,叶楷正在她身后落后几步,看了肖诚一眼。肖诚会意地点点头,又上车走了。
叶楷正随手将外套递了给佣人,问她:“晚饭也没吃吧?”
晚饭很快就端了上来,叶楷正又起身去拿了瓶红酒,亲自开了,给星意倒了一点点,推到她面前:“二哥陪
你喝点酒。”
星意盯着眼前的水晶杯看了一会儿,摇头说:“大哥说不能和你一起喝酒。”
“那你是听他的话呢,还是听我的?”他含笑看着她,“我说今晚你要喝一点,然后好好睡一觉。”
星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味不涩。她是头一次喝这样的葡萄酒,小声说:“甜的。”
叶楷正拿的是甜酒,也猜到她会喜欢,等她将半杯喝完,表情明显松泛了一些,才问:“普济堂出了什么事?”
星意眼神黯了黯,比起刚才的心乱如麻,现下喝了酒,似乎镇定了许多,她一五一十地将经过说给了叶楷正听:如何诊断,如何注射,老太太的家人又如何不小心松了手……并不长的一段话,可一字一句都说得有点艰难,因为她知道,她说的……是一个病人生前最后的,那段时间。
叶楷正坐在她身边,离她很近,却没有立即开口。
如果是别人,或许会想要听到“这不是你的错”这样的劝慰,可星意不是。她不圆滑,也不会逃避,认定了自己有错,就会认真地考虑如何承担这样的后果……
叶楷正不由想,这种时候,倒是希望她能大哭一场,不知所措也没有关系,他来解决就好了。可她从来都不会。他无声地叹口气,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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