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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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武威候府的苏子斩,还是安阳王府的安书离,亦或者敬国公府的陆之凌,这三人择一而选,都是千万闺中女儿家梦寐以求的好佳婿。但不说如今的苏子斩和安书离,就说陆之凌,手握重兵,掌管西南境地百万兵马,深得云迟信任。

可惜,他以前偏偏想将女儿嫁给太子云迟,如今到头来,这三个人一个也求不上了。

是他的错,误了女儿,如今虽说她女儿好,但婚姻大事却是让他最操心的心急之事。尤其是出了安书烨那一桩事儿,更是让他颜面尽失不说,也害了女儿被人暗地里嘲笑,更难择选佳婿。

几人说了一番话,虽扯远了,但心中都清楚,自此是年轻一代的天下了。

云迟震慑了朝堂,与苏子斩到了御书房后,对他道,“其实,本宫想让你入吏部。”

苏子斩扬眉,懒洋洋地说,“如今的吏部尚书无过错,你突然摘了他的官帽,朝臣们的帽子怕是就不止如今被你一席话震的抖三抖了。”

云迟失笑,“不错,花颜为本宫选了程子笑将来入主户部,由他来管户部的钥匙,但那毕竟是将来。如今他无大功,如你这般一举被提拔任职户部尚书的话,怕是朝臣们都觉得本宫疯了,定遭到群臣反对,但你不同,北地事大,你立的功大,再加之本宫身体恢复上朝时机正好,你被提拔,不会有人反对。所以,先让你进户部,任户部尚书,将来再做安排。”

苏子斩嗤笑,“你算计的倒明白。”

云迟摆手,让苏子斩落座,“本宫不算计不行,如今已是什么时候了?江山事大,本宫不愿倒头来辛劳一场,赔进了本宫的太子妃,也折进了南楚江山。”

苏子斩收了笑,断然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云迟点头,眉目端然,“不错,不会有那一日的。”话落,他亲手给苏子斩倒了一盏茶,第一次郑重地道,“多谢。”

苏子斩坦然受了他的道谢,他不为云迟的南楚江山,只为了花颜而为的云迟和南楚江山。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淡地道,“不必。”

苏子斩任职户部尚书,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熟悉接管户部。于是,他与云迟商议了一番后,出了御书房,便拿着官印直接去了户部。

武威候下朝后,并没有走,知道苏子斩出了御书房后,一定会先去户部,于是,他便在户部门口等着苏子斩。

苏子斩来到户部,一眼便看到了武威候的马车,他停住脚步,看着那辆马车。

武威候的常随得了武威候的吩咐来到车前,躬身哈腰见礼,“公子,侯爷请您车上一叙。”

天很冷,老子等儿子在马车里等,自然不况外。

苏子斩点头,抬步走到武威候马车前,常随立即挑开帘子,请苏子斩上车。苏子斩向车内看了一眼,车厢内设整齐,武威候坐在车里,看样子已等已久。

苏子斩上了马车,咸咸淡淡地喊了一声“父亲”。

常随立即落下车帘。

帘幕落下,车厢内光线顿时一暗,武威候应了一声,看着苏子斩在车中落座,还是昔日面对他的那副样子,他揉揉眉心,沉声问,“子斩,五年过去了,你还在怪我当初娶柳芙香?”

这曾经是苏子斩的心结,苏子斩的伤痛,他昔日曾大闹喜堂问过为什么,后来一年又一年,他倒如今已不想问了,武威候反而在今日主动说起了。

苏子斩讽刺一笑,“柳芙香算什么?我只想知道父亲明明深爱母亲,为何母亲尸骨未寒,你就要娶柳芙香?”

武威候面色有些挂不住地道,“当年,我面对你母亲的死,也万分不能承受,但好面子害人,一日醉酒后将她当做你母亲,致使犯了大错,无颜面对你,是为父之过。不过他也确实有可疑之处,为父才娶了她放在身边以便查看。”

苏子斩扬眉,“那么敢问父亲,五年过去了,您可从她身上查出什么了?”

武威候摇头,“她心思单纯愚蠢,怕是为父那些年因你母亲之死心伤糊涂,料错了。不止是她,柳家也没一个有出息的人,高估了他们。”

苏子斩看着武威候,“父亲今日叫我上车,就是为了说这个?”

武威候看着他摇头,“你我父子大半年没见了,为父十分挂念你,我只你一个嫡子,如今你身体的寒症得解,完完好好地归来,且立了大功,为父心里甚慰。武威侯府的门楣早晚要你承继。为父想告诉你,为父打算在太子殿下大婚后辞官,你我父子二人同朝为官,都身居重臣高位,不是好事儿。你以为如何?”

苏子斩痛快地点头,“好,父亲劳累一生,也该颐养天年了。”

第七十一章(一更)

武威候看着苏子斩,他懒洋洋的模样实在与以前大不相同。

五年了,苏子斩又变了!

他的变化没有谁再比他这个亲爹更看的清楚。五年前的他,温润如玉,端方有礼,德修善养。这五年的他,冷冽冰寒,心狠手辣,任何人靠近他面前都被冰冻三尺。

如今的他,却是潇洒风流,洒意轻扬,姿态闲适,懒散惬意。

这种感觉,他看着,隐隐地觉得有点儿熟悉,似在什么人的身上见到过,但一时间看着苏子斩的脸,却想不起来。

他面色温和地问,“子斩,大半年前,你出京去了哪里?你身上的寒症,是何人治好的?”

苏子斩曲腿而坐,慢慢道,“父亲何必问这么多?这么多年,我不过问父亲的私事儿,父亲又何必问我?”

武威候顿时一怒,绷起了脸,“子斩,你我总归是父子,就算为父当年做的不对,五年过去了,转眼就六年了,你难道记恨为父一辈子?”

苏子斩漫不经心地道,“父亲,你也说过去六年了,六年都这样过了,到如今又何必旧事重提?”话落,他收起腿,起身半站起来,伸手挑开车帘,“父亲既决定在太子殿下大婚后辞官告老,便不要操心太多了,与继母好好过日子吧。”话落,他轻巧地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进了户部大门。

武威候心里有些憋气,瞪着下车进了户部的苏子斩,他一身绯红衣袍,在寒风中猎猎轻扬,少年意气风发,步履却沉稳从容。

武威候想骂一句“不孝子”,但却骂不出口,曾经的苏子斩,分外孝顺,对他也十分敬重,温良的连看见地上的一只蚂蚁怕是都要绕道走,谁知道五年前却让他性情大变,五年后又是如今这般模样。

他不由地想着,若是五年前他没那么糊涂娶了柳芙香,是否苏子斩还是以前的苏子斩?身为父亲,他也难决断是五年前的苏子斩好还是如今的苏子斩好了。

“侯爷,可回府?”常随看着武威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

武威候落下帘幕,揉着眉心,十分疲惫地道,“回府吧。”

常随连忙应是,吩咐车夫回府。

苏子斩进了户部,户部的一众官员们已在等候他,见到了他都连忙见礼,直呼“尚书大人”。

苏子斩扫了一眼户部府一众官员,他算得上是最年轻的那一个,他点点头,与一众人见过后,便摆摆手,让所有人随意,他则拿了云迟给的卷宗,进了自己的办公房。

众人都以为苏子斩新官上任三把火,总是要烧上一烧的,没想到他就这般什么也没说的见了个礼就进去了。众人面面相觑,都拿不准这位五年来在京城横着走,心狠手辣名声在外,一举肃清了北地十大世家肮脏污秽,立了大功回京,被太子殿下一举封任户部尚书的子斩公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即便苏子斩什么也没说,也无人敢小看他。

苏子斩不是雏鸟,他的刀剑若是对准谁,从未留过情。

所以,所有人在一阵面面相觑后,更是暗下决心,小心翼翼,千万别得罪他。

苏子斩知道户部的官员在想什么,不过他没空理,他需要尽快熟悉户部。

如今国库虽然颇丰,但是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川河谷水患虽没用户部的银两,用的是赵宰辅的私库,但明年化冻汛期来临前,要修葺黑龙河堤坝,这笔银两就需要从户部调用。

北地十大世家抄家的家产虽不少,但恢复北地生机都要投进去,太子殿下要大婚,他不会自然也不能让云迟委屈了花颜,所以,大婚的排场要大,这银两又是一大批。

另外,朝堂要养兵,有人背后要谋朝篡位,将来怕是不知什么时候,会有一场硬仗要打,用到养病的支出上就不能克扣军饷,反而要多支出,使得兵强马壮。

如今的户部,真的是攥了一把待花好几笔大银子怕是能花空整个国库的钥匙。

他需要做的,不能让国库被花空,要想方设法给国库填充银两。

今年各地发生灾情,从百姓的身上加重赋税是不可能的事儿,所以,只能从世家高门想法子下手了。

一个赵宰辅府,就能拿出治理川河谷的银两,虽说赵府私下里没法子也动用了赵氏全族之力相助其保住赵宰辅的位置,但财力也算惊人,那么,与赵府不相上下的府邸,总不至于次了赵府。

苏子斩一边看着卷宗,一边在脑子里将与赵府相差无几的各大世家扒拉了一遍,算计着如何丰盈国库。

谁都知道户部是个肥缺,但也是六部中最难管的一个部。管得好,再往上擢升,封侯拜相入内阁,管的不好,也许就如前任户部尚书一样,直接被推出午门砍了脑袋。

苏子斩不怕掉脑袋,云迟也不会砍了他,但这棘手的一个部,如今他接管了,要担起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柳芙香听闻苏子斩回京了,大喜过望,急急地就要出门去见他,被她身边的丫鬟一把拉住,小声说,“夫人,公子虽回来了,但您也要避嫌啊,上次您去东宫问太子妃子斩公子的下落,侯爷私下里怕也是极怒的,只不过没说出来罢了。”

柳芙香猛地顿住了脚步,一下子惊醒了过来,站了片刻,忽然捂着脸落下泪来,“我当年为何非要想不开?我错了,是我错了。”

丫鬟面色一变,连忙关上了房门,“夫人快别哭了,一会儿侯爷回来了,若是看到您眼睛红了,怕是会问起。”

柳芙香忽然恨恨地说,“他问起就问起,这么多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还念着先夫人。”

丫鬟顿时失了声,关于先夫人,是武威候府的一个禁忌,寻常时候,无人敢谈起。无论是在侯爷面前,还是在子斩公子面前,亦或者在夫人面前。

柳芙香哭着蹲下身子,“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他……”

“夫人慎言。”丫鬟生怕柳芙香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连忙提醒。

柳芙香确实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哭的太狠,这么多年,她虽然嫁了武威候,虽在这侯府中管着内院,占有一席之地,但因为她立身不正,所以,侯府中的人面上虽敬她,但是心里却鄙夷她。

她最懂得内宅的阴私能毁了一个女人,所以,以防隔墙有耳,她必须忍着。

她慢慢地站起身,丫鬟立即递给她一块帕子,柳芙香伸手接过,擦了擦眼睛,泪水被她擦干净,因为刚哭没两下,看不出来红肿,只一双眼睛泛着水汽,隐约能看出水光。

她走到镜子前,重新给自己补妆,冷静了片刻后,她问,“你再将打听来的消息与我仔细说说,公子当真任职了户部尚书?他今日可会回府来?”

丫鬟连忙将打听来的消息仔细地说了一遍,“回夫人,能打听出来的消息不多,公子什么时候回京的谁也不知道,总之今日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等在玄德门了。公子在北地立了大功,太子殿下任命他为户部尚书,群臣无人反对,至于他会不会回府,目前还不知道。”

“再派人去打听。”柳芙香吩咐。

丫鬟犹豫着小声说,“侯爷那里若是知道夫人打听……”

柳芙香立即说,“这么多年,我哪回不关心公子了?若公子回来,我不派人打听,侯爷才要奇怪了。你只管派人去。”

“是。”丫鬟应声,立即去了。

丫鬟离开后,柳芙香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年前,她也是人比花娇,如今五年后,她看着满头珠翠的自己,陌生的连她都觉得不认识。

她的一生,都是毁在了五年前,但是,曾经,她不曾后悔过,如今,却悔断了肠子。

她想起花颜那张素雅清丽的颜色,虽不是温婉可人千娇百媚,但却让人见了舒服至极赏心悦目至极。

对比花颜,她就是一朵残败的花,哪怕她只求在苏子斩心中芝麻粒大小的地方,怕是再也求不来了。

她想着,难受地又落了泪,刚补了的妆又花了。

第七十二章(二更)

武威候回府后,进了柳芙香的院子。

丫鬟见武威候回来了,立即对坐在镜子前的柳芙香提醒,“夫人,侯爷回来了。”

柳芙香腾地站起身,连忙试干净脸上的泪。

武威候迈进门槛,一众丫鬟小厮们连忙给武威候请安,声音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有人伸手挑开帘子,一阵珠翠声响中,武威候进了屋。

柳芙香连忙迎上前,“侯爷回来了?今日外面天冷风寒,玉露,快去吩咐厨房熬一碗姜汤给侯爷。”

大丫鬟玉露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武威候看着柳芙香,笑了笑,“夫人今日的妆容尤其精致悦目。”

柳芙香身子微微一僵,娇俏地嗔了武威候一眼,“侯爷看妾身哪一日妆容不精致悦目了?”

武威候点头,“倒也是。”话落,坐下了身。

柳芙香连忙端了一盏热茶递给武威候,“侯爷先暖暖身子。”

武威候伸手接过,喝了一口热茶,端着热茶,对柳芙香道,“子斩回来了,你可知道了?”

柳芙香脱口就想说不知道,但想着苏子斩回来她岂能不知道,侯爷又不是傻子。于是,她点了点头,“知道,妾身已让人去打听了,公子半年没归家了,不知今日回京可回府?妾身也好让厨房准备膳食。”

武威候颔首,“你去派人问问也好,他出走这大半年,大概是发生了许多事儿,不止从母体里带的寒症好了,性情似乎也变了。”话落,他与柳芙香闲话家常,“变的让我这个父亲都快不认识他了。”

柳芙香不解,但知道苏子斩自小跟随的寒症好了,既让她高兴又让她心酸。担心地问,“公子性情又变成什么样了?”

武威候摇头,“说不出来,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柳芙香见武威候不说,也不敢再追着问,点了点头。

二人一时止了话,屋中甚静。

武威候喝完一盏茶,对柳芙香道,“太子殿下快大婚了,子斩也年岁不小了,以前他寒症在身,又有狠辣的名声在外,名门闺秀大多都不敢肖想他为夫婿,如今他寒症好了,又擢升为户部尚书,如此年轻,得太子殿下器重,前途无量。你身为继母,对他的婚事儿也要上点心,还需多操神一二。”

柳芙香心中难受,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勉强地点点头,“侯爷放心,妾身明日便将闺中女儿家适婚之龄的女子筛选一遍,交给公子选。”

“嗯。”武威候点头,“也好,他若是选最好,若是不选,你就将筛选出来的人选交给太子妃,你与太子妃也有些交情,让她来帮着相看……”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即拧紧了眉头,“本侯总算知道如今的子斩像谁了?”

“如今的公子像谁?”柳芙香一愣,看着武威候问。

武威候思索片刻,还是回答柳芙香,“像太子妃。”

柳芙香不解,呐呐地问,“侯爷指的是什么?”

武威候道,“本侯说的是性情,子斩如今的性情,行止做派,颇有几分像太子妃。”

柳芙香心惊不已,她与花颜打过几次交道,对于花颜的性情行止做派虽说不上熟悉至极,但也是一辈子不会忘她浅笑盈盈间将她推下水的手段。

她想到了侯府派出无数人四处找苏子斩的下落都找不到,后来,花颜进京,苏子斩还没有消息,她去东宫问花颜,花颜告知他苏子斩平安,显然,苏子斩与花颜有着不同寻常的交情。

她呐呐地问,“公子怎么会像太子妃呢?侯爷是不是看错了?”

“等你见了他就知道了。”武威候摇头,“他是我的儿子,本侯不会看错。”

柳芙香点点头,心中又酸又涩,不敢再谈论苏子斩,她怕自己一下子又哭出来,于是,她转了话题,对武威候问,“太子殿下当真好了?痊愈了?”

武威候拧眉道,“说起这个,本侯也纳闷。明明太医院的一众太医与孙大夫都诊出了油尽灯枯之脉,偏偏今日见太子殿下全身上下都好得很,显然痊愈了。只能说德远大师与主持方丈是方外高人啊。”

柳芙香惊奇地说,“听闻太子殿下是中了邪祟?这么说,德远大师和主持方丈能通鬼神了?”

武威候颔首,“大约如此,两位大师名不虚传。”

柳芙香立即道,“改日妾身一定要去半壁山清水寺捐献些香油钱,多烧几炷香,保佑侯爷、公子和咱们侯府。”

武威候点头,“嗯,是应该,子斩如今入朝了,以他的脾性,还是多烧烧香求佛祖保佑吧。”

柳芙香不再说话,算计着哪天日子好,早早去半壁山清水寺上香,一定要捐献一大笔的香油钱,再点两盏长明灯。

二人在说苏子斩的同时,文武百官也在悄悄地谈论太子殿下与苏子斩。

对于太子殿下当朝言道被人下了巫术,邪祟入体,幸得苏子斩识破,再加之德远大师与主持方丈诵经十日,才让太子殿下转危为安一事,群臣们大多数心里都十分相信。毕竟太医院所有太医与孙大夫都诊脉说太子殿下当日病入膏肓油尽灯枯没有五百年人参怕是不可救了。

皇榜依旧在各地张贴着,五百年的人参至今没有人贡献。朝野上下都觉得怕是太子殿下天妒英才要陨落了,没想到,十日后奇迹地好了,生龙活虎。

大多数人都相信,太子殿下是真龙天子,天佑洪福。

但别有用心者却知道事情定然不是这样,但至于是哪样,这十日来,没有查到半丝消息,无论是东宫,还是皇宫,都无缝可查,就连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太监王公公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只能静观其变,但结果,便是如今,云迟在今日早朝一番话震慑朝野。

唯一的一个突破口是在城门,守城的士兵深夜里见到了云迟从外地奔波而归进城。

这一则消息传到了统领的耳朵里,他一拍桌案,森然道,“原来云迟在这十日里不再京城,而是去了北地。他一定是因为花颜那个女人。”

闫军师立在统领身后,见他一掌拍碎了桌案一角,立即说,“统领,仔细伤了手。”

统领眼底一片黑雾,手被震裂了口子,有鲜红的血落在地上,狠声道,“我真是小看了云迟,本来以为他不顾江山社稷独自一人闯入蛊王宫救临安花颜,哪怕知道她在北地受了重伤,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京。真没想到,他还就真敢离京。”

闫军师奇怪道,“北地距离京城千里,他是怎么得到消息花颜受伤的?以时间推算,他不应该那么早知道将京城布置一番赶往北地。”

统领冷哼,狠厉地道,“云家虽四百年来为江山社稷劳心费神,日渐荒废了云族术法,但骨子里的传承也是有几分的,大约是云迟感应到了。”

闫军师恍然大悟,“云族术法真是玄妙,可惜,只云迟传承的人才能得到,真是得天独厚。”

统领嗤笑,“天道自有公正,得天独厚又能如何?身怀逆天之术,一旦妄动,便会反噬,轻则重伤,重则殒命。花颜妄动是找死,这一次她没死成,算她命大。早晚有一日,我要让她死在我手里。这个女人,活着一日,就是祸害。”

“统领说的是,花颜这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她若是不死,我们大业怕是不成。”闫军师点头,试探地问,“此次,我们已错过了攻打京城最好的时机,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戏码,使得我们被他设下的迷雾障遮蒙了眼睛。”

统领深吸一口气,“此次皆因我久不在京城,在东宫、苏子斩、花家三方势力的追查下,为了隐秘行踪,不得不与京城断了联系,才没能堪破云迟装病下的迷障。”话落,他冷笑,“不过,也不急,日子还长的很,我倒要看看,杀了花颜,云迟还能蹦跶几日。”

闫军师道,“此次没能杀了花颜,她还活着,就看梅花印卫与那十万兵马能否……”

他话说到一半,一只鹰鸟冲进了房中,落在了统领肩头,统领解下鹰腿上的信笺,展开一看,顿时大怒,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杀气腾腾地道,“好一个临安花灼,好一个陆之凌,等我将他们碎尸万段。”

第七十三章(一更)

闫军师看着统领杀气腾腾一双眼睛冒火恨极的模样,便知道出了大事儿。

他暗觉不妙地试探地问,“统领,出了何事儿?”

“你自己看。”统领将信笺甩给闫军师。

闫军师展开信笺看罢,顿时大惊失色,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难得你说这消息是假的?”统领冷厉地看着闫军师。

闫军师顿时一噎,这消息自然不能是假的,但是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消息是真的。他与统领合谋布置了梅花印卫和十万兵马埋伏在神医谷,若是花颜从北地回临安,势必要途经神医谷,若是中了十万兵马的埋伏,那么,花颜就会被万箭穿心而死,同时也会被十万铁蹄踏成烂泥。

计划得万无一失,怎么会功亏一篑?

不止梅花印卫的头领死在了花灼的剑下,十万兵马遇到了陆之凌同样埋伏在神医谷的二十万大军,也都折在了那里,被陆之凌收服了。

他抖着手开口,“难道是我们的人中出了奸细?走漏了消息?”

统领森寒地看着他,“谁是奸细?你是还是我是?还是为保我保梅花印卫干脆赴死的梅印之首?”

闫军师顿时没了话,计划周密得万无一失,他们之中自然不可能有谁是奸细。可是陆之凌怎么会神兵天降在神医谷的?他看着统领,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还是说,“统领还是先将手包扎一下吧!您乃万金之身,千万保重身体。”

统领冷笑了一声,“万金之身?万金之身会是从地狱里爬着活着?”话落,他抖了一下手腕,血珠顿时洒了一地,星星点点,他伸手入怀,拿出帕子,不甚在意地随意一按,目光沉着浓雾地说,“我不止小看了云迟,还小看了临安花灼与陆之凌。”

闫军师伸手入怀,拿出一瓶药,小心翼翼地说,“帕子不管用,统领请山药。”

统领置之不理,“你说,如今花灼是不是带着花颜那女人已过了神医谷了?”

闫军师点头,“自然是过了神医谷了。”

统领道,“那陆之凌呢!他带的三十万兵马,是回西南境地,还是北地,亦或者来京?”

闫军师心下一惊,细思之下惊道,“他怕是会带着三十万兵马来京,这样一来,统领的打算便……”

“只要他带着三十万兵马来京,我的打算便泡汤了。”统领咬牙切齿,“错失了在云迟离京的十日里最好攻打京城的机会,如今云迟回京了,再加上陆之凌三十万兵马,京城一定会在他大婚前固若金汤,水泄不通,想要动手,难如登天。”

“统领,那我们怎么办?”闫军师立即问。

统领森然地道,“云迟想要大婚,他以为守住了京城就行吗?从临安到京城一路,我就要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死神之地。”

“统领打算如何安排?”闫军师看着统领。

统领一字一句地道,“从长计议,一定要在迎亲队伍进京的路上杀了花颜。”

闫军师点头,再次将创伤药递给统领,斟酌地建议,“您还是上药吧!若是落了伤疤,以后您即便遮着面,也会轻易被人认出。”

统领这才接过药,洒在了伤口上。

从神医谷越往南走,天气渐渐地没那么冷了,一路马车压着的大雪,渐渐地也变成了细细的飘雪,车马走过,地上的碎雪很快就化了,压出车辙痕迹。

过了几日,快到临安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细雨,道路两旁依旧有山花在开,树木也不如北方萧条,看起来是郁郁葱葱的绿色。

花颜在出了神医谷地界后,睡着的时辰总比醒着的时辰多。夏缘不止每日给花颜把脉,也让天不绝每日给花颜把脉。师徒二人时刻关注着花颜的身体,偶尔坐在车中研究药方,怎样让花颜尽快恢复。

可是对于花颜来说,汤药下肚,对她效果甚微。也只有五百年的人参能让她起效些,恢复些力气精神。

但五百年的人参只有一株,每日用一些,用了这十多日,便用完了。不过幸好在人参用完后也回到了临安。

程子笑和五皇子、夏泽等人都没来过临安,如今到了临安地界后,看着完全不同于北地的风貌,忍不住赞叹。

从临安的地界到临安城,一路闻着细雨花香。

夏泽挑着帘子,忍不住道,“果然是花城,真是当之无愧的天下花之都。”

程子笑点头,“都说临安人杰地灵,果然名不虚传。”

五皇子接口,“怪不得能养出四嫂这样的女儿家。”

天不绝嗤笑,“你以为临安有几个花颜?只有花家有一个花颜而已。她可不止是临安养出来的。”

五皇子顿时住了嘴。

几个人说着话,马车一路进了临安城。

临安热热闹闹,一片祥和。百姓们迎来过往,脸上都挂着笑容。看到一队人马进城,有人大胆地问,“花离公子,是公子和小姐回临安了吗?”

花离坐在车前点头,“是啊,是公子和十七姐姐回来了。”

百姓们发出欢呼声,争相上前,围着马车问好。

花颜示意夏缘挑开车帘,夏缘也觉得临安暖和,花颜身上穿的多,捧着暖炉,应该不会受风,于是,挑开了车帘。

百姓们一下子看到了花颜,见到的是她一张浅笑盈盈的脸。她脸色苍白,气色并不好。但是她乍然绽开笑容,便如明媚的阳光落在她脸上,瞬间夺目,让人很容易忽视她苍白的脸色。

她笑着对人群里的人打招呼,叔叔伯伯婶婶,一溜的叫,把百姓们喊的欢喜的乐呵呵的。

马车便这样一路到了临安花家。

花家早有人得到消息,知道花颜受了重伤,险些丢了命,都心疼的不行,都等在门口迎接她。

车马刚到,里面便冲出了花家的人,簇拥着花颜的太祖母、祖母、父母等人匆匆而出。

几个小辈花颜的子侄们抢到长辈们的前面,一张张稚嫩的小脸围着马车问,“十七姑姑,你还好吗?”

花颜微笑点头,“好。”

太祖母来到近前,小辈们连忙让开了路,花颜喊了一声“太祖母”,她刚开口,太祖母便落下泪来,“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这么傻呢?你若是丢了命在北地,你让我们这些家里人怎么办?岂不是要了太祖母的老命?”

花颜笑着探出头,握住太祖母的手,“太祖母,有您老人家镇着,阎王爷都不敢抓我的。”

“还是一样贫嘴。”太祖母笑开,抹掉眼角的眼泪,握紧她的手说,“每个人性命只一次,你得上天厚爱,得了常人没有的福分,多了两次阎王爷不收的机遇,这是你的幸运,但福分总是要省着些用,否则,总有用尽的那一日。”

花颜点头,“太祖母说的是。”

“所以,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将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儿了。天地万物,自有因果缘法,我们花家的传承,虽是得天地厚爱,但也要时刻记着,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逆改。”太祖母敦敦教诲,“一国的运数,不是靠一个人两个人,诚如四百年前的后梁,这你最该清楚。”

花颜颔首,“我听太祖母的。”

太祖母伸手点了点她眉心,“你若是真听我话就好了,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小东西。”话落,握着她手问,“可能自己走路?”

花颜想点头,花灼哼了一声,“她哪里能走路?如今的身子还不如纸糊的面捏的,风一吹就倒,这一路上,都没敢让她吹冷风受凉。她身子骨如今差的比当年的祖父还不如。”

“那还等着什么?赶紧的,快抱她进屋。”太祖母连忙松开了手。

花灼伸手将花颜一把捞起,给她裹了薄被,学着云迟的样子,将她从头裹到脚,抱着裹成了粽子的她下了马车。

祖母在一旁说,“灼儿,别捂坏了你妹妹,哪里有你这样抱人的。”

花灼一边走一边道,“祖母放心,捂不死她,她命大的很。”

花颜在被子里又气又笑,没力气反抗花灼的话,只能任他裹抱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花府。

第七十四章(二更)

太祖母、祖母、花颜父母等人见了花颜后,见她人虽然软绵绵的没力气,但是精神头还是有几分的,焦急了数日的心顿时放宽了几分,也不急着跟着花灼送花颜进花颜苑,而是转头热情地与客人见礼。

夏桓、崔兰芝、夏泽、五皇子、程子笑等人与花家一众长辈小辈们一一见礼。

太祖母乐呵呵地拉着崔兰芝的手,笑着说,“你们来了临安最好,否则我这一把老骨头爬也要爬去北地给我的重孙子提亲。”

崔兰芝连忙笑着说,“老祖宗您说的哪里话?我与我家老爷都感谢花家养育了缘儿。我家老爷这些年一直在找缘儿,如今总算找到了她,知道她在花家一直过的很好,很受长辈们照顾,我与老爷特意前来道谢。”

太祖母拍着崔兰芝的手,笑呵呵慈爱地说,“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合该缘丫头是我们花家人,与灼儿有缘,你们这次来的好,依我说,干脆就别回北地了,就在临安住下来,免得你们想见缘丫头,路远来往不便利,她想你们时,也要辛苦折腾去北地看望。”

崔兰芝心下讶异,没想到夏泽在路上提的话题,今日刚进门,花家太祖母就说出来了。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去看向夏桓。

夏桓也心下讶异,去看夏泽。

夏泽眨眨眼睛,去看夏缘。

夏缘则去看走在前面的花灼,这事儿夏泽与她提过,她也觉得甚好,北地的夏家早已经散了,各自分门别户了,夏桓和崔兰芝、夏泽三人居住的夏府,如今也只三人而已,若是夏泽进京入东宫,只剩下他们二人了,未免冷清。所以,搬来临安居住还真是个好主意。

她私下与花灼提过一句,花灼自然没意见,说若是夏桓和崔兰芝愿意,由他来安排他们在临安的居住以及移居安顿诸事。

但这些都是路上说的,夏桓和崔兰芝还犹豫着没下决心,显然是要到了临安看看再定,毕竟,他们没来过临安,只听别人说临安好也不管用。

这时,走在前面的花灼似乎感受到了夏缘的视线,停住脚步回头道,“太祖母提议的正是,岳父、岳母多在临安住些时日后,若是觉得可行,我便着手安排。”

他这话一出,夏缘便知道花灼早先与太祖母大概书信通过话了,让夏桓、崔兰芝搬来临安,这提议由太祖母来提,加重了份量,会让夏桓和崔兰芝觉得花家是真心诚意的相请。

夏桓闻言开口,“老祖宗,我会与夫人好好考虑的。”

“嗯,不急,来日方长,住在家里慢慢考虑。”太祖母笑呵呵地道。

夏桓点头。

一行人说着话,进了花府。

夏桓、崔兰芝、夏泽、五皇子、程子笑等人的住所早已让人安排妥当,众人一路舟车劳顿,太祖母在陪着众人进了门后,吩咐人分别带他们去院落住下沐浴安置,同时吩咐人先将午膳送去房里,花家将晚宴安排在了半日后,先让众人休息。

临安是个踏入城门便会让人觉得祥和的地方,花家更是让人感觉到热热闹闹的真正的家的感觉。

无一处不周到,但又透出几分随意自在的感觉。

夏桓进了门,沐浴换了衣服后,对崔兰芝感慨,“临安确实好,花家更好。”

崔兰芝抿着嘴笑,“这才刚进门,你就决定以后不回去北地了?”

夏桓道,“虽有一句话说守着乡土守着根。但你我回去,乡土虽有,但心却怕是难扎下根,毕竟儿女都在外面。”

“是啊,既然孩子们都不希望我们再回去,不如就留下来。”崔兰芝道,“泽儿放心,我们还能时常看到女儿。”

“嗯。”夏桓点头,他找了多年念了多年的女儿,自然舍不得隔的这么远难见一面,若是早先还没下定决心,这一路进了临安,感受了临安的安乐,有花家太祖母开口提议示诚,便没了那点儿犹豫。

花灼裹抱着花颜进了花颜苑,临安虽暖,但是顾忌花颜的身体,还是在屋中烧了地龙,扑面便是浓浓的暖意。

花灼将花颜放在床上,掀开裹着她的被子,只见花颜已出了一身虚汗,他递给她一块帕子,“先歇着,落落汗,别急着沐浴。”

花颜接过帕子点头,懒洋洋没力气地躺在了床上。

夏缘跟了进来,对花灼说,“你去歇着吧,我陪着她。”

花灼点点头,走出了房门,在门口看到一众兄弟子侄们纷纷来了花颜苑,当即挡了下来,“都先别进去闹腾她,让她歇着,明日再过来。”

小孩子们闻言探头探脑地瞅了一眼,都听话地出了花颜苑,不再打扰花颜休息。

采青对花家和花颜苑很熟悉,进了院子后就去了小厨房为花颜炖东西。

夏缘给花颜倒了一杯热茶,对她问,“是先睡一会儿还是歇一会儿沐浴后再睡?”

花颜道,“睡一会儿吧,还是困。”

夏缘点头。

花颜很快就睡了。

夏缘坐在床沿看着她,从小到大,花颜都是活蹦乱跳的,唯二的两次重伤,都是生死从鬼门关走一遭,一次就是南疆蛊王宫被太子殿下所救,一次就是如今在北安城为就百姓们动用了本源灵力重伤至此。

但是这一次,显然比闯蛊王宫后伤的更重。

已经半个月了,她几乎就是在床上马车上度过的,喝了五百年的人参,气色就好些,没了人参,气色就差了下来

让她心焦的是半个月下来,她与师傅还没找到法子。想不出除了五百年的人参还能用什么药,更是担心若是这样下去,没有人参,会不会渐渐衰竭。

采青端了燕窝进来,见花颜已经睡着了,她看向夏缘。

夏缘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在车上行路,她一直没睡好,让她睡吧,这燕窝你喝了好了,等她醒了再重做一盅。”

采青摇头将燕窝递给夏缘,“奴婢身子骨硬实,少夫人喝了吧!”

夏缘摇摇头,她喝不下,见采青也推脱不喝,她站起身,“那就给师傅送去好了,你留在房里等着她醒来,我去找师傅。”

采青点头。

夏缘端着燕窝去了天不绝的住处,天不绝倒是看不出赶路的疲惫,沐浴换衣后,正在捧着医书研究,见到夏缘端着燕窝来,他哼了一声,“你这臭丫头什么时候学会孝敬师傅了?八成又是花颜那丫头不喝,端来给我了吧?”

夏缘眨了一下眼睛,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才不是,本就是知道师傅最近研究医书费心思,吩咐厨房多做了些,这燕窝虽贵,但花家好东西多的是,不至于这般省的。”

天不绝伸手接过,瞪了夏缘一眼,“臭丫头,谁不是喝腻了这东西?偏偏被你说的这么好听来哄我,当我好哄呢。”

夏缘即便心情不好,也忍不住笑了。

天不绝喝了燕窝,斜着眼睛问夏缘,“说吧!这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还是因为花颜?”

夏缘点头,坐下身道,“师傅,没了五百年人参,我看她身体日渐削弱,人也渐渐地没精神,就像一朵花,在一日日的枯萎,我害怕。”

天不绝面色也凝重下来,“你今日可又给她把脉了?”

夏缘颔首,“把了,脉象还是没有一丝进展。”

“她体内的气流呢,可还乱窜?”天不绝问。

夏缘摇头,“今日在马车上,她说她体内乱窜的气流似一下子消失了,沉寂得空荡得很,连她都感知不到了。”

天不绝皱眉,“这事儿花灼可知道?”

夏缘忧心地道,“他知道,他也试了在此渡灵力,但是依旧有阻隔,他的灵力半丝也进不去花颜的身体。”

“她的身体特殊,你也别急,再观察两日再说。”天不绝握着手中的医书道,“鬼门关都踏了过来,没道理如今眼看着没救。总会有法子的。”

夏缘也知道心急也没办法,只能点头,陪着天不绝一起研究医书。

傍晚,花家设宴,除了花颜依旧睡着没醒来,花家所有人都进了饭厅,正式郑重热情地与夏桓、崔兰芝、夏泽、五皇子等人见贵客之礼。

席间,自然谈起了花灼和夏缘的婚事儿。

第七十五章(一更)

花灼和夏缘的婚事儿实在是好商量的很。

夏缘自小在花家长大,根本就早已是花家人。她与花灼两情相悦,花家一众长辈乐见其成,而夏桓认回了女儿,自然是怎么着都千好万好,花灼这个女婿,更是天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万里挑一的佳胥,他见了更是满意的很。

所以,两家人做一家人,你说一句我点头,我说一句你没意见地答应,一顿饭下来,一场婚事儿,已商量了个大概,没半丝意见。

介于花颜如今的身子骨不好,花灼和夏缘都没心思在她大婚后急着大婚,所以,商定待花颜身子好了,安稳无忧时,明年再定大婚之期。

毕竟,亲哥哥大婚,亲妹妹届时即便嫁入京城东宫,也是要回临安的亲临婚礼的,如今的花颜,大婚怕是都没力气,更遑论大婚后再立即折腾奔波回临安了。

若非云迟和花颜二人无论如何都决定不改已订好的婚期,花家的一众长辈们还想将二人的婚期延后的。

所以,两方亲事儿商定的很顺利,宴席后,太祖母、祖母等几位长辈不放心,前来花颜苑看望花颜。

花颜在前方宴席过半时就醒来了,她睁开眼睛,对采青说,“前方好热闹啊。”

采青立即说,“前方设宴呢。”话落,小心地问,“您身子骨不好,要去前面凑热闹吗?花灼公子吩咐让您休息,不让人打扰。”

花灼摇头,“不去了,没力气,我若是去了,他们总要照顾我,该吃不好了。”

采青连忙道,“神医方才给您新换了安排的药膳,小厨房一直等着您醒来做,现在奴婢就去吩咐一声。食材都准备齐了,就等着您醒来了。”

“嗯,去吧。”花颜点头。

采青立即去了。

花颜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盘膝而坐,试探地感知调动自己身体的内力和灵力,发现依旧没有气流在窜动,死寂沉沉一片,如干涸的大海,虽靠五百年人参滋养得不再焦灼如焦土一般,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依旧贫瘠荒凉的很。

她试探了半晌,额头后背已冒冷汗,无力地放弃,软软地靠在了靠枕上。

采青告知了厨房后进屋时,看到花颜脸色发白冷汗森森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冲到床前,“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哪里难受?”话落,她转身就要去喊天不绝和夏缘。

花颜伸手拦住她,“我没事,刚刚探知身体,耗费了些力气,缓一缓就好,不必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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