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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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迟对外吩咐了下去。
小忠子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花颜伸了个拦腰,对云迟软喃喃地说,“你帮我揉揉,浑身酸软,不能再躺下去了。”
云迟笑着伸手帮她揉按胳膊腿脚,同时说,“一会儿吃过晚膳,我带你去院中遛遛。”
花颜哼唧一声,“是走走,说什么遛遛?听着跟遛狗似的。”
云迟失笑,改口,“好,走走。”
花颜醒来之后的饭菜厨房卖了力气,粥就做了好几样,小菜更是摆了满满的一桌子。
云迟伸手要将花颜抱下床,她却摇头,推开他,慢慢地自己下了地。
云迟只能扶着她走到清水盆前看着她自己净了手,又扶着她走到桌前坐下,他无奈地说,“怎么就不让我帮你呢,累了自己一身汗。”
花颜软趴趴地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我怕习惯了啊,如今你每日有大把的时间,南疆都城掌控在手,不必操心,外面有人替你打仗,扫平动乱,平顺西南,这日子就跟偷得浮生半日闲一样,待回了南楚京城,你又会忙的脚不沾地了。届时,把我惯出了毛病,可怎么办?”
云迟失笑,“原来是担心这个,这个好说,我每日将你带在身边就是了。”
花颜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不要,我以前不怕御史台弹劾,不怕朝臣对我不满,不怕皇上太后找我麻烦,那是因为我不想做你的太子妃,以后与以前可不一样了,我还不想自己在京城再四处树敌,无立足之地。”
云迟浅笑,“你的易容功夫不是绝妙得很吗?不会被人识破,届时易容跟着我就是了。”
花颜眨眨眼睛,好笑地看着他,“这也行?”
“行的。”云迟微笑,“免得到时候你整日在东宫无趣。”
花颜托腮说,“我可以出东宫四处溜达嘛。”
云迟浅笑,“待我休沐之日,可以带着你出宫四处溜达,寻常时候,你陪着我一起,否则你自己溜达也没趣不是?我自己上朝处理政务,也枯燥得很。这样一来,两全了。”
花颜大乐,“太子殿下,您还挺会为以后打算啊。”
云迟揉揉她的头,软软的秀发让他心尖溢满温柔,“我舍不得将你关在牢笼,我自己虽然走不出那个牢笼,注定背负江山的重担和责任,但也希望你陪着我过得快乐。”
花颜心下触动,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我是易容成护卫好呢?还是暗卫好呢?还是小太监好呢?”
云迟失笑,想了想说,“小太监吧!”
花颜瞧着他,笑着说,“你从小到大,只小忠子一个小太监随身侍候,若是多出一个人,别人不会揣测吗?”
云迟摇头,“不是只小忠子一人,他不过是我惯常得用,时常带在身边的,凤凰东苑有好几个的,届时择一人提到我身边给你用来做幌子就是了。”
花颜抿着嘴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云迟点点头。
用过晚膳,云迟扶着花颜走出房门,在院中闲走。
秋月瞧见二人,夜色下,两人相携的身影风景如画,她痴了痴,暗暗地想着,小姐与太子殿下这样看的话,真是十分般配的。
接下来两日,秋月为花颜调整了药方,一步步地为她祛除体内的毒素,花颜每日要睡上大半日,但体内的毒素却日渐减少。
云迟的伤势好了七八成,体内的武功也被秋月用药调理得一点点恢复,由早先的三成恢复到了五六成。
在花颜醒着的时候,云迟便陪着她闲谈聊天,每日让她说两桩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儿,有时也偶尔说说自己的事儿,他的趣事儿不多,多年来,大多数时候,都是枯燥无味平淡如水的。
三日后,看守天牢的侍卫递进行宫消息,说叶香茗想见花颜。
花颜有些意外,叶香茗要见她做什么?她看向云迟。
云迟看了小忠子一眼,小忠子立即走了出去,对看守天牢前来报信的侍卫询问了一番,只得到一句话,叶香茗反复地说,她想见花颜。
花颜闻言笑了笑,对云迟说,“行啊,她想见见我,我就见见她吧!”
云迟道,“我让云影将她提来行宫。”
花颜摇头,“咱们去一趟吧,顺带我也出去走走,透透气。”
云迟想着以她不拘束的性子,如今整日里因养病被闷在行宫里,的确是难为她了,点点头,“也好。”话落,吩咐小忠子备车。
不多时,小忠子就备好了车,二人出了行宫。
第一百零六章(一更)
南疆的天牢,无异于蛊王宫一般铜墙铁壁的死牢。
云迟在被刺杀当日,便命人将南疆王和叶香茗秘密地押入了天牢。如今,二人已经在天牢里过了差不多半个月。
路上,花颜猜测着叶香茗为什么见她,难道是南疆王见了她之后,与她提了她,所以,她好奇,想看看她?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云迟见花颜面露思索,微笑着说,“她不是愚蠢之人,应该能料到我不会留她性命,如今要见你,大约是为活命做打算。”
花颜笑了笑,“我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她打算的活命的机会。”
云迟温声说,“见了她就知道了。”
花颜点头。
二人来到天牢,看守天牢的人齐齐叩拜见礼。
云迟握住花颜的手,下了马车后,缓步走进天牢。云影和秋月跟在二人身后近身保护。
南疆王和叶香茗是单独关着的,一人一间,比邻关押。
云迟和花颜先路过南疆王的牢房,只见南疆王再无王者风范,萎靡颓废,靠着墙坐着,十分邋遢的样子,本已经重返年轻,此时鬓角却似有几缕银霜的发丝。
他听到动静,抬眼,便看到了云迟和花颜,当看到云迟容色清华,姿态自如,面色不见苍白虚弱,身体不见半丝受伤的痕迹时,脸色一灰,未曾言声。
云迟只淡淡看了一眼南疆王,目光温凉,便越过他,向里面的牢房走去。
花颜也扫了一眼南疆王,随着云迟来到了里间。
叶香茗的姿态和面容比南疆王看起来要好很多,她同样靠着墙坐着,但面色平静,容色不见萎靡,依旧如往昔一般艳色照人,妖娆风情。
听到动静,她半阖着的眼睁开,看向牢房外,通过铁铸的栅栏,看到了云迟和花颜。
她听闻花颜传遍天下的名声许久,也猜测那个让太子云迟非她不娶的女子到底是何模样许久,如今一见,传闻与眼前的女子相较一番,脑中只有一句话拧在一起,原来这就是临安花颜。
她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穿着一身浅碧色织锦绫罗长裙,裙摆绣着缠枝海棠,手臂挽着碧绿丝绦,容色明媚,不浓不淡不冷不艳,恰到好处的瑰丽素雅,如上天能工巧匠鬼斧神工雕刻而成,淡施脂粉,轻扫峨眉,没有满头珠翠装饰,自成一幅上好的稀世名画。
她站在云迟身边,分毫不被云迟倾世姿容所掩盖,如明珠一般,璀璨夺目。
她从出生以来自诩美艳天下,第一次有了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她的美,华艳而张扬,光可照人,父王也说女子的美就该如她一样,艳色千里,无人能及。可是如今,她方才觉得,女子的美,真真正正的该如花颜这样,无论如何看,都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悦,不会太夺目逼人刺眼,但却令人不可忽视。
她目光凝定地看了花颜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临安花颜?”
花颜在叶香茗看她时,也在打量叶香茗,那一日她借陆之凌之手伤了她,后来为她包扎趁机取血引,便仔细地打量过她,只不过她那时易容,叶香茗见的人是贺言,没见过她,可她却早已经见过她了。
不得不说,公主叶香茗的这份镇定比南疆王要强上许多。
她任叶香茗打量许久,见她终于开口,浅浅淡笑,“不错,我是花颜。”
叶香茗盯着她又看了片刻,才转眸去看云迟,见他容色寡淡,目光温凉,看着她不带一丝情绪,而他的手却攥着花颜的手,从走进来后再未松开。
她嘲讽一笑,“毁我南疆千年传承的蛊王宫,能让太子殿下喜欢的女子,果然不一般,我就在想,太子殿下怎么会喜欢如此名声不堪一无是处的女子。”
云迟不语。
花颜淡笑,“公主想见我,不会是想说这么两句没用的话吧?”
叶香茗点头,又转向花颜,“自然不是。”
花颜看着她,“洗耳恭听。”
叶香茗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道,“蛊王传承千年,想夺蛊王的人,不计其数,但从来没有人成功过,蛊王宫内外,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鲜血白骨,包括南楚皇室的暗卫,你能闯入蛊王宫,夺了蛊王,可见本事,但也有天意在。蛊王一脉,大约是该绝于你手里。”
花颜笑了笑,“也许吧!”
叶香茗看着她浅淡含笑的脸,眼含复杂地说,“你夺蛊王,是不是为了救人?否则我想不出,你为何平白无故前来南疆闯蛊王宫夺蛊王。太子殿下来南疆后,一直派人看顾蛊王,以西南的情形和我父王的配合,他彼时定然没有要蛊王有失的打算。但那一日,你夺蛊王时,太子殿下的人明明遇到了你的人,却不作为,不拦阻,有意为你的人让了路,才让你和你的人顺利地闯入了蛊王宫。”
花颜偏头瞅了云迟一眼,点头,“你说得没错,我是为了救人。”
叶香茗见她承认,道,“这样说,是我猜对了,蛊王除了是南疆的万蛊之王,是蛊毒的传承外,它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救人,不止能救中了蛊毒的人,只要是人有一口气,哪怕阎王爷的生死簿判定了死,但有它入体,也能改造本体,祛除一切病痛死神,让那人完好地活着。我想,你只能是为了这个来夺蛊王。”
花颜颔首,“公主很聪慧。”
叶香茗冷笑,“我不聪慧,若是聪慧,我早就在自己无缘无故被陆之凌拦截找茬刺伤时就该警醒了,早该在采虫由叶兰琦的身体莫名地进入到了梅舒毓的体内时父王动用血引使得采虫重回叶兰琦体内时便该警醒了。也不至于使我南疆失了千载传承,蛊王一脉灭绝。”
花颜看着她,“你能猜到我是为了救人,虽然事后诸葛,但也足够聪明了。比大多数糊涂的人强太多。”
叶香茗收起冷笑,看着花颜,“你真会夸人。”
花颜淡笑。
叶香茗转头对云迟问,“太子殿下,你如何判处我和父王?”
云迟目光温凉,嗓音也淡如凉水,“南疆王废,圈禁,你,处死。”
叶香茗眼底露出果然的情绪,对云迟说,“我还不想死。”
云迟挑眉,“公主手里可还有与本宫谈判的筹码?若是筹码够大,本宫可以饶你不死。”
叶香茗看着他说,“我手中的筹码,兴许对太子殿下无用,但是对花颜,想必有用得很,就看殿下为了她的有用,能不能饶过我了。”
“哦?”云迟眯起眼睛。
叶香茗转向花颜,对她说,“你想必看过了蛊王书,知晓蛊王传承以来,都是以每一代的南疆王和公主之血为引,一生要喂血两次,一次是喂血认主,一次是终老以血传承。”
花颜点头,“没错。”
叶香茗忽然一笑,“但是你知道不知道,我自小修习蛊媚之术,我的蛊媚之术大成,是以噬心蛊魅惑蛊王来练的,即便你带走了蛊王,去救了你要救的人,但是他得了蛊王入体后,每个月的月圆之日,都要受蛊媚之术掌控。”
花颜目光徒然地锋利,“说明白点儿。”
叶香茗笑容灿然,“说明白点儿就是,你要救的人即便用蛊王救活了,但以后每个月圆之日,都会为蛊媚所控,男子久而久之,会成为死在女人床上的那个人,女子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浪荡妇。”
花颜心底陡然一寒,面上却不露声色,只眼神更锋利地看着叶香茗,扬眉,“这倒是令我意外的一个消息,你的意思是,用这个,来换你的命?”
叶香茗看着花颜,不得不敬佩她听到这个消息的镇定,笑着点头,“不错,蛊媚之术为我所有,只有我能祛除你要救的那个人体内的蛊媚之术,若是太子殿下杀了我,那么,早晚有一日,你要救的人,男子精尽人亡,女子也不得好下场。”
花颜看着叶香茗,沉默许久,也缓缓笑了,“南疆公主叶香茗,名不虚传,我踏入南疆的土地后,便听闻你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不止精通蛊毒之术,还练成了蛊媚之术,被你施了术的人,任谁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彼时倒没想过蛊王这只虫子也不例外。”
第一百零七章(二更)
花颜是真没想到叶香茗还有这样的底牌,怪不得她十分镇定,丝毫不惧回到王宫后在被动的情况下从南疆王身上引出噬心蛊和南疆王宫深埋的护卫公主的暗人对云迟动手,势必要将云迟杀了。
她的打算想必是杀了云迟赚了,杀不了云迟,她也有底牌,死不了。
所以,如今她见她,是以此作伐,拿她来与云迟谈条件了。
花颜觉得叶香茗的确算得上是个人物了,而这个条件,她不能不答应,为了苏子斩,她毁蛊王宫夺蛊王,九死一生,甚至与云迟交换,才拿到蛊王,她想让他健健康康地活着,而他如今也选择活,既然如此,她便不能让他往后即便活着,去了寒症又添蛊媚之术折磨生不如死。
她转眸看向云迟。
云迟在叶香茗开口时,便明了叶香茗的底牌和倚仗,也赞赏她竟然早已经将自己的蛊媚之术与蛊王牵连在了一起,怪不得有底气。
他对上花颜看过来的目光,淡淡一笑,对叶香茗说,“你拿此来换本宫饶你一命可以,但是救了人后,你若是为祸,本宫一样会杀了你。”
叶香茗倔强地一笑,“除了我的命,还不能让我父王成为废人,圈禁他可以。这是我作为女儿应有的孝道,望太子殿下一并成全。”话落,又说,“至于以后,我没想过,如今我只是还不想死而已。”
云迟颔首,“好,本宫一并成全你。”
叶香茗看着云迟,又转向花颜,“太子殿下对你可真好,你要救的人,是南楚武威侯府公子苏子斩吧?他出生就带着寒症,当年我父王为武威侯夫人解寒虫蛊时就说过,她所生之子,活不过二十,如今算起来,也差不多到了期限。”
花颜点头,“不错。”
叶香茗忽然一笑,“让我猜一下,你喜欢的人是苏子斩,所以,不想嫁给太子殿下,弄糟了自己的名声,只为悔婚,为了苏子斩活命,前来南疆夺蛊王,如今落在了太子殿下的手中,以太子殿下对你之心,既然你送上门,他自然不会再放开你。所以,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父王的身上,让他下了罪己诏,包庇你毁了蛊王宫之罪,欺骗了所有西南境地的人,他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你只能嫁给他了。”
云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叶香茗,未开口阻止她这番猜测。
花颜迎上叶香茗的目光,浅浅一笑,云淡风轻地说,“你虽然聪明,我也承认你聪明,但有时候聪明过了头,就会变成自作聪明了。”话落,她背转过身,淡声道,“我会尽快安排送你去救人,能活一时之命和能活一世之命,差别大了去了,但愿白发苍苍时,你还能与我面对面这般说笑。”
叶香茗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花颜对云迟柔声说,“走吧!”
云迟颔首,握着花颜的手出了天牢。
叶香茗从铁铸的栅栏内看着二人身影消息,面容霎时露出颓然的情绪。
太子云迟……
临安花颜……
再好的天牢,长久地阴暗无天日,也满是腐蚀之气。
花颜出了天牢后,吐了一口浊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迎着明媚的阳光,她抬手挡在额头上,望天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天空,对云迟轻声说,“不谢。”
云迟扬了扬眉梢,缓缓地笑了,“我以为你要对我说谢谢,还是这句不谢好听顺耳些。”
花颜放下手,转身对他微笑,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对云迟说,“叶香茗就交给临安花家吧!即便救了苏子斩,让她继续活着,有哥哥在,不会让她为祸的,她想再复兴南疆,永无那日。”
云迟点头,“好。”
花颜转头对秋月说,“给哥哥传信,告知此事,再给十六传信,让他安排人来送叶香茗去给天不绝,以他的医术,蛊王有异,他此时应该也会发现了。”
秋月想着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小姐就是为了子斩公子才交出了自己的一生,可不能到头来前功尽弃,她重重地点头,“奴婢这就给公子和十六公子传信。”
花颜颔首,交代完秋月,对云迟说,“回去吧,出来一趟,虽然透气了,但还是有些累。”
云迟听她说累,拦腰将她抱起,上了马车。
花颜上了马车后,窝在云迟的怀里,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似是真的很累,不多时,就在车上睡着了。
云迟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心底却不可抑制地蔓起酸意,也许这一生,她怕是都不会对苏子斩弃之不顾。
诚如花颜所猜测,蛊王入苏子斩体内后的第三日,天不绝便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儿,他没与苏子斩提,私下找到了花灼,对他说了蛊王的异常。
花灼听罢,眉心紧蹙,思忖片刻,说,“我听闻南疆公主叶香茗自小修习蛊媚之术,难道这蛊王与她的蛊媚之术有牵连?”
天不绝凝重地道,“这蛊媚之术,与蛊王血液凝合,如今苏子斩用了蛊王入体,即便有朝一日拔除了寒症,但是这蛊媚之术怕是也会要了他的命,必须要趁现在,想到办法祛除。”
花灼脸色微寒,“妹妹费尽心血,只为了救他,让他如我一般好好地健康地活着,若是得知此事,怕是会受不住。”
天不绝道,“为今之计,只能找到那叶香茗,看看是否如公子猜测一般,蛊王与她修习的蛊媚之术有牵扯。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见到她,老夫就有办法拔除蛊媚之术。”
花灼想了想说,“妹妹如今定然还不知,你先想办法稳住苏子斩身体,别让其发作,我着人探探叶香茗。”
天不绝点头,“公子要尽快。”
花灼颔首。
就在花灼命人查探叶香茗的第四日,收到了来自秋月的飞鸟传书,他打开信笺,看罢之后,微松了一口气。果然蛊王异常与叶香茗的蛊媚之术有关,既然叶香茗愿意以性命相换来解苏子斩的蛊媚之术,最好不过,他终于可以略微放下提了几日的心了。
安十六收到秋月传信,震惊不已,没想到叶香茗竟然牵扯了蛊王,他连忙命人喊来安十七,将护送叶香茗前往桃花谷之事交给了他,并且嘱咐他多带些人,此事等同于蛊王,事关重大,务必要将叶香茗安全送到桃花谷交给公子。
安十七也知晓此事重要,若是此事办不好,少主就白费了救子斩公子的一番心血了。他郑重地应承,带着人骑快马进了南疆都城。
安十七用了一日就带着人到了南疆都城,来到了行宫。
花颜见安十七亲自来,拿出了两瓶药,递给安十七,“一瓶装了无色香,一瓶装了十日醒。叶香茗聪明,见了她后,不必与她多话,先给她用无色香,迷倒后,喂她服十日醒。”
安十七接过,“是,少主。”
花颜又说,“叶香茗这个女人十分让人另眼相看,恐怕不止南疆王宫那些被太子殿下除去的公主暗人,外面应该还有人,你们这一路上,怕是会遇到截杀救她之人,不必手软,天不绝的毒药虽好,但也别不舍得用。务必将她完好无损地交给哥哥和天不绝。”
安十七颔首,“少主放心,我一定将她完好地送到公子和天不绝的手中。”
云迟看着安十七,这时在一旁说,“本宫派出一半云卫,将你们送过卧龙峡吧。”
花颜偏头笑看着他,“叶香茗在外面的人怕是不少,南疆王和公主若是只这些人,这些年,怕是早不知死多少次了。有一半云卫,更保险些,最好不过了。”
安十七闻言连忙道谢,“多谢太子殿下!”
云迟喊来云墨,吩咐,“你带着一半云卫,护送他们过卧龙峡。”
云墨垂首应是。
安十七并不耽搁,与云墨一起,带着临安花家的人与东宫的一半云卫前往天牢里提出了叶香茗,将她迷晕又喂了十日醒后,带上了马,离开了南疆都城。
云迟在叶香茗被带走后,吩咐人将南疆王带去了南楚在西南境地设的峡道禁地,将其软禁了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一更)
诚如花颜猜测,安十七带着叶香茗离开南疆的路上,遇到了三波大批截杀相救叶香茗之人,这三批人马都是训练有素的南疆暗人,十分厉害。他依照花颜的嘱咐,并未手软,与云墨带着的一半云卫一起,将三波人马悉数剿灭,一个未留。
期间,叶香茗一直昏睡未醒,并不知道这一路上,她的人已经悉数折损。
云墨依照云迟的吩咐,将安十七等人顺利地送过了卧龙峡,才折返回了南疆都城。
安十七与云墨告辞后,对身旁的安陌三说,“太子殿下着实不错,待少主极好了,这一路上若是没有云墨和一半云卫相送,我们即便出了西南境地,也要有所损伤。”
安陌三点头,“以前我在皇宫为太后当值时,觉得太子殿下清心寡欲,凉薄冷情,他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龙椅而生,真没想到遇到了咱们少主,太子殿下会重情至此,有人情味多了。”
安十七哈哈大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呗!”
安陌三也大笑,“太子殿下若是想找美人,照镜子看他自己就够了。咱们少主虽然算是个美人,但是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顶多是与太子殿下般配而已。”
安十七笑着说,“咱们少主的美,可不是空有其表,只能说太子殿下眼光毒辣,普天下选太子妃,他偏偏选中了咱们少主。”
安陌三琢磨了一下,收了笑,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也许与太子殿下选少主为太子妃有关。”
“哦?何事儿?”安十七好奇。
安陌三道,“我记得五年前,川河口大水,堤坝决堤,数万人罹难,咱们少主那一年从家里偷偷跑去永唐县找二小姐玩,恰巧赶上灾情,被困在了川河口。”
安十七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当时公子得到消息,不顾身体未愈,带着花家所有人赶往川河口,公子到时,少主已经被困了八日,遍地洪水,无粮可食,生生被饿了八日,多少人死了,多少人易子而食,偏偏少主一个小姑娘生生挨着饿活了下来。”
安陌三点头,“对,就是这件事儿,我记得当年,川河口知州府衙隐瞒灾情,朝廷得到消息时已晚,太子殿下那时还未监国,得到消息,十分震怒,不顾自身安危,不顾皇上太后劝阻,力排朝臣众议,亲自赶去了川河口。”
安十七惊异了,“难道太子殿下那时见过少主?”
安陌三摇头,“太子殿下没见过少主,我清楚地记得,当日太后派了万奇带着我等跟随太子,皇上也派了人,太子殿下带了东宫的人,从京城押送了大批物资赶往川河口,但到了地方时,发现灾情已解,已经有人先一步调动了大批物资赈灾。”
安十七立即说,“那是公子和我们临安花家所为,当时我也跟去了,川河口一带数百里遭难,公子一夜之间调动了上百粮仓,帐篷、衣物、引水,一应所用,更是多不胜数。”
安陌三点头,“正是,当时太子殿下带着人到了之后,看到一切时,十分不敢置信,连忙派人彻查,但是没有人知道那些大批物资是哪里来的,百姓们都以为是朝廷给的。可是明明太子殿下带的大批物资分毫没用上。”
安十七一拍大腿,“当年的川河口之难,除了我们临安花家,谁能那么快救灾?若非我们花家,等朝廷物资到的时候,川河口怕是早已经浮尸遍野了。”
安陌三感慨,“太子殿下得到消息时虽晚,但是星夜兼程,到的也不算太晚,那时他未监国,年少无多少自主权利,处处受朝臣掣肘,能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人赶到,已经是十分不易了。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一个好太子,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皇帝。皇上立他为储君没错。”
安十七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点头,“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太子。”
安陌三道,“太子命东宫的所有人秘密彻查,查了半个月,都没查到是哪里来的物资,当地的百姓们都以为是朝廷救灾,就连当地的官府也以为是太子殿下以迅雷之势赈灾,后来,太子殿下下令斩了知州府台在内十多位瞒而不报的官员,接手了川河口一带灾后重整之事,破格提拔了数名秀才学子不经举荐科考直接任职,在花家所做的基础上,顺利地恢复了川河口一带民生。皇上下了数道文书催促太子返程,但太子悉数搁置不理,一面修整川河口,一面查物资来源。”
安十七忽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后来查到了我们花家?”
安陌三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太子殿下当年在川河口足足逗留了三个月,安顿好一切,才启程回京。咱们花家赈灾一事,他分毫未提,知道的人也都被他封口了。”
安十七眨眨眼睛,“太子殿下可不像是一个不将此事弄清楚明白的人。”
安陌三颔首,“我不在东宫,不知后续了,只晓得,太子殿下回京后,因川河口一带赈灾顺利,他得到了川河口百姓以及半数朝臣的推崇,皇上大为高兴,嘉奖表彰了太子殿下,也正因为那次赈灾有功,他在朝堂上立住了脚,隔年,皇上就令他开始监国,再无人反对。”
安十七一拍脑门,“太子殿下当年一定知道是我们花家所做的。”
安陌三面色有些凝重,“我们花家势大,做了事情后,悉数撤离,不留痕迹,但既然做过,只要有心揪着彻查,难保不会查出蛛丝马迹。更何况当年少主在难民营里待了八日。”
安十六皱眉说,“少主从川河口回到临安后,便接手了花家事务,公子因不顾身体去救少主折腾一场,再受不住,足足在床上躺了几个月,遭天不绝每日在耳边念叨不休。太子殿下当年查花家之事,不知少主是否知晓,待我们回到桃花谷后,与公子提一提吧。”
安陌三颔首,“当年我给老爷送回过消息,老爷说知道了,我便不知后来如何了,如今既然被我又想起,是该再提一提。”
二人话落,再不耽搁,纵马一路从卧龙峡直奔桃花谷。
进了南楚地界,一路再相安无事,无人截杀,两日后,顺利地回到了桃花谷。
不够十日,叶香茗自然昏迷未醒,安十七径自扛了她进了桃花谷。
花灼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见安十六带了人回来,他扭头瞅了一眼,好听的声音微扬,“这是叶香茗?西南第一美人?”
安十七将叶香茗扔在地上,叩首见礼,“公子,正是她。”
花灼上下扫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叶香茗,嗤笑,“什么女人都能当得起第一美人吗?比我妹妹差远了。”
安十七诚然地点头,“我也觉得她不及少主多矣。”
花灼收回视线,问,“她服用了十日醒?”
安十七颔首,“正是。”
花灼问,“妹妹可有书信让你带给我?”
安十七立马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花灼,“有的。”
花灼接过书信,摆摆手,随意地说,“将她送去给天不绝。”
安十七立即又扛起叶香茗,去了天不绝的住处。
天不绝正在给苏子斩行针,听到动静,他当即放下了手中的金针,快步冲到门口,对安十七晶亮着老眼问,“这是南疆公主叶香茗?”
安十七点头,“是她。”
天不绝立即让开了门口,说,“快,将她给我弄进来,老夫好好研究研究她。”
安十七抬步迈进了门槛,扛着叶香茗进了屋,将她往地上一扔,拱手对床上俯卧着的苏子斩见礼,“子斩公子!”
苏子斩面色苍白,眼神却清澈,先是瞅了叶香茗一眼,又看向安十七,嗓音微哑地说,“南疆公主叶香茗,自小修习蛊媚之术,我体内蛊王有异,躁动不安,可是与她修习的蛊媚之术有关?你将她带来,是为给我解蛊媚之术?”
天不绝刚要蹲下身子研究叶香茗,闻言转头看向苏子斩,用鼻孔哼了一声,“臭小子聪明得让人讨厌,老夫与公子瞒着你,没想到还是被你知道了。”
苏子斩淡笑,“我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我自然清楚,你们瞒不过的。”
第一百零九章(二更)
在蛊王入体,苏子斩便感觉出了身体于冰寒中似升起了一股热,烧灼得他五脏俱疼,开始时,他以为这是蛊王在祛除寒症,但渐渐的,他觉出不对劲来。
这么多年,为了身体的寒症,他对南疆的蛊毒之术可谓是了解甚深。
自然也知晓叶香茗修习蛊媚之术。
在天不绝面色有异凝重地跑去找花灼商议时,他便确定了,蛊王有异,他体内怕是有蛊媚之术。
他看着安十七,将叶香茗这么快便带到了桃花谷,定然不是花灼,应该是花颜知晓了此事,派他送来了叶香茗。他轻声询问,“是奉了你家少主之命送她来的?”
安十七点头,“是。”
“她可还好?”苏子斩又轻声问。
安十七再点头,“少主很好。”
苏子斩似笑了笑,声音低了几分,“她很好就好。”
安十七看着苏子斩,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与他说说花颜在南疆的事儿,他踌躇间,见苏子斩闭上了眼睛,似没有再问的打算,他只能将话悉数吞了回去。
此时,天不绝已经研究完了叶香茗,站起身,啧啧了两声,“这小丫头年纪轻轻,便修习成了这么厉害的蛊媚之术,挺本事的。”话落,他问安十七,“她来这里,不是自愿的吧?这蛊媚之术,若不是她自愿,要用她解起来有点儿麻烦。”
安十七立即说,“她是自愿来的,跟少主以条件相换的,你将她弄醒,她应该会配合。”
天不绝闻言好奇了,“什么条件?”
安十七道,“以她活命,换为子斩公子解蛊媚之术。”
天不绝哼了一声,不客气地说,“臭丫头与人交换条件上瘾吗?这又来一个。”
安十七顿时住了嘴。
苏子斩仿佛没听见,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无声无息的。
安十七瞅了苏子斩一眼,回头瞪天不绝,对他压低声音说,“反正,她教给你了,你将她弄醒后,赶紧为子斩公子解蛊媚之术,做不好,少主饶不了你。”
天不绝哼唧了两声。
安十七转身出了房间。
花灼此时已经看完了花颜写给他的信笺,这封信比早先那封信简短,简略地说了南疆王和公主叶香茗伤了云迟,被打入天牢,她本来觉得叶香茗这个女人能在被动的情况下依旧让南疆王对云迟动了手,受了重伤,是个人物,南疆国破,南疆王可留,但她不能留,留着也许是个祸害,但没想到,她自小以蛊王修习蛊媚之术,与蛊王有牵扯,致使苏子斩体内中下了蛊媚之术。所以,她以活命为由换救苏子斩解蛊媚之术,她只能请云迟答应放了她。
虽然放了她,但是她已经向云迟保证,叶香茗落在花家手里,定不让她为祸。
所以,在她解了苏子斩的蛊媚之术后,只能交给哥哥安置她了。
另外,她又提了云迟想在今冬大婚,距离婚期,不足半年,她已经决定了,大婚后,自逐家门,此事哥哥不必再说了,临安花家绝不能因为一个她,坏了累世千年的规矩,花家不能沾染皇权。
花家不止她一人,不止哥哥一人,还有无数花家人,本来都好好的过日子,不能因她而乱了整个花家井然有序的生活。
另外,她已经与陆之凌说好,待回京之后,与他八百结交,已报昔日在京城对不住敬国公和夫人之处,以及陆之凌的相助之情。
敬国公府素来以军功立门楣,三代单传,人丁简单,陆之凌也不是狂妄悖逆之人,比京中各大府邸来说,要好很多,敬国公府做这个外戚,相信也不会因此张狂起来遭祸,以后,她也愿与敬国公府守望互助。
所以,哥哥放心,她也算是在京中给自己找了个娘家。
另外又提了,云迟待她厚重,她也会还以厚重。
末尾还是那句,请花灼代为好好照看苏子斩,她知道即便她不提,哥哥也会照看好他的,但她还是希望他一切安好。
花灼读罢信笺,心中十分恼怒,这恼怒掩饰不住地上升到了脸上。
所以,在安十七从天不绝处出来来见花灼时,便看到了他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他一怔,试探地问,“公子?出了何事儿?”
花灼沉怒地说,“她是打定主意自逐家门了?”
安十七自是知道此事,沉重地点点头,“少主说,为了花家,她只能如此,公子永远是她的哥哥,花家养育之恩,她毕生不忘,但为了花家,她必须做此决定。”
花灼挥手拂掉了桌案上的棋局,棋子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他怒声道,“她这般自逐家门,难道也想逼我与她一起?”
安十七大惊,“公子万不可如此。”
花灼恨声说,“当初她悔婚太子云迟,选择苏子斩,我遵从她心意,同意她去南疆为苏子斩夺蛊王,她在蛊王宫被暗人之王所伤,九死一生被云迟所救,鬼门关前被云迟拖回来,答应嫁给他,我不说什么,无论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还是以条件公平相换,她也没错。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反对。因为这是她的命。但是自逐家门这种事儿,她休想,有本事让她到我面前来说,我看看她敢不敢!”
安十七无言地垂下头,心想着少主敢的。
花灼伸手揉碎了信笺,风吹来,粉碎的信纸随风飘散了一地,咬牙切齿地说,“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她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要去认别人做哥哥,做梦!”
安十七后退了一步,生怕花灼把火撒到他身上。
花灼兀自气怒半晌,依旧压不住怒意,转眸对安十七说,“你歇两日,再启程去南疆,告诉她,就说她有本事,自己来我面前说自逐家门的话,信不信我将她圈禁在花家,不让她嫁给云迟了?她自己做了自己的主,将我这个做兄长的置于何地?我是长兄,就不信做不了她的主。反正她毁了与太子的约,也是她自己的事儿。”
安十七垂首应是,想着公子这回真是气得狠了,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花灼对安十七摆摆手,“你去歇着吧!”
安十七如蒙大赦,麻溜地跑了。
转日,天不绝喂了叶香茗十日醒的解药,在她醒转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对她说,“小丫头,你若是乖乖地不使任何坏心眼子地解了苏子斩那小子的蛊媚之术,我家公子也许能给你一个好安置,你若是不好好配合,想利用解蛊媚之术而别有所图包藏祸心的话,保管你死无全尸,来世连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叶香茗扶着额头坐起身,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天不绝,问,“你是何人?”
天不绝扬起下巴,“我是天不绝。”
叶香茗先是一怔,然后惊讶地看着他,仔细地打量了他一遍,说,“原来你就是妙手鬼医天不绝,很多人都传言你死了,你竟还活在这世上。”
天不绝胡子翘了翘,“老夫我活的好好的,一时半刻死不了。”
叶香茗扫了一眼四周,迷惑地问,“这是哪里?”
她的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在天牢里,自那日云迟和花颜离开后,她就等着人带她离开,之后是有人来带她,但是她还没踏出天牢的门,便中了迷香晕倒了。期间怎么到这里的,没有记忆。
天不绝道,“这里是哪里你不必问,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了心里没有?你若是没听进心里,我可以再说一遍。你要知道,有我在,你耍不出什么花样。”
叶香茗看着天不绝,因昏迷太久,脸色奇差,对他说,“我听进心里了。”
天不绝点头,“你听进心里就好,你既然被送到了这里,要知道,这里不是能撒野的地方,我家公子脾气不怎么好,你若是不配合,仔细他扒了你的皮。”
叶香茗敏感地抓住他话中重点,问,“你家公子?谁?苏子斩?”话落,她摇头,“不对,不是苏子斩,若他是你家公子,这么多年,你早该想出办法救他,不会等到现在。”
天不绝扬起眉毛,“你很聪明嘛,可惜,除了我家少主,我家公子不喜欢聪明的女人。”说完,他起身向外走去,“你跟上我,这就陪我去给苏子斩解蛊媚之术,解完了蛊媚之术,你才有饭吃。”
第一百一十章(一更)
叶香茗昏迷数日,其实浑身无力,但乍然到了陌生的地方,面对的人又是天不绝,他那一张看起来就冷硬得不近人情的脸让她没的选择,于是,她站起身,只能跟上他。
出了房门,便是青山绿水,一排排房舍,以及处处桃花香。
叶香茗四处望了一眼,知道这里不是西南境地,在西南,没有这样的地方,而且西南的桃花也早已经开败了,而这里远远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桃花,且花枝繁盛,风中都带着桃花香味。
这种桃树,似不是寻常桃树,这异常的桃花香似隐约带了丝药香,显然桃树是用药水喂养的,估计四季常开不败。
天不绝见叶香茗没跟上,回头瞅了他一眼,不满地喊,“还不快跟上!”
叶香茗只能收回视线,快步跟上天不绝。
今日未行针,苏子斩穿了一件宽松的软袍,半靠着靠枕坐在床上,青魂立在他身前,蛊王入体,使得他周身不再有冰寒和冷意,却另有一种难言的静寂。
天不绝踏进房门,瞅了苏子斩一眼,对他说,“准备好了没有?我将她弄醒了,这就让她来给你解蛊媚之术。”
苏子斩平静无波的目光瞅了眼跟着天不绝走进来的叶香茗,声音如古井,不起半丝水纹,“你如何给我解蛊媚之术?”
叶香茗进了屋中后,一眼便看到了半靠着靠枕躺在床上的苏子斩,绯红软袍,衬得她清俊绝伦的容貌更显苍白,白得近乎剔透,他安静地躺在那里,眉目沉寂,孱弱却无人敢忽视和小视。
她愣了一下神,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太子云迟要杀我,我还不想死,所以,知晓闯入蛊王宫夺蛊王的人是临安花颜,便以解她想救之人的蛊媚之术为由,交换活命的机会,花颜自然答应,她答应了,太子殿下也就答应了。没想到她不喜欢太子殿下的丰仪,偏偏喜欢武威侯府寒症缠身的子斩公子,真是令人意外。”
苏子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待她说完一番话,淡如水地问,“我问你如何解蛊媚之术,再从你口中听到别的,你就不必活了。”
叶香茗忽然笑了一声,这笑声不知是对苏子斩的嘲讽还是对自己的嘲讽,“解蛊媚之术容易,毕竟是我自己修习的蛊媚之术,半日的时间,我就能为你运功解个干净。但解了蛊媚之术后,是否有碍蛊王治愈你身体寒症,就不好说了。”
苏子斩淡淡道,“你只管解就是了。”
天不绝胡子翘了翘,“你既然来了这个地方,就别想脱身,他若是因蛊媚之术治愈不了寒症,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叶香茗平静地说,“我国破家败,南疆再无我立足之地,天下也没有立足之地,我即便活着,还能去哪里?但我也不想死,你不必再威胁我,我既然答应了花颜,自然会解净他的蛊媚之术。”
天不绝竖起眉头看着她,“小丫头倒是能屈能伸。”
叶香茗不再言语。
天不绝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三颗药丸给苏子斩服下,冷哼道,“你自己的身体,你清楚得很是不是?我就在这里看着她如何给你解蛊媚之术,若是这个小丫头对你动什么手脚,我没察觉,你察觉了要及时告诉我,你的命可珍贵得很,别自己不当回事儿。”
苏子斩颔首,“晓得。”
天不绝对叶香茗招手,“过来吧!”
叶香茗点头上前。
这时,房门被推开,花灼从外面抬步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苏子斩,扫过叶香茗和天不绝、青魂,缓步走到桌前,坐在了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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