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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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魂见到花灼一喜,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暗想着有临安花家的这位公子在,一定不会让叶香茗有机会搞鬼让他家公子出事儿的。
叶香茗见又有人来,转身去看,当看到花灼,那一张日月在他面前失色的容颜让她顿时惊怔地愣住,“你……是……”
花灼伸手倒了一盏茶,不看叶香茗,姿态随意地喝了一口,淡声说,“开始吧!”
天不绝咳嗽一声,板着脸对叶香茗说,“这是我家公子,开始吧,别废话了。”
叶香茗收回视线,似定了定神,对天不绝点了点头。
南疆的蛊毒之术,本就是个玄妙的东西,而叶香茗修习的蛊媚之术,更是玄妙,她运功解苏子斩的蛊媚之术,就是丝丝地化去蛊王牵扯媚术入了骨血的痕迹。
天不绝不错眼睛地盯着叶香茗,同时一只手放在苏子斩的胸前,护住他的心脉,以防叶香茗使坏,他能及时救他。
青魂更是屏息凝神,盯着叶香茗。
屋中几人,只有花灼最是自在,他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茶,喝了两三盏茶后,干脆地拿出棋盘摆在桌案上,自己与自己径自下起棋来。
半日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便在花灼径自喝茶下棋中度过。
叶香茗额头落下大滴的汗,脸色渐渐地苍白无血色,半日后,她似有支撑不住的势头。
天不绝伸手入怀,拿出一个瓶子,又倒出了三颗药丸,塞进她嘴里,清喝,“坚持住,不能前功尽弃!”
叶香茗服用了三颗药丸,翻涌的心血似被压住,干涸的身体舒服了些,咬紧牙关继续。
她似也没想到自己认为本来轻易的事情这般的难,半日的时间根本不够。
夕阳西下时,叶香茗脸色已经白如薄纸,终于撤了手,转头大吐了一口鲜血,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天不绝连忙给苏子斩探脉。
花灼挥手一推棋盘,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苏子斩身边,问,“你觉得如何?”
苏子斩对花灼点头,声音也有些发虚,但比叶香茗吐血要好太多,他颔首,“似是干净了。”
花灼又看向天不绝。
天不绝不敢大意,仔仔细细地为苏子斩把了一遍脉,眉眼舒展开,对花灼说,“这小子有福气的很,这一回怕是要因祸得福了,本来即便蛊王入体,他若是想彻底根治寒症,养好自小到大因寒症伤损的身体也要三五七八年,如今嘛,这小丫头一身功力为她解蛊媚之术,反而助了他经络体脉恢复,不止蛊媚之术祛除殆尽,就是寒症的根本似也治了大半,这枯木腐朽的身体,用不了一两年估计就能康复的活蹦乱跳。”
花灼闻言也笑了,“这样还真是极好。”
苏子斩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地上的叶香茗说,“她也算是言而有信,留她一命吧。”
花灼颔首,对天不绝说,“你给她看看。”
天不绝也很好奇叶香茗如今身体什么状态,蹲下身,为她把脉。
叶香茗咬着牙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她生怕自己闭上眼睛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不想死。国破家败,没有了蛊王,但他和父王还是南疆王室的传承,蛊王一脉断了,但是人脉之根不能断。
所以,她想活着,必须活着。
天不绝为叶香茗把了脉后,说,“难得她用心诚信救人,致使自己身体枯竭,经脉受损极大。不过有我在,保她一命容易。”
花灼淡声说,“蛊媚之术害人,帮她废了吧,自此再不得用,至于命,就留着好了。”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房门。
叶香茗闻言脸色霎时灰败,终于昏死了过去。
对于天不绝这个妙手鬼医来说,要废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容易,所以,他在叶香茗昏死过去之后,听从了花灼的吩咐,轻而易举地废了她丹田内修习的蛊媚之术之源。
自此,叶香茗即便活着,再用不了蛊媚之术了。
南疆的蛊王与三大蛊毒、以及蛊媚之术自此消失在了世间,对南疆来说,是劫难,但对于世人来说,以后再无蛊毒让人惧怕受害,也算是造了福。
两日后,安十七歇够了准备启程。
花灼没有书信,只有一句话,“我那日与你说的话,可还记得?”
安十七点头,“记得。”
花颜颔首,“将我那日说的话,见到她后,一字不差地与她说一遍。”
安十七连忙答应,“公子放心,我记性好着呢,定一字不差地转给少主。”
花灼点点头。
安十七又将路上与安陌三闲谈时说起的五年前川河口大水之事提了。
花灼听罢,凝眉,“确有此事?”
安十七颔首,“公子可喊陌三前来仔细询问一番当时情形,他在太后身边当值,是以知晓些当年之事。”
花灼面露沉思,点点头,对他摆摆手,“我知道了,见到妹妹,与她提提。”
安十七应是,转身去见苏子斩。
苏子斩只说了一句话,“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她好我便好,不必挂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二更)
安十七郑重地将花灼的话带到了花颜的面前,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花颜听完,无奈地扶额,又气又笑,又是酸痛又是温暖,不自觉地红了眼圈。
安十七看着她,轻声说,“公子是决计不准许少主自逐家门的,公子舍不得少主,少主与太子殿下虽然是解不开的缘分,宿命天定,但与公子的兄妹之缘也是难得修来的。公子恼怒少主如此决定,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少主知道,公子比您的倔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说不准许,那是一定不准许的。”
花颜眼中闪起泪意,用力地压了回去,仰头望天,是夜星空万里星辰,她目光中如落了星光点点,便那么看着,没再言语。
安十七安静地站在她面前,低声说,“花家累世千年虽不易,但是天道循环,该有的运数怕也是注定。所以,少主又何必自苦两难,更何必非要遵守先祖古训不改?我想,花家所有人都不会怪您的,一定都会理解您的。”
花颜轻声说,“从我第一次踏进花家的祖祀,初次为先祖上香起,我便万分敬佩花家先祖,敬佩累世千年传承的闺训。若是这一代因我而改,让花家走上以后倾轧的命运轨迹,那我就是花家的罪人,枉生于花家长于花家。”
安十七默然。
花颜又说,“被云迟选中为妃,我从未料到,我自己千方百计悔婚不成,只能请哥哥相助,迫得家里因我受累,又因我为救苏子斩,让家里的人牵扯进了西南更大的风波,我心中已然十分有愧,但彼时,虽牵扯了皇权,但也无碍,我们花家还是有这个担当的,不惧天家找来的麻烦,但是,这与我嫁入东宫,嫁给太子殿下又不同,是真真正正地皇权纠缠在了一起。”
安十七道,“那也不怕的,我看太子殿下对少主极好,他为救少主,不惜以身涉险闯入蛊王宫,以太子之尊,亲自带出了少主,他娶了少主,不见得不容花家。”
花颜轻叹,“有我在,哪怕云迟有心,我自然也不会容许他动花家,但是以后呢,数代下去呢?我想让花家再累世个千年,这轨迹若是因我而改,这千年要想延续,何其容易?自古以来,那些靠近皇权的富贵门第,有几个传承了千年?当世,唯我们临安花家而已。”
安十七看着花颜,无从反驳,片刻后说,“就没有两全之法吗?少主既能不自逐家门,还能不牵扯花家?”
花颜失笑,轻声说,“有什么两全之法呢?云迟要娶的人是我,我不脱离花家,花家便是我的娘家,以后一生,几十年内,都扯不断。唯有我自逐家门,脱离花家,自此,我与花家再无联系,花家与皇室也才能撇清个干干净净。”
安十七叹了口气,“此事少主与公子见面之后再议吧,少主如今身子骨不好,要少忧思才是。”
花颜无奈,“哥哥聪明,什么都明白的,他就是舍不得我而已,若他执拗起来,我还真没法子劝他。”
安十七也觉得花灼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的,这么多年,少主在他心中便是那最重的人了,他觉得哪怕将来娶妻生子,也比不过。五年前川河口大水,他病症未愈的关键时刻,亲自带着人跑去了川河谷,后来多治了一年病,便可见一斑。
他想起川河口之事,四下看了一眼,小忠子陪着云迟在书房,秋月采青去煎药了,身边无人,他便依照花灼的话,将与安陌三说的事儿压低声音与花颜提了。
花颜听罢后愣了愣,仔细地在脑中回想了一遍,模糊地说,“是有这么回事儿,当年,我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哥哥病情也加重了,家里的人都急得不行。陌三给家里传回消息后,我是知道的,觉得哥哥和我离开川河口一带时收尾做得干净,也就没当回事儿。”
安十七想着少主果然知道,但看她这模样,似乎也早就忘了,便低声说,“少主,您看,太子殿下是不是后来真的查到了咱们家?”
花颜觉得云迟不是一个会让自己糊涂着的人,更何况身为太子,五年前又是他第一次独自出京担起了那么重的担子,在得知有人先他一步对川河口做了那么大的救灾,上百粮仓,物资不计其数,当年连朝廷能拿得出的救灾之物怕是也不及哥哥调派的那些东西,对他的震撼可想而知,他一定会查到底的。
哪怕他当时年少,处处受朝臣掣肘,权柄有限,但以他的聪明才智手段,当时没查出来,之后几年,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追查出来的。
那么,若是他早知道是花家插手了当年川河口一带之事,后来选她为妃……
她打住思绪,对安十七说,“这件事儿我晓得了。”
安十七想着少主和公子不愧是一母同胞自小长大,知道这件事情,都是一句知道了晓得了。
花颜温声说,“你奔波一趟,想必累得很,先不急着去找十六助他,去歇着吧,歇够了再说。”
安十七点头,去歇着了。
花颜向书房看了一眼,远远地书房亮着灯,随着安书离和陆之凌、梅舒毓三人出兵,西南诸小国人人自危,想要联手,但安书离和陆之凌自然不会给他们联手的机会,所以,战报是一日一日地往行宫里送,如雪花一般飘进来,可见外面的战事如火如荼,一日一个变化。
云迟这几日也明显地不如前些时日养病时轻松悠闲,很是繁忙了起来。知道她身体不好,怕来战报的人吵到她休息,便挪去了书房处理。
花颜看了片刻,转身进了屋。
秋月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对花颜问,“小姐,十七公子来了,可带了公子的信函?”
花颜摇头,“没有,哥哥这回没给我回信。”
秋月不解,“怎么会呢?公子挂念小姐,不该没有回信啊。”
花颜无奈地坐在桌前,看着药碗说,“我得罪他了,他生着气呢,而且这气怕是不会容易消。”
秋月闻言立即说,“小姐怎么得罪公子了?公子近年来,脾气好多了呢,轻易不和你动怒的,更何况如今你远在南疆。”
花颜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说,“我自逐家门,哥哥不同意,发了很大的脾气,传话给我,他是长兄,若是我不听他的,她就不让我嫁给云迟了,把我圈禁起来,说我与云迟自定主张,毁了约是我自己的事儿。”
秋月恍然,“原是这事儿,公子铁定不会同意的,小姐就不要想太多了,您若真自作主张自逐家门,公子发起怒来,谁也拦不住。”
花颜深深地叹了口气,用手敲了敲那碗药,“十七说让我想个两全的法子,可是我如今,有什么两全的法子可想呢。”
秋月也苦下脸,坐下身陪着花颜发愁。
云迟从书房回来,见花颜趴在桌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面前摆着的药碗已经凉了,他拂了拂云纹水袖,挑开珠帘缓步走了进来,微笑着说,“药都凉了,怎么不喝?”
秋月连忙站起身,“呀,是奴婢忘了提醒小姐喝了,这便去热。”说完,连忙端了已经凉了的药碗走了下去。
花颜抬眼看云迟,他顶着月色进来,一身天青色锦袍,雅致清华,如玉的容颜上,眉目温和,浅浅含笑,似醉了春风西雨。
她目光凝了凝,对他弯起嘴角,笑着说,“与秋月说着话,便不小心忘了,今日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云迟颔首,坐在她身边,笑看着她,她虽然神色一如既往,但他敏感地觉得定然出了什么事儿,否则秋月这个每日盯着她用药的人,不会忘了让她喝药。
他心中打了个转,笑着问,“安十七回来了,解蛊媚之术可顺利?”
花颜点头,“叶香茗算是个识时务的,也很有诚信,费了大力为苏子斩解了蛊媚之术,本来即便有蛊王也要多治几年的寒症,此次却是因祸得福了,天不绝说一二年便可治好痊愈。哥哥守约留叶香茗一命,不过让天不绝废除了她修炼的蛊媚之术根源,自此,她再无蛊媚之术了。”
云迟笑了笑,“如此甚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一更)
花颜不知道他说的这句如此甚好是说苏子斩因祸得福,还是说叶香茗被废除了蛊媚之术根源,或许两者都有。
她浅浅地对他笑了一下,“你今日想必累得很,早些上床歇着?”
云迟笑着点头,吩咐小忠子沐浴。
小忠子应了一声,连忙命人抬水。
秋月重新端了药碗进来,放在花颜面前,叮嘱,“小姐,这回可不能再凉了,稍后温了就赶紧喝。”
云迟接过话,“我会盯着她喝下。”
秋月点点头,放心了,走了出去。
小忠子带着人抬水进来,送去了屏风后,云迟站起身,解了外衣,进了屏风后。
花颜依旧趴在桌子上,听着屏风后传来簇簇的脱衣声以及轻轻的撩水声,她大脑思绪不由得放空。
过了片刻,云迟的声音在屏风后响起,“时候差不多了,该喝药了。”
花颜“嗯”了一声,端起药碗,痛快地一仰脖,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喝完后,她用帕子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继续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
云迟沐浴很快,走出来时穿了一件宽松的软袍,带着沐浴后的皂角香,从椅子后伸手将她抱住,头放在她颈窝处,吻了吻,低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花颜身子向后一仰,干脆靠近他怀里,想着他既然问起,那么就告知他也好,免得他往歪处想。于是,她“唔”了一声,如实相告,“你知道的,临安花家累世千年的规矩,子不娶高门世家女,女不嫁高门世家子,与皇权更是不沾染半分,千年以来,这规矩从没破过,这一代,我破了规矩,自然要逐出家门,但家里人素来爱护我,无人会主动提起,也只有我自逐家门了,可是今日哥哥让十七传话,死活不同意。”
这事儿其实不太好说的,云迟是太子,执掌天下,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皇权至上的角度看来,没有谁的规矩敢挑衅皇权。
但花家又不同,花家有挑衅皇权的资本,累世千年的根基让花家有话语权。
他们之间本来隔着的是天堑鸿沟,他非要搭起桥梁娶她,对他来说,也许这不算什么事儿,但对于花家和她来说,这是亘古鲜有的大事儿。
云迟聪明,瞬间了悟了,心中本来的确想歪了那么一点儿的浓雾烟消云散,他低声说,“花颜,嫁给我,你很怕吗?”
花颜摇头,“以前是很怕,如今不怕,但是花家生我养我,我总要为花家考虑。”顿了顿,她轻声说,“这话与你说,似不太应该,毕竟你如今是太子储君,将来登基为帝,是执掌天下的帝王,普天之下,不该没有帝王掌控不了的事儿。”
云迟微笑,“太子储君如何?执掌天下的帝王又如何?花家立世千年,有本事对皇权说不。”
花颜失笑,转身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说,“云迟,花家是你心中的一根刺吗?不除不快吗?”
云迟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缓缓地摇头,“不是,花家累世千年,历经数个朝代,南楚建朝也不过三四百年而已,对比花家,差了几个历史长河,若花家要皇权,这天下也轮不到太祖皇帝。且花家不作恶,安安稳稳,不会成为我心中的一根刺。”
花颜看尽他眼底,轻声问,“既然花家不是你心中的一根刺,那你心中有刺吗?”
云迟抿了一下嘴角,与花颜目光交汇,片刻后,他点点头,“有。”
花颜问,“什么刺?我是否能知道?”
云迟慢慢地点了点头,目光蒙上一层暗流,低声说,“你是我的太子妃,此生唯你一人可做我枕边人,是我诚心求娶的妻子,自然能知道。”
花颜静看着他。
云迟一字一句地说,“我五岁时,母后不是死于病危,是暴毙,我十五岁时,姨母不是死于病危,也是死于暴毙。”
花颜一怔。
云迟看着她,眸光苍凉,“我这个太子,虽生来就是储君,但不是所有人都想让我坐稳这个储君的。母后和姨母两条命,便是我一直在这储君位置上的代价。所以,苏子斩对我心中恼恨,所以,花颜,我永远不能为了你弃了帝王之位,不能自废储位,不能让你因花家不为难。我能做的就是用最大的力气拉着你陪着我,皇权太孤寂,我真的不想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枉此一生。”
花颜抿唇,有些惊异,“皇后和武威侯夫人的死,与你的储君之位有关?”
云迟颔首,“我五岁时,与苏子斩一同中毒,母后将唯一的养命之药,一分为二,为太医争取了时间,救了我们。待我们毒解了之后,母后突然就暴毙了。”
“突然暴毙?什么原因?难道也是中毒?”花颜问。
云迟摇头,“查无所因,太医院的所有太医都查不出来,但母后死时很安详,因在午睡,似就那么睡过去了,后来被定为猝死。”
花颜凝眉,“猝死一症,倒是古来有之。”
云迟点点头,继续说,“我十五岁时,川河口水患,我在川河口待了三个月,回京之日,姨母前去东宫看我,与我刚说没几句话,也突然暴毙而亡。”
花颜惊异,“原来武威侯夫人死在了东宫?”
云迟颔首,“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也都查不出来,姨母与我说话时还带着欣喜的笑意,夸我川河口治水有功,极有出息,又说可惜苏子斩和我自小就别扭互相看不惯,否则他若是跟了我去,有他帮衬,我也不必一个人在川河口那么苦,还说我年长他一岁,让我与他尽量和睦相亲,以后他也会是我的助力。只这几句话,笑还没收起,便那样软倒在了地上去了。”
花颜立即说,“难道皇后和武威侯夫人都有遗传之症?”
云迟摇头,“梅府往上数代,无人有猝死之症,外祖父和外祖母舅舅们都活的好好的,母后和姨母相隔十年,就算我年幼时相信母后是因自小体弱猝死,但姨母怎么会与她一样?十五岁的我,不再是五岁智龄,所以,我不信。”
花颜终于明白苏子斩为何见了云迟就冷脸以对了,任谁也受不了自己的母亲死在东宫,她默了片刻,轻声问,“当时苏子斩没有跟去东宫吗?”
云迟看了她一眼,摇头,“没有,他与我自小就不太对卯,能不去东宫,便不会去。那一日,自是没去。后来他极为悔恨自己当日没去,没见到姨母最后一面。”
花颜站起身,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低声说,“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查不出来,那么江湖上的医者呢?没请去查吗?”
云迟道,“请了,不止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就连神医谷的人也都请去了。苏子斩不查明缘由不让出丧,我也自然不准,姨母尸骨以冰棺停尸一个月,所有医者都查不出来,只能定为猝死,最终武威侯做主,出殡了丧事,此事也就作罢了。”
花颜皱眉,“猝死之症,虽不是多新鲜,但两姐妹隔十年都是猝死,还是少见,虽然也不排除这种巧合,但未免太匪夷所思。”话落,她道,“若是天不绝当日见了,一定能看出原因,无论是猝死,还是别的,他的医术,冠绝天下。”
云迟低沉地说,“苏子斩出生后,彼时天不绝未成名,他成名后,游历四方,行踪不定,不喜进京,无论是父皇还是武威侯甚至梅府的人以及京中各大府邸。那些年都想找上他,但一直找不到,后来十年里,他更是销声匿迹,再无踪影,连神医谷都不回。当日姨母暴毙,我也派了人找了他,没找到。”
花颜低声说,“十年前,他名声响彻大江南北,但脾性怪异,行踪不定,我为了哥哥,研究了半年他出现过的地方,后来带着花家的人追踪了他半年,总算让我找到了他,之后,我就将他禁锢在了一处地方,专心为哥哥医病。后来,医好哥哥后,他干脆也不出去了。”
云迟微笑,“那时你六岁吧,六岁稚龄,能拿住天不绝,真是聪明。”
第一百一十三章(二更)
花颜笑了笑,小的时候,花家的一位八姑姑说她古灵精怪,多智近妖,这话被哥哥听到了,与那位八姑姑翻了脸,自此,再没人敢说她太聪明。
她出生后,花家无论是嫁出去的女儿,还是生活在家里的人,都和和睦睦,几乎脸红都不会,那是她知道的第一次哥哥与家人翻脸,也是唯一一次。
后来,那位八姑姑对小小年纪的哥哥道了歉,又对她道了歉,哥哥绷着脸不理那位八姑姑,那位八姑姑怀着身孕,足足在家里耗到孩子出生,满月后抱了小孩子给哥哥瞧,哥哥才原谅了她,那位姑父才盼星星盼月亮地将妻儿接回了家。
想起幼年时,她因云迟的话涌上心头的难过情绪才消散了些。
云迟轻轻地拍她的背,温声说,“姨母死后的一年,我监国后,才渐渐地明白了,这储君之位,铺着母后和姨母两条命为奠基石。她们的死,都因我是储君,是未来南楚的掌权人。”
花颜轻声说,“有什么蛛丝马迹吗?让你查到了?为何如此说?”
云迟摇头,“没有,没有蛛丝马迹,但是我就是知道,早晚有一日,我会查出来的。”
花颜闻言轻叹一声,“皇权倾轧,如大海波涛,阳光下是祥和万里,黑暗中是刀锋利刃。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是啊。”云迟低头瞅着她,她的身量纤细,身高比一般女子要拔高些,但也只到他胸口,脑袋埋在他胸前,似贴进了他心尖处。他心中浓雾暗沉渐渐褪去,温柔地说,“我那一根刺,不是花家,你放心,而是我总要一日,要洗牌天下各大世家,掰开了,揉碎了,熔炉百炼这个天下。”
花颜徒然一惊,聪明地瞬间顿悟,他抬眼,看着云迟,“你的意思是……”
云迟对她微笑,“就是你听到的意思,也是你心中了悟的意思。”
花颜见他肯定,一时沉默,过了片刻,她重新将头靠在他怀里,低声说,“会很辛苦的,也会很危险的。”
云迟笑着说,“不怕,我有你。”
花颜顿时又抬起头,忽然又气又笑地看着他,“云迟,你实话告诉我,你也许没那么喜欢我,只不过是为了你要的天下,我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对吗?除了我,也许,无人能胜任你身边的位置,至少,没有自保之能,你不想你的今日的太子妃,明日的皇后,需要你来保护,也不希望成为你的拖累,你心志远大,要创千载清平盛世,必须要有一位与你一样,不怕大浪倾轧的人陪在你身边。”
云迟目光变幻,看着花颜低声说,“起初是的,我不想我要娶的太子妃如我母后一般,温良淑雅,婉约端方,连死都无声无息,不知其因。我想要的太子妃,是足以与我比肩,迎风破浪,坚韧果敢,普天之下,你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无人如你一般。”
花颜笑看着他,“你何时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的?你以前所说的,单凭御画师到临安花家,单凭一幅以书遮面的画册,绝对不能让你如此做下决定,毕竟,你对你的太子妃,十分慎重,连赵清溪都不要的,哪能轻易决定要我?”
云迟目光凝定上一抹清幽之色,眼底的波纹深深浅浅,低声问,“真要知道原因吗?”
“不能说?”花颜挑眉。
云迟微笑,“也不是不能,但我不想现在告诉你。”
花颜气笑,“那要什么时候?别跟我说白发苍苍。”
云迟低头,呵气在她耳边,低笑着轻声说,“用不到白发苍苍,在你我同房之日吧,你若是今夜应了我,我今夜说与你听也罢。”
花颜伸手推了他一把,一下子跳开,瞪着他,又羞又恼,“我都答应嫁给你了,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也就是问问而已,你不想说就算了,我还不想知道了呢,左右对现在你我的关系来说,也是无关紧要的事儿。”
云迟笑看着她,脸颊因羞红染上胭脂色,让他心猿意马,他向前走了一步。
花颜立即后退了一步,一双水眸瞪着他,坚决地说,“不行!”
云迟快速地伸手,花颜顷刻间躲开,云迟只抓住了一片袖角,捏在手里,失笑地说,“躲得这般灵敏,看来恢复得不错,秋月的医术的确也值得称赞了。”
花颜拽着半截衣袖,又气又笑,“你还来真的是不是?好好的衣服,被你毁了。”
云迟随手将那一截袖角扔在了桌案上,伸手扶额,低笑着说,“你以为我要有多大的抑制力,才能自控每日对着你而不想入非非,一近再近,再这样下去,我真的等不到大婚的。”
花颜脸红如火烧,看着他玉颜也似染了胭脂色,她咬唇,“我去找秋月睡。”说完,转身就走。
云迟快一步地伸手去拽,这回比刚刚的速度要快,花颜再躲,已然躲不开了,他无奈地说,“别去找她,我忍着些就是了。”
花颜不相信地看着他,“当真?”
“当真。”云迟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身体未好,我也不敢过分不是?”
花颜轻微地哼了一声,顺着他不去找秋月了。
云迟将她拦腰抱起,花颜低呼一声,云迟低头吻下,声音带了丝笑意,“有些事情可以忍,但有些事情我不想忍,今夜便想小欺负你一下。”
花颜只觉得心里“砰”地一声,似有什么被点着了,让她整个人顿时烧起来。
云迟将她放在床上,身子覆在她身上,吻着她唇瓣,如玉的手第一次探入了她衣衫内,触手滑如凝脂的肌肤让他指尖身子微颤,同时也激起花颜层层颤栗。
他眸中顿时染上了浓郁的颜色,一时间,呼吸急促起来。
花颜受不住,伸手死死地扣住他手臂,喘息着说,“云迟,小心玩火自焚。我……你克制些……”
云迟低头凝视着她,眼底波纹涌动,没言语。
花颜心跳如鼓,不敢看他,撇开头,喘息地小声说,“至少,你再忍些日子,我……我还没准备好……”
云迟眸中的汹涌凝注,眼底深深地涌起温泉水的柔润,他伸手将花颜的脸板正对着他,鼻尖贴着花颜的鼻尖,唇角贴着唇角,柔声说,“好,那我就再忍忍,本宫的太子妃但有所命,莫敢不从。”
花颜对上他眼睛,目光也渐渐地柔润如春水,对他扯开嘴角,轻轻地笑,小声说,“我已经是你定下的人了,早晚都是,你的确是不必急的。”
云迟低声说,“你与我悔婚时,小忠子劝我,再见你时,定要与你生米煮成熟饭,那时,我深以为然。”
花颜呆了呆,伸手用力地掐了云迟腰间一把,又羞又气,“他一个小太监,懂得什么?凭白地把你教唆坏了,你堂堂太子,哪里用得着强硬手段?”
云迟将脸埋在她脖颈处,低声暗哑地说,“对别人不用,对你用的。”
花颜默了默,伸手抱住他,轻声说,“以后不用了。”
云迟笑容蔓开,慢慢地无声地笑,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花颜任心跳平复了片刻,伸手轻轻推云迟,“你重着呢。”
云迟翻身躺在她身旁,伸手将她娇软的身子拥在怀里,笑着说,“为了让你不嫌弃我重,以后我每顿饭少吃些吧。”
花颜失笑,嗔了他一眼,“来西南这一趟,本就折腾得清瘦得不成样子了,再瘦下去,回南楚该无人识得你了。”
云迟眸光轻盈地看着她,“那你不准嫌弃我重。”
花颜抿着嘴笑,“其实也不重的,是我如今没多少力气,待我毒素清除了,武功恢复了,也就……”她猛地顿住,红着脸,不继续说了。
云迟却是愉悦地弯起嘴角,眉眼俱是浓郁的笑意,轻声说,“明日我就让秋月再尽心些,赶紧将你体内的毒素清除身子骨养好。”
花颜伸手捶了他一下,红着脸说,“不用你说,秋月也足够尽心了,你今日忙了一日,竟还有这般闲心,赶紧睡吧,明日你的事情也未必少了。”
云迟笑着点点头,挥手熄灭了灯,落下了帘幕,闭上了眼睛,柔声说,“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更)
花颜一夜好梦,第二日醒来时,云迟已经不在身边。
她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刚明未明,伸手摸摸身边的被褥已然凉了许久了,她拥着被子坐起身。
采青听到动静,在门口低声问,“太子妃,您醒了吗?”
花颜“嗯”了一声。
采青推开房门进来,带着三分爽利和干脆,说,“殿下一早就去书房了,似战事出了状况,来的是急报。”
花颜蹙眉,想着有陆之凌和安书离在,战事能出什么大急之事?难道是梅舒毓?她立即说,“我这就梳洗去书房看看。”
采青点头,连忙帮花颜梳洗换衣。
花颜快速地收拾妥当,出了房门,向书房走去。
行宫的书房有重兵把守,见花颜来到,齐齐见礼,甚是恭敬,“太子妃!”
花颜停住脚步。
小忠子听到动静,从里面小跑着跑出来,对花颜打了个千,“太子妃,殿下请您进去。”
把守的重兵立即让开路。
花颜抬步进了书房。
云迟正站着桌案前,桌案上放着西南境地的地势图,一旁放着战报,见花颜进来,他抬起头向她看来,温凉的眉目温柔了几分,“怎么醒得这么早?”
花颜扫了一眼书房内的情形,对他问,“是梅舒毓出事儿了吗?”
云迟点点头,“你怎么猜到是梅舒毓出事儿了?”
花颜立即说,“安书离和陆之凌都不是等闲之辈,不说有八风而动的本事也差不多,即便有些事情棘手,但也决计不会落入险境,我醒来后听采青说来了急报,想必应该是梅舒毓的急报。”
云迟伸手扶额,“我想让他历练,将来以堪大用,但若是他真出什么事儿,我怎么向外祖父和梅府交代?”
“出了什么事儿?”花颜走到他身边。
云迟伸手将急报拿给她,同时说,“荆吉安本来已经降顺了我,但是听闻南疆王被我秘密圈禁,公主叶香茗被我送出南疆,又生了反我之心,他暗中联络召集了西郡十万兵马,他知道安书离和陆之凌不好对付,便专门地挑上了梅舒毓,将他绕翠霞谷转道去南夷后方灰雁城的三万兵马困住了,已经开战三日夜,三万兵马折损过半,送战报的那名梅府隐卫突围而出,浑身是血地将战报送到我手上后便气绝而亡了。”
花颜接过急报,快速地扫了一眼,眉目也拧起。
云迟沉声道,“安书离和陆之凌手中虽然都有大军,但距离得远,即便得到消息,远水也救不了近火,营救不及,而这南疆都城守城的三万兵马早在你闯蛊王宫之日,便被我派了出去,如今都城内只剩下不足一万之数。梅舒毓已经撑了三日,怕是最多再超不过两日,我即便立即带着这不足一万人马前去,也来不及了。”
花颜闻言琢磨片刻,说,“我与荆吉安的阿婆和妹妹算得上是故交,四年前,他外婆染了重病,是秋月救了她,来西南的路上,他妹妹小金给荆吉安做了衣服鞋子,让我捎给他,当时我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陆之凌和梅舒毓,本来是想借由荆吉安之手入南疆都城的,便答应了,后来,因遇到他们二人,此事便被我搁下了,至今没见荆吉安。”
“哦?”云迟偏头看向花颜。
花颜说,“即刻召集京中不足的这一万兵马,我们立即启程前去翠霞谷,同时让十七拿了小金昔日交给我的东西,带着花家暗卫,去见荆吉安。”说完,她看向地势图,用指尖划出一条线,抿唇坚毅地说,“都城距离翠霞谷一千五百里,这条路不是最近的路,我知道一条最近的山路,只需要一千里,我们急行军走我知道的那条山路,两日夜一定能到达,而十七只需要多拖住荆吉安一日,我便有办法让梅舒毓脱困。”
云迟闻言目光凝定地看着她,轻声说,“你身体还未……”
花颜仰着脸说,“小瞧我是不是?我身体毒素虽然未彻底清除,但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急行军赶路我受得住,更何况还有秋月,她也跟着,翻山越岭也不怕的。我欠梅舒毓的人情还没还,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出事。”
云迟抿唇,“好!”
花颜对他笑笑,“这南疆都城没有了南疆王和公主叶香茗,南疆宗室那些人都不成气候,南疆国号已废,这里就是一座废城,我们今日离开,也没必要再折回来了,你要平顺西南,在哪里坐镇都一样,目前在这里无非是为了我祛毒养伤,将这书房里你机密的东西都带上,我们即刻启程。你点兵,我去找十七。”
云迟也露出笑意,“好。”
花颜抬步出了书房。
云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忠子,传令,点兵。”
安十七歇了一夜,清早醒来,十分精神,见花颜匆匆而来,惊诧了一下,“少主,出了什么事情?”
花颜快速简洁地与他说了梅舒毓被困之事,小金当初交给她的东西在阿来酒肆,让他带着花家暗卫立即去拿了东西启程,前去见荆吉安,将东西交给他,他若是顾念阿婆和小金,就让他立即收手,他若是不顾念,反抗到底,那么,就想办法控制住他,若是控制不了,托住他一日。
安十七对梅舒毓是熟悉的,也知道梅舒毓曾经帮了花颜大忙,当即点头,半丝不耽搁,带着人出了行宫。
半个时辰后,云迟点兵完毕,小忠子早已经命人快速地收拾好了行囊重要的东西,秋月和采青带齐了药材。
他们都知道这一行要去援救,急行军走山路,马车不能行,必须骑马轻装简行,所以,身上都背了大大的包裹。
小忠子对云迟说,“殿下,有些东西不能带走,奴才觉得,待救了毓二公子后,派人回来取吧,那些都是殿下惯常用习惯的事物,可不能扔了。”
云迟颔首,“救了人之后再说,东西是身外之物。”
小忠子应是,再不多言。
花颜走到一匹马前,云迟伸手扣住他的手,“你自己骑马怎么行,我载你。”
花颜摇头,“不用,这马匹上垫了厚厚的马鞍,我还没那么娇气,一匹马载两个人走不快。我们必须要快。”
云迟放了手。
花颜翻身上马,拢着马缰绳,说,“走吧!”
云迟也上了马,见花颜虽是寻常穿戴的一身浅碧色织锦衣裙,没有穿劲装骑装,但这般骑在马上,却给她平添了几分洒意和英气,总之,与懒洋洋地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的她十分不同。
那时,日光照耀下,他不止一次见,慵懒、娇软、柔弱无骨如喵咪一般。
此时,同样是日光下,他第一次见,她坐姿端正,虽也纤细娇软,但洒意、轻扬、英气、夺目……
这是花颜,她似有千百姿态。
急行军出了南疆都城,依照花颜引路,在出城三十里后,进了深山,走的是在地形图上完全没有的一条路。
这条路是羊肠小道,两旁树木深深,但人马可以攀行。
不像官道可以纵马驰骋,需要走一段山路再走一段平路,骑一阵马再步行走一阵。
半日后,以官道来计算的话,出了京城六百里。
云迟暗暗地计算着,这条路的确是捷径,走官道即便快马行军的话,半日也最多四百里。
云迟下马攀走时,见花颜额间鼻尖有细密的汗,有些心疼,松开马缰绳任马自己走,伸手握住花颜的手,柔声说,“是不是受不住了?”
花颜摇头,“不是,身子虚,出了点儿汗而已,不至于受不住。”
秋月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药,上前递给花颜,“小姐,吃这个。”
花颜还没伸手,便被云迟接过,径直喂到了花颜嘴角,花颜张口吞下,用袖子抹了抹汗说,“这么酷热的天气,十分发闷,怕是夜间要有一场大雨。”说完,她看了一眼天空,肯定地点头,“嗯,午夜子时后,会有一场大雨。”
云迟也看了一眼天色,转头问小忠子,“可带雨披了?”
小忠子立即拍着胸脯说,“殿下放心,这时节,随时都会下雨,奴才带着雨披了,就怕路上有雨淋了太子妃。”
云迟微笑,“不错,回去赏你。”
小忠子顿时眉开眼笑,若不是行在山路上不便下跪,他怕是立马就要跪地谢恩。
第一百一十五章(二更)
夜间,诚如花颜预料,的确是下起了大雨。
雨水很大,山路泥泞难行,云迟怕花颜的身子受不住,给她裹了两个雨披,几乎从头到脚将她包裹得严实,由人牵着马,而他紧紧地扣着花颜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后,云迟看着花颜,“我背你吧。”
花颜坚决地摇头。
云迟低声说,“昔日你让苏子斩背你夜行三十里,如今我背你怎么就不行呢?”
花颜闻言气笑了,顶着细密的雨帘瞪着他说,“昔日我没有武功,又来了葵水,随他骑马颠簸了三十里后,几乎软成了一滩烂泥,是一步都走不动了,不得已让他背,如今我能走得动,何必累你?”话落,又说,“你若是想找回场子,待我什么时候也软成一滩烂泥走不动时,让你背个够。”
云迟微笑,“好。”
花颜觉得云迟这个人寻常时候看不出来吃味和醋意,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会算旧账。偏偏他算起旧账来不会真正的翻脸生气,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哄好。
他这个人的脾性,有时候也是别扭得可爱。
秋月一直跟在花颜身后,听到二人对话,心中十分的感慨,昔日,无论是子斩公子对小姐,还是小姐对子斩公子,都没得说,如今太子殿下对小姐,小姐对太子殿下,也是没得说。
无论如何,只要小姐幸福就好。
大雨足足下了半夜,第二日天明十分方才歇止,但即便大雨,也未耽搁行程。
天亮后,急行军择了一处平坦之地稍作休息后,便继续赶路。
在晌午十分,来到了翠霞谷外三十里的奇峰峡。
花颜停住脚步,站在奇峰峡的山顶歇了片刻,说,“下了这座奇峰峡,就是翠霞谷了,我想梅舒毓被困之地,应该是在翠霞谷的迷障林,他只有三万兵马,在这里遭遇了荆吉安的拦截,折损了半数之多后,被逼迫之下,只能进入迷障林。”
“迷障林?”云迟瞳孔微缩,“毒障之地?”
花颜颔首,“毒虫极多的一个地方,形成了天然的瘴气,寻常人进去,十有八九受不住会中瘴气之毒,即便抗过了瘴气之毒,还有许多毒虫。”
云迟面容微凉,“这样说来,半数人马也所剩无几了。”
花颜道,“也不见得,吸入瘴气极深到不能救时,需要十二个时辰,不是被极毒的毒虫腰到,当时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来的还不算晚,运气好的话,能救下大半也说不定。”话落,她道,“我知道一条避过荆吉安驻扎在翠霞谷出入口的兵马,可以直接穿进迷障林的路。”
云迟偏头看花颜,“昔日你走遍了西南各地吗?为何对这里这么熟悉。”
花颜笑着说,“算是吧!”
秋月在身后说,“那些年,公子治病,要用许多上好的药材,但大多数上好的药材都藏匿在深山老林,普通采药者采不到,药铺千金都购买不到,小姐便带着我走遍了许多地方,西南境地的深山里有一种血人参,用于活络经脉促生心血最好,所以,小姐和我几乎将西南境地的血人参都挖光了,足足在西南境地待了大半年呢。”
云迟失笑,“难怪!”
花颜琢磨片刻说,“十七即便带着人拿了小金的东西去见荆吉安,他怕是也不会善罢甘休放过梅舒毓,既然反你,估计是铁了心反到底了。所以,他只能拖住他,为我们争取时间,这九千兵马原地休息,我们带着暗卫进去迷障林,将梅舒毓和他带的兵马悄悄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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