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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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抬起头,虽没什么好奇的心思,但还是问,“她与你是怎么说的?”

花灼笑着说,“她与我说,哥哥,天不绝医术好,没想到眼光也挺好,收了个聪明善良的小徒弟,那臭老头让我费心抓了半年,你说我把她徒弟抢过来给你做媳妇儿怎么样?”

秋月猛地睁大了眼睛。

花灼笑着拍拍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眸中带了三分笑意,继续说,“你身体以后就算被他治好了,也比常人体弱些,娶了天不绝的徒弟,以后一辈子都无忧了,我也不用总是担心你了。”

秋月眼睛睁的更大。

花灼笑着伸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又说,“不过做我亲嫂子的人,还是要我这个小姑称心如意才行,我帮你将她带在我身边些年吧,到时候保准处处叫她如我心意也如你心意。”

秋月一把拿开花灼的手,生气地等着花灼,“你骗我。”

花灼笑着摇头,“骗你做什么?”话落,他见秋月明显不信,他叹了口气,“难道我骗你骗多了,如今说真话,你反倒不信了?”

秋月确实不信,“小姐与我立赌约时,才认识我三日。”言外之意是怎么可能就生起把她嫁给她哥哥的想法的,不可能。

花灼微笑,“对她来说,决定一件事儿,三日已够了,你跟在她身边那么久,怎么能不知道她的脾性?她时常打趣你让你做她的嫂子,你期初对我没心思,后来不是被她给打趣出了心思?渐渐地喜欢上了我?”

秋月闻言不吭声了。

花灼又揉揉她的头,放开了她,“罢了,你不信我,回头你见了她问她吧。”

秋月哼哧了一会儿,将信将疑,红着脸抬头纹,“你同意我去北地?”

花灼点头,“同意,我现在就命人给你收拾行囊,一个时辰后,你便起程去北地。”

“那你呢?”秋月立即问。

花灼面上的笑意尽消,眸光容色皆冷地说,“如你所说,我搜寻盘龙参,彻查梅花印,同时彻查谁是幕后之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藏的比花家还深,要搅动这天下。”

秋月点头,“好。”

花灼对外面喊,“安一。”

“公子。”安一应声现身。

花灼吩咐,“备马,少夫人要去北地,你带着人跟去保护。”

安一愣了一下,探头向里面瞅了一眼,看到秋月,顿时乐了,连忙应是。

秋月脸一红,跺脚,“我才不是少夫人。”

花灼失笑,“那让他们以后喊少奶奶?”

秋月瞪着他,脸更红了,羞恼地说,“那还不是一样?”

花灼点头,“是啊,一样的。你喜欢哪个称呼?”

秋月想说哪个也不喜欢,但看着花灼温和下来的眸光,里面倒映在她的影子,周身如落满了日月星辰,她一时没了话,好半晌,才捻着脚尖小声说,“我不好,笨得很,公子可以娶更好的女子,你那么好,我虽喜欢你,但一直以来也不敢真妄想的……”

花灼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笑意温润,嗓音柔和,“傻丫头,你哪里不好了?你可是我和妹妹可着自己心意培养的人,”说完,又笑着嘱咐,“你去了北地后,一定要小心,不要逞能,凡事听妹妹的,你若是出事儿,我可就没媳妇儿了,这一辈子都要孤身一人了,你该是舍不得我孤独的吧?”

秋月咬着唇瓣抬起头,慢慢地点了点头,心中有欣喜,有感动,还有舍不得,更有恨不得插翅去北地的想法。总之,结合在一起,让她整个人此时看起来很是生动美丽。

花灼摸摸她的脸说,“以后不叫秋月了。”

秋月呐呐地问,“那我叫什么?”

花灼笑起来,“夏缘,本就是你的名字。如今北地已没了怀王府,你父亲已成了普通人,自然再不必顾忌周折了,你回家认祖归宗,我也好有朝一日登门去提亲。”

秋月恍惚了一下,这个名字她有多久没有用了,当年还是小姐说,怀王满天下在找她,若是她不改名字,出了桃花谷,估计很快就会被找到。那时,正是秋日,月挂中天,于是,她仰头,随便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秋月,她叫了十多年。

她点了一下头,“听公子的。”

花灼扬起眉梢,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本公子可不缺丫鬟。”

秋月顿时明白了,扭过身,有些别捏地喊,“花灼。”

花灼一本正经地点头,微笑地颔首,“夏缘。”

春夏之花,灼灼有缘,搁在一起,透着岁月静好的韵味。

花灼没对夏缘说的是,当初花颜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给她卜了一卦,卜完卦后惊呆了半天,然后,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对他说,哥,我给人家小姑娘卜卦,你猜我补到了什么?这可真是一件意外的大喜事儿啊,她的卦象显示,姻缘远在身边,尽在眼前,这桃花谷里如今只天不绝那老头子和你我三人,这远在身边,尽在眼前,说的不就是你吗?

当时,花颜一边说着一边乐,也不顾他的黑脸,说,她是我的小嫂子呢。

他训斥她别胡闹,他有今日没明日的身子,如何是胡闹得起的?她自然不听,与他一本正经地胡诌了一番后,便从天不绝那里轻而易举地拐骗了她。

一年一年地下来,她喜欢上了他,他也没逃开,没想过逃开。

第十一章(一更)

当日夜,安一带着人护着夏缘前往北地。

夏缘离开后,花灼拿出了花家几百年从不用的风云令,满天下搜寻盘龙参。

当日夜,福管家和小忠子琢磨了一番后,便命人将太医院医术最高的两名太医请到了东宫,将人请到东宫后,没打算放出去,择了院落安置在了东宫。

两名太医火急火燎地被请进了东宫,没见到太子殿下,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住了下来,心中打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也不敢多问。

东宫的人嘴巴严实,东宫的一切井然有序,但整个东宫内,还是沉浸着一股暗沉的压抑,让两名太医莫名地住着心慌。

第二日,小忠子赶在早朝前进了宫,见了皇帝,将太子殿下染了风寒,来势汹汹,卧病在床,不能监国的话传给了皇帝。

皇帝一听,哪里还能坐得住,详细地问了小忠子一番,心中忧急,便免了朝,吩咐人摆驾,匆匆去了东宫。

皇帝前往东宫大张旗鼓,早就来到金殿等候上早朝的文武百官此时也都得到了消息,听闻太子殿下病了,有人消息灵通,知晓昨夜请了两名太医,至今两名太医没从东宫出来,大约太子殿下病的有点儿重。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就染了风寒,朝中事多,没能好好休息,都想着大约如今是加重了。风寒虽小,但也不可大意。有时候是会要人命的。

朝臣们不管心里是什么心思,但面色上都是一派忧急担心,皇帝免了早朝后,众人出了皇宫,也都陆陆续续地前往东宫探病。

皇帝到了东宫后,来到云迟所居住的凤凰东苑,东苑内此时已挤满了人。

有东宫的仆从护卫,还有东宫的幕僚客卿,人人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

皇帝见了,脸色不好,大踏步向里面冲。

东宫的一众人等齐齐跪地拜见皇上,副管家行完跪拜之礼后,拦住皇帝,“皇上,殿下有些不好,不让人打扰。”

皇帝一听云迟不好,脸色顿时变了,脚步一顿,盯着副管家,“怎么个不好法?你与朕说说,难道连朕也不能见?”

副管家垂下头,后退了一步,似被皇帝的气势吓住了。

这时,内殿外来云迟虚弱的声音,“父皇,您……进来。”

皇帝一听这声音,脸色白了白,拂开副管家,冲进了内殿。

王公公要跟着,副管家连忙将其拦住了,“公公不能进去。”

王公公看了副管家一眼,见他一脸沉痛忧急,脸色也变了,暗暗想着难道殿下当真不好了?见皇帝大踏步走进去,珠帘噼里啪啦作响,没有让人跟进去侍候的打算,也就止住了脚步。

皇帝到了内室,没看到云迟的人,顿时愣了一下。

云意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捧了一封信,呈递给皇帝,无声地说,“太子殿下留有书信一封,请皇上过目。”

皇帝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此时也明白了云迟根本就不在东宫,显然是装病故弄玄虚,暗想着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儿,他才做了如此安排。于是,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慢慢地伸手接过了云意呈递的信。

信笺很薄,没写多少字,但皇帝看完后,脸色却比进来时更苍白难看。他面色抖动,嘴角抖动,手腕抖动,好半晌,死死地盯着信笺,没说出话来。

云意起身,对皇帝无声地说,“皇上请移步屏风后,您有什么话要问,卑职告诉您。”

皇帝拔动僵硬的腿脚,抬步去了屏风后。

云意立在皇帝面前,垂手以待,等着他问。

好半晌,皇帝才不抖了,将信又看了一遍,云迟留信虽简短,但是该说的他已经在信中说了。五年前的穿河谷大水,半年前的西南境地之乱,两个月前的北地黑龙河决堤,如今的北安城瘟疫,都是背后有一双或者几双手,在祸乱南楚社稷,形势严峻,背后之人已泯灭人性,他一定要去北地。

他不瞒父皇,此去北地,他是有私心,因为他的太子妃在北安城,倾轧在瘟疫中。但同时,北地数万百姓,他身为太子,也不能坐视不理,不能将他该担在肩上的责任为救百姓出苦海的煎熬倾轧都悉数给她的太子妃去做去为去担负。她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不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还忍着不去她身边。

他让他父皇代为相瞒,同时,也让他父皇谨慎堤防,他已做了安排,云意贴身护着他,不得已之时,皇宫和东宫都有密道。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好的安排。

皇帝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许久,依旧是头脑懵懵心口疼的厉害,看着面前的云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他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但是云迟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如今是留书离京,让他拦都没法拦。

他承认他为自己选的太子妃花颜是能帮他分担的女子,多大的乱局,她也能不惧,但这样的女子,有千好万好,但有一样不好,就是让他的儿子太入心了。

入心的结果,就是离不得她,甚至比他自小受教导该担负在身上的江山还重。

他自诩是一个明智开明的皇帝,尤其是对他儿子的教导上,他可以说对不住甚至有愧那些儿子们,但是唯一的太子云迟,他却从来不生拦硬阻他想要的。所以,他选花颜为妃,他虽觉得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还是多数支持他,也挺喜欢花颜。

但是如今,在他心里,她比江山还重,让他还是极其不舒服。

但这不舒服又被理智压制着,也能理解,毕竟花颜待云迟除了早先一门心思千方百计要悔婚外,自从答应嫁给他后,便对他真是千好万好,为他做的那些事儿,无论是西南境地,还是如今北地,他也知晓几分。

云意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皇帝开口说话,他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试探地喊,“皇上?”

皇帝打住翻滚的想法,吐了一口浊气,问,“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京城的?”

云意垂手回答,“殿下是昨夜子时。”

皇帝想着昨夜子时就走了,就算他有心想追回,也追不回来。他脸色难看地说,“即便他突然病重作为幌子,但不露面,藏在东宫,有朕帮着隐瞒,也掩饰不了几日。过几日,朝臣们就会觉得不对劲。”

云意点头。

皇帝镇定下来,对他道,“不过幸好这些年他在朝中立了威严,几日后,若有人想要轻举妄动,也得掂量掂量。”话落,他长叹一口气,“罢了,暂且先这样吧。你就依照他所言,跟在朕身边吧。”

云意颔首,“是。”

皇帝虽有暗卫,但是此时也不敢大意,云迟不在京城,他的安危尤其重要,只能听从了云迟的安排。

皇帝在内室中待了许久不出来,侯在外面的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听不到里面的动静,都暗暗地猜测着。

不过这时谁也想不到云迟已不在东宫,更不在内室,更想不到云迟有这一手安排,皇帝在内室中对着的根本不是云迟,而是他的一封留书。但这事儿只有东宫的人和皇帝知道,王公公都被拦在了外面。

皇帝又询问了云意一番太子都带了何人,听闻他将东宫暗卫带走了大半,放了一半的心。他也没急着出去,而是坐在云迟的内室想着到底是什么人藏的这么深,要危害南楚的江山社稷,为何一直以来就没察觉呢?

他在内室中坐了许久,眼见一个多时辰了,他才看了一眼更漏,站起身,出了内室。

当然,他的脸色比来时还不好,一时半会儿也缓和不过来。

王公公见皇上出来了,连忙上前,最后察言观色的他试探地问,“皇上?殿下他……”

皇帝看了他一眼,面色显而易见的苍老疲惫,又看向外面来探望的朝中重臣们,一个个都忧急如焚,看起来十分担心太子,看着都忠心耿耿的模样,他心中更添郁气,沉声说,“太子连日来劳累,染了风寒早先没当大事儿,如今操劳成疾,病倒了。”话落,他向外走去,同时摆手,“众位爱卿都散了吧,让他好好休养。从明日起,朕理政。”

第十二章(二更)

听闻太子殿下得了病,朝中重臣们都来了东宫,聚在外面,济济一堂。

皇帝说完一席话,吩咐人起驾回宫。

众人见不着太子,但看皇帝的神色,想着太子殿下想必真是不大好,东宫的人脸上都带着肃穆凝重的神色,小忠子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

众人心思各异地想着太子殿下从小身体就十分硬朗,因习武原因,更鲜少会生病。如今看东宫人和皇上的容色,想必这病真的很重。

不过众人都没看到那两名昨夜被东宫的人请来的太医,想必在内室里面为太子殿下诊治。都不由得齐齐地想着,太子殿下到底生了什么病,将两名太医留了一夜?

皇上只说染了风寒,恐怕没这么轻易,若是小小风寒,不至于让皇上这般脸色沉重。

一时间,众人纷纷猜着。

皇帝回到皇宫,太后也得到了消息,正要出宫,见皇帝回来了,连忙对他询问。

皇帝看着太后,斟酌了一番,对她道,“母后,去朕的内殿叙话吧。”

太后见皇帝脸色十分苍白难看,这种神色,十分少见,她点点头,跟着皇帝去了帝正殿。

进了内殿,皇帝将所有人都挥退,对太后说,“母后,都怪朕无能,累了太子。”

太后一听这话直觉不妙,立即问,“出了什么事儿?你快告诉哀家。”

皇帝叹了口气,“自从西南大乱,他奔赴西南,回来后又一直没歇着,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俗话说病来如山倒,尤其是对常年不生病的人,正是这个理,突然发作起来,自然来势汹汹。”

太后立即问,“怎么个来势汹汹法?”

皇帝难受地说,“昨夜忽然晕倒,昏迷不醒,两位太医施救,今晨才醒来。”

太后面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这……怎么会这样?”

皇帝本也想瞒着太后,毕竟年岁大了,不禁吓,尤其无论是他的帝正殿还是宁和宫,都不比东宫,不是铁板一块。云迟离京的事儿,除了东宫外只能他一人知道,多一人,哪怕是太后,都危险。

他立即上前,伸手扶住太后,“母后别急,太医正在施救,没有性命之忧。”

太后即便被皇帝扶着,依旧站不稳,立即说,“哀家就说,他不能再这样劳累下去了,劝过他多次,让他仔细身子,他偏偏不听,如今倒好,将身子给累垮了。”话落,她红了眼眶,“哀家这就去东宫看他。”

皇帝立即拦住她,“母后还是别去了,您年岁大了,过了病气,他见到朕,特意嘱咐了,您不能让他既病着,又担心忧急您的身体。”

太后本来已走了两步,闻言顿住脚,看着自己这副已年老不利索的腿脚,红着眼眶叹气,“哀家老了,的确不中用,如今连孙子病了,也不能去看,哀家活着还有什么用?”

说完,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拿出帕子,擦着。

皇帝很少看太后流泪,她是个性情刚强强势强硬的人,先皇故去后,他身体孱弱,那时还未亲政,是母后帮着他支撑着朝局。她虽生在程家,但倒不像程家人,虽偶尔糊涂,但向着天家之心却是正的。

他叹了口气,“他那个破性子,谁能劝得住他?如今这一病,他自己也该知晓身子不适铁打的了。母后要仔细身子,您可不是没用,您将来还要含饴弄重孙呢。”

太后坐下身,哭了一会儿,止住泪,“罢了,哀家知道你孝顺,太子孝顺,既为他好,也为哀家好,哀家就不去东宫了。待他好些了,哀家再去看他吧。”

皇帝立即说,“待他好些了,让他进宫看您。”

太后点头,对皇帝说,“你也要仔细身子,如今冬日了,你出宫一趟,沾了寒气,可别也染了风寒。迟儿好些天前就染了风寒,兴许不在意,如今重了。赶紧让御膳房熬一碗姜汤,再喊太医给你把把脉,毕竟接下来,你要辛苦些。”

皇帝颔首,惭愧地说,“这朝事儿本就该是儿臣多操劳,这些年儿臣无能……”

“行了,这话就不必说了。”太后打断他的话,“你也不易,身体不好,也不怪你,这要怪哀家,当年怀着你时没仔细。”

话说到这份上,母子二人也都没法往下说了,要说怪谁,倒如今说都没用。

云迟出了京城后,半夜之间便纵马使出了两百里。

本是冬日,纵马疾驰,更带起寒风刺骨,尽管云迟披了狐裘斗篷,但寒风依旧如刀子一半穿透了斗篷刺进皮肤里。

天明时分,云影看着云迟没打算驻马停歇,忍了三忍,还是开口建议,“殿下,前方便是小镇,您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再赶路,也耽搁不了多少时候,属下听您不时咳嗽,这风寒似乎又起了,万不能大意,喝了热汤后,照着太医早先开的方子,找个地方熬一碗药您喝下再赶路吧。”

云迟虽急着去北地,但也知道自己身体似乎真又犯了风寒,风寒虽小,着实有前些日子的教训不能大意,否则加重了,他到了北地,不但帮不上忙,还需要人照顾他。

于是,他勒住马缰绳,点头,“听你的。”

云影松了一口气,吩咐一人先去前面小镇打点。

云迟带着人在前面小镇落脚,吃了一碗热汤面,又等着药熬好,喝了一碗药,身子暖和了,才继续起程。

一路十分顺利,傍晚十分,顶着寒风行了三百里地,来到了北地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兆原县。

兆原县正是梅府大公子梅疏延两个月前被云迟选中外放来治理的地方。

云影对云迟说,“殿下,前方就是兆原县,您落脚休息一晚吧,这样日夜不停地赶路,最伤身子。”

云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前方说,“歇两个时辰就够。”

云影叹了口气,吩咐人去前方通知梅疏延。

梅疏延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兆原县,愣了愣,连忙吩咐人扫雪拾榻,不过也没敢太过声张,只吩咐近身人安排。

云迟来到县守府衙,梅疏延见了,连忙见礼。

云迟下马,甩开马缰绳,伸手虚扶了他一下,掩唇低声咳嗽了一声,说,“不必多礼。”

梅疏延起身,连忙领着云迟进了县守府,一边走,一边问,“殿下怎么来了北地?”

“有要事前往北安城一趟。”云迟也未隐瞒。

梅疏延点头,没问什么要事儿,若有必要告知他,太子殿下自然会说。只说,“这天寒风大,殿下一路奔波,可先去热水沐浴,用了晚膳歇一晚上再赶路……”

“不必。”云迟摆手,“歇两个时辰就走。”

梅疏延看看天色,“事情十分急迫?”

云迟“嗯”了一声,又压着嗓子咳嗽了一声。

梅疏延担心地说,“殿下看来染了风寒,我这便去请个大夫来。”

云迟摆手,“不用,有太医开的药方,稍后煎一副药就好。”

梅疏延颔首,领着云迟去了下榻之处,有人抬来热水,云迟沐浴后,梅疏延陪着他用过午膳,已去了大半个时辰,他见云迟不时咳嗽一声,便又建议,“殿下不歇整晚,便再多歇一个时辰吧。您若是病倒,有多急的事儿怕也是难为。”

云影趁机说,“是啊,殿下,您赶了半夜又一日的路,就再多歇一个时辰吧。”

云迟揉揉眉心,到底是应了,“也好。”

梅疏延闻言松了一口气,已经赶了半日一夜的路,若是不歇一歇,身子就算是铁打的,再冒着寒风继续赶路也受不住。

用过晚膳后,云迟很快就歇下了。

梅疏延没歇,等着云迟醒了送云迟。

两个时辰后,他还没等送云迟,却等来了一个人。这人一身黑衣,披着黑狐披风,周身似乎融入了黑夜中,一身寒气,打马驻足在了他县守府门前。

有人禀告,他匆匆迎了出去,见到这人,猛地睁大了眼睛,“子斩?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

苏子斩翻身下马,利落干脆,他同样染着风寒,没压制住也咳嗽了一声,嗓音如夜风般寒凉清冷,“大表兄,太子可在兆原县?”

第十三章(一更)

梅疏延闻言一愣。

苏子斩盯着他,“你要如实告诉我,我有要事儿找他,事关北地之事。”

梅疏延一听他说北地,又从云迟口中得知云迟此行就是要去北地,他也知道云迟重用苏子斩在北地行事,立即回过神,连忙说,“在,太子殿下如今就歇在府衙内,不过他说歇两个时辰就走,我多留了他一个时辰,如今正要到了。”

“哦?”苏子斩挑了一下眉,顿时笑了,“不枉我骑了日行千里的良驹赶到这里来拦截他。”

梅疏延又是一愣。

苏子斩立即说,“带我去见他。”

梅疏延拿不准苏子斩这一笑的意思,但也不敢耽误,立即带了苏子斩去见云迟。

云迟此时已醒了,掐着点起来,准备赶路。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蹙眉,问,“云影,何人又来了?”

云影探头向外瞅了一眼,有些惊异,立即回话,“回殿下,子斩公子。”

“嗯?”云迟一怔,本打算喝一口热茶就赶路,闻言身子腾地站起,抬步就向外走。

他走到门口,梅疏延也已经领着苏子斩来到了门口。

苏子斩见到云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呵”地一声笑了,“我果然没猜错,知道北地之事,你势必会离京前往北地。怎么着?还真是不要江山不要命了?”

云迟拧着眉看着苏子斩,沉声问,“你怎么来了这里?她呢?”

苏子斩随手解了披风,对他说,“我赶了半夜一日的路,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口,就是在这里堵你,如今没力气跟你说话。”

云迟闻言盯了他片刻,让开门口。

苏子斩不客气地进了他的下榻之处。

梅疏延听了苏子斩的话,连忙对近身人吩咐,“快去吩咐厨房备膳食,要快。”

苏子斩进了门口,听到之后,头也不回地说,“来一壶酒。”

梅疏延立即补充,“再拿一壶酒来。”话落,他反应过来他来时下马与他说话也咳嗽了,立即说,“你染了风寒,不宜饮酒。”

苏子斩轻嗤了一声,“多大的事儿,能的。”

梅疏延没了话。

云迟跟着苏子斩进了屋。

梅疏延想了想,没跟进去,想着二人说的必定是大事儿,他这两位表弟,他哪个都惹不起。只在外面看顾着,别打起来好了,另外还要让人仔细守好城守府,虽这两个月他已在兆原扎下了些根基,但也不敢十全保证安全,以防万一。

苏子斩进了屋,看到桌子上的茶壶,伸手试了试水温,抬手拿起茶壶,对着壶嘴,扬脖一气猛灌。

云迟随后走进来,看到他的举动,又蹙了蹙眉。

苏子斩喝了大半壶茶,似肚子暖了些,一屁股坐下,对他挑衅地说,“是不是看我这举动特不顺眼,特熟悉。”话落,他补充,“跟花颜学的。”

云迟脸色发沉,缓缓坐下身,看着桌案对面的苏子斩,他懒散地坐着,翘着腿,他有半年多没见他了,自从西南大乱,安书离与他定的计划,他依照计划赶赴西南,就再没见过他。

如今他寒症得解,似乎也变得与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这种不一样,他说不出来,但他的行止做派,他却很熟悉,因为隐隐约约很像花颜。

他也顾不得二人之间的那些扯不清的纠葛,盯着他问,“本宫问你话呢?她呢?”

“想知道?”苏子斩冷哼,“那等我用完晚膳再说,饿得很,没力气告诉你。”

云迟薄怒,但是面前这人是苏子斩,他也只能按压下,自小二人就不对付,苏子斩不怕他翻脸。

苏子斩身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如一直懒洋洋的大猫,欣赏着云迟强压的怒火,他一路奔波,心里始终压着一股郁气,如今见云迟想发作又忍着他的脸色,总算舒服了些。

对于花颜,他这一辈子算是栽了,但对于云迟,他也许比他栽的更厉害。

不多时,有人送来饭菜,四个热菜,一大盆米饭,一壶酒,端上桌,热气腾腾的,满室香味。

苏子斩早饿得狠了,直接将那一大盆米饭挪到自己面前,拿着筷子,扒拉了一大口米饭,就着四个菜,一壶酒,风卷残云起来。

云迟坐在苏子斩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地用饭菜,一脚踩在地面上,一脚踩在椅子上,不止坐相不雅,吃相也不雅观。他毫不怀疑若是桌子矮的话,他会踩在桌子上。

曾几何时,苏子斩变成这般模样了?在他的记忆里,苏子斩少时是君子端方,德修善养,十分知礼守礼的人,五年前姨母无故死在东宫,武威候娶了柳芙香,他一人单挑了黑风寨,性情大变,心狠手辣,让很多人都怕他,但也也不是这样没型没样。

他暗暗地想着花颜若是饿得很了,估计也是这副模样,心里就如打翻了油坛子,火苗蹭蹭地烧了起来,烧的他五内俱焚。

苏子斩转眼间便喝光了一壶酒,又将饭菜卷进肚子里大半,才抬起头,抽空瞅了云迟一眼,见他脸色发黑,他心里冷哼了几声。

云迟到底没说话,耐心地等着苏子斩吃完。

苏子斩吃了大半盆子饭,四个菜被她扒拉干净,然后筷子一放,转身就三两步地去了不远处的踏上,四仰八拉地一趟,闭上眼睛,似吃饱喝足就要睡去。

云迟见他如此行止,彻底恼了,腾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苏子斩!”

苏子斩当没听见。

云迟抬手对着床榻劈出了一掌,“你给本宫滚起来。”

苏子斩身子一滚,换了个地方。

云迟一掌劈空,紧接着又劈出了一掌。

苏子斩又换了个地方,眼皮都没睁开,但翻滚的动作却极其利落快速。

云迟气急,前两掌留着客气,这一掌再不留客气,实打实地对着床铺上的人砸了过去。

“砰”地一声,床榻禁不住云迟的掌风,应声塌了。

苏子斩一个鲤鱼打挺,下了地,睁开眼睛,抱着膀子,斜眼看着云迟,“你消停点儿,我困的没力气与你打架。”

云迟震怒,“本宫问你她呢?你若是不好好回话,再推三阻四不答,今日便困死你算了。本宫的耐性是有限的。”

苏子斩见云迟真被他惹火了,懒洋洋地说,“她在北安城呢。”

云迟更怒,对他质问,“你将她丢在北安城,你回来做什么?”

苏子斩脸色也一下子难看起来,冷眼看着他,“这我要问你,你若是不来北地,我岂能被她打发来拦住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这般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你一不懂医术,二没有盘龙参,你去北安城做什么?找死吗?”

云迟眯起眼睛,抓住重点,“是她让你来半路拦截本宫的?”

苏子斩冷笑,“她为了你,为了你南楚的江山天下,恨不得长三头六臂帮你肃清四海宇内。你倒好,自己身为太子储君,却不做储君该干的事儿,只一味地儿女情长,你可真是有出息。”

云迟绷着脸,一时不说话。

苏子斩嘲讽地看着他,“怎么?不说话了?觉得理亏了?云迟,你还有什么本事?你只有霸道强硬哄女人有本事吧?我看你是晕了头了,如今是什么时候?朝局是什么情形?北地是什么状况?你难道不知道?你出京去北地做什么?只负责陪着她死吗?若你是这样打算的,那她才真是瞎了眼答应嫁给你。”

云迟沉着脸不语。

苏子斩不客气地继续说,“你别忘了,自出生起你就是南楚太子,肩负着就是南楚的江山天下?这天下是你的,不是别人的,你休要推给别人。哪怕花颜死了,你不治理好南楚的江山,不让天下万民安定,你也没脸陪着她下九泉。”

云迟终于开口,“你说够了没有?”

“没说够呢。”苏子斩讽笑,“你这便不爱听了?没人骂过你对不对?我告诉你,花颜让我来拦住你,就是让我骂醒你,骂不醒你,就打醒你。她不希望你将她看得比南楚江山还重。千秋万载,她也不想做那个毁江山社稷的女人。四百年前,她为了临安花家世代安稳,放太祖爷从临安通关,已觉得愧对后梁天下,至今是她的心结。如今你若为了她重过天下,有朝一日放弃天下,你觉得她会高兴?愚蠢。”

“那你说本宫该如何?”云迟沉沉地问。

苏子斩平平地说,“回你的东宫去。”

第十四章(二更)

云迟听着苏子斩的话,沉默许久,久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窗棂落了冰霜。

他才对苏子斩开口,“若换做是你,你当如何?”

苏子斩眯了一下眼睛,果断地说,“我不会成为你,也不是你,没有如果。”

云迟凉凉地笑了一声,眉目拢上一层薄雾寒意,他低声说,“若你是我,苏子斩,你也会做出如我一样的选择。你别否认。你如今嘲笑我,骂我,你也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苏子斩抿唇。

云迟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会回去京城,我要去北地,你说的对,天下是我的天下,我怎可让她为我担负?”

苏子斩寒了声音,“你回东宫,就是为你的天下好。别昏了头不知好坏。如今你去北地,绝非明智之举。”话落,补充说,“花颜不会出事儿的,但不说有天不绝在,若是救不了北安城,她也会做周全准备,不会让自己折在北地。她不傻,也不是寻常软若无骨的女子,知道权衡利弊。”

“不行。”云迟断然地说,“我要去北地。”

苏子斩恼怒,“她让我来拦你,你非要去北地,糟蹋她的一片心,你好得很。”

云迟静默一瞬,但依旧说,“无论如何,我也要去北地见她。”

苏子斩看着他的模样,打定主意,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懒得再与他废话,挑眉,“你觉得我既然在这里拦住了你,你还能去得了北地?”

云迟盯着他,“你拦不住我。”

苏子斩倨傲地说,“你的意思是你武功比我高吗?”话落,他冷笑,“不如,咱们做个赌约如何?你若是胜了我,可以踩着我去北地,你若是胜不了我,就乖乖回你的东宫去。”

云迟忽然眯起眼睛,锁住他,“你哪里来的胆气觉得我赢不了你?”

苏子斩张狂地说,“你看见过花颜用剑吗?在桃花谷时,她曾在我掌心跳了一舞,那一舞,便是剑舞,我至今难忘……”

他话音未落,云迟忽然对他横劈出一剑。

苏子斩当即抽出宝剑,与他对打了起来。

二人默契地出了屋,去了院子里,外面,大雪已下了好一会儿,搓棉扯絮地从空中飘落。

二人在大雪中,刀光剑影,顶着纷飞的大雪,一时打的难解难分。

云影等东宫的暗卫,苏子斩带回京的十三星魂以及花家暗卫,瞧见二人打了起来,都纷纷探出头观战。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着太子殿下和子斩公子已经有多久没动过手了?

还是那一年,武威候夫人无缘无故倒在东宫,太医都查不出原因时,子斩公子冲进东宫,要杀了太子殿下,那时,太子殿下不还手,只一味地闪避,周身被子斩公子伤了好几处,东宫暗卫看的心急,想拦住,太子殿下下了死命,谁也不准出手。

子斩公子最终自己住了手,自此再没踏入过东宫,直到今年提着一坛醉红颜,是为了太子妃而去,劫走了太子妃。

时至今日,已五年,太子殿下这回不躲不避,是真正的与子斩公子出手。

太子殿下的剑术冠绝天下,世人都知,子斩公子的剑术不及他狠辣的名声一样名扬天下,但他的剑术,也无疑是好的,师承南阳山最正宗的剑法。

但是这一次,苏子斩没用自幼所学的剑法,用的反而是谁也没见过的剑法。

云迟没见过!

东宫的一众暗卫也没见过!

苏子斩所用的剑术,招式看起来平平常常,但没一式能够演变出千变万化来,在剑用到极致时,周身的飘雪竟然都能为他所用,他的剑光,将云迟笼罩住,拢的密不透风。

云迟在苏子斩出剑时,便看出来了,不是南阳山的剑法,显然,他如今用的这套剑法,与他自幼修习的剑术看起来同出一宗,是来自云族剑术的传承。

他在临安时,曾与花灼论剑,对花灼的剑术套路早有熟悉,但显然,苏子斩所用的与花灼的那套剑术不一样。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花颜教他的。

尤其是,如今这般境况,显然是花颜教他来对付他的,因为,苏子斩如今的剑术,正是专门克制他自幼所学的剑术。在他每一招一式密不透风织就的网下,他竟然被冲破不得,被他重重围困在剑网内。

他心中气血翻涌,不由得发起狠来,找这一套剑术的漏洞。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云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苏子斩同时也意识到了,连忙换招。

剑快,人快,招式快,心思快,最终,云迟冲破了密网,宝剑指向了苏子斩眉心一寸,但同时,苏子斩的剑也搁在了云迟的心口一寸。

这是个和局。

云迟脸色沉沉,眉目沉沉,眸色沉沉,死死地盯着苏子斩。

苏子斩脸色却晴空朗日,看着云迟,忽然变得吊儿郎当,张扬地哈哈大笑,“云迟,原来你终于奈何不了我了。”话落,他扬起眉梢,“有我在,你去不了北地,除非,咱们俩都死在这。”

云迟沉声说,“你没胜了我。”

苏子斩冷哼,“我也没输了。”

云迟脸色幽暗,“你非要拦我?”

苏子斩纠正他,扬眉,“你看不出来吗?是花颜要拦你,她将不传外人的剑法都传给我了。你非要去北地惹她生气?”

云迟沉默,片刻后,手腕一撤,收了剑,面色恢复如常,嗓音平静温凉,“她如何说?”

同时,苏子斩也收了剑,漫不经心地说,“她说我留在北地如今已没多大用处,我的势力都在京城,让我沿途拦住你,合东宫与我在京的势力,彻查到底是谁在背后为所欲为。”

云迟负手而立,寒风吹起,衣袍凛冽,大片雪花落下,落在他发丝上,脸上,似凉不过他的脸,不但不化,反而顺着他脸上话落,他寒声说,“背后之人隐藏在京城?”

“也许。”苏子斩抖了抖衣袖,“天下之大,说不准,但京城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之地。”

云迟抿紧薄唇,“她当真不会有事儿?”

苏子斩冷嗤,“你关心则乱,对于她来说,虽然她嫁的人是你,但我与你对她的关心是一样的,你别否认。我既然能来拦你,就是相信她。与其都窝在北安城着急上火,不如跳出来想办法查找盘龙参,彻查背后之人。”

云迟不语。

苏子斩冷声道,“背后之人收购了盘龙参,不见得会毁去,定然藏在某处,毕竟,瘟疫这种东西,太可怕了,谁也难保没有万一不会流传天下各地。背后之人想谋江山,毁一地也就罢了,不可能都毁了这天下。若是这天下都毁了,他要江山何用?”

云迟目光看向北安城方向,又静默许久,想说什么,却忽然咳嗽起来。

苏子斩也染了风寒,被他的咳嗽似感染,也忍不住嗓子发痒,跟着咳嗽起来。

这时,观战了一个时辰的梅疏延终于趁机开口,“太子,子斩,有什么话,回屋说吧!这般天寒,你们二人都染了风寒,别拿身子不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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