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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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但凡有法子,我们如何舍得让白哥儿扮成男娃?又如何舍得让她和男娃混在一处学武?好好一位姐儿,半点脂粉不能沾,半件饰物不能用,怕太多人知道女娃身份会损了寿,学刺绣也是偷偷摸摸的学,还被人取笑肖女娃,这些好受么?小时候因她娘疏忽,给她穿了件女娃的漂亮衣裳,那会马上就发烧了,吓的什么似的。这么多年来就只给她穿些威武的衣裳,娇色的通通不敢给她穿,更别提给她插什么钗子了。我上回因怕宫里选太子伴读,会选了她,便进宫跟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说了这个事,当时太后娘娘还极其体谅,说道既这样,自然不使她沾女娃东西。谁知昨儿个太后娘娘就单赐下这支凤头钗给她,还让福王殿下拿这支凤头钗在她鬓边压了压。这回了府,她半夜里就发起烧来,现下凶险的很。还请太后娘娘收回这支凤头钗,饶过我们白哥儿一命!”尚婕一通话说完,跪下把装了凤头钗的盒子高举过头。
尚太后昨儿想的只是顾元维的事,却忘记尚婕提过蒋白不能沾女娃之物,这会听得蒋白病了,已是有些愧意,再让尚婕这么一通说,由不得叹了一口气道:“倒是我疏忽了。周嬷嬷,把那支凤头钗收回来罢!”
尚婕见顺利退还凤头钗,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因记挂着蒋白,也不敢久留,忙告辞出宫。
尚婕出宫的当儿,顾元维正好进宫,很快也得知蒋白病倒的事。不由愕然道:“昨儿还生龙活虎,今儿说病就病了?”
“却是这支凤头钗惹的祸!”尚太后见顾元维也猜出蒋白是女娃了,便把原委说了,又道:“你昨儿拿凤头钗往她鬓边压了压,却是压出祸来了。待会你往将军府去探望一下,看看她病情如何罢!”
顾元维得知蒋白生病时,顾秋波和贺信之并沈天桐也知道了,这会在将军府练武厅互相询问道:“你们可去瞧过白哥儿了?一早过来,就听得他病了呢!”
“我要进去瞧,折挂说是刚服了药,睡下了,不让进去打扰。”贺信之这会叹道:“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忽然就病了。”
沈天桐听得“忽然病了”这几个字,想起莫若慧对自己说的话,不由一惊,莫不成是因为自己撕断了他祈过福的衣裳,冲撞了什么,这才病的?
蒋白这阵子不够睡,本有些疲劳,再加上半夜里没有盖好被子,着了凉才发烧的。这会服了药出了汗,睡了半天,到下午醒过来时,便感觉好多了。一时折桂端了粥进来,她吃了半碗,却听得窗外有说话声,不由问道:“谁在外面说话呢,好吵?”
“是蜀王和桐少爷信少爷他们。”
折挂的话才说完,顾秋波和沈天桐贺信之已是冲了进来,都凑上去看蒋白的脸色,嚷道:“觉着怎么样,可好些了?”
“唉呀呀,白哥儿还病着,你们怎么能凑那么近?小心过了病气。”折挂大急,又不好强拉他们出去,正待再说,却听外边有声音道:“见过福王殿下!”一时帘子一揭,顾元维也挤进来了。
“老夫人和夫人哪儿去了?怎么任着福王他们自己进来?”折桂见满屋是人,拉过一个小丫头道:“还不快去请老夫人和夫人过来!”
“姐姐,老夫人和夫人正在前头接圣旨呢!”小丫头也着急,团团转道:“福王殿下是随着宫里的人进来的,他跟老夫人和夫人打了一声招呼,就叫我领了来白少爷房里。我不敢违抗啊!”
顾元维这会进得蒋白的房里,却赶起了人,挥手道:“小白白病了要多休息,你们也瞧过了,都出去吧!”
“哪福王殿下呢?也跟我们一起出去么?”贺信之见顾元维拉了一张小凳子坐到床前,探头去瞧蒋白的脸色,急的直搓手。白哥儿只穿着单衣啊只穿着单衣,虽然有被子盖着,还是不保险啊!若是福王殿下瞧出什么来,这却要如何是好?
顾元维听得贺信之的话,虎下脸道:“小白白病的奇怪,正该诵一诵经压一压邪气。我可是觉慧方丈的俗家弟子,自然要留下来诵一诵经的。你们再不出去,恐会使小白白病情加重啊!”他这里说着,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卷经书来。众人瞠目结舌之下,只得退了出去。
蒋白本来恹恹无力靠在枕头上,见顾元维忽然掏出一卷经书,摆出一副就要开始念经的姿势,再也忍不住了,捂着嘴笑的乱颤。这一笑,那头重脑胀的感觉倒是减轻了许多。
38 羊脂白玉牌
女娃就是女娃,笑起来总是悦目些。顾元维见蒋白笑颜如花,不禁也微笑起来。
“师傅,你的经书拿反了!”蒋白身上裹着被子,这一笑,被子直滑到肩膀下,忙伸手把被子拉高了,连脖子一并裹住,一抬头,却见顾元维笑吟吟看着她,手里的经书却拿反了,一时乐的不行。
“这个,我比较善长反着读经书。”顾元维敛了笑容,严肃道:“反着读,效果比顺着读更好。”
“噗!”蒋白再次忍不住笑了,歪着头道:“师傅,开始念吧!我想听听效果有多好。”
“等一下。”顾元维见房里还站着一个丫头,便指挥道:“把那边的窗子打开一扇透透气。”
“但是,但是白哥儿病着,这开了窗,要是着了凉怎么办?”折桂见了顾元维,本来胆怯,可是事关蒋白的病情,一下子壮着胆子回话,迟疑着不动。
“这房里刚才人来人往的,全是各种味儿,又杂着药味,我们没病的闻着也胸闷,何况小白白病着,闻了更是气闷。”顾元维使唤不动小丫头,也不以为忤,反解释了一通,又转头跟蒋白道:“小白白,你说是不是?”
“确实是的。每次我病了,她就爱闭了窗,一丝气儿不透。还是我娘来了,才使唤的她开了窗。虽如此,我娘一走,她又怕生怕死的去关窗,还得我大叫气闷,才又开了。”蒋白说着,见折桂已是去开了半扇窗,这才止了话。
“今儿一通跑,还没喝过茶,这会可有点口渴了。”顾元维弹弹经书,瞟一眼还杵在一边,硬是撑着不去倒茶的折桂,清清嗓子道:“上茶!”
待得折桂无奈的下去后,顾元维这才笑吟吟转向蒋白道:“小白白,听说你不能沾女娃之物?”
“嗯!”干什么干什么?想从我嘴里套什么话呢?蒋白转动眼珠,决定用鼻音回应就行了。
顾元维见蒋白皱皱鼻子嗯一声,止不住又微微一笑,看着她道:“按理说,女娃之物属阴,那女娃本身更属阴。你一沾女娃之物就病了,可是平素钻女娃堆,又跟女娃拉拉扯扯,称姐道妹的,反而没事。这事儿有点古怪。”
“呃!”蒋白这会改用喉音回应了一声,一时也觉得顾元维说的有些道理,这事儿是有点古怪。
“且不论你生病是否真个和昨儿那支凤头钗有关,总归是突然生病了,又总归和我有点关系。既然如此,我总得补偿你一二。”顾元维说着,收起经书,探手在衣领内摸了摸,扯出挂在脖子上的羊脂白玉牌,摘下递到蒋白跟前道:“这块玉牌是我随身之物,且在子母庙里开了光的,阳气十足,你拿着罢!”
蒋白见那羊脂白玉牌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虎,玉牌质地温润细腻,知道这个玉牌价值不菲,忙摇头道:“这玉牌既是福王殿下随身之物,我怎么好意思要?况且祖母每季拿我的衣裳上子母庙里祈福,我挂着的玉牌也是祈过福的,这些尽足够了,……”
“要是足够怎么还会‘突然’病了?你要知道,我是佛门俗家弟子,阳气最足的,这随身带着的玉牌,自也压得邪气的。”顾元维不容蒋白再说,把玉牌塞在她手里,拍拍手道:“好啦,把你脖子上的玉牌摘下来我瞧瞧。”
瞧我的玉牌干什么?蒋白虽有些糊涂,还是照着顾元维的话把自己挂着的玉牌摘了下来。
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子弟,多数在脖子上挂有雕了自己生肖的玉牌。蒋白的玉牌上自也雕了生肖,却是一只可爱的小羊。顾元维这会接过一看,笑了笑道:“小白白,这只小羊跟你好像。”说着,把蒋白的玉牌挂到脖子上。
蒋白愕然,小声嚷道:“福王殿下,那是我的玉牌!”
“我知道,我帮你挂着吸阳气,过得两年,吸足了阳气就还你。”顾元维笑眯眯瞧一眼蒋白,站起身往门外走,走得几步又回头道:“记得把我的玉牌挂在胸口,不要乱丢。”
呜呜,我的生肖又不是属虎的,挂个雕了猛虎的玉牌好奇怪啊!蒋白脖子上挂惯了玉牌,这会只觉空落落的,举着顾元维的玉牌瞧了瞧,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挂到脖子上。
折桂倒了茶进来,不见了顾元维,却见蒋白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牌,一时忙放下茶,凑过去道:“白哥儿,这是福王殿下赐的?”
“硬塞给我的。”蒋白细抚玉牌,触手生温,又拿起端详,见小小一块玉牌一点儿瑕疵也没有,隐隐透着一股光润,很明显,质地比自己挂那块还要上佳,因道:“祖母常说,金银珠宝虽好,不如玉贵重,瞧这块玉牌可不是普通的,待会还得跟祖母她们禀报一下,可不敢乱挂。”
待尚婕在前头接完旨,赶到蒋白房里时,顾元维已是领了顾秋波等人告辞了。蒋白睡了半天,这会倒来了精神,忙把玉牌呈给尚婕瞧,又把顾元维说的话复述了。
尚婕拿过玉牌瞧了瞧,失声道:“这羊脂玉极是难得的,外间有市无价,想买也买不着。福王殿下这会把玉牌给了你,这……”尚婕说着,却止了后面的话,暗暗摇头,福王殿下行事不与常人相同,这送玉牌之事,若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意思,自己却在白哥儿跟前露出什么猜测来,却是不妥。隔得一会又道:“论起来,福王殿下既是皇室血脉,又是觉慧方丈的弟子,阳气自是比常人要重。这玉牌是他随身之物,又是开过光的,自是比寻常玉牌要强许多。既是得了这个玉牌,却不好随意搁起,倒是带着罢!”
正说着,贺圆也来了,听得顾元维把自己的玉牌换给蒋白,一时怔了怔,半晌对蒋白道:“既是福王殿下赐的,你挂起来罢,也不负了他的心意。”
待出了蒋白的房间,贺圆看看四下无人,这才和尚婕道:“适才我爹着人来说,道是太子选妃未定吉日,却让钦天监卜卦,要卜一个良辰吉日才正式择人选。后来钦天监只卜出一个结果,说道明年后年都不利选妃,最好过两年之后才选,方选得贤淑之女。”
尚婕也吃了一惊,皱眉道:“皇后娘娘自然希望太子妃人选是尚府姑娘,只是现下尚府几位姑娘却不出色。这推后两年才选妃之说,怕是皇后娘娘拖延之计。一来等尚府几位小些的姑娘略长大,看着如何再论。二来等白哥儿易了女装,也多一位人选。只是白哥儿自小充作男娃养,不提针线女红诸般事,就说这性子,哪儿能进宫?况且,咱们府只有这位姐儿,一旦进了宫,想见个面都难,怎么行?”
“所以,福王殿下送了玉牌,却送的正是时候。”贺圆悄声道:“皇后娘娘若有意让小白进宫,到时自然会赐下凤头钗,那会可推脱不得。如今福王殿下送了玉牌,虽没有明说,到时却可以拿出来当挡箭牌,只说已先收了福王殿下的东西,不能再接受皇后娘娘赐下的凤头钗。”
“福王殿下是一个慧心的,他倒知道凭白哥儿的性子,进宫是不妥当的,这才跟白哥儿换了玉牌,又说过两年把白哥儿的玉牌还回来,其意自明。至于是否让白哥儿进宫,却看我们自己的意思了。福王殿下这赐玉牌之事,确是真心要帮我们一把。”尚婕说着,另想起一事,笑道:“你那嫂子这些时间倒是常来咱们府里,话里话外都夸信哥儿纯良,和白哥儿处的来。我瞧着她的意思,却有意联亲的。论起来,白哥儿和信哥儿是嫡亲表姐弟,白哥儿性子活泼,信哥儿性子温和,正好互补。大家亲上加亲,倒没什么不好。”
“我嫂子也心急,这些事儿总得待小白易了装再论。”再如何,贺圆对表亲联姻这件事,总是抗拒的。正待再说,却见丫头来道:“老夫人,夫人,安平侯夫人领了哥儿姐儿来了,说是听见白哥儿病了,来探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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