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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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的手心在冒冷汗,嘴唇在轻轻颤抖,恨不得冲上去,一刀将何蓑衣劈死,让他永远闭上嘴。但是不可以,这种时候,越是表现得强悍不讲理,就越没有道理。
何蓑衣刚才之所以会输得鲜血淋漓,正是因为他一改之前的迂回婉转,变得强硬不讲理,所以才会输。
重华松开钟唯唯的手,稍许后退了一步,竭力用温和的语气,平静的态度,温柔地注视着她,低声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早前有过讨论,我希望你不要忘记。现在,你若是愿意进去听他细说,那就去,我会在外面等你,给你看着门。”
何蓑衣古怪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钟唯唯虽然还未开口,但他已经知道了结局。
他输了,一败涂地。
果然,钟唯唯长而疏朗的睫毛轻轻翕动了几下,她甚至没有抬眼看向他,就平静而清晰地说:
“我刚认祖归宗的时候,很多人争着抢着要和我认亲,为此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宴上,有琴师奏琴助兴,他奏了一曲广陵止息。”
何蓑衣微笑着:“所以呢?”
钟唯唯接着说道:“之后,我去看墓地,一位叫做太奉衣的故人想要告诉我,我的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但他只来得及在我掌心里写了两个笔划,就死在了刺杀者的手里。当时他穿着一件外袍,那件外袍,不是他的,他是被有心人领到那里去的。”
何蓑衣继续微笑:“是啊。”
“再后来,吕若素也这样告诉我。”钟唯唯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长,所以我已经不那么惊讶了。”
就像东西刚掉进油锅的那一瞬间,总是反应最剧烈的,久而久之,也就平静了。
☆、725.第725章 无论如何
钟唯唯既然不肯走进去,何蓑衣便只有走出来。
他站在门边,斜斜靠在门框上,垂着两只手,冷漠地看着她:“所以你就不闻不问了吗?就算这是你心甘情愿,那你可想过秋袤的想法?”
钟唯唯心中警铃大作,紧张地看向秋袤。
秋袤迷惑地看看她,再看看何蓑衣:“到底怎么回事?”
钟唯唯咽了一口口水,何蓑衣的行为可以算作是“威胁”,用秋袤来威胁她。
可是她没办法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和选择,哪怕那个是和她相依为命的胞弟也不行。
她没有回答秋袤的问题,而是问秋袤:“你信不信我?”
“阿袤!你想不想知道秋氏是怎么灭门的?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害得你和你阿姐流连失所,九死一生?是他!”
何蓑衣指着重华:“是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他的伯父,亲手杀死了雪溪秋氏,害得你和你阿姐成为孤儿!目的只是为了拱他坐上那把椅子!
你阿姐鬼迷心窍,为了他不顾性命,那么你呢?你也要苟延残喘,在仇人的手底下,享受着他丢给你的三瓜两枣,摇着尾巴苟活吗?”
所以,就算是你的阿姐抛弃了我,你也不要抛弃我,来和我作伴吧。
“阿袤!”钟唯唯急切地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和秋袤说。
何蓑衣说的都是人之常情,而她和重华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加减乘除,轻易割舍不去。
可是秋袤不同,秋氏唯一活下来的男丁,血气方刚的年纪,正常的选择是查清真相、决裂。
就算不与皇室为敌,也再不可能这样单纯快乐地跟在她身边,追着重华“姐夫长、姐夫短”的跑进跑出。
离开京城,不食朝廷俸禄,永不再见重华,永不再见她,都是很正常的反应。
钟唯唯想到这个可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同时还很内疚,那是对于父母双亲和秋氏族人的内疚。
他们死得那么惨,她却在这里苟且快活。
重华敏锐地感受到了危机,他沉着地替钟唯唯开口:“阿袤,真相未明之前,我觉得,任何别有用心的挑唆,都是不怀好意的,你要慎重,理智,冷静,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是雪溪秋氏未来的家主。”
秋袤还没完全恢复正常的脑袋蒙了,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承受这么多的信息,更没办法做出决定。
他傻傻地看着这个,再看看那个,难以抉择。
何蓑衣央求地看着他,用近乎低三下四的语气轻声道:“阿袤,阿兄从来没有害过你,你要相信我。”
钟唯唯也在央求他:“阿袤,阿姐从来不是苟且的人,你应该很清楚。”
重华皱着眉头:“阿袤,你是你阿姐唯一的血亲,她所能依靠的人只有你。她的品行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秋袤受不了,猛地抱住头,“啊”地大叫了一声,蹲在地上,浑身发抖。
其余三人一齐惊恐地闭了嘴,惊恐地看向秋袤,惊恐地朝他冲过去,异口同声:“阿袤,你怎么了?”
钟唯唯离秋袤最近,何蓑衣速度最快,重华力气最大,所以当时造成的混乱场景是这样的。
钟唯唯的手最先落在秋袤的肩上,然后何蓑衣的手跟着落在她的手上。
接着重华愤怒地把何蓑衣给掀翻了,一手挟着钟唯唯,一手挟着秋袤,就像老母鸡一样,把这姐弟俩紧紧地护在怀里,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何蓑衣一百遍。
何蓑衣猝不及防被掀了个跟头,再爬起来也丝毫不见狼狈,慢吞吞地理一理衣服,看一眼秋袤:“你自己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利落地翻身上墙,又停下,笑眯眯地喊了一声:“阿唯。”
钟唯唯沮丧又担忧,还带着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愤怒,听见这声喊,她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看到雪白的月光下,何蓑衣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孤独地立在墙头上,看着她,忧伤又冷漠地一笑:“阿唯,你无论如何都会留下这个孩子,对不对?”
钟唯唯的心脏猛地一跳,一种难以言说的尖锐的疼痛感从她的心口处弥漫开来,她低喘了几口气,下意识地将手放在小腹上,甜蜜而疼痛。
重华看到她的神情,知道完了,忍无可忍,破口大骂:“何蓑衣,你这个恶毒卑鄙的小人!阿唯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她……”
何蓑衣立在墙头,傲慢而阴险地冲着重华一笑,就像是猫厮杀之后清理爪子似的,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下一瞬,他便如同冲天的白鹤一样,展翅飞起。
重华气得死去活来,肝都气疼了。
藏在暗处的张翼看不下去了,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鸣蝉声,暗示皇帝陛下,只要他一声令下,就立刻去追杀何蓑衣,把何蓑衣打成全身骨折不是梦!
重华却假装没听见,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几个起伏之后,何蓑衣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京城的深夜里。
人已经去得远了,骂得再怎么恶毒也听不见。
重华怏怏地松开了钟唯唯和秋袤,气愤地道:“我不是怕他!也不是因为顾念什么师兄弟情分!只是他的老巢在东岭,我得利用他制衡东岭人!”
钟唯唯沉默地握了他的手一下,轻声道:“听说你答应饶他三次,这是第二次。”
重华得到安抚,就不再闹嚷,板着脸去查看秋袤,却见秋袤不知在什么时候昏迷过去了,也许是因为心神巨荡,承受不住,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太医很快到来,说秋袤并无大碍,是极度劳累之后,体力消耗太大,再经受了大刺激造成的暂时性昏厥,行针用药,第二天醒来就好了。
钟唯唯忧心忡忡,有心留下来照看秋袤,却被重华严令必须立刻去休息,不然第二天就再不许她出门为威胁,叹着气,怏怏不乐地回去。
宵禁加上夜深,此时的京城一片寂静,月色却是极好,宫车辚辚地响着,钟唯唯和重华一左一右,却都是沉默无语。
☆、726.第726章 舍不得
等待宫门开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钟唯唯轻叹了一口气。
重华紧张地动了一下手指,从眼角偷看她的表情:“阿唯……”他的声音低哑粗粝,听上去无精打采的。
钟唯唯这才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回去再说。”
回去再说的意思,是说要找他算账吗?
重华头皮一紧,心慌意乱,恨不得落荒而逃:“那个,什么,你什么……哦,你为什么会去找我?”
钟唯唯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因为东岭人那边出了点事儿,谦阳帝姬被刺杀。”
虽然城外还在抓捕清扫与韦党、祁王有关的军人,但城里的叛乱基本已经结束,所以谦阳帝姬大摇大摆地出门,嘴里说是配合端仁清查昆仑殿余孽,其实是趁机刺探,并且指手画脚。
这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感,但是鉴于她的身份,大家都很隐忍,想着只要不理她,她也就消停了。
谁知她居然跑到菜市口去看韦七和柯柏秋的尸体,在那大放厥词,然后引发了冲突。混乱中,她被人挟持,幸亏宋炎午等人防备到位,以雷霆手段很快将她抢回来,并且送回她的住处。
事情到这里本来已经结束,但谦阳帝姬还不消停,晚上又指责她住处、负责烛火的仆役。
她话说的难听,总是带上郦国如何,东岭如何,极尽侮辱。
这个仆役是郦国人,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平时逆来顺受的,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暴起,用点灯用的长杆子刺向谦阳。
当时谦阳站得很近,身边没有其他人,居然就被刺了个正着,脖子被刺了个口子。
不是致命伤,但是很难看,因为那东西还很烫,不但有创口还有烫伤。
因为那仆役是郦国人,所以事件性质立刻变得严重起来,东岭人不依不饶,非得说这是郦国针对东岭发起的攻击。
“情况紧急,我知道你和阿袤在那里,所以就过去了。”钟唯唯看向重华:“刚好遇到你们在做好事。”
重华拉起她的手,无意识地摩挲:“对不起。”
钟唯唯道:“我并没有怪你,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我自己乐意的。不过……如果我没有撞破,你是不是打算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端一碗药给我,然后让我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
重华一咬牙:“是。让你知道干嘛?让你难受么?”
钟唯唯严肃地道:“我记得和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希望你能对我说真话,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而不是隐瞒。陛下记得吗?”
重华不情不愿地点头:“但是这个事……”
“这个事,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说实在的,他现在可以依靠的只有我,我才是更多能决定他去留的那个人!他长在我身上!和我血脉相连!”
钟唯唯有点激动,“你和阿袤,肯定认为那样对我才是最好,但你们谁都没我知道,怎样才是对我最好。”
重华也急了:“你不会是听信他的鬼话,真的要坚持下去?”
胎儿最终不能成活,还会给母体造成极大的伤害。
重华想起这句话,头皮就是麻的,他好不容易才盼到钟唯唯解了毒,身体恢复健康,怎么也不想要再面临从前那种绝望的境地:“我不许!我不允许你拿命去赌!你听清楚了!这件事由不得你!”
钟唯唯火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数!我从马背上摔下来,摔得晕死过去,他都没有事,说明他很好!如果他真不能成活,那我就等到他自然死去!反正我决不能亲手扼杀他!你要是敢背着我乱来,自己考虑后果!”
宫门刚好打开,她气呼呼地跳下车,气呼呼地独自往前走,表示不和重华同流合污。
重华跟着下车,快步去追赶她:“你站住!”
钟唯唯不理他,越走越快。
但她又怎么快得过重华,重华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强迫她停下来:“为什么不听话?”
钟唯唯瞪他:“这是相互的。”
“你全然不知道什么是规矩!”重华气得口不择言:“都是我惯的,惯得你不晓得轻重厉害了!”
钟唯唯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宫外走。
“把她拦住!”重华气得胸脯起伏,他就知道不能和她提这个,但是不提规矩,他又怎么压得住她?当然,提了也没压住就是了。
钟唯唯冷冷地注视着上来拦她的人:“谁敢拦我,就是我的仇人!除非我死掉,不然别想好过!”
宫人们立刻就怂了,齐刷刷跪了一片。
由得她,她还要上天了!重华大踏步上去,拦腰把钟唯唯抱起,黑着脸让人把车赶过来,长腿一跨坐上车,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不许她动。
钟唯唯要挣扎,他就威胁她:“有多大力气都使出来好了,正好省事了。”
钟唯唯立刻不动了,鸵鸟似地缩在他怀里,低声央求他:“让我试试,让我试试,毕竟话只是这么说,谁也不能真的确切地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对不对?有好多大夫,断言病人活不了,好不了,但是也有活下来,痊愈了的人。”
重华心里就和油泼似的,牙关咬得死紧,就是不松口。
钟唯唯再次恳求他:“陛下,这或许是我唯一一次做母亲的机会,我很想要他,我知道他长在我的这里,我的心情立刻就和从前不一样了,就觉得不管让我怎么样,我都愿意,我想要,我求你……”
“你以为我就不心疼吗?你以为我就不难受吗?我……”重华的鼻腔发酸,眼睛发红,他猛地转过头,看着车厢角落,不敢再开口,只怕一出声,眼泪就会掉下来。
许久,钟唯唯轻声道:“我知道了。”
重华以为她答应了,连忙道:“我答应你,我会倾尽所有力量,重新给你找大夫,找药,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机会。”
钟唯唯道:“你知道么,当初我的母亲,她要跟着阿爹去死,却千方百计把我们姐弟俩送走,因为她说,她舍不得。我也是。”
☆、727.第727章 妥协(1)
夜已经很深了,钟唯唯辗转难眠,重华把她送回清心殿后就离开去处理政务,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她知道他很忙,但也不至于睡觉休息的时间都挤不出来,这样做,不过是刻意躲着她而已。
血脉相连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把手放在小腹上,小生命还小,她触摸不到他的存在,却能感受到他给她带来的温暖、喜悦和踏实。
这种感觉,是重华、秋袤、小棠都不能给她的,无可替代,无可比拟。
他是健康的,我从马上摔下来,他也没有事,他会健康,他会活下去。
万一他真的活不下去……钟唯唯难过的抽了抽鼻子,很快又调整心态,告诉自己,还没怎样呢,不能沮丧。
她纠结着,甜蜜着,鼓励着自己,慢慢地睡着了。
等到她睡着了,重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悄悄在床边坐下,久久凝视着她,叹了一声又一声。
钟唯唯翻个身,习惯性地往他平常躺的地方伸手,像是想去搂他,没摸到之后,她似乎有点不高兴,迷迷糊糊把他的枕头拖过去抱在了怀里。
重华看不下去,起身走出。
李安仁在外面守着,小声问道:“陛下,您要休息了么?”
重华摇头:“派个人去玉明殿说一声,就说我要过去。”
遇到这种事,还是女人之间最好说话。
若是韦太后在,和他关系良好,那就该由韦太后来关照劝慰钟唯唯,但不巧,韦太后既不在,与他关系也很不好,那他只有向两位长公主求助了。
护国大长公主和端仁都被吓着了,因为半夜三更来找,肯定是大事,两个人虽然竭力保持冷静,但实际上都揪着一颗心,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
听说钟唯唯有了身孕,两个人都先是一呆,随即很高兴:“这是好事儿啊,列祖列宗在上,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端仁还笑着说:“之前还和姑祖母夸陛下,说您越来越沉稳了呢,谁知转眼就这样。高兴吧?要当爹了。”
护国大长公主傻乐:“是我也忍不住,必然要把这个好消息立刻告诉大家。”
要知道,宫里宫外,盼这个孩子很久了,在这样形势复杂的时候,钟唯唯有了身孕,无疑于给保皇派吃了一颗定心丸。
帝位是重华和他儿子的,就意味着保皇派可以一往直前,不怕别人将来登上帝位后,反攻倒算,也不用花心思去猜测,到底谁更适合过继,谁会继承大统。
重华艰难地道:“这孩子不能留。我想请姑祖母和阿姐劝一劝阿唯。”
前因后果一说出来,两位长公主都沉默了。
护国大长公主沉默很久,轻声道:“也罢,我老了,你们的事自己决定,将来的后果也是你们承担,想过继,我不拦你们。我去劝她吧。”
端仁沉吟许久,道:“我倒是觉着,这个事情可以缓一缓。一来她这会儿钻了牛角尖,谁也劝不了;二来,她说得也没错,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说明他很健壮,可以试试看;
三么,咱们多找几个大夫看看,杨适也是听那个死去的李药师说的,按陛下的说法,李药师来历不明,他的话不见得就全是真的。”
重华反对:“我不能赌!阿姐你是没有看到过阿唯发病的样子……”子嗣对于他来说虽然很重要,但和钟唯唯比起来,份量还是太轻。
端仁摆手:“陛下不必多说,我自知轻重,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现在你回去休息,多陪她,告诉她,无论如何你都会支持她,让她安安心心的,该吃就吃,该笑就笑,你不会乱来。”
重华皱眉:“但是……”
护国大长公主道:“听你阿姐的吧,阿唯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天天和你生气别扭,还要防着你悄悄往她饭食里下药。”
“那要是她更不肯放弃了呢?”重华还是不放心,端仁半推半送把他赶走了:“我做不好,你再上。”
次日,钟唯唯很早就醒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先叹一口气,再深呼吸,“哈哈哈”地笑了三声,以表示对自己和胎儿的鼓励,要坚持,要勇敢,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笑完之后,她握紧拳头使劲地挥了一下,然后发现气氛有点点不对劲,侧头就看到重华半躺半靠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
不由有些讪讪,假装是手麻,甩了两下手臂,道:“你怎么来了?”
重华道:“我一直都在。”
钟唯唯小声说:“别骗人了,昨夜我醒来,你就不在。”
说到这里,由不得又有几分委屈,微红了眼睛,吸着鼻子小声说:“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现在所有的猜测都来源于李药师的一句话,而他那时中毒将死,神思不清,也许会弄错也不一定。”
见重华不说话,她又接着说:“若是我真的不好了,太医们都说不行了,那我一定不含糊,现在这样,我真的觉得很没有道理。”
“好。我听你的。”重华把她搂过去,他一夜未睡,都在反复掂量思考这件事的风险,声音十分沙哑:“你放放心心的吧,我不会强迫你了,也不会瞒着你给你药。”
昨天他还那么顽固强硬呢,为什么突然就想通了?
钟唯唯简直不敢相信,她用手撑着重华的胸口,盯着他的眼睛看:“你没骗我?”
“我做到我答应你的,你也做到你刚才自己许的诺。”重华摇摇头,伸出左手小拇指,要和她拉钩上吊。
钟唯唯眼里含了泪水,破涕为笑:“你又不是小孩子。”
重华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低声说:“可是你在我眼里心里,一直都是那个又黄又瘦,眼睛里有星星的女孩子。你要记得,我不管怎么做,都只是希望你开心,平安,长寿,健康。”
钟唯唯痛快哭出声来:“我好怕你强迫我,或是悄悄在我饭食里下药,那我一定要,一定要……”
☆、728.第728章 妥协(2)
重华不动声色地诱供:“一定要怎么样?”
钟唯唯微抬下巴:“不要你了!”
果然和阿姐说的一个样。
重华苦笑,但愿阿姐能说得动她,他哄钟唯唯:“天还早,再睡会儿吧。”
钟唯唯很自觉地钻进被子里,轻轻打个呵欠:“我想要你陪我。”
重华也就顺从躺下去,她窝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就睡着了,比任何时候都要睡得安稳。
重华明明累极,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他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听见李安仁来催,就轻手轻脚地起身出去理事。
处理好紧急事务,休息的当口,杨适带着几个太医一起进来,呈上堕胎的方子,轻声道:“陛下,经过辩证,臣等认为,这个方子最温和,最无害。”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胡子抖了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重华心里已经下了决断,也不说不给钟唯唯用了,仔细看过之后就压到一旁,问那老太医:“你想说什么?”
那姓林的老太医道:“老臣斗胆,老臣前些日子曾给大司茶请过平安脉,认为大司茶目前血气充盈,身体康健,并没有不能承受孕育的情况出现。”
重华原本一直都在嫌弃这些太医没用,听到这句话,眼睛就亮了:“怎么说?”
林太医道:“陛下有所不知,昔年,太后娘娘孕育端仁长公主之时,胎像不大好,神宗皇帝曾命老臣为太后娘娘保胎。
之后,太后娘娘孕育陛下和祁王时,也都是老臣请的平安脉。先帝爷觉着老臣可信,便让老臣也给吕太贵妃等人请过平安脉。”
一句话,他是宫里资历最深,最值得信任的千金科太医,以他丰富的知识和经验来看,他认为钟唯唯目前的情况,并没有出现杨适所说的那种情况。
杨适是耸人听闻,而且越界行医,他绝不服气。
太医之间也有勾心斗角,而且争斗得很厉害,重华相信林太医的确是宫里最好的千金科太医,但是其人未必可信,最怕就是他们为了各自的私心,拿钟唯唯的性命做赌注。
便淡淡地问其他几个太医:“你们怎么看?”
那几个太医都是神色闪躲,不敢直说,却是怕承担责任。
若是小皇子平安顺遂地出生,那当然是大功劳一件,但若是母体和胎儿出了什么差错,那就是死全家的大罪。
既然杨适和林太医要争,就由得他俩去争好了。
重华早就看透了这群怂货,转头问杨适:“你有什么话要说?”
杨适谨慎地道:“陛下,微臣并不擅长妇科,从脉象上看,大司茶此刻的确是脉象强健平稳,但是……”
他没说透,重华明白他的意思,不置可否地道:“退下吧。”
重华盯着那张方子看了许久,叫李安仁进来:“你悄悄去找几个千金科大夫,京城里的,京城附近的,但凡说是好的,都安排一下。”
他要仔细听听这些人怎么说。
宫人来报备给他听:“端仁长公主殿下过来看大司茶,见大司茶牵挂胞弟,就约大司茶和她一起出宫,说是想去探望一下。”
重华揉揉眉头,希望事情能有所转机吧。
漂亮的朱轮华盖车停下来,钟唯唯要下车,却被端仁给拦住了。
端仁先下了车,再回过身来扶她,笑眯眯地道:“你今日不同往时,小心一点。”
钟唯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想到自己的特殊情况,小心一点总没错,就大方地接受了端仁的照顾,向她表示:“今天和阿姐在一起,我很开心。”
端仁之前过去看她,她还以为是去做说客的,一直防备着。
但是端仁根本没提堕胎这回事,从始至终都表现出喜不自胜的样子,说十句话里,就有五句是“谢天谢地,列祖列宗保佑,陛下终于有后了。”
这让她有点不舒服,觉得端仁就和当初的护国大长公主一样,因为她不能生,所以就不许重华和她在一起。
以及,只要能生孩子,怎么都该赌一赌,母亲的生死性命并不算什么。
但是转念一想,就暗自嘲笑起自己来。
重华不让她生,她生气;端仁支持她生,她也生气,这算什么?
虽说孕妇容易小心眼儿,但这也太小心眼儿了。
想开之后,就觉得端仁能站在她这边太好了,说不定就是端仁把重华劝得回心转意的,于是高高兴兴,和端仁谈笑风生。
大约是心头的重石被搬走的缘故,一直都疼的头也察觉不到疼痛了。
她神采奕奕地走进秋袤的房间,发现简五和陈少明也在。
他们都是听说秋袤病发,不放心,赶过来探望的。只是不巧,秋袤因为出现情绪烦躁的情况,被太医喂了安神药,还没醒。
四个人分主次坐下来,闲谈一些当前的局势,以及京中各大豪门的闲散事情。
简五之前有些拘束,后来发现端仁长公主一点架子都没有,就很放得开了,陈少明却是一直没什么精神,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