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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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殿下已经彻底抛弃朱长生了吗?真的是因为朱长生这次不敬王妃?不是,恐怕还是因为之前王妃中毒的事,就算是朱长生不知情不曾参与其中,也是他失职,偏他不知趣,还要卖弄聪明,自以为只要抱牢了敏太妃和殿下的大腿,其他人就只是浮云,却忘记了这世上还有“逆鳞”一词。

还有被赶出去的萱草,被牵连了关进刑房才放出来的香篱等人,被丢弃在偏院里不闻不问的张美人等……全都成了王妃练手的棋子。这样的教导方法,只要王妃不是傻子,肯学肯练,将来也一定弱不到哪里去。若是殿下大事能成,那就是妥妥的国母人选,统领后宫都是没有问题的,殿下真是深谋远虑,对王妃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敬松冷汗都出来了,难得结巴地道:“那么殿下,若是王妃再来问属下要这账册,那属下该怎么办?”

宇文初瞥他一眼:“什么出息!竟然也害怕王妃么?”

敬松点头哈腰地不敢说话,心里却想,你这样明里暗里地纵容她,替她撑腰立威,就生恐她初来乍到有人不服暗害了她,甚至还丢了这么多人去给她练手学本领,如此宝贝,谁知道下一个被丢过去练手的人会不会是我啊。

却见宇文初隐隐有些得意地道:“放心吧,王妃不会来找你的,她又不是真的不懂事,她知道分寸得很。”

敬松实在是不懂得他究竟在得意什么了,忍不住猜想,其实殿下这是在婉转地向自己炫耀,他已经把王妃搞定了吧。还没想好,就又听宇文初道:“王府里这些年来沉积了太多形形色色的势力,是时候借王妃的手搅一搅,把沉淀在下面的这些渣滓搅起来,过滤干净了。”

第261章 借光

“朱长生被扒光了裤子……许多人围观,说他极胖的,一棍子打下去,肉都颤起来了,啧,那个肥白啊……”一个婆子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在那里描述:“他是个经不得疼的,又好面子,这几天藏在屋子里,轻易不许人进去,听伺候他的童儿说,他每天抱着枕头喊着娘哭呢。”

“说得真难听,快别说了!”素锦掩着口笑,近来府里说得最多的就是朱长生挨罚这件事了,她们听着解气,然则这样的话却是不敢说给王妃听的,太不文雅了。但她知道,王妃肯定一早就算好了这个结果,也亏得王妃想得出来,太促狭了,朱长生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教训,比丢了半条命还要让人难受。

忽见看门的婆子走过来道:“北苑的两位女史和苏籽、苏叶两位姑娘过来给王妃请安。”

不早不晚的请什么安啊,分明是知道殿下在王妃这里歇午觉,所以才故意来这里截人的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得宠早就得宠了,还用得着这样绞尽脑汁地在人面前晃?素锦翻了个白眼,却不能不往里头通传进去。

走到门前,侧着耳朵听了会儿,听见里头宇文初和明珠已经醒了,正在轻声说笑,并未有需要避讳的地方,这才轻声道:“王妃,北苑的两位女史和两位苏姑娘过来给您请安。”

周女史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吗?明珠轻轻打了个呵欠,把宇文初放在她腰间的手拿开,懒洋洋地道:“什么事呢?”

素锦道:“奴婢这就去问。”

“不用问了。让她们进来吧。”明珠打开宇文初再次伸过来的魔爪,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殿下也起身去外头理事吧,妾身得去安抚您的小美人们呢。”

宇文初给她逗笑了:“本王的小美人就在这里,由本王安抚就得了,哪里用得着麻烦别人。”说完又在她的颈窝里吸了一口,明珠生怕他给自己留下印迹来,慌忙双手抵住逃了出去,走到帐外召人进来伺候着梳洗了,方去了隔壁。

周女史等几人早在里头候着的,见她进来赶紧行礼请安,明珠一笑:“不必客气,都起来吧。”往主位上坐了,又让赏她几个坐。

周女史和平女史都是略推了两回就坐了,苏籽和苏叶却是站着不敢坐。明珠也不勉强,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有什么事?”

周女史和平女史二人心里由来一阵酸楚,这姬妾给男女主人请安,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到了她们这里,却变成了无事不能求见主人。男主人是不必说了,从前就见不着,现在就更见不着,女主人也是这样的,啥都做在明面上,我就是善妒,我就是不许你们过来晃,你们要咋滴?

但日子还是要过,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真的就要孤独老死在北苑里了。周女史看一眼平女史,见她一副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似的朝屋子里东张西望的,就知道她虽然跟着自己来了,却不会主动出力开口做事的。

周女史只好强打起精神,先谢过了明珠给她上调月钱份例的恩,再含笑道:“是这样,早前婢妾几个曾经许过愿,说要备下薄宴酒水,恭贺殿下和王妃大喜,也是要谢两位主人的大恩。不巧刚好府里有事耽搁了,这几日天气好,秋高气爽的,湖边的凌霜花也开得极好,正是赏花赏叶的好时节,因此婢妾们斗胆过来请王妃示下,可否请王妃和殿下赏脸,一起光临薄宴?”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明珠看看平女史,再看看平静无波的周女史,口气很是温和地道:“你们可算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前些日子我和殿下一起游湖,殿下说要抽干湖水,修建一座高楼,又说可惜了这湖光花色,一旦动工,好几年都看不到了。我便想着,我入王府以来,多得宗室里的各位长辈照顾,正该请她们过来玩一玩的。可巧你们说起这个来,那正好了。”

什么叫做正好了?平女史和周女史都有些不懂,难道是说王妃要请客,要让她们帮忙不成?那也不错的,英王府里从前没有女主人,也就没有这些事,她们连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可算是有这个机会了。这回就算是一直假装和自己没关系的平女史都忍不住露出几分笑脸来了,抢先表态道:“王妃放心,上刀山下火海的,婢妾一定竭尽心力办好差事,请王妃吩咐吧!”

明珠不语,含笑看向周女史。

周女史也忙着道:“请王妃吩咐,婢妾一定竭尽所能。”

明珠这才慢慢地道:“也没有别的,多的人不好请,少了又要得罪人。因此就是借你们的光,趁你们请客,顺便请几位妯娌王妃过来坐坐,热闹热闹就好。你们觉得如何?”

这意思是说,是要请这些人来蹭这顿饭?这是什么意思?她们出钱,她请客?周女史和平女史都有些奇怪,对视一眼,又觉得在彼此那里得不到什么真心话,就又飞快地挪开了眼神,各自应承道:“王妃说得是,这是给咱们脸面呢。”

明珠就笑:“只是,吃喝你们的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规矩。”

苏籽和苏叶姐妹二人都是精乖的,只要王妃提上首,她们是立刻就要按下首的,立刻跟着笑道:“就凭着咱们自己,几辈子也没有这样的福气能请得来这么些贵人。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去年,福王侧妃就曾经以自己的名义,设宴邀请几位王妃去做客呢,王妃们都去了的。”

可人家是侧妃,正妃还是死了的,这相当于是替福王府出面联络后宅女眷们的情份,谁会不给面子呢?自己这些人算什么啊。王妃真要借她们的名义待客也不是不能,暗里给补贴也就是了,何必说什么不好意思?周女史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说来惭愧,粗浅简单的宴席婢妾还操持得来,若是要更精细些的婢妾就不能了。要请王妃吩咐呢。”

第262章 吃穷你们

明珠等的就是周女史这句话,当即掰着白胖的手指头道:“都是自家人,寻常家宴,我觉得也不用太过破费,什么驼峰熊掌鱼翅燕窝的不要做太多,牛尾狸之类的也只意思意思应个景就好。酒也不必什么名贵的,羊羔酒和苏合香酒就蛮好了。对了,殿下爱吃葡萄,要大的甜的冰湃过的。还有我听说,代王妃常年茹素,用的素菜却要最好的,福王侧妃爱吃醉蟹,华阳王妃爱的是鹿肉,这几样都是不能少的。”

这还叫意思意思,不要太过破费?什么名贵难得的菜肴酒水都给她点干净了,这一顿难道要把大家都吃穷吗?怎会有这样不客气的主母?她们那几个钱哪里经得这样折腾?真是富人不知穷人穷。平女史瞬间绿了脸,周女史脸上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来。

这二人心里还想着这到底也是关系到英王府的体面,她总不至于真的一文钱都舍不得出,约莫还是会给点补助之类的吧,却不想明珠含着笑问道:“怎么不说话?可是舍不得?原本你们请我和殿下,这些菜式也是少不了的,我们人不多,吃不完,丢了可惜。殿下说要勤俭持家,那我觉得,刚好一次把两件事办了,我既请了客,你们也圆了心愿,岂不是正好?”

不问她们是不是没钱,反而说是她们舍不得……请两个人和请几个王妃那能一样吗?好无耻啊。平女史真的很想哭却不敢哭,周女史按捺住烦躁,收敛心神,低声道:“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王妃可否赐婢妾一管笔,一张纸,好让婢妾把王妃刚才吩咐的这些食材记录下来,免得出错?”

素锦几个不由得互递眼色,真是好笑,不晓得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过好日子,拼了命的找不自在,这回好了,谁不知道王妃出了名的会吃会玩会挑?以为这就算了么?才刚开始呢。

明珠朝素锦一抬下巴:“给周女史准备笔墨。”

素锦须臾便备好了笔墨,周女史写下来了,束手起身道:“还请王妃继续吩咐。”

明珠撑着下颌,翠绿的袖子滑到手肘上,露出一截雪白细嫩如凝脂一般的小臂来,手腕上的胭脂痣红得刺眼:“嗯,吃的就这样,没有其他好说的了。还有就是殿下最近太忙太累了,都没有怎么休息好,你们想办法找个乐子,或是从外头请几个名伶吹拉弹唱着啊,或是弄个幻术班子热热闹闹的都可以,反正不能新奇有趣就要大气出名,寻常的看着没意思,早看烦了。”虱子多了不愁咬,山珍海味都有了,再添点声乐舞戏才有意思。

几个丫头都听出来她是要用软刀子杀人,逼得这些姬妾大出血,全都忍着笑看向周女史和平女史几个。苏籽和苏叶早就投了诚,是不操心的,不但不急,反而和周女史和平女史出谋划策:“我们听说过好几个不错的班子,表演幻术最有名的是城北的紫气东来阁,歌舞最好的是仙音班,说书最好的是邵大家,只是这些人要价都极高的。”

明珠微笑着道:“的确是很不错的,想来殿下一定会很喜欢的。”

既然殿下喜欢,那就是砸锅卖铁都要请了!平女史头皮发麻,怨恨地看着周女史,都是这个老娘儿们惹的破事儿,明知这母老虎不好惹,偏要装什么规矩人,扮什么有礼人,请什么客。不就是认识几个字吗?认识字就了不起啊,遇到个又不讲理又不要脸的土匪婆子,看你怎么办?

周女史的额头鼻尖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来,这些东西她当然都清楚,若是要请王妃们过府来玩,还真得有这些东西衬着才不失礼。府里请个客不算什么,但落到她们这些可怜人的身上,那就不是轻松的事了。

殿下给的财帛从来不多,大家都穷,只有她还时不时的能从敏太妃那里拿点赏赐,王妃又刚给她涨了月例供给。头是她起的,说不得,大家拿不出来的都要她添上,真正是要倾家荡产了。

也不是她舍不得,能用钱办成的都不是大事,问题是这钱花得不值。钱扔水里还能打起个水花呢,这一顿饭吃下来,谁会记得是谁请的客?人家都只记得是英王妃请的客,而北苑的姬妾们失去了傍身的钱财却会全都怨恨她。再说自己,手里没有几个钱,哪怕就是想请人半点什么事也不方便。

周女史后悔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动这心思。是她错看了新王妃,以为世家贵女怎么都会要脸面,却不知道是这样的厚颜无耻,还很理所当然。

明珠见这二人迟迟不表态,偏要逼她们一逼:“怎么不说话了啊?可是后悔了?”

事情走到这一步,再怎么艰难也要承受了。既然王妃希望自己被北苑的人孤立怨恨,那就让北苑的人来怨恨孤立自己吧。也许这样才是生存之道,先活下来才能想其他的,不然人死了或是被赶出去,那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周女史抬起头来,表情平静地道:“没有,婢妾是在考虑这事儿要怎么做才不会失礼。”

这是死鸭子嘴硬,打算强撑到底么?既然不肯求饶,那就接着来吧。明珠道:“不要紧的,厨子咱们家就有极好的,只要食材好,他们不会出错。请班子的事儿你们定好了就和李全新商量,让他安排人给你们跑腿,至于请柬的事情么,我来写。其他的琐事,就交给你二人来办了。”

周女史见明珠端茶,便识相地起身告辞。平女史磨磨蹭蹭地站在后面不肯走,周女史也不管她,跟着苏籽和苏叶姐妹俩先去了。

平女史这才跪到明珠面前道:“王妃,不是婢妾要来的,都是周……”

明珠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我让你留下来了吗?退下!”

平女史无奈,只好退下。

素锦小声道:“刚才她是想投诚,王妃何不看看她想做什么再下定论?”

明珠淡淡地道:“我不需要她。且让她自己蹦跶着吧。”心里无着落,咬人才会更狠,想和她套近乎,哪有这么容易?

第263章 黑心贼

明珠走回屋子去,宇文初已经收拾整齐要出门了,明珠忙象征性地替他整理了一下缨带,宇文初笑看着她道:“和她们说什么呢,这样热闹。”

明珠笑得眉眼弯弯:“在替殿下省待客的钱呢。”叫她们名堂多,一次吃穷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打主意?她可是最清楚不过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手里没了钱,不老实也得老实。她可是牢牢记着周女史那个庶长子呢,这个算什么,换了别人,早就一杯毒酒下去了断干净了。她还真是心软心善。

宇文初点点她的鼻子,笑道:“小气鬼。你真不怕丢脸?我就奇怪了,你从小不缺那几个钱,我也不缺钱,如今这府里的内帐又都是交到你手里管的,从你手指缝里掉几个钱就那么难吗?”

明珠眨眨眼睛:“是殿下教导得好,不该浪费的钱一文也是不能浪费的。她们吃喝穿戴都有府里,我也不会苛待她们,这脸也不会丢,我会盯着的,等把她们榨干了,不够的我自会补上。”

宇文初给她逗乐了。手里没钱就办不成事,这个道理他自来明白,哪怕就是托人往外头传递个消息往里夹带个什么东西的,那也要钱打点才行,没有钱,这些来历背景复杂的女人们就会被缚住手脚。可他是个男人,这些女人还是他名义上的姬妾,总是要好好养着才有脸面的,且她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他又要韬光隐晦,因此总是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现在却不同,他娶了明珠,又隐隐和那位皇叔对上了,似乎再不用韬光隐晦了,那么这些女人,还是尽早把她们的羽翼给剪除了的好。明珠这个办法看着孩子气,其实效果却是不错的,不过只是一场宴席而已,不能真的把人给捞穷了。

宇文初决定再给明珠支支招:“哪里一顿饭就能把她们给吃穷了?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会亏待人的么?谁没几个积蓄?别的不说,一个簪子就要值好些钱,哪怕就是件旧衣服呢,拿出去当当也能值几个钱。”

明珠转了转眼珠子,英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她还不够狠,所以建议她再另外想办法把这些美人儿给搜刮得一穷二白的吗?殿下可真狠啊,是谁说他对他府里的妻妾温和宽厚的?!分明就是个黑心贼啊!

明珠突然间觉得真是神清气爽,追着要问宇文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笨,不懂得,指点指点我吧。”

宇文初板着脸把她的手掰开:“走开,别缠着我,这种算计女人小钱的事本王哪里懂得?更不会做!我有正事要忙呢,快写你的帖子去!既然想要宴客,那就要办好了,不要丢了自己的体面。里子面子都要抓好,不然,你就等着我来收租子吧。”

明珠看着他装模作样地走远了,哈哈大笑着歪倒在榻上。打了两个滚坐起来,笑眯眯地想,真是没想到,向来一本正经的英王殿下也会这么好玩。

郑嬷嬷进来,笑道:“王妃什么事这样的高兴?”

明珠笑道:“嬷嬷快来,我有事要和您商量……”如此这般的说了,郑嬷嬷笑道:“这有何难?交给李全新去做就行了,这老货这些年闲着没事儿,就专门去研究这北苑的美人们去了,谁富有谁真穷,他门儿清,让他来操办这事儿,一准儿出不了错。也不用刮得太干净的,还要给人留点余地嘛,不然逼急了也不好,如此才显得王妃仁慈。”

“是这个理。”明珠便叫人进来伺候笔墨,准备提笔给代王妃等人写请柬。

郑嬷嬷笑眯眯地道:“还有个好事儿要说给王妃听,不知为什么,这几日油、烧碱、香料、石英砂、硼砂、石灰等物已经悄然涨价,舶来邬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好多外地货商都在打听舶来邬在哪里!外头都在传说,长兴侯府这回可是赚大钱了,江二姑娘实在是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红粉丛中的陶朱公!”

明珠抿唇一笑,这还是刚开始呢。江珊珊的野心果然是极大的,果然不甘失败,果然志向远大!她要名声,自己就给她名声,她要财源滚滚,自己也给她,等到有朝一日,她想退出也没有机会了。

宇文初到了听雪楼,刚处理好手里的事,宫里就来了人。来的是敏太妃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小太监轻声道:“殿下,那日跟着公主殿下出宫的宫人沉月熬不过,终于招了,说是公主殿下那日出宫,买了一本极贵的书,原本是想送给殿下的,却被一个姓廖的人追到街上要去了。长兴侯府的江二姑娘说那人是骗子,要报官,要使人去追拿回来,公主殿下不许,这才闹了矛盾。好像是说,那个人是住在槐花胡同的,再多的,她也说不出来了。”

书,姓廖的?宇文初皱起眉头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福宁难得出宫一次,恰好就买了一本书,还被人追到了大街上要书?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挖坑给福宁跳。

送走了来人,宇文初叫来敬松:“你去把那天公主殿下去过哪些地方,遇到些什么事,全都弄清楚。特别是那个住在槐花胡同的姓廖的读书人,一定要弄清楚是谁。”

敬松领命而去,临到傍晚便来复命:“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廖光廖翰林。公主殿下赠给他的那本书,是叫寥园夜话的,听说是他先祖留下来的手稿,十分珍贵。之前不小心遗失了,好不容易找到,却没有钱买回来,因此一有空就去缠书斋掌柜。那天刚好遇到公主殿下买走此书,他便追了上去,说是要给公主殿下书钱,又问公主殿下家住哪里,公主殿下不肯告诉他,他便告诉公主殿下他住何处。”

“廖光啊。”宇文初勾起唇角冷冷一笑,“还真是巧呢。”

敬松道:“殿下的意思是?”

宇文初平静地道:“静观其变吧。”廖光这个人不错,他看上很久了,就是一直油盐不进的,不好下手,也许这是个机会也不一定。

第264章 重赏

正是拒霜花盛放的季节,从轩窗里看出去,水波映着花影,分外妖娆,桌上的美酒佳肴琳琅满目,在华美精致的餐具的映衬下尽显英王府的豪奢富足。

“两位女史真是辛苦了,这宴会准备得真是齐全。”明珠满意地把周女史和平女史隆重介绍给代王妃等人认识:“这是我们府上的两位女史,这次真是沾她们的光,非常能干,帮了我和殿下不少的忙……”

接着又把另外排队等候的美人们指给代王妃等人看:“瞧瞧,我们府里的美人儿多吧?燕瘦环肥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

代王妃和华阳王妃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介绍府里的姬妾还介绍得如此兴高采烈,若不是因为知道她善妒霸道,简直都要以为她是真心喜爱着这些美人们了。

看来啊,这人真是不可貌相,谣言流言更是听不得,什么傅明珠蠢和傻都是假的,看她这样对待英王府的姬妾们,那真是再贤惠不过了。能做到这样的正室又有几个?反正代王妃和华阳王妃自问是做不到的,最多不过是淡淡地放在一旁不理睬而已,要叫她们隆重把自己府里的姬妾介绍给宾客,那是坚决不可能的。

福王侧妃却是由衷称赞明珠:“王妃真的是再宽厚大度不过了,我们故去的王妃,当年最是宽厚不过的一个人儿,但也没有随便给姬妾露脸的道理。”又义正词严地和笑容已经僵硬的周女史和平女史等人道:“你们要记得你们王妃的宽厚仁慈,要感恩,尽心伺候才是本分。”

说到这个,代王妃和华阳王妃也有说法:“正是这个道理,可别因为你们王妃年纪轻,性子随和就乱了本分。”

明珠又指着周女史道:“别个我也不说了,周女史我是不担心的,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对我和王爷真是再忠心不过了。”

“婢妾不敢居功,都是殿下和王妃仁慈,才给了婢妾们这样大的体面。”周女史垂着眼给众人行了个礼,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不用看,她也知道此刻北苑的那些美人们,平时张口闭口都在叫她“周姐姐”的美人们,此刻是何等的恨她。

为了办这席面,大家都被搜刮得差不多了,体面却被明珠全都归到她一个人身上去了,当初又是她提议的,不恨她倒是要恨谁呢?这一招叫做枪打出头鸟,傅明珠,并不似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啊。周女史暗叹口气,觉得自己过了这件事之后,真的是要沉寂下去,继续等待了。

平女史见周女史出风头,实在是不甘心,讨好地介绍给明珠等人听:“婢妾斗胆说几句,咱们府里的拒霜花是一绝,但凡是天底下有的品种都齐全了。几位王妃瞧,那边是红、白、黄色芙蓉,这里是五色鸳鸯芙蓉,那里还有几株三醉芙蓉,都是养得极好的。不是夸口,其他地方看不到这样好的花。”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又温柔又婉转,浅笑嫣然,与其说是在讨好明珠等人,不如说是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都展现出来了。就连代王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然后道:“六弟妹身边真的尽是美人。”

“是啊,我们殿下是个有艳福的。”明珠笑得灿烂,心里却是有些发酸的。不是她小心眼,见不得别人比自己美丽,不过是因为平女史身份不一样,她就算是想到宇文初多看平女史一眼她也不能忍受。想到这里,明珠就忍不住悄悄瞟了眼不远处的宇文初。

这次本来说过只是请女眷,不请其他人的,但不知代王妃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她的长子——降等承爵江阴郡王给带了来。江阴郡王虽然承了爵,但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只是身份特殊,也该得到隆重接待。因此宇文初便另外设了一桌陪他坐在一旁,叔侄二人说说笑笑,看上去倒也融洽。

明珠看过去时,宇文初正和江阴郡王低声说笑,偶尔亲手给江阴郡王布一箸菜,并不曾多看平女史一眼。约莫是察觉到明珠的目光,他便也抬头看向明珠温柔一笑,二人目光相碰,明珠又欢喜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低垂下头去,假装并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

周女史看在眼里,难过得想流泪,忍住了,上前默默地给众人斟茶,趁着平女史说得累了,才道:“因为想到诸位贵人看惯了教坊的乐舞,故而今日请过来表演的是从外头请来的仙音班和紫气东来阁,还有一个最近极有名的邵大家。他们花样多,乐舞也新奇,幻术也很不错,邵大家要说的书也是新写的段子,还未在外头表演过呢。要说有什么不足的,就是这些人常日在外头混,没什么规矩,贵人们若是看着不喜欢了,直接把人遣走就好了。”

倒是把明珠那天的吩咐执行得非常彻底,但凡是明珠点到的,她都听话地办到了。明珠虽是早就通过耳报神知道了这些细节的,到此也要很认真地夸赞周女史几句,还要赏她和平女史:“你们办得很好,各赏一对内造的白玉簪。”

福王侧妃忍不住赞道:“王妃真是好大方。”

“不算什么。她们花了这么多心思,值得这赏赐,稍后啊,每个人都有赏,总不能白白让她们破费。”明珠笑得得意,自从宇文初提醒过她之后,她就想明白了,堂堂王妃拿了姬妾的钱、占姬妾的便宜当然不是什么有脸的事,因此要找补,那就重赏,赏什么呢?

不赏真金白银,只赏内造的首饰。但凡内造的首饰,那都是有记号并登记在册的,是轻易不能碰的死物,就算是想换钱想贿赂人都不能,唯一的功能就是装点门面。

周女史这么能忍,这么周到,她当然也要成全周女史才是。华华丽丽地供着,无权无钱地被人孤立着,倒要怎么生出这个庶长子来呢?

她相信聪明如周女史,一定能懂得。

果然周女史站在那里,虽然还是低眉顺眼的,脸上的笑容却是有些挂不住了,看上去怎么都显得勉强。

第265章 不速之客

其实这些事,做起来也不那么难嘛,只要多想想,多上点心,也不是那么考校人。现在防得好,总比将来出人命的好,明珠觉得自己真是深谋远虑再加善良宽容,遂朗声请宇文初开宴:“殿下,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明珠年轻,不知分寸轻重,以后要烦劳诸位嫂子和弟妹多多照顾她,本王不胜感激。”宇文初站起身来,恭敬地逐一给代王妃等人敬酒,明珠乖巧地跟在他身后,执着酒壶给众人斟酒,夫唱妇随,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代王妃是最年长的,理所当然地要表态:“六弟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福王侧妃和华阳王妃也纷纷表了态,酒过三巡,歌舞上演,气氛渐渐热闹起来,忽然魏天德跑进来凑到宇文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明珠看向一旁伺候的素兰,素兰上前两步,低声道:“外头来通传,说是福宁公主和康宁公主结伴来了。”

明珠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康宁公主倒也罢了,为人精乖,不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就是福宁,那真的是颗老鼠屎啊。依着她的性子,是怎么都不想要福宁进这个门的,但宇文初没有表态,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主人,这话她怎么都不能说。

宇文初听完魏天德的话,回眸看向明珠,微笑着道:“是福宁和康宁,听说我们结伴在府里玩,所以闹着要出来凑热闹,两位太后都许了,还让给她们摘几朵三醉芙蓉回去呢。”

“呵呵……”明珠干笑几声,假装要起身出去迎接:“那我去迎接两位公主殿下。”

宇文初却道:“不用,她们是小的,是妹妹,坐上的都是她们的嫂子,该她们自己进来行礼问安才对。你就陪着四嫂她们吧。”说完便回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歌舞。

既然他给她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明珠理所当然地坐稳了,笑眯眯地和代王妃等人道:“倒是我想得不周到了,差点就怠慢了几位嫂嫂和弟妹。”

代王妃不管这些闲事,福王侧妃管不着,华阳王妃却是无比羡慕明珠,都是过来人,她哪里能不懂得这里头的事?明珠和福宁不和,不想去迎接福宁,宇文初就压着福宁抬着明珠,再没有比这样更体贴的夫君了。

刚让人设好了座位,福宁和康宁便携手进来了,康宁笑眯眯地给众人行礼问安,福宁随便蹲了个福,不满地看着明珠道:“六嫂弄这么多好玩的,也不知道给我下个帖子,让我也出来透透气。还要瞒着我,若不是我听人说起来,我都不晓得你们这样快活。”

哎呦,好歹还记得叫她一声“六嫂”了,明珠懒得和福宁争辩,笑得极假地随口附和道:“是啊,是我想得不周到。”

福宁得了她这句话,立刻尾巴翘上天去,走过去坐下来,傲慢地道:“这次就算了,下次记得给我下帖子。”

明珠只当没有听见罢了,宇文初皱起眉头来,淡淡地道:“你刚才和你六嫂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福宁被他连接着收拾过好几次,很有些怵他,见他不高兴,赶紧站起身来讨好地道:“没说什么,是请六嫂多带着我玩玩呢。”

宇文初严厉地道:“你这样说还差不多,再像之前那样怠慢你六嫂,以后就都不要再来我这里了。你是公主,代表是皇室的体面,都记住了?”当着这么多的人,竟然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福宁留。

福宁脸色大变,“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连明珠都以为她立刻就要忍不住大发脾气离开了,谁知福宁却只是噘着嘴站在那里,红着眼圈不说话。

代王妃连忙打圆场道:“哎呀,难得聚在一起,有话好好说,快不要伤了和气。福宁是年龄小,娇憨不懂事,六弟也是直言直语,为了妹妹好,快叫紫气东来阁的表演幻术,我是早就想看了的。”

康宁看热闹看够了,这才将福宁拉了坐下,轻声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六哥的脾气,偏来总要往他枪尖上撞,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丢脸的。快快快,咱们是来找乐子的,你不是说那什么幻术歌舞的好看么?赶紧看啊。在宫里可看不到。”

福宁这才愤愤不平地接了周女史斟的酒,一仰脖子喝干净了,斜瞅明珠一眼,冷哼了一声。若不是自己想要趁机去看一个人,哪里用得着来受这个气?瞪了明珠一会儿,始终不见明珠理睬自己,眼珠子一转,就朝周女史招手:“周女史,你过来,母妃昨日还和夏颜姑姑提起了你,说有些日子没见着你了,让下次六嫂进宫的时候把你一起带进去呢。”

“婢妾身份低微,不敢有劳娘娘牵挂。”周女史听见福宁这话忍不住就有些烦恨,脸色极难看地给福宁行了个礼。这是生怕她的麻烦不够多呢,新王妃看着是个粗枝大叶疏漏不堪的,结果明晃晃的刀子挥舞起来毫不手软,做事也是极促狭的,十分不好惹,她已然打定注意要韬光隐晦避其锋芒,福宁却要把她再次推出来碍人的眼,当然要招她恨。

福宁却似是根本看不懂周女史的烦恨,只管要给明珠添堵:“六嫂,你都听见了吧?母妃让你下次进宫把周女史一起带进去。”

“行啊。”进个宫就高贵得起来了?福宁提起夏颜姑姑来,倒是提醒明珠了,周女史的闺名不就是叫复颜吗?听起来和夏颜姑姑倒像是有些瓜葛。这二人年纪差不多,一个在敏太妃跟前伺候,一个被挑出来赏赐给宇文初做教引女官,这中间隐隐似是有所牵连的。

福宁一拳打在了棉花里,只觉得空落落的没意思,只好悻悻地小声道:“装什么贤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因为有了这个插曲,大家都没有了之前的轻松自如。福王侧妃想要转圜一下,便道:“我听说仙音班的乐舞是一绝,里头有个叫做秋纹的,作反弹琵琶天魔舞尤其出色,号称艳绝天下,不知今日人来了没有。”

第266章 羞辱

周女史忙俯身道:“来了的。”又看向明珠,请明珠示下。

明珠道:“既然小二嫂想看,那就让人来表演吧。”

周女史恭敬地给明珠行了个礼,再转身吩咐一旁专门负责传话的婆子。婆子小跑着下去传话,没多会儿,台上表演的幻术结束,琵琶声铮淙乍起,穿云裂金之声破空而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火红舞裙的女子高举了琵琶快速旋转而来,到了舞台正中也不停留,且弹且舞,红色的薄纱披帛迎风招展激荡,果然如同九天仙女下凡一样的。

“好!”明珠来了精神,她是同道中人,见着了这样的舞姿由不得她不喜欢。要有这样一身技艺,除了天资过人之外,还要勤学苦练,这叫什么秋纹的,还真是个了不起的。

众人见了,也纷纷夸好,就连挑剔讨嫌如福宁公主,也惊讶地睁大眼睛只管盯着那台上的艺伎看。明珠偶然回头,见周女史还谨慎地站在一旁不曾入座,便随口道:“不必拘泥,回去坐吧。”

周女史给明珠行了一礼,低着头走到座前坐下,行动之间婉然端丽,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平女史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笑眯眯地拎起酒壶给她斟酒,轻声道:“姐姐今日大出风头,可叫妹妹我嫉妒坏了,因此忍不住在王妃面前多了几句嘴,也想露一露这张脸。姐姐不会觉得我这性子招人恨吧?”

周女史半垂着眼,唇边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们一起从宫中出来,迄今已相伴七年有余,你是什么性子,我知道。”

平女史在她身边挨着她坐下来,将手托着腮,看着正聚精会神观看乐舞的明珠,轻声道:“王妃真是青春美丽,出身又显贵,娇俏讨人欢喜,殿下得偿所愿,不知何等快活呢。我看殿下对王妃啊,真是没得说,就连公主殿下也讨不到好。更不要说是其他痴心妄想的人了,谁敢让王妃不高兴,铁定是没有好下场的。”

见周女史不回答自己的话,平女史就又回过头去压低了声音低不可闻地道:“说起来,我没见过那位江二姑娘,不知比起王妃来如何?我记得姐姐去年中秋应太妃娘娘宣召入宫,曾在娘娘宫里见过江二姑娘的,是不是?你们可曾详谈?她为人如何啊?”

周女史慢慢啜了一口酒,淡淡地道:“我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并不曾见着过。”

平女史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真是不巧了。我还以为江二姑娘和姐姐这样的性子一定非常投缘呢。”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当心祸从口出。”周女史皱起眉头握紧手里的酒杯,站起身道:“歌舞就要结束,我们一起给殿下和王妃敬杯酒吧。”

尚不及开口祝词,那叫秋纹的乐伎一曲终了,送胯反抱琵琶亮相,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来,顾盼生姿地看着台下的众人。

“我的天。”平女史低呼一声,仓惶地捂住了嘴。

周女史心思全都在明珠身上,并未注意到发生什么事了,听见她这一声低呼才抬眼去看,一看之下,手里举着的酒杯便晃了晃,酒水洒出来打湿了她的袖口,她却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道:“怎会这样?”

不单是她二人,座中所有人都寂静无声,或是吃惊,或是尴尬,或是愤怒,或是幸灾乐祸,或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台上的乐伎。

那乐伎顶着一张明媚入骨的面孔,乍看上去,竟然和明珠有六七分相似。

这也太巧了些。要说是偶然,也没有这样偶然的,只因这乐伎穿的这身大红色的纱衣,发上插戴的大朵堆纱牡丹花,都像极了明珠平日的装扮。

这是赤裸裸的打脸,也是明晃晃的挑衅。

试想,精通舞乐的英王妃,在家宴上看到一个和自己面貌相似且又精通乐舞的女伎,会是什么感受?不亚于被人当众活生生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是在含沙射影地骂她只是下九流的女伎。

福宁最先喊出来:“这个乐伎,怎么和我六嫂这么像!也是精通乐舞,连衣服装扮都像!”

康宁迅速捂住她的口,不顾她挣扎,低声斥道:“闭嘴!”

明珠端坐在席上,已经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了。她环顾四周,看到席间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代王妃等人神情尴尬,连目光都不敢和她对上;平女史的樱桃小口惊愕地微微张着,扇柄上的璎珞垂到了酒杯里犹不自知;周女史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白色,手里拿着的酒杯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袖子早已湿透了一大片;座下一群美人,全都呆若木鸡的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肴;素兰和郑嬷嬷等人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了。

大家都很害怕或是很愤怒。

明珠回头看向一旁的宇文初,宇文初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女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便回过头去安抚地看向她,再淡淡地道:“李全新。”

李全新“跐溜”一下从后头蹿出来,上下牙齿都在打架:“殿下,王妃,老奴……”虽则是周女史等人牵头备宴,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英王府表演的。这仙音班要进府里来表演,首先就要通过他这一关,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就算是想替自己辩解都觉得虚弱无力。这时候他已经顾不得究竟是谁要害他了,干脆利落地跪下去,对着宇文初和明珠磕头:“老奴死罪,请殿下和王妃惩处。”

宇文初沉默地看着李全新,迟迟不发一言,于是李全新越发惊恐害怕,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地上。明珠看到宇文初的眉毛还是那样微微的皱着,仿佛有一点忧郁似的,他表情也很平静冷淡,但他眼睛周围的肌肉在乱跳,鼻孔也比平时张得更大。

他是在愤怒么?原来宇文初真的愤怒起来是这样的。而她从前对着他时看到那些的愤怒,比起这副可怕的表情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先是在她用的洗澡水里下毒,再是当着代王妃等人这样羞辱她,他是在愤怒有人居然敢这样接二连三地挑衅他?

第267章 应对

明珠看到宇文初一直微微皱着的眉毛突然展平,唇角冷冷地勾了起来。在尚未掂量好应该由着他发作还是劝住他冷静地处理这件事之前,她已经下意识地笑了起来,欢快地说道:“殿下,这秋纹的乐舞的确可算一绝,让李全新把她宣过来如何?”

宇文初皱起眉头看向她:“本王觉着一般得很。”你确定想要见她?就不怕恶心着自己么?

“我觉得她很投眼缘。”明珠尽量用愉快的声调说出这句话来,过了最初的错愕后,凭着直觉,她越发觉得自己是对的,就连冷静自持如宇文初都已经勃然大怒,她就更不应该顺着自己的性子发作了。

自此刻起,那些不想要她快活的人越是想要她生气,她偏就不生气,他们越是想要她哭想要她委屈,她就是要笑要开心。不就是一张略有几分相似的脸孔么?秋纹是秋纹,她是她,所谓沐猴而冠,猴子也还是猴子,并不能就变成人了。鱼目不能混珠,算起来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若是在乎就输了。

明珠这样的态度令得座中所有人都出乎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经她这样一说,代王妃等人全都跟着松了一大口气,甚至于代王妃和华阳王妃看向她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赞赏之意。她暴跳如雷、甚至于杀人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偏她这样不温不火的,比起她平时的表现来就令人意外了。

宇文初沉默了一会儿,终究是听从了明珠的意思,淡淡地吩咐李全新道:“既然王妃有命,你便听从。”

“是。”李全新瞬间在生死之间走了个来回,身上的汗水早把衣服打湿得犹如从水里捞起来似的。得了宇文初这一声吩咐,立刻飞速站起身来,先感激地看了明珠一眼,靠一身多年练出来的功夫撑着,不喘不抖地大声道:“王妃召仙音班秋纹觐见。”

舞台上的女子并不知道转瞬之间宴席上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沾沾自喜地被班主和王府里的女管事引着,含羞带笑地走到跟前来,并不敢抬头去看高坐座首的贵人们,折柳一样地跪拜下去,声音清脆嘹亮:“贱民秋纹,拜见贵人。”

宇文初没有吭声,瞟了一眼明珠,示意随你想要怎么样吧,哪怕就是想要这个女子的命,那也由得你。

明珠看一眼郑嬷嬷,郑嬷嬷便威严地道:“王妃命你近前来。”

秋纹低垂着头碎步走到明珠跟前,再次拜下:“贱民给王妃请安。”

郑嬷嬷走上前去,将手捏住秋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对着众人。

明珠托着腮,十分认真地打量了秋纹一会儿,回头看着宇文初道:“她的眉毛原本不是生成这个样子的,而是剃了之后再用螺黛一笔一笔地细描出来的。还有她的眼睛也比现在小,也是勾描出来的。粉搽得太多,胭脂用得不少,年龄不小。唯一能够称道的,是比较丰满。”

就好像是在孩子气地和人比美似的,但宇文初明白她不是在和秋纹比,而是在告诉他,并不是秋纹真的长得有多像她,而是有人特意把秋纹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恶心他和她的。因此她不会生气,也希望他不要生气。但说实话,这个女子的确是有一两分像明珠的,特别是她在舞台上的那种飞扬自如和明媚可爱,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刻意的装扮更令人厌恶痛恨。

此刻秋纹已经意识到不对劲,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下颌被郑嬷嬷捏着,艰难地仰着头,汗水混合着脂粉从额头上流下来,在脸上冲刷出一条条浅浅的沟壑,眼睛里满是恐慌和害怕,几乎就要撑不住倒伏在地。

鱼目就是鱼目,即便是给她披上精美的外衣,她也永远不能散发出珍珠的光彩。宇文初看着明珠撑着下颌,有些苦恼又故意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突然就不生气了,他的小妻子都能有如此肚量,他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如了那个人的愿?要出这口气不难,这么个卑贱的女子如同蝼蚁一样的,轻轻就捏死了。

可是杀了人之后呢?明珠的名声就真的要坏了——只是因为这个乐伎长得像她,而且精通乐舞,所以她便要残忍地杀了人家,虽然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外头的老百姓和那些酸儒文人不会知道。他们只会记住,仙音班那个有名的乐伎秋纹,被残暴专横的傅相之女、英王正妃傅明珠给害死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如果明珠心软大度地放过了秋纹,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出长得酷似英王妃的乐伎秋纹被谁谁收用了,或者是被谁谁怎么怎么了。

从此之后,明珠的名字就会被一直和这个身份低贱的秋纹捆绑在一起,被无数的人嚼了又嚼,各种意淫各种侮辱。宇文初不能容忍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发生,他的王妃、妻子、孩儿的母亲,不该这样被薄待被欺辱。

秋纹不管是帮凶还是被利用的无辜者,都必须死。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死,法子多多的,慢慢的,谁也别想从他手里多占明珠一分便宜,谁也别想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心爱的女人。

宇文初看了李全新一眼,李全新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笑眯眯地问秋纹:“你的天魔舞跳得很不错,琵琶也弹得很好,是师从何人啊?”

秋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贱民从四岁便开始习舞,五岁学奏琵琶,十岁登台表演,十六岁入京,贱民的师父并没有特定的人,全凭着对舞蹈和琵琶的喜爱,到处偷师学艺罢了……”

明珠默默听完,道:“走到今日也挺不容易的,赏。”

李全新笑眯眯地对秋纹道:“还请姑娘随我来吧。”赏是要赏的,话也是要问清楚的。譬如说,究竟是谁让她如此装扮的,譬如说,她的身份来历背景都是要细细追究清楚的问题。再接下来,就等殿下一句话,挑个合适的机会送她归天就万事大吉了,至于王妃那里,殿下摆明了是不会告诉王妃的,他也跟着闭紧嘴巴就好了。

第268章 有人落水

秋纹被带下去,台上换了精彩的杂技,但是已经没有人有心思看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地盯着戏台上或是面前的某一碗菜肴,就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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