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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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会儿吧?要是等到四更她都不回来,咱们俩也跑吧?左右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冒险跑一回,也许还能活下去。别哭了,我去收东西,你去门口看着点儿。”

“可是我害怕,香儿,咱们跑也跑不了多远啊?”

“喊你去你就去,你咋那么多废话呢?去不去由你,反正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你别生气啊,我去,我去还不成吗?”兰儿抽泣着摸出去,坐在楼梯口,一边张望,一边忍不住害怕的掉泪。

却说夏老爷躲躲闪闪地好不容易才找到夏瑞蓓和阿恪会面的地方,正好看见夏瑞蓓从怀里掏出首饰给阿恪看,让他带她走的一幕。夏老爷犹如五雷轰顶,嘴里涩得发苦,眼睁睁地看着阿恪拒绝了夏瑞蓓,夏瑞蓓发怒而走,欧青谨突然出现把阿恪带走。

夏老爷脑子里乱麻麻的,无意识地跟着夏瑞蓓的身后,满心想的都是,夏家的脸面全都给夏瑞蓓丢光了,这下子连欧青谨也知道了,肯定不会再要夏瑞熙了,他怎么办?!

夏瑞蓓走到马厩边,看了许久,试图伸手去摸一匹马儿。马儿不认识她,烦躁地打了个响鼻,撂了撂蹄子,夏瑞蓓吓了一跳,忙缩回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她埋着头上了楼,兰儿听见楼梯响,一抬头看见是她,险些哭出声来:“小姐,您回来了?奴婢们还以为您……”

夏瑞蓓没好气地道:“你没长眼睛?”却见兰儿拼命朝她使眼色,夏瑞蓓心头一跳,抬头望去,只见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夏老爷又是谁?夏瑞蓓不由心跳加速,冷汗涔涔,脚下一软,就往下倒去。

“呀!小姐!”香儿惊叫起来,夏老爷快步上前,低声喝道:“闭嘴!”他这会儿最怕的就是被人知道这件丑事。

“爹……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儿?”夏瑞蓓惊恐地看着夏老爷愤怒扭曲的脸,全身瘫软,站不起来。

第36章 流水(六)

夏老爷捉住夏瑞蓓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拖。他的手仿佛铁条一样箍得夏瑞蓓眼泪汪汪,却又不敢吱声。

进了屋,夏老爷把她扔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粗气,仍然压低了声音:“是我帮你拿出来,还是你自己拿出来?”

“什么?拿什么出来?”夏瑞蓓装晕。

“啪!”夏老爷愤怒地甩了她一个耳光,“我给你这许多首饰是让你拿去伤风败俗,与人私奔的?我的脸都给你丢干净了!你是非把我气死你才甘心啊?”

夏瑞蓓的左脸颊火辣辣地疼痛,她跪在地上倔强地说:“你打吧!打死我最好!我早死早超生!”

夏老爷抚着胸口长叹了一口气,对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两个丫头低声道:“你们去把她怀里的东西搜出来!”他很想大声地吼叫,却又害怕客栈中的其他人听见,外传了家丑。

兰儿有些害怕地凑上前去:“小姐,您……”

夏瑞蓓侧着脸不说话。两个丫头无措地看着夏老爷,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夏老爷瞪着两个丫头,几乎要把二人生吞活剥,香儿打了个寒颤,给兰儿使了个眼色,上前道:“小姐,奴婢得罪了。”她按住夏瑞蓓,让兰儿在夏瑞蓓怀里搜。

夏老爷看着面前的那包金银玉饰,胸口一阵阵的闷疼,眼前发黑,话都说不出来。这些精美的首饰价值不菲,成色、造型、做工、镶嵌之物无一不是精益求精,都是他和夏夫人不遗余力地四处搜罗材料打造而成的,为的是把女儿装扮得更美丽,让女儿幸福快乐,将来到了婆家也有脸面。他哪里会想得到,有一天夏瑞蓓竟然会拿了这些首饰,不顾一家人的脸面和死活去私奔?

想到自己为了这个家历尽风霜,操尽了心,一年十二个月中倒有九个月不在家中,为的是儿女成器,将来能过上幸福生活,他好安享晚年。谁知却养出了这样任性,自私,不知好歹的女儿,真是家门不幸,夏老爷难过万分,简直想放声大哭,但他到底还是忍住了:“你可知私奔会有什么下场?你和我们全家都会声名尽毁,被人的唾沫淹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不心疼我们,你也不能这样毁了自己一生啊!奔者为妾,你会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被人耻笑,将来你的孩子也会恨你,你明不明白?”

夏瑞蓓哭道:“我当然知道!你以为我想啊?但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不顾我的死活,我还不能为自己打算打算吗?”她虽然哭得伤心,也拼命压低了声音,她到底还是怕其他人知道她不守妇道的。

夏老爷又惊又怒:“我们如何不顾你的死活了?”为了她,他操了多少心,难过了多少回,结果她居然说他不管她的死活。

夏瑞蓓哭得一塌糊涂,口气却是丝毫不松:“明明都是她惹出来的祸,倒霉的却总是我。她是个扫把星,让一家人都跟着她倒霉,害得我还没嫁,就要守寡,你们却只想着要帮她烧头炷香,没人管我。她自己招蜂引蝶,却害得我牵连受罪,她如今倒是时来运转,交了好运,我呢?我却要日夜担惊受怕,去守寡!你们可有人管过我?真心为我打算过?我不是你们亲生的吗?你们太偏心了,只顾着你们的名声脸面和他们三个好过,根本不管我的死活,还要我逆来顺受?你们做梦!”

夏老爷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胸口仿佛有千斤重石压住,指着夏瑞蓓,一口气上不来,翻着白眼,瘫倒在椅子上。

兰儿“啊”了一声,“小姐,老爷不好了,您快来瞧瞧他是怎么了?”

夏瑞蓓看见夏老爷半死不活的模样,也吓傻了,尖叫了一声之后,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还是香儿机灵,一个箭步冲出去找夏瑞熙。

夏瑞熙猛然听见香儿的喊声,说夏老爷不行了,什么也顾不得,拖着鞋只着中衣,披头散发就冲了出去。纯儿忙取了件披风喊着追了出去。

待夏瑞熙赶到,夏老爷已经被闻声赶去的欧青谨放平在了床上,又由着他喂下了半杯热水,渐渐缓过气来了。夏金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夏老爷夜半起身,他就听见了。虽然夏老爷体恤下人,没有喊他伺候,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也跟着起了身,却刚好看见了前因后果。撞见了主人家的隐私,他不敢出声,直到听见兰儿叫起来,他才什么也顾不得冲了进去。

纯儿拿着披风追进来,责怪地给夏瑞熙披上,夏瑞熙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衣,不由羞红了脸。欧青谨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对着她点点头:“不要急,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下就好。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让人来喊我。”

夏瑞熙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好。”示意夏金送欧青谨出去,她忙着去看夏老爷:“爹爹,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夏老爷脸色青白,闭着眼睛不说话,夏瑞蓓则躲在角落里,把一块手绢咬在嘴里低声哽咽。香儿和兰儿犹如两只受惊的兔子,眼睛只是乱转,看哪里都不是。

夏瑞熙心中有数,只怕是夏瑞蓓又做了什么事情伤了夏老爷的心,有心要问,又怕夏老爷再听一遍更伤心,便对纯儿使了个眼色。

纯儿引了两个丫头在外间逼问原因,夏瑞熙则拉起夏老爷的手低声说:“爹爹,您要是心里不舒服,就对女儿说出来,不要总憋在心里。要是憋出病来,可怎么好?现在家里只有娘和弟弟,弟弟那么小,也不知他们最近过得好不好?弟弟的书读得怎么样了?还有姐姐给您生了小外孙,您就不想早些赶回去去见见?如果是我们不听话,让您生气了,您说出来,我们也好改正,是吧?蓓蓓?”

“啊?”夏瑞蓓这才反应过来,走到夏老爷床前跪下,涕泪滂沱:“爹爹,都是女儿不孝,女儿绝不是有意要惹您生气的,您原谅女儿吧?”

夏老爷的眼皮动了动,把脸转开,低声说了句:“出去!”见夏瑞蓓不动,抬手挥落床头上的杯子:“滚出去!”

第37章 微云(一)

夏瑞蓓一声呜咽含在嘴里,咬紧了嘴唇,看着夏老爷,出去不是,不出去也不是。

夏瑞熙长叹了一声,只得拉起夏瑞蓓:“蓓蓓,你先去我房里歇着,我在这里照顾爹爹,有事我让人叫你,好不好?婉儿,把三小姐照顾好,有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婉儿忙应了,半拉半扶地把夏瑞蓓带了出去。夏金沉着脸指着香儿和兰儿道:“你二人也跟去伺候三小姐,若是敢动其他歪心思,小心我剥了你们的皮!看是我的马快,还是你们的腿快!”香儿和兰儿此时已知自己想跑的心思给人知道了,白着脸诺诺地跟了婉儿去不提。

纯儿悄悄对夏瑞熙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夏瑞熙看着夏老爷那痛苦憔悴的模样,心疼万分。夏金又道:“四少真是个好人,那两个死丫头叫起来把好多人都惊醒了,是他出面说老爷旧疾复发,驱散了人群,要不,哪里会有如此清静?”

夏瑞熙长叹一口气,只怕夏家的什么丑事都被欧青谨知道了,也不知他会如何看待她们家,他那般高傲,如此只怕更瞧不起她家了吧?

夏老爷长吁了一口气,虚弱地说:“熙熙,你过来!”

夏瑞熙忙过去伏在床前:“爹,您要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药?您说个方子,我这就写下来,让人取来,我马上就熬。”夏家的马车里总带有些常用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只要夏老爷说要用哪几种药,她可以马上就去弄来。

夏老爷道:“不必了,我没有大碍,你让人去我房间枕头下的那个盒子里取几粒丸药来服下就行。”

夏金不等夏瑞熙吩咐就忙着去取药。

夏瑞熙道:“爹爹,事情经过我都知道了,反正也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您不必太过忧虑。蓓蓓不懂事,不晓得世上的险恶,说话也不知轻重,您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自己的身子要紧。您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可不能倒下。”

夏老爷难过的摇头:“你不知道她说的那些话,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明明是她出卖陷害夏瑞熙,又害死了燕儿,最后反倒变成是夏瑞熙牵连了她,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她就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对得起人。几个孩子都是一样的教养,为什么差别就那么大呢?难道真的是天性?

遇上这样的事情,夏瑞熙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夏老爷的,只能寻些从书上看来的笑话讲给夏老爷听,又和他猜测夏瑞楠生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是像夏家人多一些呢?还是像武家人多一些?是胖还是瘦?慢慢地,夏老爷的心情要纾解了些,吃了纯儿拿来的药,沉沉睡去了。

此时已是五更天,夏瑞熙怕婉儿应付不了夏瑞蓓,命夏金好生伺候夏老爷,自己去劝解夏瑞蓓。

晨曦中,有人在院子里舞剑,姿势优美娴熟,动作犹如流水行云,正是欧青谨。他见夏瑞熙主仆二人停下来看他舞剑,不好意思地收了剑,走到离夏瑞熙十步远的地方抱了抱拳:“二妹妹,世叔好些了吗?”

夏瑞熙对着他福了福:“多谢四哥关心,我爹好多了。多亏了您,才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有劳您了。半夜惊扰了您,让您见笑了。”

欧青谨忙摇手:“这是我该做的,何必如此客气?其他事情你都不必担心,我都处理好了。”他说是他该做的,也就等于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话一说出来,两人都觉得脸有些发烫。

夏瑞熙想了想,又道:“不知可惊扰到世伯?等他老人家起身后,我去向他老人家赔礼。”她这话不无试探之意,想试探一下欧二老爷是否知道了她家的丑事,也好心中有数,只要欧家有一丝瞧不起鄙视夏家的意思,她马上就撤退,绝对不去讨好央求。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已经很难过了,更何论是人家还带了有色眼镜看她?夏瑞熙自问是没有那个勇气的。

欧青谨道:“二妹妹不必多礼,家父夜间少眠,需得喝药以后才能安稳入睡,睡着后不到天亮是绝对不会醒的,因此昨夜之事不会惊扰到他。”

夏瑞熙暗自道了声侥幸,这样的丑事要是被欧二老爷知道了,想必阿恪讨不了好,夏家也要被他鄙薄的吧?

“咳!咳!你二人一大清早就在说什么呢?”欧二老爷在管家欧墨的伺候下,踱着方步走出来,目光炯炯地看向二人。

夏瑞熙忙拉紧了披风掩盖自己的衣冠不整,对着欧二老爷福了福:“请世伯原谅我无状无礼。”

欧二老爷这才注意到夏瑞熙形容憔悴,一件披风从头笼到脚,头发也只是松松绾了一个髻,是没什么礼仪可言,不由不快地皱了皱眉头。

欧青谨对于欧二老爷的脾气性格是再知道不过,知道欧二老爷平生最注重仪表,特别见不得女子失了妇容。生怕他会斥责夏瑞熙,忙上前道:“爹,夏世叔昨夜起身解手时旧疾突发,倒在三妹妹门口,吓着了三妹妹。三妹妹的丫头不经事,跑到二妹妹门口大吼大叫,二妹妹心急如焚,顾不上梳洗,就直接过来照料世叔,安慰三妹妹,一直忙乱到现在,所以……”

欧二老爷听了,神色稍缓,对夏瑞熙道:“你孝顺是好事,但未免也太慌乱了,要是真的遇上大事,你这副模样如何见得人?以后要注意,莫要失了妇容。”

夏瑞熙呐呐地应了,感激地看了欧青谨一眼,把他刚才的话都记在心上,打算回去以后和夏瑞蓓、香儿、兰儿统一口径,把这件丑事彻底压下来。

欧二老爷见她惶恐不安地站着不敢走,对她的温顺还较为满意,捋着胡子道:“你忙乱了一夜,快快回去休息一下。你爹那里不要担心,青谨会替你照看的。”

夏瑞熙如奉纶音,自告退回房不提。

而夏瑞蓓昨夜去了夏瑞熙的房里之后,便一直坐在床上,任由婉儿怎样劝说,都不肯睡觉,只是一言不发,默默流泪。

婉儿劝了几回,也累了,想着只要夏瑞蓓不寻死觅活,不偷跑,她就算完成了夏瑞熙交给她的任务。当下也不再劝,自端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守着,指使兰儿和香儿两个丫头做事,一会儿让她们打热水给夏瑞蓓洗脸,一会儿又让她们给夏瑞蓓倒茶。

兰儿和香儿其实也累惨了,心中不忿婉儿指使二人,却又因刚刚做了错事,生恐主子重罚,不敢再得罪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只能把那口气生生咽下去,乖顺无比,小嘴甜甜地吹捧着婉儿,兰儿递过一杯热茶,低声道:“婉儿姐,您喝茶呀?忙了这半日,想必口渴了。”

婉儿不接茶,低声骂道:“正经主子还在那坐着哭呢,我不敢喝这茶。都是你们这些小蹄子指使的,害得一家子半夜三更不得安宁。你们等着瞧,要是老爷好好的,也就不说了,要是老爷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二人就等着陪葬吧!”她这段时间一直很老实,夏瑞熙对她也就要好许多,其他下人看在眼里,都要高看她一眼,她体面了许多,不由又以一等丫鬟的身份自居,斥责起这两个她早就看不顺眼的丫头来。

听说要她二人陪葬,兰儿一惊,手晃了晃,滚烫的热茶浇了一手,又不敢扔掉杯子,只能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举着被烫红的手呼呼吹气。

香儿要冷静些,赔笑道:“婉儿姐,您和咱们都是一样的命,还不知道这伺候人的难处?主子要做什么,咱们哪里有那个本事拦着?哪怕就是多说一句,也要看胆子够不够。您是个有福气的,妹妹们还指望着沾沾您的福气救命呢。若是帮了小妹们的忙,以后孝敬是少不了的。”说着拿出一根银簪塞给婉儿:“这是小姐高兴时赏的,我舍不得戴,从没戴过,您人才比我好,就送给姐姐戴了。”

兰儿也边吹手边说:“是呀,是呀,如今老爷病着,就是二小姐做主,您是二小姐身边的红人,帮我们说句话吧?我们一定把您当奶奶一样供着,您喊往东,咱们绝不敢往西。我那里有绝好的胭脂,改时候就给姐姐送过来。”

婉儿眯了眯眼:“我只是一个奴婢罢了,当不起你们这样的尊敬,怕折了寿。你二人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婉儿对当初送她胭脂的唐婆子印象特别深,以为京城里的人做事都是如此,爱拿钱来买人的。她想着,这两丫头的做派与唐婆子差不多,想来不是京城人也定然在京城呆过不少时间。

“那当然啦。我五岁上就在京里了。”兰儿有些骄傲,她和香儿属于那种从小就被京城里的人牙子挑出来,专门针对大户人家调教的,容貌清秀,机灵乖巧,无论针线活,厨房活都是做得极好的,人情世故,更是特别调教过。像这样的丫鬟,价钱是普通丫头的两三倍甚至四五倍,所以她们也觉着自己要比一般丫头要体面些,要有见识些,说话行事间难免带了几分骄傲。

婉儿见兰儿那得意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京城里买的丫头了不起呀,顶齐天还不是和她一样的丫头命。看她怎么收拾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第38章 微云(二)

婉儿轻哼了一声,推开香儿的银簪子:“你们既然从京城里长大,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用钱就可以解决的。就比如说,冒犯了贵人,犯了王法,那是能用区区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么?要真是这样,那王法做什么的?”

她扶了扶自己头上两根更粗、成色更纯的银簪子,示意自己的银簪子比香儿的好得多,她才不稀罕香儿的银簪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你们这事儿,帮不了你们。还是等二小姐来了,你们去求她的好。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伺候好了三小姐,兴许二小姐能看在你们对主子忠心的份上轻饶了你们也不一定。”

香儿无奈,只得收回簪子,和兰儿立在一旁:“二小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去瞧瞧?看看可有什么帮忙的?”

婉儿哪里容得她到夏瑞熙跟前献殷勤?冷冷地把凳子一拉,堵住门:“我们小姐那里自有纯儿伺候,再不济,还有老爷身边的长随帮忙,你们是三小姐的丫头,身上还带着罪,跑去凑什么热闹?”指着香儿:“你去看着三小姐,她要是睡着了,给她盖好被子,若是不舒服,就捏捏手锤锤腿什么的,要是伺候不周,小心罪加一等!”哼,居然敢往她的小姐身边凑,也不看看她婉儿可是吃素的?

香儿和兰儿恨死了婉儿,又拿她没有法子,只得赔着笑进去看顾夏瑞蓓。床与外间不过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夏瑞蓓早把几人的话听在耳里,见自己的丫头拼命讨好夏瑞熙的丫头,总想往夏瑞熙身边凑,心里又苦又涩,越发伤心愤怒。

“开门!小姐回来了。”门外响起纯儿的声音,婉儿忙起身拉开门,笑道:“小姐,您回来了?老爷可好些了?没什么大碍吧?”

夏瑞熙应了一声,把披风解下来递给婉儿,“伺候我梳洗穿衣,马上准备早饭。三小姐呢?”

婉儿往屏风扬扬下巴,低声道:“一直在里面哭呢,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会儿才停住。您半宿未睡,不休息会儿?”

夏瑞熙接过婉儿递来的热毛巾,边擦脸边往里走:“不睡了,老爷那里离不得人,我就是回来看她和换衣服的,等会还要去伺候老爷吃饭。”

“二小姐,您大慈大悲,饶了奴婢吧?”一声娇呼,香儿和兰儿抛下夏瑞蓓冲出来齐齐跪倒在夏瑞熙面前磕头。

夏瑞熙皱了皱眉头,这两个丫鬟,她一点都不喜欢,总觉得她们太机巧,心思太多,靠不住,某些方面甚至还不如婉儿,也不知当初夏老爷为何会买这两个人的?

婉儿在旁见夏瑞熙脸色不悦,上前道:“没看见二小姐忙着呢吗?耽搁了主子的事,你们承担得起么?”

夏瑞熙冷声道:“你们先起来,好生伺候三小姐。至于你二人犯下的事,稍后再审。你二人听好了,昨夜的事情是老爷旧疾复发,倒在三小姐门口,惊吓了三小姐,其他的,你们一概不知,可明白吗?如果不明白,我就让人封了你二人的嘴!”

香儿和兰儿听说夏瑞熙要让人封了她二人的嘴,以为是要她二人的命,抖成一团,结结巴巴地说:“小姐饶命,奴婢明白。”没想到平时话不多,总是笑眯眯的二小姐居然是个狠角色啊,一来就想要她二人的命。

夏瑞熙见恐吓成功,又吩咐婉儿:“婉儿,你去找两个婆子来帮忙看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兰儿和香儿与其他人说话,更不许乱走。”

“哎。”婉儿兴高采烈地应了,马上跑出去找人来帮她看人。夏瑞熙这才进里屋去看夏瑞蓓:“你怎样了?”

夏瑞蓓听见她的声音,总算是有了点表情,沙哑着嗓子问:“爹怎样了?”

夏瑞蓓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桃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萎靡不振。见她那可怜可恨样儿,夏瑞熙又忍不住有些心软,长叹了一口气:“爹吃了药,才睡了。你为何这样糊涂?你就是跑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再说了,你对阿恪的了解有多少?就不怕他半路上拿了钱,扔下你跑了?外人再怎样也是亲不过自己父母的。”

夏瑞蓓不答她的话,默了半晌,才道:“你不必假惺惺地劝我,也不必可怜我。我只是没想到会把爹爹气成这样,其他的,我并不认为我错了,只是命没你好罢了。阿恪虽然是个胆小鬼,但最起码他不像你们这样冷血,还会同情我。你们只会往死里逼我。”

夏瑞熙气得要死,“你做了错事,还有理了?我们怎么逼你了?爹爹为了你的事情,操了多少心?昨日我还听见他和欧二老爷说,请他帮忙再去和孙家说说呢。你是爹娘的亲生骨肉,他们怎么会舍得你去吃苦?爹和娘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有数吗?”

“亲生骨肉?他们眼里的亲生骨肉从来都只有你们三个,我什么都不是。你们是不是非要等到把我骗上花轿,做了寡妇,成全了夏家的名声,你们才高兴?你们怎么都这样不待见我呢?”夏瑞蓓现在就是一个被迫害幻想狂。

夏瑞熙简直无语了:“你怎么这样难说话?他们若是不疼你,又怎会让你来京城散心?做人要有良心。你最好不要再去气爹爹,否则他要是有什么,我决不会轻饶你。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要活,还有娘和弟弟要依靠爹爹。”

“是,我没良心,就你最有良心。当然啦,欧家的四少奶奶,还是亲王保的媒,多风光啊!自然要装出一副善良大度贤淑的虚伪样儿,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夏二小姐的鼎鼎大名呢?”夏瑞蓓讽刺地翘起唇角。

夏瑞蓓一直想不通,夏瑞熙到底是什么地方比她好。夏瑞熙成天就想着玩,写字没她写得好,作诗没她做得好,绣花没她绣得好,弹琴也不如她,画画也不如她,粗野闻名,十五岁了,还没人上门提亲。父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骂骂而已,骂归骂,夏夫人还经常带着她出去做客亮相。就是打她坏主意的,也是个亲王之子,还因祸得福,得到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凭什么她夏瑞蓓就是吃苦守寡的命?明明当时最惨的人是她,最需要烧头炷香的人也是她,夏瑞熙什么事都没有,偏偏全家人都要让夏瑞熙去烧那头炷香,而不是让她烧。那头炷香要是她烧了,想必现在走好运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夏瑞熙了。夏瑞蓓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夏老爷夫妇偏心,看向夏瑞熙的眼神也就越加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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