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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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结伴到路口,傅舒婷回学校,星意回家,便道了别。
安宁巷就在不远处,路两边植着梧桐,此时是初秋,
叶子渐渐泛黄了,微风拂过,好似一阵阵黄色波浪起伏。星意一眼看到路边那辆雪佛兰汽车,心底微微一动,可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离汽车尚有20多尺,车门开了。
肖诚下车,恭恭敬敬地问了句:“廖小姐好。”
廖星意一看到他,就晓得他真的回来了。他走之前,她无数次想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只是并没有想到,他回来的时候,自己竟然这般愤怒,恨不得从未认得他。星意深吸了口气,勉强回说:“肖先生。”
“督军前几日悄悄从北平回来的。”肖诚低声解释,“这段时间未曾来看过你,实在情非得已。令兄不在,听说这里断电许久了,这会儿已经着人解决了。”
星意听完,也不过冷冷地说:“督军爱民如子,真是有劳了。”
肖诚的表情便有些尴尬,回头看了眼车子。
廖星意唇角微抿:“肖先生请替我转告督军,他刚娶了太太,又日理万机的,就不需要为这些琐事操心了。”
肖诚表情如常,依旧看不出什么异色,只说:“廖小姐这会儿放学了吧?请上车——”
“我不想上车,晚点还要回学校,肖先生您请便吧。”
她走过了汽车,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走去了。
肖诚坐回副驾驶,回头望了眼,为难道:“督军,廖小姐不肯上车。”
一身藏青色戎装的年轻男人目光犹望着巷口的方向,也并未生气,只若有所思道:“
你觉得她比之前……高了些吗?现在或许能到……”他琢磨了下,“能到我耳边了。”
肖诚心里是有些着急的,又不好明说,只好辗转道:“您才走了两三个月而已。”顿了顿又说,“她好像,非常生气。”
叶楷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才靠回座椅:“我会同她解释的。”
话音未落,汽车的门忽然间被拉开了。
肖诚下意识地拔出佩枪,而后座上的年轻督军只是微微抬了手,少女逆着光站着,其实看不清细微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她的怒气与敌意。
“叶楷正,不晓得我爷爷有没有告诉过你。”星意微微扬了扬下颌,言语间没有丝毫扭捏,“廖家女儿,不嫁给纳妾的人家,也不嫁给软骨头的男人。你我说过的、约定过的那些话,就此作废。”
此话一出,肖诚脸色都变了,又怕长官难堪,连忙带着司机下了车。叶楷正安静坐着,目光自下而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情莫名地有些柔软,又有些酸涩。半晌,他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挣了挣,没挣开,只好恼怒地回望他:“放手!我不去!”
他不放手。
街口的人很多,她不敢太大声,只好咬牙切齿:“叶楷正!我哪儿都不去!你若是再连累我被记过退学,我一定恨死你!”
年轻的军官依然抿着唇,一字一句,温柔,却
又冷硬:“你放心,今次谁敢让你退学,我毙了谁。”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一把将她拉进了汽车。前排司机和副官敏捷地跳上了车,迅速地将汽车发动了。星意晓得自己挣脱不开,握了拳坐在他身侧,紧抿了唇一声不吭。
叶楷正数月未见她,尽管知道她此刻无比地抗拒自己,却也忍不住侧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只一眼,星意就察觉到了,转过头瞪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几乎蹿出了两团小小的火苗:“叶督军,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刚才自己随口说“谁敢让你退学,我毙了谁”,不由笑起来:“我知道你明天不上课,也用不着退学。”
她看他这样从容地笑,心底越发地恼怒,咬了牙问:“你带我去哪里?”
“八喜胡同,带你去见个人。”他下巴轻轻努了努,示意不远,“到了那边我们再细聊。”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肖诚使了个眼色,和司机先下了车。星意侧头看了看独幢的小洋楼,大约这就是那个小伙计说的、叶楷正纳外室的所在了。她坐着没动,忽然间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叶楷正,以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还作数吗?”
他沉默了一瞬,眼神极为深邃,仿佛要将她此刻沮丧的表情印刻进心里,不由说:“那要看我答应你的是什么。”
“你说哪一天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会安静地让我
离开,不会强迫我。”她冷声说,“二哥,现下你娶了别人,我不会再同你有任何纠葛了。”
其实说不清究竟是他对日本人妥协,还是他娶了林春逸这两件事,哪件更让自己难过。星意只是有些后悔,大哥当时说得都对,他同她的确是不合适的。
他的世界或许太复杂太宏大,很多事,自己理解不了,也就无法宽容。
叶楷正剑眉轻轻蹙了蹙。他能看出来她快哭了,只是强自忍着不愿意示弱,可是眼眶都红了。也可以想见,这三个月他在北平,无法与她通上消息,小姑娘独自受了多少折磨。他的心微微抽痛一下,伸手递了块手帕给她,却笑道:“那我偏要勉强你见一见那个‘别人’呢?”
星意没有去接他的手帕,转过身定定望着他,然后啪的一声,在他脸上打了一记巴掌,一字一句:“叶楷正,该说的话我同你说了。我可不是你的玩物,你想要我见谁,我便去见谁。”
这一记巴掌当真是又清又脆,肖诚站在车外也听得清清楚楚。他是真吓了一跳,却不敢回头去看。因为车子里两个人僵持住了,肖诚连忙冲一个侍卫招手:“去将廖先生请出来。”
叶楷正是被这一下打蒙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星意握了握拳,看他面无表情瞪着自己的样子,眼泪扑簌一下流了下来,可她又不想示弱,伸手擦了擦,努力说得平静:“这一巴掌是
我打的,你若生气,就毙了我好了。”
叶楷正倒气笑了,一时间又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听到车外有人拉开了车门。
廖诣航一下子就看到妹妹哭着坐在车里,叶楷正在她身边正板着脸,吓了一跳说:“小妹,谁欺负你了?”
快有月余没见到大哥,星意一下子就从车里下来了,眼泪更是止不住,抱着大哥手臂哽咽说:“大哥,我要回家。”
廖诣航才从野外作业回来,一身泥一身土的,下意识地觉得妹妹被欺负了,当下跨上一步说:“你对我妹妹干什么了?”
他是文弱书生,只是长得高一些,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已经豁出去了。叶楷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兄妹,微微扬了扬头,似乎不想再同他们说话了,径直就往屋里走过去,只吩咐肖诚说:“把廖先生、廖小姐都请进来。”
这样冷的天气,倒把肖诚急出了一身汗。怎么请?一位是政府要员、大学教授;另一位就更不用提——整个两江谁敢二话不说就打叶楷正一下巴掌,却只是把他气得下了车,连重话都没说一句。他怎么请?人家不愿意,他还敢绑着他们兄妹进去?
廖诣航还在安慰妹妹,肖诚只好硬着头皮说:“两位进去再说吧。”
廖诣航愤怒地推了下眼镜:“我妹妹被欺负成这样,我还要进去聆听你们督军教诲吗?!”
肖诚无言以对,良久,才压低声音说:“廖先生,
军座只是请廖小姐上车,到了这里,是廖小姐打了他一巴掌,并没有别的事。”
廖诣航目瞪口呆了一会儿,问妹妹说:“就是这样?”
星意吸了吸鼻子:“嗯。”
“那你哭这么厉害做什么?”廖诣航牵了妹妹的手,松了口气,“行了行了,先进去吧。外边太冷。”
“我不想进去见他。”星意依然十分倔强,“他都成亲了,还有什么好见的。”
“这……”廖诣航头一次有些难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虚地说,“小妹,这件事不是这样的。”他说着便拖着妹妹,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叶楷正。那个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画着淡妆,长发及肩,容貌十分秀美,是已经隐退的名伶林春逸。
许是察觉到客厅内气氛有些古怪,林春逸便主动站起来说:“这位一定是廖小姐了。久闻芳名,今日见到,果然是聪慧漂亮。”
她的示好并未让星意的表情有丝毫松动,她悄悄往大哥身后躲了躲,一声未吭。
叶楷正面色阴沉地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沉声说:“行了,不用客套了。林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了。”
林春逸便落落大方地笑了笑说:“督军怕廖小姐误会,可真是等不及了要我来亲口解释。”
“前几日我演完最后一场戏,同督军一道离开的天津大舞台,而后我独自一人回到他的住处,他呢,趁
着那位宫本先生也在,日本军部放松了警惕,就去了火车站,悄悄坐车离开了北平回来。哦,选在天津大舞台也是因为那里离北平城外的一个小站最近。”林春逸笑着说,“瞧我一紧张,就语无伦次的。廖小姐能听得懂吧?”
她看星意听得很认真,便放心说下去:“督军同我的那些风流韵事,自然也都是假的。一方面是为了迷惑北平那些亲日要员和日本人,叫他们觉得督军不务正业在沉迷美人。另一方面,这件事一出,没人觉得叶家会同郭家结亲。郭先生那边,就不能再用这种事混淆民众的视线,逼他早些表明立场。第三,是为了掩护督军悄悄离开北平。当然,这些我是不懂的。我之所以和督军合作,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我在北平不堪权贵的骚扰。廖小姐,恐怕你很难理解我这样的戏子,是连退隐的权利都没有的。”林春逸笑得有些无奈,“所以呢,我借助他的权势,他也允诺将我送出国外——同我的丈夫一起。”
“所以请你理解,回到了两江,我还是请人放了风声出去,让人以为督军要迎娶我当外室。这样一来,唐云鹤的侄子也好,旁人也罢,总不会再觊觎我了。”
她又看了星意一眼,含笑说:“其实这些话督军自己也可以向你解释,只是他怕你不信,所以还是我来说。”她从茶几上拿了两张船票,“这
是我和我丈夫后日去香港的船票,廖小姐,你可以看下。”
星意没有去接,她已经信了林春逸说的话,表情就有些僵硬,转头对叶楷正说:“你为什么要悄悄回来?路权都给了日本人,他们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叶楷正听出她语气中有不确定的一点心虚,知道她是信了,忍了笑意,只喝了口水,没回话。果然,廖诣航忍不住说:“小妹,什么叫路权给了日本人?!你以为大哥这段时间一直在野外作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勘测一条新路、将日本人一军吗!我可不是林州那些软蛋,说妥协就妥协了!铁路要修,而且绕开林州修!他们愿意和日本人去合作就合作好了!”
星意听得怔住了,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能说啊。”廖诣航小声说,“这些事一泄露,叶楷正可就真的困在北平回不来了。”
星意的脑子里一下子乱糟糟的。
她打了叶楷正一巴掌,她以为那些事都是真的……她抬头看了叶楷正一眼,他还是注视着自己,只是表情不像刚才那样阴沉了,侧脸……还隐约有红色的痕迹。她顿时想起来,刚才那一巴掌,自己是用了全力的。
佣人走进来,小声说:“林小姐,你要的药。”
林春逸正要去接过来,叶楷正伸手拦住了,面无表情地说:“谁打的,谁就来给我上药。”
林春逸连忙放下,含笑看了星意一眼
。
星意僵在原地没动,听到大哥叹口气,也没站自己这边:“叶楷正说得也没错,你既然误会他,还打了他,也该认个错。”
林春逸便站了起来,识趣地说:“廖先生,要不要先去吃些点心?”
廖诣航踌躇了下,到底还是跟着林春逸走了。
星意手里握着那瓶林春逸硬塞给自己的药,走到叶楷正面前,咬了咬唇,眼眶又红了:“我不该打你,对不起。”
叶楷正微微仰了头看她,看她乱七八糟的刘海,以及强忍着哭意的表情,忽然便心疼起来。他……哪里是在逼她道歉,只要她……重新相信自己就好了。他站起来,不容抗拒地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说:“别哭了。是二哥不好,让你担惊受怕了。”
他说了句别哭,她的眼泪便止不住了,一滴滴落在他的肩章上,侧脸紧紧贴着他挺括的军服,略有些生疼。
她这样一哭,他就越发地手足无措,却不肯放开她,微微侧过头,唇角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说:“是二哥不好。这一巴掌打得很是应该,一会儿你不哭了,再打我出气好不好?”
星意心里又委屈,又有些歉意,听他这样说,倒是笑了,吸了吸鼻子说:“我可不敢了。”
他微微松开她,略带粗糙的手指替她擦了眼泪,随手又拨了拨她的头发:“头发怎么了?”
星意被他半抱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说:“看书的时候不小心烧
到头发了。”
叶楷正又将她抱在怀里,侧脸贴着她的脸颊,怀中有着柔软的充实感,仿佛将一切阴霾都驱散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这三个月,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去北平前,他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件事的阻力会这样大。等到意识到了,已经深陷旋涡难以抽身,四周都是眼线。他知道电话专线、信件都被监控,所以一丝信息都不敢让人传递给她。幸而出发之前,他同廖诣航、幕僚们商议过最迫不得已的方案——两江政府独自启动修路的计划,彻底撇开林州。
之所以说这是最迫不得已的方案,是因为一旦绕开林州,路线全部重新规划,就必须等待廖诣航团队出具的可行性报告。这也是他一直留在北平,不敢彻底放弃郭栋明的原因。
“我想日本人的狼子野心,等不了多久了。”叶楷正缓缓说,“按照你大哥的计划,随时可以将新线路规整为原先的江林路线。只要战事一开,中央就无法坐视日本人再插手。到时候就由不得郭栋明愿不愿意了。”
“当然,眼下这件事还不能公开,我还要同日本人周旋一阵,直到筹备完全,那时哪怕同他们撕破脸,我也不怕了。”叶楷正眼底闪过一丝歉意,“星意,我一直想要许诺你将来安定喜乐。可是看起来,接下去的几年,只怕是注定有些……波折的。”
星意去拿那一小瓶药给
他涂上,轻声说:“二哥,我才不怕什么波折呢。你去做你想要做的事,将来……将来真的要和日本人打仗,你上了战场,我就随军做医生好不好?”
她抿唇想了想,又小声说:“我不怕苦,也不怕困难。只是下一次,你不要这样瞒着我。”
他安静地看着她,听她说“你上了战场,我就随军做医生”,内心便激昂起来。哪怕前边是荆棘万丈、峭壁悬崖,可有她这样温言的一句支持,他便义无反顾,也无所畏惧了。
“战场上要死人,你不怕吗?”
“我是医师,我要救人,就不能怕。”
他便笑了,带了丝宠溺的语气说:“好,真是好姑娘。”
星意小心地拿指尖替他抹药,勾起了唇角,小声而快乐地说:“你还是我二哥,我真高兴。”
是的,全世界都以为叶楷正是贪恋美色的胆小鬼都没有关系,只有她知道,他还是那个铁骨铮铮的二哥,从不曾向那些坏蛋让过半步,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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