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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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绝和安十七惊骇不已,没想到,她身上魂咒的由来原来是有这样的内情。

花颜又笑起来,笑中含泪,“魂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只有我最知道,魂咒无解,因为,我下咒时,下的就是永世无解,所以,你们都知道了,我在没踏进温泉宫的禁地,没激发记忆想起来这些事情时,心里便认定魂咒无解,那也是因为,我虽忘了,但感知仍在。所以,如今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魂咒就是无解,且永世无解。”

天不绝和安十七闻言心中齐齐生起绝望来,一时都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花颜闭上眼睛,低声说,“我没想到四百年后,我会遇上云迟……”

是啊,她是真的没想到四百年后她会遇上云迟,也没想到她会爱上云迟。

四百年前她不悔的要生生世世记住怀玉的决定,下得果断决然,是半丝没给太祖云舒留余地,也是半丝没给自己留余地,她彼时根本就没想过四百年后,她的天定姻缘是云迟。

四百年沧海桑田,怀玉早已经成了她灵魂里印刻之深化不去的存在,她的魂咒也是一个永世无解消弭不去的存在,可是偏偏,她如今所求与四百年前所求背道而驰,她想和云迟天成地久长长久久,她想忘了怀玉……

自己种的因果,反而回头餐食的是她自己。

就在她碰触了那冰棺,碰触了那牌位,碰触了那两本古籍,她开通了尘封的灵识,恍然记起时,那一刻,站在他身边的云迟不知道,她当时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的心情。

大梦一场后,是可悲还是可笑,算得上是造化弄人了。

都说前世因有今世果,她面对这因果,只有无奈和无力。

天不绝到底是年长,惊骇恍然过后,深吸了一口气,问,“还是不准备告诉太子殿下?”

花颜摇头,轻声说,“告诉他什么呢?魂咒永世无解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五年是我的命,他爱我之深,若是得知,是毁了他。我不想毁了他。便就这样吧。”

天不绝也觉得云迟若是因花颜而毁,实在可惜,南楚四百年了,到如今,这江山已经走到了一个砍上,表面上看着是风平浪静,但有心人都知道,若再不整治官场朝纲史治民生,那么,南楚也许就会从现在起走下坡路。

云迟身为太子,看这南楚江山比谁都看得明白,而花颜自小就游历天下混迹市井百姓中,也更看得明白。

云迟是南楚江山转折的一颗明星,他有才华有本事,胸中有乾坤,腹中有丘壑,若他依照自己的志向,一定可以让南楚江山再延续四百年,那么,在千秋史册上,便是他真正的丰功伟绩。

安十七此时难受得不行,知道这件事儿,比找不到魂咒是谁下的更让他难以接受,他看着花颜,哽声问,“少主,要告诉公子吗?公子近来一直在云雾山。”

花颜点头,轻声说,“告诉哥哥吧!传信给十三,让他回临安,亲口告诉哥哥,让他别费心再找了,赶紧和秋月给我生个大侄子,我想在有生之年,抱上侄子。”

安十七眼睛发红,“今日出了皇宫后,我便去找十三哥。”

花颜“嗯”了一声,将篮子伸手够下来,扔给安十七,“你们俩闲着也是闲着,赶紧帮我采桂花,待云迟回来之前,最好采摘满了。”

安十七接住篮子,默默地去另一颗树上采摘桂花。

天不绝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跟着安十七去了。

花颜躺在树干上,御花园静静的,依稀可以听见远处温泉宫禁地的方向传来的喧闹声。

云迟随着王公公折返回了温泉宫的禁地,此时整个温泉宫笼罩在火光中,熊熊的火焰冲天,已经救无可救。

皇宫的侍卫们提着水桶,尽管知道无用,但依旧依照皇帝太后的吩咐在灭火。

皇帝和太后被人簇拥着站在最远处,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皇帝的脸色焦急得发白。二人见到云迟走来,都齐齐地向他看来。

云迟面色平静,看了一眼被熊熊大火包围的温泉宫,火光映红了天空,距离得远都觉得烤得慌,他想着里面的那两幅画和那两身衣服应该此时都烧毁了。

花颜没有半丝的舍不得,让他的心里好受些通畅些。

花颜这是用这种方式,在毁灭四百年前的一切,也让他清楚的感知到她待他的爱重之心,她拿自己的记忆没办法的同时,舍不得委屈他。

他盯着大火熊熊燃烧的温泉宫看了一会儿,开口沉声吩咐,“所有人都撤下!不必救了。”

小忠子扬声高喊,“传太子殿下命令,所有人都撤下,不必救了!”

他这一声喊出,所有人果然都齐齐停下撤退,呼啦啦地退到了远处。

皇帝蹙眉,白着脸看着云迟,“都撤下做什么?为什么不救了?那里面有太祖爷的骨灰和牌位!”

云迟淡淡道,“父皇,青天白日,这一处禁地无风自燃,也许就是太祖爷在天上示警也说不定,如今既然已经救无可救了,何必徒劳无功再救?”

皇帝一愣。

云迟转过头,寡淡地说,“四百年了,这一处禁地,这样毁了,也没什么不好。我们后世子孙,也不必代代帝王都跟扎着一根刺一般,想踏足,又谨遵祖训不敢了。”

皇帝看着云迟寡淡的俊颜,一时间没了话。

太后认真地打量了云迟一眼,看着熊熊大火灭都灭不掉地吞噬温泉宫,沉默片刻,说,“罢了,既然救不了,那只能这样了。”说完,她对身边的周嬷嬷吩咐,“扶我回宫吧。”

周嬷嬷点头,扶着太后,转身离开。

太后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问云迟,“太子妃呢?听说你们一早就进宫了,怎么未曾见着她?”

提到花颜,云迟眉目暖了暖,温声说,“皇宫的桂花开得正好,她想吃新鲜的现做的桂花糕,今日休沐不早朝,孙儿陪太子妃进宫采摘桂花,她如今正在御花园。”

太后点点头,笑着说,“摘桂花这种事儿,奴才们多的事儿,怎么还劳动你们俩亲自动手?”

云迟淡笑,“亲自动手不失为一种乐趣,兴许她还想亲自做桂花糕呢。”

太后好笑,“倒也是,她是丝毫没有半丝太子妃的尊贵架子,咱们皇家最缺的就是寻常夫妻,你们能这样在放下朝事儿和身份时过寻常的日子,倒也好。”

云迟颔首,“正是。”

太后不再多言,由周嬷嬷扶着回了宁和宫。

太后一走,皇帝盯着云迟,沉声道,“你跟朕来。”话落,对王公公等人摆手,“你们都不准跟着。”

王公公等人齐齐应是,都后退了几步。

皇帝离开原地,向御花园方向走去,云迟抬步跟在皇帝身后。

走出很远,无人之处,皇帝回转身,瞪着云迟,脸色阴沉,“你跟朕说实话,禁地着火,与你有没有关系?别糊弄朕!你是朕的儿子。”

云迟看着皇帝,他显然在压制着怒气,皇帝虽弱,对南楚江山近年来愈发有心无力,但并不糊涂。他既然被问到,也不隐瞒,诚然地点头,“有关。”

第十五章(一更)

皇帝见云迟承认,险些气得背过气去,他伸手指着云迟,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是怎么也没料到,云迟会对禁地动手。那是太祖爷封锁的禁地,四百年来,无人敢去踏足碰触。

若是没有太祖爷打下这江山基业,没有他传位,便没有他们这一支坐享江山的后世子孙。

每一代帝王不是不好奇,只不过都压制着这好奇之心不去踏足探究,人人心中都敬重太祖爷,自然不会去闯入打扰他为自己选的安息之地。

而云迟,他却这般一把火就给毁了。

他脸色难看地咳嗽起来,一时间,咳嗽得剧烈,有止不住之势。

云迟上前一步,轻拍皇帝后背。

皇帝气急,挥手打开他的手,骂道,“你个逆子!大不孝。”

云迟见他还能骂他,这咳嗽也没什么事儿,索性便站在一旁看着他,淡声道,“父皇骂得对,儿臣是逆子,是不孝,您消消气。”

皇帝被气笑,震怒地说,“你让朕怎么消气?那是我们的祖宗,你竟然敢灭祖,你……”

他想骂云迟更狠的话,但看着他一副寡淡的模样,一时堵在嘴边,骂不出来了,他气恨地瞪着云迟,“理由!你给朕个理由!”

云迟摇头,“没有理由。”

皇帝腾地怒火更甚,“你少糊弄朕,别以为你长大了,朕治不了你了。今日若是你不说出理由,朕绝不饶你。”话落,他发狠地说,“朕就不信花颜不知道,难道你让朕去问她?”

云迟抿唇,沉默半晌,淡声道,“父皇何必非要问呢?我只告诉您,温泉宫的冰棺我派人送去后梁皇陵了,太祖爷的骨灰匣子,我暂且命人安置在了东宫,择日入葬皇陵。”话落,他看着皇帝,“难道父皇想太祖爷永世都待在温泉宫那冰棺的脚底下?您还是别问了,我只不过是做了我们历代皇室子孙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皇帝冷冷地哼了一声,对于他这个说法显然不买账,“你是打定主意不告诉朕了?”

云迟淡淡道,“父皇只需知道,儿臣生来被您封为太子,肩上担负着江山社稷,儿臣不会做损害江山社稷的事儿就是了。至于其余的,您还是少操些心,仔细修身养性,等着抱孙子吧。”

皇帝一噎,气不顺地看着云迟,见他一副无论他怎么问,他都不会告诉的态度,他梗了半晌,狠狠地揉了揉眉心,泄气道,“罢了,你自小就有主意,你不说,朕也知道必有理由,朕只想知道,太祖爷的那一支暗卫,哪里去了?你焚烧了禁地,总不能将他们都毁了。”

云迟淡淡道,“去看守南楚皇陵了。”

皇帝皱眉,“南楚皇陵有人看守,用不着他们。”

云迟无所谓地说,“父皇也说了,总不能也毁了他们,他们效忠太祖爷,前去看守皇陵最好不过。”

皇帝一时没了话,狠狠地摆手,“你……你给朕滚远点儿,朕不想看见你。”

云迟转身就走,半丝不耽搁,很快就离开了皇帝的视线。

皇帝无言地看着云迟干脆地离开,前往的是御花园的方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找花颜了。他又气又恨又无奈,大声喊,“王德!”

王公公听见皇帝气急败坏地大喊,匆匆从远处跑来,看着脸色不善铁青一片的帝王,小心翼翼地询问,“皇上?”

皇帝深吸一口气,吩咐,“命人守好了禁地,不准让大火波及皇宫别处。”

王公公立即应声,“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让人看好了。”

皇帝又吩咐,“若是有人打探消息,就说天干物燥,不知怎地就起火了,想必是天意。”

王公公点头,“是。”

皇帝交代完,又咳嗽了两声,揉揉眉心,向帝正殿走去。

王公公连忙招呼人跟上皇帝,自己则赶紧去禁地盯着大火别波及别处。

云迟回到御花园,便见到花颜躺在树干上似乎睡着了,那个篮子还挂在早先他挂的枝干上,天不绝和安十六并排地坐在不远处的树下,百无聊赖地数蚂蚁。

云迟在不远处停住脚步,看着花颜,花叶繁盛间,她容色宁静安然,他发现,自从踏进温泉宫的禁地,她似乎又与以前不同了些,眉目间不再笼着无奈和惶然,也没有了焦躁和焦灼,更不见了沉暗和沧桑的孤寂以及被刻在灵魂深处记忆困顿的不堪以及面对他时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愁苦。

她如今,这样看来,是真真正正的安宁和坦然。

云迟看着花颜,一时间有些移不开视线。

天不绝和安十七已经平静了下来,既然魂咒已成永世无解的定论,那他们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遵照花颜所想,替她瞒住此事,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二人见云迟来了,起身对他见礼。

云迟点点头,足尖轻点,轻飘飘地落在了花颜躺着的树上,一眼所见,篮子里已经采满了满满的桂花,飘着浓郁的香气,就连她身上,也染了桂花香。

他挨着花颜坐下身,看着她,低低呢喃,“折桂锁清秋,十里美人香。”

花颜小睡了片刻,在云迟来时,便醒了,只不过没睁开眼睛,而是在假寐,如今听到他的话,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睁开眼睛,嗔着眸子瞅着他,笑吟吟地说,“太子殿下,您这是在调戏我还是在调戏桂花?”

云迟目光温柔似水,看着她,也露出舒心舒展的笑意,嗓音低悦润耳,“自然是你,桂花之美,不及你十之一二。”

花颜扁扁嘴,伸手戮他的脸,“吃了蜜了吗?怎么这么甜得腻人?”

云迟失笑,顺势握住她的手,询问,“回宫做桂花糕?”

花颜点头,“好啊!”话落,对他趁机要求,“不过我累了,你要背着我出宫。”

云迟自然无不应允,“好,背着你出宫。”说着,便将她抱起,轻巧地放在他后背上,背着她跳下了树,然后背着向宫外走去。

天不绝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想着昔日调皮刁钻粘人不讲理爱欺负人找乐子的少主怕是又回来了。这也是好事儿,毕竟他们近几个月来,看多了花颜半死不活缠绵病榻的模样,如今,她舒心开心,他们虽心里一样压着大石,但也跟着高兴。

云迟虽清瘦,但脊背给人以宽厚之感,秋日的太阳打在身上,暖融融的,不冷不热,舒爽至极,花颜趴在云迟的背上,闭上眼睛,舒服地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云迟背着花颜出了御花园,沿途遇到宫女太监,都齐齐睁大了眼睛,呆愣不已,在云迟走到近前,才恍然惊醒,惶惶然跪在地上见礼。

云迟不理会,背着花颜一路走向宫门。

他背着花颜走远了,小太监和小宫女们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纷纷不敢置信地问那是太子殿下吧?他们的记忆里,太子殿下寡淡冷漠,高高在上,从来不曾见他对谁亲近过,更遑论背着人?

不出半个时辰,皇宫禁地着火与云迟背着花颜出宫的消息便传出了宫外。

有许多大臣们纷纷进了宫,十分关心禁地着火之事。

皇帝在帝正殿见了众人,摆手,“尚未查出原因,好在只禁地一处失火,未有伤亡,朕和太后都很好,众位爱卿不必挂心。”

众人虽纳闷,但皇帝如此说,毕竟是皇宫禁地,又牵扯太祖爷的秘辛,于是都纷纷压下心中的惊异,不敢再探究。

云迟和花颜回到东宫后,花颜便提着一篮子桂花拉着云迟去了厨房。

厨房的人见到太子和太子妃来了,纷纷退在一旁,面上虽然好奇,但也不如第一次云迟来厨房时诚惶诚恐了。

花颜放下篮子,问云迟,“你不会做桂花糕吧?”

云迟点点头。

花颜干脆指挥他,吩咐道,“那这样,你洗桂花,我去准备材料。”

云迟又点点头,动手挽袖子,用盆子接了清水,将桂花倒到盆子里,如玉的手为桂花的花瓣洗去浮沉。

花颜开始准备材料。

方嬷嬷带着人瞧着,见这二人似乎都不需要别人插手帮忙的样子,便悄悄地摆手,让厨房内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第十六章(二更)

晌午十分,桂花糕出炉,远远地便从厨房飘出桂花糕的香气。

花颜洗净手,捏了一小块,放进云迟的嘴里,笑吟吟地问他,“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迟吞下一小块桂花糕,同时允了一下花颜手指,眉目尽是笑意,看着她因为忙活而出了薄汗微微泛红的脸庞,嗓音低润,别有深意地说,“嗯,味道极好。”

花颜脸一红,嗔瞪他,“我问你桂花糕。”

云迟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说的就是桂花糕。”

花颜扭过身,红着脸喷他,“我看你说的才不是桂花糕。”话落,她为自己捏了一小块扔进嘴里,嚼了嚼,评价,“还行,没有秋月做得好。”

云迟净了手,伸手抱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轻轻地亲昵地蹭着,“我觉得极好就是极好,桂花糕好,你也好。”

花颜失笑,扬起手,转向身旁的肩膀处,轻轻地拍了拍他额头,“果然吃了放了蜂蜜的桂花糕这嘴说出话来能甜死个人。”

云迟也哑然失笑。

花颜将桂花糕装了盒子,皇上一份,太后一份,敬国公府一份,梅府一份,安阳王府一份,东宫留了两份,一共分了七份,喊来小忠子,吩咐他让人分别送去皇宫和各府。

云迟没意见,在一旁笑着说,“本宫的太子妃亲手所做的桂花糕,谁吃了谁有福气。”

花颜大乐,“错,还有太子殿下也亲手做了呢。这桂花糕打着灯笼都难买。”

小忠子小声嘟囔,“何止难买啊!万金都不换。”

花颜听着高兴,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他,“赏你了!”

小忠子当即跪在地上眉开眼笑地谢恩,“谢太子妃赏,奴才也是有福气的人。”

花颜诚然地点头,“自然,否则这世上千千又万万人,怎么就偏偏你自小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呢。”

小忠子笑着连连点头,“奴才上辈子好事儿做得多。”

云迟笑着摆手,“别贫了,快去吧!新出锅的桂花糕好吃,别搁久了失了味道。”

小忠子应是,连忙提着盒子去了。

花颜拎着剩下的两盒出了厨房,将其中一盒递给方嬷嬷,笑着说,“嬷嬷,你拿去跟大家分了吧。”

方嬷嬷连忙摆手,受宠若惊地摇头,“太子妃,您和殿下辛苦做的,奴婢们都没帮上忙,这怎么使得?”

花颜笑看着她,“这么多年,你们侍候太子殿下有功,一盒桂花糕而已。”

云迟含笑,“太子妃赏接着就是。”

方嬷嬷连忙跪在地上,双手接过盒子,眼眶发红,“奴婢谢太子妃赏!”

花颜不再多待,笑着拉着云迟回了房。

这一日的午膳便就着桂花糕吃了,饭后,花颜拉着云迟午睡。

皇宫禁地一场大火将温泉宫烧了个片瓦无存,皇帝心中到底不快,但在收到小忠子亲自送来的云迟和花颜亲手做的桂花糕时,郁气顿时消了一半。

他尝了一口,点头,“味道不错。”话落,怀疑地问,“当真是太子和太子妃亲手做的?未曾假手于人?”

小忠子笑着摇头,“回皇上,没有。”

“太子会做这东西?”皇帝还是不信。

小忠子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打下手,太子妃准备材料活的面。总之,无人帮忙,只殿下和太子妃两个人。”话落,他美滋滋地说,“太子妃还赏了奴才一块呢,是奴才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皇帝也拿了一块给了一旁的王公公,“给你尝尝。”

王公公连忙伸手接过,笑得见眉毛不见眼睛,“多谢皇上赏!”话落,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了放进嘴里,连声说,“老奴也觉得这是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皇帝气笑,哼了一声,伸手指指王公公,又指指小忠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马屁精。”

王公公和小忠子一起嘿嘿地笑,有生之年,能吃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做的东西,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福气。

皇帝又吃了一块,心情舒畅了些,诚然地说,“嗯,御膳房做的东西吃腻了,换换口味,的确做得不错。”

小忠子觉得皇上若不是抹不开面子,估计还能夸得更好,太子妃这手艺,要他诚实地说,御膳房的厨子也只能比她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皇帝打赏了小忠子,小忠子美滋滋地拎着食盒又去了宁和宫。

太后心里也不大舒服,毕竟皇宫禁地着火,她也隐约地猜到这火跟云迟脱不开关系,毕竟从他监国后,只要他不让哪里出事儿,哪里是决计出不来的。如今禁地毫无预兆地着火,显然是在他的默许或者是命令之下。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一处禁地被封了四百年了,哪里就惹了他了?

不过她知道问也问不出来,自然也不会问,昨日云迟跟她提的北地程家的事儿,她虽然心向着云迟,但多多少少还是心中闷闷,深刻地意识到人年纪大了,比年少时更容易念旧。她从皇后到太后,一辈子待在皇宫里,确实大多数时候,常常想起未出嫁在闺阁时,又想想程家之所以越来越不像话,也是有着她的纵容。

她这些年来不该纵容程家,是她错了。

小忠子拎着食盒送来宁和宫,说明了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手做的桂花糕,刚刚出炉的,送来给太后尝尝。

太后惊讶不已,打住思绪,连忙让人将食盒打开,里面摆着六块糕点,每一块都不同的形状和印花,看起来十分精致,食盒打开,一阵桂花香,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太后没立即吃,也问出与皇上一样的不太相信的问话。

小忠子连忙点头,肯定地说,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手做的,没人帮忙。

太后仔细地端详了半晌,赞叹地说,“这么精致,哀家觉得看着就养眼,真是舍不得吃啊。”

小忠子笑嘻嘻地说,“您只管吃,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特意交代了奴才,刚出锅的,就是趁着鲜嫩时吃,搁久了就不好吃了。”

太后点头捏起一块,掰开放进嘴里,连连点头,然后,又挑了一块,递给周嬷嬷。

周嬷嬷连忙摆手。

小忠子笑着在一旁又将自己得了赏的话说了一遍,那美滋滋的样子,着实碍眼,太后笑骂了他一句,周嬷嬷赶紧接了。

太后一连吃了两块,感慨地说,“哀家真是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能吃到太子做的桂花糕。都说君子远庖厨,更惶论堂堂太子,不过偶尔为之,也很好。自从有了太子妃,他真是改变了不少。”

周嬷嬷和小忠子都连连点头,他们跟在身边的这些人,都熟悉云迟,以前的太子殿下什么样,如今的太子殿下什么样,可以称得上天地的差别。他们都喜欢如今的太子殿下。虽然也高高在上,但不会那么冷冷清清了。

小忠子自然又得了太后的重赏,高高兴兴地出了宁和宫,然后亲自前往梅府、敬国公府、安阳王府。

这一圈走下来,自然又收了大笔的赏银和辛苦费,让他荷包都鼓了起来。

小忠子回到东宫后,本来要禀告云迟,听闻太子殿下陪太子妃午睡,便作罢了。拉了福管家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说话。自然是离不开人人听说太子殿下亲手做的桂花糕,下巴都掉下来的模样。

方嬷嬷给大家分食那一盒,自然少不了福管家的份,福管家感慨更多。

昔年太子殿下经历了皇后薨,武威侯夫人死在东宫,这两件大事儿,性子日渐冷清凉薄,待人愈发地疏离寡淡。即便面对皇上太后,笑的时候也极好,多数不达心底。

如今的太子殿下,不说面对太子妃温柔浅笑,宠溺妥帖,就是面对朝臣,也较之以前温和了,眉目虽也凉,但到底与以前相比改了极多。

福管家听着小忠子絮叨完,笑着说,“咱们现在就盼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顺利大婚,再盼着两位大婚后尽快有小殿下,殿下圆满,咱们也圆满了。”

小忠子点点头,小声说,“还有一样,盼着太子妃癔症得解,平平安安的。”

“对。”福管家点头,“只要太子妃好,太子殿下就好了。”

第十七章(一更)

天不绝和安十七回到东宫后,安十七又悄悄地溜出了东宫,去了山珍馆。

安十三正在等着花颜的消息,见到安十七找来,知道他是有事儿,立即带着他进了山珍馆的密室详谈。

安十七将花颜进了皇宫禁地,得知了原来魂咒是她四百年前自己给自己下的之事说了。

安十三听闻后,半晌惊骇得没回过神来。

安十七等着安十三回神,想着这事儿公子若是知道,不知该会有多难受。魂咒永世无解,也就是说,少主的命,五年也就到头了。

以后过一天少一天,搁谁知道都会受不住。

安十三好半晌才开口,“这可怎么办?”

安十七摇头,脸色灰暗,“少主说没有法子,当初她没给太祖爷留余地,也没给自己留余地。”

安十三又没了话。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安十三道,“将此事尽快禀告给公子吧!少主瞒太子殿下,不会瞒公子的。”

安十七点头,“少主瞒太子殿下也是没法子,魂咒永世无解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少主是为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南楚江山和江山下的千万黎民百姓。”

安十三也赞同,“这是少主的决定,我们自当遵从。”话落,道,“我今日就启程回临安见公子,当面与公子说此事。”

安十七颔首,将那两本古籍交给他,“一并给公子吧!少主和太子殿下都看过了,我也看了,连魂咒的皮毛都没记载。”

安十三接过,看了一会儿,揣进了怀里。

花颜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见云迟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目光温温润润的。她笑着伸手轻轻地拍拍他的俊颜,询问,“你没睡?”

云迟摇头,“睡了一会儿,比你早醒了一会儿。”

花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胸前亲昵地蹭了蹭,然后看向窗外,“天色还早,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明日便是中秋了,宫里有宫宴,你我也不能缺席宫宴跑出去玩。后日我就要离京了,算起来,还就今日有空闲。”

云迟点头,“想去哪里?”

花颜想了想,笑着说,“去半壁山转转吧!这时节,半壁山后山上的桂花应该开满了整个山坡,想必十分好看,与皇宫御花园里的那几株被精心修剪的桂花想必没法比较。”

“好。”云迟没意见。

于是,二人收拾一番,云迟吩咐人备车,很快就出了东宫。

刚走不远,遇到了五皇子和十一皇子,二人似乎刚从宫里出来,正要前往东宫,见到云迟的马车,连忙上前。

小忠子勒住马缰绳,对里面小声说,“太子殿下,遇到了五皇子和十一皇子。”

云迟“嗯”了一声,随手挑开车帘。

五皇子和十一皇子连忙见礼,“四哥,四嫂。”

云迟点点头,“你们要去哪里?”

五皇子还未作答,十一皇子嘴快地挠挠脑袋说,“上书房也放假了,我让五哥带我出宫走走,正要去东宫小坐。”话落,他好奇地问,“四哥,你们这是要出宫去哪里?”

云迟淡笑,“去半壁山赏桂花。”

十一皇子眼睛一亮。

五皇子一把拉住他袖子,笑着说,“那我们就改日再找四哥和四嫂小坐,就不打扰四哥和四嫂了。”

云迟看十一皇子眼神暗了下去,没说话。

花颜打量着二人,她第一次来京,最先见到的皇室之人就是他们了。几个月过去,五皇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十一皇子似长高了些。上一次她受二人之邀在前往湘水河游湖,利用柳芙香退婚,给二人惹了麻烦,说到底,还欠着二人的人情。

于是,她笑着对云迟说,“五皇子和十一皇子若是无事儿,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半壁山赏桂花吧?”

云迟似乎也明白花颜的意思,颔首,“好。”话落,对二人道,“上车吧。”

十一皇子大喜,立即反拉五皇子袖子,“多谢四哥、四嫂。”

五皇子先以为云迟不想二人打扰,如今见云迟同意,也不再推脱,笑着道谢,跟十一皇子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宽敞,多两个人也不显拥挤。

云迟询问十一皇子课业。

十一皇子苦下脸,硬着头皮答了两个问题。

花颜在一旁坐着觉得好笑,他这个太子殿下,还真真是有几分严厉兄长的意思。皇帝一直不怎么管诸皇子的课业,在云迟出生立他为太子后,只对云迟很是悉心教导,其余皇子无论是从天赋,还是从后天培养教导,都不及云迟,皇帝也不在意,他求的只是江山安稳,兄弟不同室操戈,有一个太子就够。

到了如今,皇子们大多都成年,果然如皇帝期待的那样,云迟越发地出众,而其它皇子一个个的庸庸碌碌,成年皇子做着闲差,未成年的扔在尚书府交给先生教导,学多学少,也不拷问。

反而是云迟,不同于皇帝,自从五年前监国后,便隔三差五抽空督促兄弟们的课业。五皇子比他小两岁而已,却也是在他督促中长大的,而十一皇子甚至更小的皇子,更不必说,提到课业,兄弟们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怕得紧。

十一皇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所以,课业学的马马虎虎,答题磕磕绊绊。

云迟考完了两个课题,见十一皇子不敢看他,一副恨不得从没上过车的模样,也不再理他,转而询问五皇子课业。

五皇子与云迟年岁相仿,又是他下面的第一个兄弟,前几年被他看得严,时常被他教训,课业学得紧,半丝没敢疏忽落下,哪怕如今,云迟不再管他,他也养成了温书的习惯,如今云迟一考,自然是对答如流。

十一皇子见五皇子比他答得明显好了不是一个层次的课业,哀怨地看了五皇子一眼。想着五哥就不能答差点儿?对比的他成了不好学的笨蛋。

五皇子回答完,看到十一皇子甩来的眼神,气笑,伸手敲十一皇子的脑袋,“四哥将你交给我,我对你管得宽松,是我的错,你不会,我也没脸,若是题再答差了,被四哥赶下车,以后更没脸出现在四哥面前了。”

云迟难得露出丝笑意,“难得你还记得被我赶下车的事儿。”

五皇子笑,“记得清楚,那一年,我跑出去玩,没温习课业,四哥考我,我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大雪的天,将我扔下了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回了宫。”

云迟道,“从那之后,你就长记性了。”

五皇子笑着点头,“不敢不长了。”

云迟看向十一皇子,语气不轻不重地说,“听到了吗?是不是你想让我亲自管你?”

十一皇子一吓,连忙告饶,“好四哥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不贪玩,好好学。”话落,举起手,“我保证。”

云迟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再有下次,答得这么差,我就将你送去麓山。”

十一皇子脸一白,连忙保证,“麓山那个魔鬼先生吗?不要啊,我一定好好学。”

“不想去,就好好学。”云迟看着他,声音蓦地严厉,“父皇生了你们,为皇室开枝散叶,他是完成了自己生的责任,未尽教导之责,一半是他身体孱弱,有心无力,一半原于他对江山的考量。子不言父之过,本宫不敢言父皇之过,不敢说他做错了。但本宫在一日,你们就给本宫记住了,你们既身为皇室的子孙,别以为只顶着一个皇室的姓糊弄混日子就够了,皇室可以养人,但不养废人。同是云姓,别侮辱了投胎到这个姓氏。”

十一皇子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出声了,大气也不敢出了。

五皇子显然是听过云迟这样的话的,所以,比十一皇子镇定,他笑着说,“十一比别人皮些,四哥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他严厉些,严加管教。”

云迟点头,“再管不好,你也去麓山。”

五皇子点头,“一定管好。”

他虽是被云迟管出来的人,但也没学的多好,要他自己掂量,估计不及云迟一半,今日考他的题不难,也是他没有意为难,他才能考得过关,但若去了麓山,魔鬼先生挑剔得很,他估计也一样会被修理得把一层皮,他对自己如今的日子满意,自然还是不去得好。

第十八章(二更)

花颜发现,经过云迟考校一场,十一皇子明显拘谨得不敢出声了,怕得很,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没了早先的笑模样。

五皇子虽在云迟面前自然,但似乎也不敢轻易找话怕一不小心触他霉脚。

车内的气氛一时较为安静,甚至有几分寂寂。

花颜伸手捅了捅云迟,好笑地埋怨他,“你干嘛啊?今日你都休沐了,却还来考校人课业。是不是也该让皇上管管你?”

云迟偏头看她,失笑,“我有什么需要管的地方?”

花颜挑眉,“怎么没有?”

“哦?哪里?愿闻其详。”云迟笑看着她。

花颜掰着手指头数,“你近来误了早朝三次,昨日的奏折没批阅完,今日就跑出来玩了,俗话说温故而知新,你书房的桌案上有两本准备看的书近来一直没看……”

她一连气说出了一大堆。

五皇子和十一皇子听的目瞪口呆,在他们的认知里,云迟是完美的,但是没想到从花颜的口中说出这些来,似乎让他们都以为太子殿下真需要人好好地管管了。

云迟闻言气笑,这些都是事实,全部还都是因为她,自从她来了,他就想每日陪着她,手边的事儿一拖再拖,确实不如以前严以律己。

他咳嗽一声,看着花颜得意的脸,伸手狠狠地揉揉她的脑袋,“你当我是因为谁?”

花颜佯装不知,无辜地看着他,“说你近来懒了就是懒了,还能因为谁啊,我每日乖得很,可没缠着你打扰你。”

云迟更是气笑,的确她没缠着他打扰他,但是他缠着她了,而且至今没缠够。他揉揉眉心,妥协,“好,你说得对,待你离京,我就改正。”

花颜微笑,“是该改正,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呢。”

云迟好笑,拿她无法,揶揄地笑着说,“不止给弟弟们做榜样,还要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做榜样。”

花颜脸一红,一句话被他给噎住了下面的话。

五皇子新奇地看着二人斗嘴,暗想着四哥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么多年,皇室一众兄弟里,他算与云迟走的最近的兄弟,但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他。

十一皇子更是稀奇,他认识的云迟,也从没见过这样的。

云迟除了不管上面的三个兄长外,自他监国后,把下面的兄弟们都给管教了起来,以一对一的形势,比如他被认为是皇室里最皮最难管的皇子,将她交给了五皇子单独管他,其余的六皇子管十皇子和十二皇子,齐皇子管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八皇子管九皇子和十五皇子,剩余的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还小,没断奶。

他日渐威仪,不止朝臣们对他又敬又怕,就是兄弟们对他也是又敬又怕。被他训一顿要伤心几天,被他夸一顿也要高兴几天。

但无论如何,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与人斗嘴,如今兄弟二人真觉得开了眼界。

五皇子在二人打住话后,笑着开口,“四嫂要走?你才来京似乎没几日吧?怎么不多住些日子?”

花颜笑着摇头,不像隐瞒太后那般隐瞒五皇子,“有一桩事情,我要去办。”

五皇子闻言点点头,也不多问。

云迟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花颜说,“让小五跟着你去如何?他也是时候该磨练一番了。”

五皇子不解地看向云迟,知道他是在问花颜,没插话。

花颜看了五皇子一眼,对云迟笑道,“你觉得可以,我这里没问题。”

云迟见花颜答应,对五皇子道,“我已经安排苏子斩前往北地查办鱼丘县大水之事,你四嫂明日晚离京去暗中协助他,你可愿意跟着她去北地走一遭?长长见识。”

五皇子心下一喜,他虽然几年前就知道云迟不会让他们兄弟们庸庸碌碌无为,但因为皇上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年都会对他们每个人耳提面命,不希望看到南楚在他们这一代同室操戈,时刻敲打他们兄友弟恭,不求有本事,只求别给云迟惹麻烦,他们对比云迟,自然哪里都不及,所以,很早很早之前就都没树立起与他争斗夺权的心。

皇帝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皇,云迟受的爱重大,自然肩上的责任和压力也大。这些他们都懂。

但谁也没料到,皇帝故意将他们养得窝囊,云迟反而想让他们有本事不窝囊。这些年他们在他的管教下,虽不会给他惹麻烦,但也不想做闲散王爷斗鸡走狗庸碌一生,所以,他一直在等着云迟安排。

如今,云迟让他跟着花颜前往北地,明说是让他跟着磨练,他也想离开京城,去见识见识。

于是,他当即点头,“多谢四哥,我很愿意。”话落,看向十一皇子,“只是十一……”

云迟道,“暂且先跟着我。”

十一皇子身子顿时颤了颤,想张嘴说不,又一副不敢的模样。

五皇子微笑,“也好,四哥好好地管教他些时候,再交给我时,他大约就听话了。”

十一皇子不敢吱声,没有发言权,于是,此事就在云迟和五皇子的言谈间定了。

五皇子笑着问花颜,“四嫂,我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带着?”

花颜摇头,“不需要你准备什么,随身带几件衣服和贴身所用之物就行,我们轻装简行,到了北地,缺什么,再置办就是了,出门行路,最好轻便。”

五皇子点头,“好,听四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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