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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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风暖停住脚步,恼怒地回身看着他,冷笑,“不是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你如今这便是风流后的下场,死有余辜。”
叶裳看着她,忽然笑了,清俊无双的容颜如玉兰绽开,徐徐清滟,他道,“若是想我死,你刚刚就不会下水救我了。”
“救了你,再眼看着你死,岂不是十分符合我的风格?”苏风暖抱着胳膊看着他。
叶裳轻笑,“两年不见,我到不知,什么时候你不行善良事儿,又学会了更有风格的事儿了?”话落,看着她,眉目含笑,苍白的脸色因他眉眼绽开的笑,多了几分色泽,“外面的女人不叫牡丹,她叫卿卿,我是来游湖而已,没做风流事儿。”
苏风暖唇瓣微抿,没说话。
叶裳收了笑意,“这穿骨钉的毒似乎很厉害,你若是再耽搁下去,我就真死了。”
苏风暖踱步走了过去,一把扯开他的衣服。
叶裳皱眉,“粗鲁。”
苏风暖被气笑,“本姑娘从来不会做温柔小意善解人意之事,叶世子想要保命的话,劳烦忍耐些。”话落,她更用力地扯开他衣服,一层又一层,锦缎丝薄,她竟然扯了四五层,到终于露到他里面的肌肤时,她气道,“大热的天,你穿这么多做什么?”
叶裳笑吟吟地说,“怕外面的姑娘对我见色起意,多穿些。”
苏风暖翻白眼,“就你这副德行,还有人对你见色起意?”
“奈何生的模样太好,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叶裳道。
“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看你没事儿,不治也罢。”苏风暖恶狠狠地道。
叶裳叹气,“我看你手心都出汗了,对我如此紧张,我说些话让你别那么紧张而已。”
苏风暖一噎,对他瞪眼,刚要骂他,见他眉心已经溢出薄汗,不笑的时候,脸色更白了,她哼了一声,查看他被穿骨钉刺中的地方。这一看,只见整个钉子没入了他的肌肤,周围的血已经隐隐发黑,的确是中了毒。
不止中了毒,而且是剧毒。
“怎样?没骗你?”叶裳看着她问。
苏风暖抬眼看着他道,“你祸害了谁?让人这么恨不得你死?”
叶裳笑着摇头,“这两年我极其规矩,想不出有谁值得我祸害。”
苏风暖鄙视地看着他,抽出匕首,对着穿骨钉射中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抿唇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剔骨挖肉,剔除穿骨钉和它所带的剧毒。你……受得住?”
叶裳费力地抬起一只手,抱住她,轻声说,“你别推开我,我就受得住。”
第二十七章 让你心疼
苏风暖的身子纤细娇柔,不盈一握,暖香微微,糯糯入骨。
叶裳刚抱住她,便心神一荡。
苏风暖身子一僵,劈手就打他。
叶裳在她手掌还没落到他身上之前,低低地说,“剔骨挖肉应该是比吃人肉还要难受,若是你不让我抱着你,我真会受不住的,不如你干脆让我被毒死算了。”
苏风暖手猛地顿住。
叶裳头靠在她柔弱的肩膀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气息渐虚。
苏风暖看着他,咬了咬牙,低声骂道,“赖皮!”
叶裳唇角溢出笑意。
苏风暖握紧匕首,深吸一口气,就着他抱着她的姿势,匕首刺入了他的肌肤,沿着穿骨钉钉入的地方,转着圈地踢着骨肉。
叶裳双眼紧闭,额头有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滴落。
苏风暖手心也有汗水顺着握着的刀柄滚落,但她的匕首依旧拿得稳稳的,唇瓣紧紧地抿成一线,秀眉透着沉静、坚毅、决然。
一盏茶后,穿骨钉被剔除,叶裳左胸前被挖了一个洞,血肉模糊一片。
苏风暖扔了匕首,伸手推他。
叶裳一动不动。
苏风暖低头去看,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晕死了过去,但是手臂却依旧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苏风暖抿唇,只能对外面喊,“来人,打一盆清水来。”
卿卿显然等在外面门口,闻言立即应了一声,从外面连忙打了一盆清水端了进来。
她进来后,便看到叶裳抱着苏风暖,愣了愣,同时也看到了叶裳左胸前被挖了个窟窿,血肉模糊一片,惊呼了一声,险些将手中端着的盆子扔了。
苏风暖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端过来。”
卿卿触到苏风暖的眼神,身子微颤,握紧水盆,连忙将水端了过去。
苏风暖被叶裳抱得紧,抱得死,不能动弹,她只能伸手撩了水,给他清洗,清洗完之后,对卿卿说,“有酒吗?”
“酒?”卿卿看着她。
“喝的酒。”苏风暖说。
“有,我去拿。”卿卿连忙去了。
不多时,她拿来了一坛酒。
苏风暖示意她打开酒坛往叶裳的伤口上倒。
卿卿白着脸,颤抖着手,按照苏风暖的吩咐,往叶裳的伤口上倒酒。
苏风暖就着酒水又给叶裳清洗了一遍伤口。
叶裳不知是被辛辣的酒给刺激醒了,还是如何,他悠悠醒转,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卿卿,沉声怒道,“出去。”
卿卿身子一颤,看向苏风暖。
“你看她做什么?我让你出去。”叶裳怒道。
苏风暖同时怒道,“你让她出去,谁来给我做帮手?你的伤口还没包扎。”
叶裳低头看了一眼,眸光有一瞬间凝然,须臾,他面色微缓,软了语气,低声不满地说,“你让一个女人看了我,该如何补偿我?”
苏风暖被气笑,沉着脸看着他,“将她嫁给你,以身相许,够了吗?”
叶裳嫌恶地摇头,“她就算了,拿你抵给我还差不多。”
苏风暖冷笑,“叶世子,容我提醒你,你的伤口还没包扎,地上扔的烂肉还能给你贴回去。”
叶裳顿时闭了嘴。
苏风暖又冷声说,“胳膊松开。”
叶裳摇头,“疼死了,不要。”
苏风暖冷眼瞅着他,“别得寸进尺,我的匕首能救你,也能砍断你的胳膊。”
叶裳低声说,“手臂僵住了。”
苏风暖抬脚踢了一下地面,匕首瞬间飞到了她手里。
叶裳嘴角动了动,慢慢地撤回了手。
苏风暖被他抱了许久,僵硬的身子终于能够活动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堆玉瓶,扔在了一旁,从中挑挑选选,择出三个瓶子,瓶塞依次拧开,对叶裳说,“躺好,给你上药。”
叶裳瞅着她,慢慢地躺下。
苏风暖将三个瓶子依次排开顺序,挨个倒出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之后,对一旁已经看呆了的卿卿说,“有干净的布吗?”
卿卿惊醒,摇头,小声试探地问,“衣服行吗?”
“行。”苏风暖点头。
卿卿立即将自己的外衣脱了,递给了苏风暖。
苏风暖还没接过,叶裳便嫌恶地说,“不用。”
苏风暖冷眼瞅着他,“你没得选。”
“那也不用。”叶裳强硬地看着她,“就是不用,你若是给我用这个,还不如杀了我。”
苏风暖又气又怒,“这件衣服可是上等的丝绸锦缎,你嫌弃什么?你以为你是容安王府的世子就了不起?还想不想活了?杀你如碾死一只蚂蚁。”
“那你杀好了。”叶裳委屈地看着他,“才两年不见,你就忘了我不喜用别人用过的不干净的东西了?尤其是除了你之外任何女人的东西。”
苏风暖更怒,“既然如此,你身边还带着个女人出来游湖做什么?少装了。”
叶裳看着她,“以我的名声,出来游湖,不带女子,传出去不是很奇怪吗?”
苏风暖抿着嘴角,沉默片刻道,“可是如今你自己的衣服都湿了,我的衣服也湿透了,这里没有干净的布,你不包扎的话,难道就这样晾着伤口?伤口一旦化脓,你这一条胳膊就废了。”
叶裳看着她,“就用你的衣服。”
苏风暖沉下脸,“叶裳,你信不信,我真不管你。”
叶裳瞅着她,脸色有些郁郁,“我知道你有把衣服快速烘干的本事。”
苏风暖瞪着他。
叶裳伸手攥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眉头蹙紧,虚虚弱弱地道,“剔骨挖肉果然比吃人肉难受多了,你说是不是我以前吃的人肉太多,所以,如今因果报应,也让我自己挖掉自己的肉。”
苏风暖的怒气闻言哽在心口,看着他苍白的脸,失血过多虚弱的样子,放在一般人身上,生生剔骨挖肉,还不疼的如杀猪一般?可是他到如今都未吭一声,只昏过去了片刻而已。
她的怒意褪去了大半,绷着脸说,“你松开手,规矩些,我给你包扎,少胡思乱想。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们的肉能救你一命,他们九泉之下也死得有功。”
叶裳扯动嘴角,露出笑意,“暖暖说得是。”
苏风暖没好气,“还不放开手?”
叶裳慢慢地放开了手。
苏风暖将卿卿的衣服递还给她,见她的脸比叶裳的脸还白,僵着胳膊伸手接过了自己的衣服,一双妙目看着叶裳尽是恐惧。她心下了然,叶裳吃过人肉,任谁听了,都会升起内心的恐惧。
可是别人只是恐惧他而已,没几人会去想,容安王和王妃当年被困战死,方圆十里,全是焦土,尸骨堆积成山的战场上,一个五岁的孩子,找不到吃的,就在死人堆里剜人肉吃,吃了许多天,才能保住性命。若不是父亲找到他,真不知他还能再坚持多少天。
她看着卿卿的眼神冷了几分,“你出去。”
卿卿这回没有丝毫犹豫,连忙跑了出去。
叶裳发出了一声轻笑,似嘲似讽。
苏风暖回头恼怒地瞪着他,“你故意说这些吓她做什么?她不过是红粉香楼里谋生计的弱女子。”
叶裳看着她恼怒的脸,轻而淡地摇头,低声说,“你也说了,她不过是红粉香楼里谋生计的弱女子,我故意说这个不是为了吓她,是为了让你心疼我而已。她是谁,与我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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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蓄意谋杀
只是为了让她心疼?
苏风暖一噎,的确,他最会的就是以此来拿捏她,无赖至极,偏偏她最是受不住这个。两年八个月,他的无赖真是半点儿没改。
她沉着脸不语,脱掉了自己的外衣,催动功力,转眼便烘干了,转头见他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板着脸抬手,也将他身上的衣服烘干,之后将自己的衣服撕裂成条,动作利索地给他包扎。
不出片刻,便包扎好了。
苏风暖看着他警告,“伤口太深,没愈合之前,只适宜静养,不宜走动,每日换三次药,七天后伤口愈合,便可以走动了。半个月后,应该能恢复的差不多。”
说完一句话,她转身向外走去。
叶裳见她走得干脆,低声说,“不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这么多年,今次还是第一回 。”
苏风暖脚步一顿。
叶裳又低声说,“我不是没有带护卫,带了十二人,外加撑船的六人,偌大的画舫,我被射中穿骨钉落水时,没一个人来救。”
苏风暖转回头,皱眉看着他,“我看见你时,你身边可没什么护卫,只有一个美人。”
“不是她动的手,穿骨钉是从水底下突然射上来,我没防备,才被射中落水。护卫们虽然没在船头,但是都在后舱船上的。”叶裳又低声说,“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们如今应该都死在了这画舫上。你去看看。”
苏风暖绷着脸说,“我今日管你的事儿已经管的够多了。”
叶裳目光盈盈,“你以前也管,如今不差这一件。”
苏风暖哼了一声,转身出了画舫。
叶裳见她离开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苏风暖出了画舫后,便看到了那船家和小狐狸等在外面,卿卿趴在船沿呕吐。小狐狸见她出来,连忙跑到她身边,呜呜地叫。
苏风暖用脚蹭了蹭它的皮毛,以示安抚,小狐狸顿时安静下来。
船家走上前,担忧地问,“姑娘,叶世子怎样了?他……没事儿?”
苏风暖吐了一口气,点头,“侥幸捡了一条命。”
船家欷歔,“谢天谢地,叶世子没事儿就好。”
苏风暖四下看了一眼,水面平静,她对船家说,“劳烦你进去照看他一下,我在这艘画舫上转转,看看可有其余的活人。”
船家听她的话说的惊心,但毕竟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知道叶世子出来不可能不带护卫,可是他落水时,卿卿喊破了嗓子,也没一个人出来救人,他点了点头,进了船舱。
苏风暖打量这座画舫,发现果然如叶裳所说,有前舱后舱,她走近后舱。门死死地从里面关着,她推不动,干脆一掌拍开,入眼处是十多具尸体,每具尸体的死相都是印堂发黑,显然都是中了剧毒。
她在后舱里走了一圈,蹲在了地面一块夹板上,挪开夹板,看到下面竟然还有一层,她探身向下看去,只见底下大概有半人高的底层,已经溢了满满的水,水上飘着五具尸体。
她脸色微变,立即直起身,快步出了船舱。
回到前舱,她冲进了舱内,见船家守在叶裳身边,立即对他说,“我们快离开这艘画舫,画舫底部有漏洞,溢水了,不出片刻,这画舫就会沉。”
船家面色大变。
苏风暖走到叶裳身边,喊了他一声,他昏昏沉沉,眉眼不睁,她伸手触摸,发现他竟然发了高热,顿时凝眉,扯过一旁的衣服给他披在身上,小心地扶起他,带着他向舱外走去。
船家随后跟着她走了出来,急急地道,“姑娘,我的船就在后面拴着,你刚刚救叶世子时,我怕船飘得远了,把你的小狐狸落下,便折回去把船划过来拴住了。”
苏风暖“嗯”了一声,带着叶裳向后面而去,走了两步,想起那个卿卿,对船家说,“你带上她。”
船家点头,连忙招呼吐得不知天南地北的卿卿,“姑娘,快随我们走,这画舫快要沉了。”
卿卿闻言大惊,“画舫……要沉?”
“没错,是要沉,快走。”船家看着她的样子,十分虚弱,连忙一把拖了她就走。
卿卿被拽着,脚步踉跄地跟着。
苏风暖来到后面,果然见那艘船停在那里,她立即带着叶裳跳上了船。
小狐狸随后跟着她跳了上去。
船家拖着卿卿,慢了几步也跳上了船。
几人刚上船,船家还没来得及去解拴在画舫上的绳子,那艘画舫顷刻间向下沉去。
船家大叫,“不好,绳子,绳子拴着了。”
苏风暖抽出匕首,手起刀落,拴着的绳子被斩断,这艘船脱离了画舫,画舫瞬间沉了下去。
船家大松了一口气。
苏风暖看着画舫须臾之间没入水里,无声无息,脸色微寒。
卿卿睁大眼睛,捂住嘴,似乎惊恐得想要尖叫,却没叫出声来。
苏风暖收回视线,带着叶裳进了船舱,同时对船家说,“老人家,不必回去了,择一个地方,就近停船。”
船家也意识到事情实在是太严重了,这显然是有人蓄意谋杀叶世子,连忙点头,前去支船。
苏风暖带着叶裳进了船舱将他放下后,又从怀里掏出瓶子,择选了一个,倒出一粒药,给他硬塞进了嘴里。之后,从腰间的香囊里拿出一支极小的玉萧,放在了唇边。
玉萧轻轻地细细地柔柔地响了两声,她便放下,将玉萧又放回了香囊里。
小狐狸蹦过来,伸出爪子拽她的香囊。
苏风暖伸手拍它,“这个不能玩。”
小狐狸住了爪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苏风暖又对它说,“你老实些,不乖的话,我把你扔水里去。”
小狐狸顿时收起了小眼神,怕怕地安分下来。
船家将船划到最近的地方,是一片山林,他在外面喊,“姑娘。”
苏风暖一把拽起了昏迷不醒的叶裳,出了船舱,看了一眼,点头,“就这里。”话落,她补充道,“你也跟我下来,此事非同寻常,你这生意怕是从今以后不能再做了,你若是信得过我,便先跟着我走,回头我给你安排营生。”
船家连忙苦着脸道,“小老儿还有一个老伴和一个傻儿子……”
“稍后出了此地,我便让人去接他们,一并给你们安排。”苏风暖果断地道。
船家咬了咬牙,扔了船桨,“小老儿听姑娘的。”
苏风暖又看向卿卿,“要想活命,你也要跟我走。”
卿卿白着脸,挣扎片刻,点了点头。
一行人下了船舱。
苏风暖对船家说,“将船沉下去,快。”
船家常年与船打交道,对于沉一艘船,做起来自然简单,他拿起船上的铁器,将船砸漏,又找了一块大石,船很快就沉了下去。
苏风暖见船沉下去之后,示意二人跟上她。
卿卿腿软,走不动,刚走几步便落了后,船家连忙又回去拽了她,快步跟上。
走了大约两盏茶,来到一处路口,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有一个头戴斗笠的老者,见苏风暖来了,连忙掀起车帘。
苏风暖带着叶裳立即跳上了车,说道,“海叔,去柳开那里。”
海叔点头。
船家和卿卿见只有一辆车,车厢狭窄,有些犹豫。
苏风暖道,“都上来,快。”
船家再不犹豫,拖着卿卿上了车。
帘幕刚一落下,海叔便立马挥鞭,赶着车离开了此地。
第二十九章 东宫背后
马车上,叶裳昏昏沉沉,头歪在苏风暖的怀里,即便昏迷着依然眉头深锁。
船家和卿卿挤在角落里,尽量蜷着身子,不站地方去挤苏风暖和叶裳。
苏风暖沉凝着脸,想着谁要杀叶裳?这么多年他虽然荒唐无稽,但不曾听闻真把谁罪狠了想要他的命。
沉静中,卿卿小声开口,“姑娘识得叶世子?”
苏风暖打住思绪,抬眼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卿卿低声说,“今早,叶世子前来游湖,带了十多个护卫,他来的太早,所有画舫都没做营生,卿华坊的妈妈见是叶世子,便唤姐妹们出来作陪,叶世子不喜太多人跟着,妈妈便让奴家陪叶世子出游,另外派了六名支船人。”
苏风暖点头,“你们从岸边出发时是什么时辰?”
卿卿说,“是辰时整。”
苏风暖计算了一下,辰时她刚到灵云镇,正在衣裳铺子等着给小狐狸做衣服。又问,“都游了哪些地方?”
“整个东湖都游过来了,叶世子似乎漫无目的,只想观景,上了船后,一句话都没对奴家说。奴家与他寻话说,他让奴家不要呱躁。”卿卿说,“快到响午时,便看到了姑娘的船,就是那时,叶世子突然落水了。”
苏风暖看着她,“你既然在他身边,可曾看见什么人从水下对他射中穿骨钉?”
卿卿道,“一个黑影,突然露出水面,之后一下子就没了,然后叶世子就栽到了水里。”
“可看清了面貌?”苏风暖又问。
卿卿摇头,“那黑影太快了,奴家没看清。”
苏风暖对她道,“我前往后舱查看时,有十二名护卫中毒而亡,底仓夹层下,有五具支船人的尸体。”
卿卿立即说,“叶世子一共带了十二名护卫,支船的一共有六个人才对。”
苏风暖颔首,“那就是那一名船夫不知所踪了。”话落,对她问,“卿华坊应该是这东湖最大的画舫?”
卿卿点头。
苏风暖看着她,“这么大的卿华坊,没有强大的靠山在背后支持,不可能做到这么大。你们卿华坊背后的东家是谁?”
卿卿一愣,摇摇头。
苏风暖看着她微笑,“卿卿姑娘既然是卿华坊的头牌,怎么可能不知?头牌不是只靠美貌就能立得住的。今日有人要叶裳死,若非我和船家相救,叶裳死后,画舫沉船,你也必死无疑。”
卿卿脸色发白,见苏风暖虽然笑着,但眸光却无笑意,她挣扎片刻,低声说,“是东宫。”
苏风暖一怔,“东宫?”
卿卿垂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正是东宫,妈妈与东宫来往密切,去年画舫出了一桩事儿,官府找来,是东宫出面解决的,当时奴家正被牵扯了进去,否则奴家也不知晓是东宫,妈妈瞒得密实,对外不透露半丝消息。”
“去年画舫出了什么事儿?”苏风暖又问。
卿卿低声说,“去年画舫也沉了一艘船,淹死了庆阳县守的独子,当时有七个姐妹在船上,都一同被淹死了。奴家是因为中途来了葵水,先乘打鱼的小船离开了,侥幸活了一命。但唯奴家一人活,自然牵扯了官司。”
苏风暖眯起眼睛,“当时一共死了多少人?”
卿卿道,“六十三人。”
苏风暖拧眉,沉船死了六十三人,其中还有庆阳县守的独子,自然是大案。东宫就这样压下了。今年却又出一桩命案,死的人若是容安王府叶世子的话,还能压得住吗?
皇上宠叶裳,他的死,自然不会不管。这样的事儿,定然压不住。
苏风暖低头看了叶裳一眼,他脸色潮红,依旧高热。落入水中,中了穿骨钉后剔骨挖肉,湿衣服没换,虽然他给烘干了,但湿寒之气也已经入体,发热也正常,但必须要赶紧退热,否则高热不退就会有性命危险。她对外面道,“海叔,再快些。我带着的人发了高热,必须尽快医治。”
外面无人应答,但马车立即快了。
山路颠簸,卿卿和船家身子几乎坐不稳,随着马车左右摇晃。
走了半个时辰后,马车进入平坦的路,才不颠簸了。
又走了两盏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海叔下了车,撩开帘幕,指了指身后,示意下车。
苏风暖向外看了一眼,点点头,连忙带着叶裳跳下了车,匆匆向里面走去,同时不忘吩咐,“海叔,将他们二人先安排了。然后再派人去将船家的妻儿接过来。”
海叔点点头。
船家疑惑地看着海叔,“你……不会说话?”
海叔又点点头,示意船家和卿卿跟上他。
船家看了一眼,只见回到了灵云镇,落脚在了一处小巷子里的一处宅院,从外面看,再普通不过,海叔在前面领路,他和卿卿跟在后面。
苏风暖进了院子后,来到一间房间,有小伙计闻信赶过来,看了一眼,惊道,“这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小姐您……怎么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如今只有这里安全,我信得过。”苏风暖放下叶裳,对小伙计说,“柳开,我开一个方子,你立即去前面的药房拿药,赶紧熬了端过来。”
柳开见叶裳的样子,就知道受了重伤又引发高热了,连忙点头。
苏风暖很快就开了一个药方子,递给他,他拿了药方子,匆忙去了。
苏风暖看着叶裳,见他昏昏沉沉,极为难受的样子,便打了一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拧干,放在他额头上。毛巾被他身体的热度传递,顿时热得烫手。
苏风暖换了几次毛巾,却难以缓解他身上的热度,她扔了毛巾,咬牙道,“来人,抬一桶冷水来。”
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抬进房间一桶冷水。
苏风暖拽起叶裳,将他放入了木桶里,一手支撑着他,让他左胸前的伤口不至于沾水。
不多时,本来是一桶冷水,竟然便得滚烫。
苏风暖伸手试试水温,水温已经灼烧她的手,她脸色难看地看着叶裳,他整个人如火烤一般,本就因冷水而引发,看来冷水不止不管用,还会催动他体内热毒来势汹汹,她将他拎出了木桶,见他衣服这回不用自己催动功力,很快就烘干了,她将他放回了床上,忽然想起什么,对外面喊,“小狐。”
小狐“嗖”地窜了进来。
苏风暖对它说,“将你的血奉献点儿,你是蓝火狐,对他体内的热毒有用。”
小狐不解,眨巴眨巴眼睛。
苏风暖伸手将它拎起来,豆蔻指甲划破它的爪子,小狐“嗷呜”一声,有血液流出来,苏风暖抓着它的爪子,掰开叶裳的嘴,往他嘴里挤血。
小狐疼的嗷嗷直叫,眼泪打圈圈,四只腿踢蹬。
“老实些,就一点儿而已,救了人回头我给你抓十只山鸡。”苏风暖宽慰它。
小狐依旧弹蹬,不干,疼死了,一百只山鸡也不干。
苏风暖对它瞪眼,却发现叶裳本来张开的嘴,似乎在品尝到了血腥味之后,又紧紧地闭上了,虽然昏迷着,面上露出嫌恶之色。
苏风暖捏他下巴,掰他嘴角,他却死闭着,无论如何也不张开嘴。
一个不情,一个不愿。
苏风暖放下嗷嗷叫的小狐,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给它伤了爪子上洒了些许药粉,血顿时止住了。
小狐控诉地看着苏风暖,一双眼睛写满坏人的意思。
苏风暖用脚踢踢它,“回头给你抓十只山鸡。”
小狐顿时收了不满,爪子的伤口本来小,苏风暖止血的药十分灵,抹上就不疼也不流血了。它顿时又蹦又跳地欢喜起来。
苏风暖用帕子抹了叶裳嘴角滴的血,骂道,“你如今高热触发了体内积存的热毒,都成这副德行了,还嫌东嫌西。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算了。”
第三十章 高热不退
柳开熬好药,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叶裳已经烧成了火炭,将床上的被褥快烧着了。
苏风暖喂他药,他紧闭嘴巴,苏风暖大怒,“这是药,不是别的,你再不喝,就等着见阎王去。”
叶裳这才张开了嘴。
苏风暖又气又笑,什么破人!
一碗药喝完,叶裳昏昏沉沉地抓住苏风暖的手,紧紧地攥着。
苏风暖想抽开,听他唔哝地喊“暖暖”,她抬眼看他,又听他喊“娘”,她动作一顿,看着他,见他又闭紧嘴巴,再不言声了。她沉默片刻,到底没松开手,任他攥紧,把碗放下,陪着他坐在了床头。
柳开站在门口,透过帘幕,向里面看了一眼,小声说,“小姐,刚刚海叔已经将那船家的妻儿接来了。”
苏风暖点头,问,“东湖现在如何情形?”
柳开压低声音说,“东湖如今炸开了锅,有人传叶世子乘坐的那艘画舫沉了,叶世子生死不明,官府的人已经去了卿华坊。”
“你去打探一下,除了官府的人,还有什么人在找叶裳,多派几个人打探灵云镇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明的,暗的,任何都不要放过。”苏风暖道。
柳开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苏风暖有些疲惫地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却没睡意,想着今日的事情。
叶裳为何大清早地去了东湖游湖?千寒为何没在他身边跟着,只带了普通的护卫?湖底下撒的那片铁网从水绣上看来,不像是新的,到底是何人何时撒的网?而今日,什么人射中了叶裳穿骨钉,且穿骨钉上抹了剧毒?叶裳也不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连个暗器都躲不过的人,当时竟然没躲过,可见那人使用暗器的手法应该是极快,是个暗器高手。江湖上什么人暗器最厉害?
暗器伤人,落水,水下有铁网等着,然后画舫内无人下水去救,之后沉船……
若不是她正好赶上,今日叶裳就死了。
这样周密的计划,寸步不失,算无遗漏,不像是一日两日谋划出的。
难道是有人知晓叶裳要来游湖,所以……
对了,船家说,每年临近王爷和王妃祭日,叶裳都会来灵云镇,喜好吃东湖里的鱼,每年都会到东湖游湖。
或许,可以猜测,密谋早已经定下,就等着叶裳去东湖了。
叶裳若是乘着卿华坊的画舫死在东湖,牵扯出背后的东宫,以及去年的旧案,皇帝定然会大怒,问责东宫,太后趁机发难,月贵妃和太子难辞其咎。那么,这朝野就会摇上一摇,晃上一晃了。
想到此,她睁开眼睛,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京城果然不好,到处是阴谋算计。
叶裳攥着她的手忽然紧了紧。
苏风暖低头看去,见他依旧未醒,比她的手大一圈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手中,药力还没发挥,他的手滚烫,将她的手似乎都快要烫着火了。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嘟囔,“人都昏迷了,也不安生。”
说完这句话,她用力地抽了一下手,抽不出,只能又任他攥着,闭上了眼睛。
半个时辰后,叶裳依旧高热不退。
苏风暖睁开眼睛,皱紧眉头看着他,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药效该发挥了。她在药方里放了一株紫木草,紫木草性寒,正对如今他的症状,可是难道紫木草对他身体的热毒也不管用?压制不下了?难道这么多年他身体对紫木草已经有了抗药性?
若是连紫木草都不管用了的话……
她盯着他看了片刻,眸光闪过一丝挣扎,须臾,咬牙对外面喊,“柳开。”
“小姐。”柳开在门口连忙应声。
“他依旧高热不退,药效无用,我运功给他祛热,你守在门口,不准离开,给我护法。”苏风暖吩咐。
柳开大惊,连忙应是,“小姐放心,我一步也不离开。”
苏风暖咬牙脱掉自己的外衣,因夏季衣服本就单薄,她脱下外衣后,只剩下了一件轻薄纱衣,她又咬了咬牙,将纱衣脱了,只剩下肚兜。之后,将昏迷的叶裳从床上扶起,扒掉了他上身的衣服,拿出一块绢布,即便他昏迷着,依旧给他蒙上了眼睛。
做好一切,将他摆正,双手对掌,与自己盘膝对坐。催动功力,有丝丝的寒气从她身体溢出,传递到叶裳的手心,同时,将他体内的热气,吸到她身体。
如此循环,反反复复。
一个时辰过去,叶裳身上没那么热了。
两个时辰后,苏风暖缓缓收了手,将叶裳勉强放躺在床上后,身子一软,也倒在了床上。
半个时辰后,苏风暖费力地抬手,穿好了衣服,又解掉了叶裳眼睛上蒙着的娟帕。她准备起身离开时,叶裳又拽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住。
苏风暖看着他,见他依旧昏迷着,脸色却不再潮红,十分苍白,唇角紧紧地抿着,呼吸渐渐均匀平缓,像是睡着了,但即便睡着,也不改执拗、倔强和无赖。
她收回视线,上辈子肯定欠他的,刚回京碰到他便让她不得安生。她嘟囔了一句,顺势躺在了他身边,实在累及,不多时,便睡了过去。
她刚要睡着,柳开终于不放心,在外面喊,“小姐?”
苏风暖“嗯”了一声,对他说,“没事儿了,你该去干什么干什么去。”
柳开试探地问,“那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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