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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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说:“还是满江红最好。”

  他再说:“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这句最是好。”

  沈奚烧了开水,端到房间里,给他擦脸、擦手。

  “三哥教你唱好不好?”

  沈奚抗议:“我没天赋。”

  “和侗汌一样。”他取笑她。

  “你笑好了,我们这些人唱不好,才显得三爷您唱得好。”她拿话捧着他,逗他开心。

  他被她用热毛巾渥着脸,好不惬意,“嗯”了声,也陪她唱假戏:“越发懂规矩了。”

  两人笑了一会,傅侗文被劝着睡了。

  这天夜里,他犯了两次心绞痛。

  强颜作笑不难,难得是在心里过得去这个坎。

  没两日,傅侗文再次被送到医院里。从一月到法国后,傅侗文在医院里住的时间,比在公寓都多。法国医生不会有“郁结于心”的说法,但也常交代她这个病人家属,要尽量保证病人心情舒畅。可说完,连医生自己也觉得,这是句废话。

  报纸上每日都提巴黎和会,全法都知道中国即将再次失去什么。

  傅侗文也清楚,他这段日子是在过鬼门关,为以防不测,他叫来了周礼巡。

  沈奚一看周礼巡进门,当即识破了他的想法,眼立时红了,都来不及掩饰。傅侗文怕周礼巡瞧见她的脆弱,向外挥手:“叫你再进来。”

  周礼巡也是颇有脾气的少爷,今日却老实。

  让他在外候着,掉头就走,多一句废话没有。

  傅侗文拉沈奚的手:“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

  “你叫他来干什么?”沈奚呼吸不稳。

  他一叹:“太聪明也不好,三哥就是吃了早慧的亏。”

  他略停顿,耐心和她解释:“我的生意大,资产复杂,都要事先交代好。比方说,国内各地的公馆、公寓,还有矿产、商社和公司,都需要一一讨论。”

  可看她泪眼模糊,他不敢往下说了,轻声检讨说:“是三哥耽误了你,好好一个女孩子,嫁给我,再改嫁也麻烦。”

  “傅侗文……”她瞪着他。

  傅侗文到她耳边说:“不闹了。去,叫人进来。”

  理智上,沈奚知道这是必要的,毕竟他资产构成复杂,也只有他能合理安排。

  可情感上,换谁都无法承受。

  周礼巡进病房后,沈奚主动为他们掩了门,独自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放空自己。她想稍后再进病房,自己能掌控好情绪,不要再哭了……

  “傅太太。”傅侗文在这家医院的主诊医生站到她面前,身旁跟着一个会英文的护士。

  沈奚慌忙站起。

  主诊医生在说话,她很急,怕是和他病情有关,盯着负责翻译的护士。

  “医生问你,是否还记得他给你推荐的教授?”

  “我……记得,”沈奚鼻音很重,回答护士,“但我没成功,连时间也约不到。”

  主诊医生认真听护士翻译。

  不安弥漫着,沈奚不觉屏息,等医生的答复。

  医生点头,让护士继续翻译自己的话。

  护士语速很快,把医生的意思再次用英文传达给她:“这是个好消息,傅太太,全法最好的几个心脏学医生致电我们,想要为你的丈夫进行会诊。”

  骤不及防,像有人拉开了黑暗里的帘幕。

  她被光刺得睁不开眼,只想哭。有泪水,不停掉下来,完全止不住……

第71章 第六十九章 青山依旧在(3)

  是陈蔺观,一定是陈蔺观。

  中国在国际上地位低,华人、华侨也都如此。

  在异国他乡,他们想在法国联系好一点的心脏学医生都困难。只有师从业内泰斗,备受瞩目的陈蔺观才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也只有站在学术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暂时挣脱被歧视的枷锁,拥有真正的话语权。

  哪怕是谭庆项,再回到英国,一没成绩,二没人脉,也无法做到这种程度……

  所以沈奚能看出这位医生的意外和惊喜。

  如同她自己的心情一般。

  当晚,四位医生先后到了这间医院。

  陈蔺观没有出现。

  沈奚等着医生们会诊结束,送他们离开病房时,其中一位美籍医生停住脚步,对她笑着用英文说:“傅太太,我是陈蔺观的朋友。”

  她点头,和对方握手。

  “听说你在中国,也是一位很有威望的外科医生?”

  “没有这样的说法,”她谦虚说,“中国的西医学还在起步阶段。”

  他笑:“稍后我们会开一个内部会议,还要看你先生的检查报告,大约三个小时后,我会亲自告诉您我们的讨论结果。”

  “好,谢谢你。”

  “还有……”对方沉吟,“明天是和平会议结束的日子,尽量不要和病人讨论这个。”

  “我明白。”她说。

  说是三个小时,到两个半小时,她已经坐不住。

  她暗示谭庆项陪在病房里,借口出去透气,来到了心脏科室的楼层。

  站在这里,她头次回想起了自己在纽约时的心境,她曾迷上过心脏……身后,穿着深色西装,摘下礼帽的男人走近,停下:“上世纪有人说,在心脏上做手术,是对外科艺术的亵渎,谁敢这么做,那一定会身败名裂——”

  沈奚听出男人是谁,不禁笑了:“可已经有人开始成功,坚冰已经破除,我们会找到那条通往心脏的航路。”

  这是他们读书时,纽约的教授在讲堂上对心脏外科学的展望,那位教授是沈奚和陈蔺观对于心脏学的启蒙人。

  陈蔺观凝视着她。

  他是一个只看重自己感受的人,很少有朋友,因为他无法容忍自己分心在私人社交上,他对心脏学的疯狂,只有昔日的沈奚能理解。她是他的知己,情谊深厚,更胜手足。

  可他昔日也是个小公子,后来因为父亲在生意场上败给了傅侗文,家境落破后,他就成了个穷小子……虽然对沈奚的情义,战胜了对傅侗文的怨,但人是情感动物,他哪怕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邀请了所有的同行来到这里,还是意难平。

  “能不能再给我个理由,让我救他救得舒服一点?你可能不知道,我父亲生意失败后,家里过得很辛苦,我母亲每每提到他的名字都是当仇人的,”他无奈一笑,深觉自己不孝,“每封家书的末尾,都要我牢记他。”

  “你要……家国一些的,还是私人一些的?”

  “私人一点的,和你有关,因为我是为你救的。”陈蔺观转着手里的帽子。

  “他救过我的命,当时我们家被满门抄斩,若没有他,我早就死在十一岁了。”

  陈蔺观愣了会儿。

  他拍拍沈奚的右肩,绕过她,进到开会的房间里。

  陈蔺观的加入,使会议延长了足足两小时。

  日落西斜时,陈蔺观坐到她身旁:“我说,你听着。他的情况不太好,我们有两个方案,一个是保守的药物治疗,但实话说,他有钱,能买到的所有西药都是最好的,在这方面我们没有特效药。还有一个方案是手术,但这个方案危险很大,你也清楚心脏外科学的现状。”

  “你的建议是什么?”

  “我的建议是手术,他有极大的恶化危险。我很明白地告诉你,在现阶段无人能救心肌梗死之人,真到那时,谁来都无力回天。”

  她恍惚觉得这番对话似曾相识。

  她看他。

  陈蔺观说:“我已经给你找了临床经验最丰富的医生,对于这个手术,在法国,甚至在欧洲,除了我们没人能做。”

  他说完,又补充道:“我的教授无法上手术台,倘若手术,会是我主刀。”

  倘若是寻常病人,陈蔺观不会做出这个建议。

  在心脏上动手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病人里,凡是有清醒意识的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拒绝。就因为她是沈奚,他才有了这个建议。

  “当然,如果是保守治疗,我也会尽力。”

  她终于记起,为什么会有熟悉感。

  当初小五爷是否接受截肢手术,她也对傅侗文有过类似建议,连措辞方式也惊人的相似。陈蔺观说得对,她了解外科学,也了解心脏外科学。她想到自己在手术室用木工锯锯断小五的腿……当时无惧,可现在,她怕了。

  傅侗文做同意手术的决定,用了两分钟。

  她在陈蔺观说完后,静坐了十分钟,还是无法拿定主意。她在内心为自己辩解,不是生死攸关的地步,她无法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让我想一想。”她轻声说。

  傅侗文看她晚饭时食不下咽,主动承诺,这三个月都不会和任何人通电报,不会看报纸,更不会见大使馆的人。

  他也在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心情。遗嘱是写好了,但他不想死,失败多了,人反而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总觉得就是下一步,就在明天,一定会赢回来。

  这心理和深陷金钱泥沼的赌徒没两样。

  可说穿了,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押上了身家性命的豪赌之徒?

  白天人还好。

  到夜里,他的心绞痛再次发作,沈奚从另一张病床上翻身下来,脚才刚够到拖鞋,傅侗文已经自己吞下了药。他睡前留了心,药放在枕边手帕里。

  吃了药不说,还笑得像个孩子,在对她邀功:你看,我用药很及时。

  沈奚关掉灯,宣告结束“谄媚”。

  她在无光的病房里,换了床,倚在他身边,占了小小的一条床边沿的空间,守着他。她的手,轻轻搭着他的腿。陈蔺观的话在她脑中盘旋,倘若再恶化……

  傅侗文靠着床头,这是一个漫长的忍痛过程。

  沈奚不做声,一动不动,呼吸的节奏也是控制好的,好似睡着了。

  “宛央?”他低声唤她。

  “嗯。”她应声。

  她也叫他:“三哥?”

  他也应了声。

  片刻沉默。

  “我想给你安排一场手术。”她和他商量。

  “你主刀吗?”他故意问。

  又不正经。

  “我没这份能耐。”她说。

  “你有这个天分,是三哥耽误了你。”

  当初她跟他离开纽约,放弃了什么,他都知道。

  尤其再见到陈蔺观,傅侗文更是为她惋惜。

  沈奚轻声抱怨:“好了,躺下。”

  傅侗文躺到棉被里,头枕着手臂,瞅着她:“那个人,是不是心里有你?”

  都什么时候,还在想这个……

  “没有,他看不上我,他眼里只有一个个血淋淋的心脏。”

  “好。”他突然说。

  “什么好?”

  “做手术,”傅侗文多年求医,当年又在英国和谭庆项的教授面见过,自然知道手术的危险,“就这样决定了。我看你这两日吃得不多,睡得也不香甜,自己也揪心得很。手术好,我们就手术,等康复了还能多看你两年。”

  他在棉被里找到她的手,贪恋她柔若无骨的手指。

  沈奚把身子挨近,脸着贴他的衣裳的布料,听着心跳,感知着他的生命。

  为了手术,陈蔺观安排傅侗文转院,邀请内科医生进行了一次联合会诊。

  谭庆项、小五爷和六小姐在手术前一晚就到了医院,没让傅侗文知道,就都在候诊大厅里坐着、等着,哪怕沈奚劝说,他们也不愿回去睡。

  第二天,他们把傅侗文送入手术室。

  陈蔺观在进入手术室前,特地和沈奚谈了几分钟,安抚她的情绪。

  手术室的门在她面前被关上。

  傅侗文的怀表在她手心里,她特地要来的,这怀表他始终戴在身上,说是某位已过世的好友赠予的。沈奚揿开表盖,盯着一对翠色孔雀怀抱的表盘……无缘无故记起沈家书房里的西洋式落地钟,怀表里的微型钟摆滴答有声,记忆里落地钟的钟摆也未停歇。

  父亲,若您在天有灵,请保佑你的小友,他还有未竟的心愿和事业……

  两个小时过去,辜家在巴黎的同辈人也都来了,包括辜幼薇和她的新一任丈夫。

  辜幼薇低声对谭庆项说:“代表团最后没有在合约上签字。”

  走廊里静悄悄的,辜家人得到了消息,对此早有讨论,而等待傅侗文手术结果的傅家人这里也早有预料,只是乍一听到结局,陷入深深的震动和唏嘘当中。

  时间在缓慢推移。

  沈奚等得发慌,合眸,在想象手术室内的景象。景象一点点清晰,像默片,白色影子在走动,交谈,在紧张地缝合……

  仿佛有风,吹在她脸上。

  她突然睁眼,在同一时间,手术室的门也被推开。

  陈蔺观站到了她的面前,精疲力竭的他把手搭在沈奚的肩头。

  时间冻结在两人之间,怀表里的微型钟摆好像是坏掉了,像是静止了。这是此生,沈奚度过的最漫长的一秒。直到他点头,她的心终于跳了起来,钟表继续滴答滴答,照旧计时……沈奚两手握住他的一只手,几欲道谢,都发不出半分声音。

  “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他轻声说,“沈奚,是你救了他,不是我。”

  他不认识病房外的人,和沈奚说完,径自离去。

  她再见到傅侗文,是隔日晚上。

  巴黎的夜,她看了半年,由于心系和平会议,无心细观。

  这天晚上,依稀见月,巴黎雾大,能辨清月的轮廓已是不易。沈奚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耐心地看着他,等他醒。听说他术后醒过几次,都不大清醒。

  她指间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他尚在术后感染期,马虎不得。她完全是按照手术医生的消毒标准进行了自我处理,才敢进来这间病房。她摸着傅侗文的衣袖,轻轻替他往下拉,不知怎地,她忽然记起了初见的夜晚。

  积年的鸦片糜香里,身旁是告发父亲的奸人尸体,她被绑缚双手,蜷缩在地上,从地平线的角度里看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在众人簇拥里,迈过门槛。她耳挨着地面,动弹不得,也因此清晰地听到他的皮鞋踩踏地砖的声音…… 他走了三步到自己面前,弯下右膝,以一种迁就着她的半蹲姿势,去看她的脸:“挨打了?”

  她心跳得比挨打时还快,这是……谁?

  “三爷,”身旁人低声问,“方才……方才……”

  “四九城里,还真没谁敢动我的人,”傅侗文低声问,“这女孩子是谁的,也不先问问,就这么给我打了?”

  浑身刺痛中,他摸她的前额的伤口,又把她掀开的上衣拉下,遮住了露在外的腰身。

  ……

  好似是感应到她在等,傅侗文眼皮微微动了下。沈奚敛住呼吸,看到他在睁眼。朦胧中,傅侗文眼前好像隔着一层白纱,看到了雾蒙蒙的云在托着月,也到了月前端坐着的她。

  四目相对。静的,没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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