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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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娘趁空又端了小半碗米糊过来请张大婶帮着喂贵姐儿,张大婶爽快接了,让巧娘只管忙去,这有她呢。

米糊加了肉汁,闻着极香,贵姐儿这时也感觉饿了。微微张了嘴,呱呱待哺。

张大婶喂食极有一手,一边说话,一边不疾不徐的喂,总是待贵姐儿刚好吞下,就又一汤匙进口,手势圆熟,最后连糊在贵姐儿嘴角的一丁点稠稠的米汤,张大婶也用汤匙给刮了进她嘴里。小半碗米糊喂下来,婴儿干干净净,碗底也干干净净。

贵姐儿肚里一饱,睡意就上来了,被张大婶拍一拍背,打个呵欠,没一会就在三姑六婆的说话声中睡着了。

待得再次醒来,天已完全黑了,爹娘还没来睡,外面传来压着笑意的几句笑语,听起来全是熟悉的邻居声音,多数宾客似是散了。贵姐儿凝神听了听外面的说话声,待听得她们在商量听房的事,不由“哇哇”大哭起来。你们全听房去了,就抛下我几个月大的婴儿无聊的躺在大床上,也不怕我翻几个身滚到床底下,真是狠心的大人哪!

听到哭声,张大婶却揭帘进来了,抱起贵姐儿,拍着她的背哄住了,一边说:“你娘还在忙着收拾桌椅碗筷呢,哪有空来抱你这个小千金。”说着晃动贵姐儿,意思是想再把她哄睡了。无奈贵姐儿今天睡的多了,这下怎么还睡得着。张大婶看看贵姐儿毫无睡意,只得抱了出房门,喃喃说:“既然睡不着,只好与咱们一起去听房了,只是听到紧要处,你这个小屁孩可别忽然哭起来才是。”

哇塞,还真能跟着去听房呀!贵姐儿喜动颜色,乖巧的趴在张大婶肩上不再乱动。要知道,活了五个月,吃吃睡睡拉拉,偶尔跟着老娘窜窜门,其它活动几乎没参加过,这古代娱乐生活也极缺乏,间中有村妇传一下八卦,说一下荤笑话,就能让人乐半天了。今晚能凑巧跟着去听房,实在是顶级娱乐了。

到了院子里,十几个妇女正窃窃私语,低声说,大声笑,其中两个年轻些的,人喊云娘和芳娘的,见张大婶抱了贵姐儿出来,捂嘴笑道:“咱们刚把几个孩子赶了家去,不让她们跟着去听房,不想你又抱了一个更小的出来。”

“贵姐儿才五个多月,晓得什么?”张大婶跟郑家关系不错,见郑婆子和巧娘这几日来忙的脚不沾地,这当口还有大把功夫要做,哪得闲来哄贵姐儿,少不得帮着她们把贵姐儿哄住了。想着贵姐儿还小,抱着去听房,也不妨碍什么的,这会乐呵呵说:“贵姐儿只要不哭闹,带去了也无妨的,难不成她还能听得懂什么?”

几个媳妇子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说:“她虽听不懂,这月份却已懂得学人叹息些声音,可别过后忽然有些不像的声音出来。”一路说着一路笑。

云娘和芳娘也凑趣说了几句,又看看月色,估量了一下时辰,笑道:“这会子进去正好,可别作声了。”

贵姐儿知道这云娘和芳娘最善搞笑,耳朵又尖,据闻每回听房,这两个人能凭着房内一点小小的声响,模仿出房里一对新人的语言和动作,让人如临其境,因此这次有了她们两个领头,其它媳妇子只等着看热闹而已。

一行人悄悄潜伏到新房的窗外,各各霸好位置,窗边两侧最利于听声音的地方,大家让给云娘和芳娘站着。张大婶抱着贵姐儿自然不好挤的太前,站的略略靠边了一些,只探个头去听动静。

贵姐儿暗赞她们挑的好位置,新人大床可不是靠近这窗边放着么?这地儿正是最佳听房地点,可知这些媳妇子全是听过无数床脚的老道人物。

云娘和芳娘伏在窗边听了半晌,见其它听不到声音的媳妇子瞧着她们,忍着笑比了比手势,意思是听到一些了。云娘先学了郑明业迷迷登登的样子去扳芳娘的肩头,芳娘便学张黑桃的女儿态假作娇羞状,欲迎还拒,向旁避了一避。因郑明业今晚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云娘又学郑明业醉意上涌的样子向旁边一趄趑,芳娘便赶紧学张黑桃的样子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于是,云娘顺势一搂,两个学新人的样子搂作一团。众媳妇们全忍住笑看着她们表演,一个还打手势强烈要求配上声音。云娘比比手势回应,张了张嘴,作出将会有口型配合的样子。

经过云娘和芳娘精湛的表演,洞房内新人的一举一动就像在实况上演。贵姐儿双眼贼亮的观看着,自行在脑里播出极端儿童不宜的过程。

一对新人搂着,郑明业喊得一声“娘子!”张黑桃“嗯”的一声,芳心乱跳,眼见郑明业醉的脚步不稳,若是不作一点帮助,只怕就得双双倒在地下了。只得不动声色的挪往床边,慢慢儿的坐下了。张黑桃这一坐,郑明业失了她扶持的力量,一下压在她身上,扑倒在床。表演至此,云娘张张嘴用口型表达道:“脱衣啦,脱衣啦!”一众精神大振,憋红了脸挥手让云娘和芳娘别漏过重点情节,得细腻的一一演来。

张大婶一边观看,一边还怕贵姐儿哭闹,见贵姐儿也跟大人一样憋红了脸探头看着,一时大奇,看看贵姐儿,又看看正在表演的云娘和芳娘,悄悄嘀咕道:“看来也是一个爱热闹的小人精。亏得你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要知道了,我还抱着你站这儿看,可是罪过。”

贵姐儿听得张大婶的嘀咕,心中一惊,收敛了一些,作困倦状,靠在张大婶肩上继续看表演。张大婶也不以为意,腾出一只手跟旁边另一个媳妇子示意让她别挡住了。

终于,云娘作出一副俯卧撑的样子,芳娘便半眯了眼,作出一副痛疼娇呼的样子。贵姐儿观看到这儿,小婴儿的身体却真个困倦了,头一歪,趴在张大婶肩上便睡了过去。

效鸳鸯交颈

且说巧娘忙完,已是半夜,自己捶着肩进房,见贵姐儿睡的烂熟,郑明发却倚在床上还没睡,坐到床边脱了鞋道:“今儿来的客也不少,你可是代小叔拦了不少酒的,怎么还不睡?”

“等你来了再一起睡。这几天可忙坏了你,天天我睡了你还没进来。”郑明发扶住巧娘的身子,一只手放到她肩上帮她揉捏着,有些心疼的说:“想你在娘家时,哪里干过这些家务活,自打嫁了过来郑家,一样不落的干了,亏得你也熬下来了,如今只希望来年我中了举人,让你也享享清闲,不须再这般操劳。”

巧娘得了郑明发这般言语,比什么都强,自动倒在郑明发怀里,头枕在他肩上,吹了他一口气说:“记不记得咱们新婚时,你捻了我的手看了看,只怕我下不得厨房,会遭婆婆厌弃,不想我三日后下厨,却煮出一手好菜,吃的你们眉开眼笑的事?”

郑明发低了头去瞧巧娘,好几天没碰她了,这会只觉她吐气如兰,不由神魂半荡,嘴里却陪着她回忆往事道:“记得呀!只是晚间临睡时,我牵了你的手细看,却烫伤了好几处,只得悄悄寻药膏与你涂上。”

“后来,伤便渐渐少了,再后来,干的多了,便习惯了,也不容易受伤了。”巧娘忆及往事,苦中带甜,只要夫婿疼着自己,再苦也能熬的过来。

两个人叙着话,吹熄了烛火,放下罗帐,效新婚时那般鸳鸯交颈,正在情热,床里侧熟睡的小女婴贵姐儿眼眉跳了跳,两人忙缓下动作,带笑道:“待断了奶,也得让她睡小床去。”

第二日张黑桃出厅堂敬茶时,贵姐儿倒是看了一个仔细,见张黑桃肤色略黑,相貌其实一般,只是宽肩丰臀,嘴角带笑,步履生风,显得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连带的看起来便有几分神采。

待得张黑桃敬完茶,众人又打趣道:“还没敬你相公呢!”

郑明业今儿分外精神,一看就是被张黑桃打扮过一番的,这会儿略略脸红,眼睛看向郑婆子,拿不准众人是打趣他还是新娘子真得也要敬新郎一杯茶。

却不知道是谁人又倒了一杯茶放在盘子上,早递到张黑桃手里,只鼓噪道:“快些喊你相公请喝茶,你相公自然得封你一个大大的红包,包你满意。”

张黑桃眼看逃不过,干脆大大方方把茶递与郑明业道:“相公请喝茶!”

众人皆大笑,看向郑明业道:“喝了你娘子的茶,便得把身上所有全交与你娘子,以后也莫在你娘子面前欺瞒,须得一切清清白白的,不得藏私。”

郑明业红着脸不知道怎么答,郑婆子却从后拉拉他衣袖,把一个早准备好的红包塞进他袖子里。郑明业这会倒机灵起来,摸出那个红包放在张黑桃手上的茶盘上,轻声说:“以后便须娘子与我持家了。”

众人见他这个老实人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也不好再捉弄他,相顾笑着道:“好了,新人敬完茶了,新郎且扶了她进去,这过门头三天,却该好生伴着叙些话的。过得三日后回娘家作客,自然神采奕奕,也是郑家人的面皮。”

正闹哄哄说着,于郑明业这头婚事出了一些力的婶婆朝门口喊了一声道:“既是来了,便进来让新人敬一杯茶罢!”

众人朝外一看,却是郑明兴的老婆吕氏。当初郑尾生去世时,郑明兴仗着是原配所生的儿子,又得了宗族的支持,硬是霸住了几间商铺,又发狠话对郑婆子道:“你别在我跟前充什么母亲,我的母亲只有一个,早埋在土里了。将来你百年之后,也休想我去拜你一拜,如今趁早交割清楚,免得再牵扯不清。”

郑婆子身边没一个得力的助着,自己两个儿子又还没娶亲,在郑家族人面前竟是说不上话,又被郑明兴叫嚣着要赶走他们,一时只怕连房子也分不到,只得忍气吞声由得族人作主分了家,得了现下所住的这所院落和十几亩薄田,硬是撑着把日子过了起来。如今郑明发欲待考举人,郑明业又娶了亲,对于郑婆子来说,已是苦尽甘来了,这下见了吕氏,那个脸却一下子拉了下来,那有半点让她进门的意思。

婶婆作好作歹,转头对郑婆子说:“再怎么说,吕娘都是你大媳妇,如今让小媳妇敬上一杯茶,喊上一声大嫂,一家人齐齐整整,岂不是好,何必再置气?”

吕氏几个儿子也渐大了,却不会读书,只一味好吃懒做,郑明兴又好赌,虽有几间商铺,却不经折腾,日子越过越不如先时。自打听说二叔郑明发在方达的帮助下,巴上郑大官人,欲待明年再考举人,心中意动,只寻思怎么借个机会恢复两家关系。候得郑明业迎亲,已是着人先送了礼过来,不想被郑婆子退了回去。昨天待要硬着头皮过来,又怕酒席人多,郑婆子要给自己难堪的话,自己不好落台,今早却寻了婶婆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敢上门来。

当下吕氏趁着婶婆为她说项,自己先跨了进门,硬硬头皮“咚”一声跪在郑婆子膝前说:“婆婆,我们先时自是千错万错,如今只求你原谅。”

婶婆自是帮着拉起,又示意吕氏去倒了茶先来敬郑婆子。郑婆子见吕氏作低伏小,虽不十分解恨,也有几分消气,听得众人纷纷相劝,便也想在众人面前作出大度的样子,遂接了吕氏手里的茶呷了一口。

眼见郑婆子喝了吕氏的茶,张黑桃忙着过来喊大嫂,又双手捧茶敬吕氏。吕氏有备而来,在张黑桃的茶托上放了一个红包,又从怀里摸出一个红绸包着的玉镯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玉镯却是珍藏了数年的,且与弟妹戴着罢!”张黑桃瞧瞧郑婆子,见她点头,便收下了,笑着道:“谢过大嫂了!”

郑婆子虽喝了吕氏的茶,也令张黑桃收下了她的礼,毕竟心中积怨经年,不是那么容易摆出笑脸来的,吕氏也知道一时急不得,只略坐了一坐就先走了。

待得人散了,郑婆子却哼哼跟巧娘说:“若不是明业刚娶媳妇,正喜气着,我不想闹的人不自在,是断不会那么容易让吕娘进门来的。先前那般做了出来,如今又想回头,这算什么?”

巧娘不好接口,只逗弄贵姐儿玩,贵姐儿见郑婆子一脸的不痛快,猴过去要她抱,又啧一声亲在她的老脸上,倒叫郑婆子忘了刚才的事,儿啊肉啊的抱起来打转,又笑对巧娘道:“我且抱着贵姐儿出去走走,昨儿酒席间吃剩了许多鱼肉,放在厨柜内,你午间整置了与大家吃罢!”说着抱了贵姐儿出门。

村里一枝花

再过得两个月,贵姐儿已是会坐会爬,扶着椅子等物也能跨着走几步,只不过年关渐近,天阴冷阴冷,全身被棉袄罩衣等厚衣物包的严严实实,严重影响了爬行速度。眼看郑婆子和巧娘紧着办年货,打扫院落,晾晒衣物等,忙的没一时空闲,贵姐儿扶着椅子走几步,想放开手走到院子里去,手一放,小腿却直打抖,膝盖弯弯的直不起来,一个倒葱,骨碌碌倒在地下,好在衣裳厚,倒没摔伤,一时却还是象征性的哭了几声。

张黑桃正在后面收拾房间,听得哭声,忙出来瞧时,不由笑了说:“这才七个多月,却想学人走路,不摔倒才怪。”

郑婆子也闻声进来,见张黑桃已是抱了贵姐儿起来,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去抻她的棉袄,却对张黑桃道:“你刚有了喜,且仔细着,莫给贵姐儿踏到肚子了,放她下来罢!”

张黑桃自打过门,见郑婆子虽有时严厉些,却是个讲理的,巧娘心胸也开阔,凡事有商有量,并不因为她是小媳妇就把事情全丢给她做,因此上也一心一意跟了郑明业过起日子来。前些日子忽然胃口不开,只思吃酸的,大夫一诊,却是有喜了,这下自己也喜的合不拢嘴。一有喜,更加不自觉的喜欢小孩子,对着贵姐儿这个粉嫩嫩的女娃,常常一伸手就要去抱了起来逗着玩。

正说着话,门口却有人喊,原来是张黑桃嫁去镇上的姐姐张甜桃带了女儿过来瞧张黑桃。郑婆子自是热情的迎了进来。媳妇是自家的,态度家常就罢了,媳妇的亲戚们却须得好生接待,于媳妇面子上也好看,这点,郑婆子一向做的到位。

刚巧来荣他们也下了学堂,一进门瞧见张黑桃姐姐带来的女儿白白净净,不同于村里小女娃,都争着拉了过去玩。

张甜桃自然有些体已话要跟妹妹说,见得郑婆子等人客套了几句,自去忙碌,却让妹妹陪着她说话,一时有感触道:“妹妹,虽说你不能嫁往镇上的人家,只嫁在同村,但妹夫老实本份,你婆婆等人又和气,却比我嫁往镇上还好些。”

张甜桃是几姐妹中长的最俏丽的,当时号称村里一枝花,张家自然不轻易许人家,一心想攀高枝。刚好有一家亲戚七弯八绕的跟镇上一户商家有些交情,因此借机让那户人家的第二个儿子见了张甜桃一面,没多久那户人家便托人来张家说媒,张家自然忙不迭答应了。谁知张甜桃嫁过去后,夫家却有些瞧她不起,言语间透出她不过是乡下人,却攀上了镇上人家,是三生修来之类的意思。

想那张甜桃在村里,多少小伙子爱慕,又有多少姑娘学她的装扮言行,怎么受得了这个落差,忍不住便会驳几句,不想这便不受婆婆待见。婆婆一开口就说:“乡下来的东西就是粗野,你再学几百年,也学不了俺们镇上这些做派。”因这回又与婆婆斗了几句嘴,一气之下带了女儿就回娘家了。一回娘家却得知妹妹张黑桃有喜了,便忙过来瞧瞧,也嘱咐些该注意的事。

张黑桃也知道姐姐的难处,叹口气说:“你也莫成日与婆婆置气,学着装聋作哑些,待得生下儿子,位置便站稳了,也不用成日忧心着。”

张甜桃一听这话,倒抹了眼泪道:“我不过生了两个女儿,婆婆便镇日家说我一肚子赔钱货,每日里指桑骂槐的。现下又窜掇着宝儿她爹赶我出门,说道再娶一个好的生儿子去。我一口恶气压不下,狠狠跟她吵了一回,带了宝儿就走,随那婆子给她儿子娶多少个都眼不见为净。”

这里说着话,贵姐儿却从门缝中爬了进来,扯住张黑桃的裙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自行攀上张黑桃的膝盖就要坐上去。张黑桃只得伸手抱了她上去坐好。

汗,非是贵姐儿故意想来听女人家的闲话,只不过几个哥哥顾着跟申宝儿玩捉迷藏,不来理会她。郑婆子和巧娘又有事忙着,一时间百无聊赖,只得凑上来听张黑桃两姐妹说话,图个热闹而已。

张黑桃抱好贵姐儿,见她并不乱动,这才探头出去看看在院子里跟来荣他们玩的申宝儿,皱着眉说:“你把宝儿带来了,哪珠儿呢?虽说珠儿六岁了,也略懂些事,可是你这一走,丢下她在申家,若是奶奶不疼,爹爹不爱的,叫她一个小孩子可怎生是好?”

“当时气着,见珠儿不在房里,又想着她大些,有事儿也是晓得说的,便只带了宝儿回来了。”申珠儿六岁,申宝儿四岁,虽不受申婆子待见,却都是张甜桃的心头肉,这会想起自己只带了小女儿回来,丢下大女儿在家,倒确有了些不安。

“你若是好好的走亲戚回娘家,任你只自己一个回来,丢下她两个在家也不相干的,如今是跟婆婆置了气,却带走一个,扔下一个在家,家里那个还不得被大人拿来撒气?”张黑桃虽为妹妹,却一向比姐姐有主见,这会子也犯了难,摇头说:“像这个样子,你要回去,也没个台阶下,得想个法子让姐夫来接了你回去,方有些面子,不至于再被你婆婆看的似马棚风。”

张甜桃一时也犯起悔来,想着若是宝儿她爹真个听了婆婆的话,要再纳一个的话,自己难不成真个与他分开?

张黑桃一看张甜桃的神色,已知道她的心思,悄悄俯过去说:“宝儿都四岁了,你肚里怎么还没个动静?若是趁早生下儿子来,还怕你婆婆说三道四?”

张甜桃低了头,半晌才抬头说:“这两三年月事常不调,有时几个月才来一次。暗里也找了大夫瞧了,开了药服下了,大夫只说我肝气郁结,血液不行,极难怀上的。我也知道自己往日里凡事好强,当初嫁往镇上又在姐妹中得意了一把,如今在夫家难立足,又不好跟人说,怕惹人讥笑,每回只是自己忍气吞声。日子有功,不郁结才怪。”

张黑桃拍拍她的手说:“你自己得好生想了法子开解自己,再怎么样也得设法怀上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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