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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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一辆轿车驶到门口,傅侗文要下台阶,觉察辜幼薇不动,于是看她。

  女人的眼,遮遮掩掩在帽子下:“侗文,你还怪我是不是?我承认,是我在趁你之危,但我的初衷是好的,我对你的感情也还都是真的,和过去没有两样。”

  从在堂屋里,她就眼看着他们一对神仙眷侣的样子,反倒自己这个要和他结婚的被孤立在一旁。她素来被宠惯了,没受过这样的气,或者说平生受过的气都是从傅侗文这里的来的。想劝自己不要计较,还是没忍住,要问问清楚。

  傅侗文微笑,仰头看了一眼冬日的太阳:“你想要我说什么?”

  他这样的谈话方式,心不在焉,答非所问,过去时常让她着迷。辜幼薇爱他旧时的少爷风流,混杂了留洋男人身上有的潇洒绅士。可也恨这样的他,看似和气,却没法让人再亲近。

  “你房里的那个女孩子,送走好吗?”她轻声说。

  “要送去何处?”他问。

  “我可以接受你纳妾,但她不可以,你该明白我的话,当初我和你为了她已经吵过……我过不去这个心结。你我的婚期都定下来了,这件事你依照我说的办,以后我们的事都听你的,”见傅侗文不说话,她又说,“留着一个花烟馆里的女孩子,对你也没有用。”

  傅侗文从裤袋里摸出了黑镜片的眼镜,戴到了脸上。

  他的眼睛被镜片挡住了,完全看不到,但脸上有着笑:“我眼下爱她的心情,就如同过去你对我的心情一样,你这样子逼我,是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他说他在爱着一个女人。

  素来陷在脂粉堆里的男人,说他对一个女孩子动了真心。

  “你的露水姻缘,何止这一个。”辜幼薇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压着自己的心情说。

  他是糊涂了,一时陷进去,和过去没两样。

  她不信他真能定下心来。

  “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明白。眼下会爱这个,以后又或许要爱别的女人,”他一手插在裤袋里,挥手,让四个带枪的下人上去自家的轿车,“你说能接受我纳妾,一个两个可以,十几二十个呢?我父亲接进府里的名妓都有三个,这就是你要嫁进来的地方。”

  辜幼微嘴唇在冬日的风里轻轻泛白:“我父亲也是这样,这里全是这样,我能有什么办法……可我也只是想要你的感情。”

  “要我的感情做什么?我站在这里,说我可以给你感情。说出来难的不是我,是你。你要不要信?又会不会信?”他走下石阶,“幼薇,不要失了理智。”

  见她不动,他掏出了怀表,看了眼时间:“我的同学很守时间,你约了他,最好不要迟到。”

  *民国四大军校:云南讲武堂、保定陆军军校、黄埔军校、东北讲武堂

  **1913年,二次革命是孙中山发起的反对袁世凯的武装革命。在那场革命里,保定军校的大部分人投奔革命军队。后革命失败,孙中山再次亡命海外。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傅家三公子(1)

  那日后,辜幼薇再没进过这院子。

  傅侗文从和辜家再次订婚后,有了外出走动的机会,白天时常不在。

  一个楠木盒子装着的麻将牌,成了她每日必修功课。斗雀斗雀,东南西北、龙凤白、筒索万,这在京城里最实行的乐子,她今日从头学起。《绘图麻雀牌谱》是修炼宝典,谭庆项和万安是固定的牌搭子。真斗起来,这两个医生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小万安。

  “你到底是怎么练就这一手的?”沈奚十分好奇。

  “三爷交待我学,前后用了三、四年,”万安把右手举起来,给他们看自己的手指关节,十中有六都是变了形的,“我不比你们两位,都是读书人,脑子活络。可是下了一番功夫。”

  沈奚抓他的手想细看。

  沈奚瞧出了蹊跷:“你这手骨折过?”

  万安笑,“诶”了声,算应了,抽回手,不安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她在仁济时见好多病人在检查时都这样子,不过大多是外科和妇科,尤其妇科女子居多,不少中途要跑掉的。万安和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似的,却和在纽约凶她的样子相去甚远。

  后来那晚,沈奚私下问傅侗文,被告知是他少年心性烈,自己弄伤的。说是一开始学艺不精,又没天资,暗暗埋怨自己枉费了三爷的栽培,对着墙给砸骨折的。

  “是个傻孩子。”他评价。

  到12月底,云南独立。这场仗终是打了起来。

  傅侗文出去的时候更多了。他身子底薄,劳心劳力地应酬,每隔半月都要低烧几日。沈奚和谭庆项轮番伺候着他,每逢烧退,她也像大病了一场。

  是心病,心疼出来的病。

  傅家从小年夜开始过新年。

  这年要过到正月结束,隔三差五就有宴席上的应酬和戏班子来。傅家嫡出的只有大爷和三爷两个,往年三爷都是以生病为借口,避开这些。

  今年倒不用寻理由,左右没人搭理他。

  现下在傅家一呼百应的是大爷,大爷又和傅侗文最不对付,别说是傅老爷吩咐了要冷待傅侗文,没吩咐,家里人也鲜少往来。唯独不避讳傅侗文的小五爷也在傅家大爷的安排下,被送进北洋嫡系的军队里,正月才能回家。

  小年夜这日。

  晨起上,沈奚醒来,见身边没人。

  彻夜未归?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沈奚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答案,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本书,这是昨日在书房翻出的《理虚元鉴》。她和谭庆项一致的想法是,既然西医在傅侗文的病症上帮助不大,依托中医也好,多少朝代更替出来的治病养生的法子,必然有其妙处。譬如这本书,就在强调时令、节气和情绪上对病情的影响……看着看着,再看钟表,十一点了。

  这是要何时回来?

  沈奚下了床,门外候着的丫鬟马上伺候她盥漱。

  “三爷没回来过?”她问。

  “在书房里头,昨天后半夜回来的,就没进来睡,”丫鬟笑着回,像猜到她会问,“三爷还对谭先生说,过年了,要回来陪一陪沈小姐呢。”

  沈奚莫名对着镜子发笑。过年真好。

  丫鬟瞧在眼里,也暗笑。

  她去书房寻他。

  帘子掀开,屋子里的炭火盆被风撩得起了灰尘,盘旋成一个小风旋,带起灰。

  书房里的麻将桌还摆着,傅侗文独自一个坐在麻将桌边上,右手毫无章法地划拉着,他听见她来的动静,他抬眼瞧了她一眼:“昨夜回来太晚,不想吵醒你。”

  她搪塞:“其实我睡得沉,你上床我也不晓得。”

  傅侗文不言不语地,这场面像她是那个深夜归家的,而他才是独守空闺的人。

  麻将牌正面是象牙的,背面是乌木,在他手下,哗啦啦地碰撞着:“不过我去看了看你,脸上都是泪,摸一摸还是热的,梦到什么了?”

  “有吗?”沈奚下意识摸自己的眼睛。

  哭过的话,隔夜不该是肿胀发酸吗?也没头疼,不该是做噩梦的样子啊。

  玩牌的男人终于笑了:“我说什么你都要信,骗人也骗得没有意思。”

  “……难得见一面,开口就骗我。”

  他抱歉笑:“是有日子没好好和你说话了。来,让三哥瞧瞧你学得如何了。”

  1916年1月27日,小年。

  这天,四个人一桌麻将,斗起雀来。

  隔着窗户纸,听到风声,丫鬟每每进来,掀帘子就带进来冷风。起初沈奚不觉得,后来被傅侗文赢得多了,有种学生努力进修,却郁郁不得志的念头,只觉得每一阵风都撩得后脖颈冷飕飕的。最后谭庆项先绷不住,笑着说:“侗文,你倒也是好意思。骗自己女人的钱。”

  骗?他干什么了?

  万安将脸压在胳膊上,大笑着:“沈小姐,你这样被骗光了钱,我是要被三爷责罚的。”

  沈奚糊里糊涂地,在牌桌下踢他的皮鞋:“你干什么了?”

  傅侗文忽而低头,笑了。

  他看似毫无目的,两只手在牌堆里搅动着,沈奚没瞧出端倪,他一左一右抬了两只手,两手掌心上,各有两张东……

  “你刚刚全在使诈?”她全然不信。

  他抿嘴笑,挑挑拣拣地在沈奚眼皮底下码牌,很快面前码出了一条长龙,又按四人的方式,两墩两墩分派。最后排开,他开出了一副杠上梅花……

  没等沈奚回过味,谭庆项和万安又都笑了。

  “你们三个合伙骗我?”沈奚挫败,“让我学打牌,就为了一路骗我?”

  万安安慰沈奚:“这些小伎俩在赌坊里常有的。发明这个的人都没读过书,纯为混口饭吃,依沈小姐的聪明,真想学不难。三爷闹着玩呢。”

  “是啊,”谭庆项说,“这样拿不出手的东西,他也就只能在家里哄你开心了。”

  哄开心是该让人一直赢钱,哪有让她输钱的。

  沈奚瞟他,他也瞟回来。他的手在牌堆里搅了两下,这回不再用心思和手段,慢慢地码牌。牌面正反不一,象牙白和乌木堆在一处,他将正面翻下去,一张张地摞着:“二十岁出头,还在等着出国的那阵子,天天打牌。侗汌比我还会使诈。”他说。

  他极少说读书的日子。

  沈奚想多了解一些,可他偏停了。

  “那年在上海,还是光绪年间的事。”他补充。

  是住那里吗?两人目光交汇。

  “其实你学得不错,我看你差不多可以了。”他突然笑。

  “要去做什么了吗?”她抓到了要点。

  傅侗文骰子掷出去:“这是后话,难得今日过节,我们只说眼下的。”

  这一晚,院外戏台搭到半夜,吵吵闹闹的传到院子里,丫鬟小厮没法去瞧热闹,围在一处听热闹。月挂半空上,老夫人命人送来了菜,黄葵伴雪梅、金鱼戏莲、蒸鹅掌、水晶肴蹄、烧鹿尾、佛跳墙、清炖肥鸭、樱桃肉、响铃、八宝豆腐、一道道菜上来,皆是浓汤厚味。

  “老夫人说,晓得三少爷你不宜吃大荤,但开始过年了,赏过来给旁人看的。”

  毕竟是亲妈疼自己儿子。

  院子外头和和满满地过新年,独这个院子被冷落了,老夫人看不过去,还是赏了菜。

  傅侗文不宜多吃,只几片肉,几口菜,一壶清茶,几颗莲子就对付了。

  他这是在遵谭庆项教授的医嘱,那位教授的白兔研究实验说明着,尽量摄入少的脂肪和胆固醇,当然这结论还在被证实期。傅侗文起先没当真,在游轮上都还没这样注意,可回来后身体大不如去年,也只能遵照着办了。

  只是茶戒不掉。

  “你这样只会越来越瘦。”她不停心疼。

  “衣不过适体,食不过充饥,孜孜营求,徒劳思虑。三哥在你这年纪早吃得足够了。”

  沈奚看他可怜,用筷子沾了佛跳墙的汤汁:“要不,尝尝肉汤吧。”

  傅侗文嗤地一笑,捻了一颗莲子丢到她碗里:“庆项,你看我这位太太还没过门,就已经是她吃肉我喝肉汤了。”

  “这可了不得,未来的一位悍妻啊这是。”谭庆项笑出了声。

  沈奚不搭理这两人,把筷子头含在嘴里,抿着唇笑。

  这两人聚在一起,只会那她逗趣。

  翌日,傅侗文白天没出门。

  直至暮色四合,他吩咐万安去备车。

  “这么晚出去。”

  傅侗文不答,反而去打开她的衣柜,手拨了几件过去,将一条乳白色的长裙取出:“这个如何?”沈奚惊讶,她从进了这院子,除去听戏那一回,还没迈出过垂花门:“我也去?”

  他不置可否,催沈奚换好衣裳,又取出了一个簇新的首饰盒。

  打开,从丝绒的垫子上取下一串珍珠项链。直径不过两毫米的小白珍珠,四排式垂坠下来,像一面打开的小扇子。珐琅搭扣上点缀了更细小的珍珠。

  这是何时有的?好像他从看到她喜欢珍珠,就总能变戏法似的找出合心的礼物送她。

  “1905年,产自芝加哥。”他笑。

  倒像在博美人欢心的浪荡子,还背下年份出产地。

  “和你说两句正经的。”

  “嗯。”

  “滇军入川前只领了两月军饷,至今没有任何补给,”傅侗文打开珐琅搭扣,替她戴上,“将士们衣不蔽体,军粮短缺,却还在前方打仗。”

  两个月来,沈奚听傅侗文说了不少南方的战事。

  云南宣布独立后,反袁大军分三路,松坡将军的滇军是第一主力军。八千兵士,以寡敌众,誓以血救国。这一场战事举国瞩目。

  “余下的两路大军也是如此,没有粮食衣物,靠一腔热血如何撑得住?”他又说。

  “你是想去送钱吗?”她猜。

  傅侗文微笑着,已是默认。

  “可要如何送?你一举一动都在你父亲眼下头。”

  “此事,三哥要仰仗央央了。”

  靠我?能靠我做什么?

  谜底揭晓在当晚。

  沈奚在暮色里,坐在轿车的后排座椅上,从车窗向外看。上回去找傅二爷时,心急如焚,满心都是“傅三沉疴难起”这六字,没心思瞧街边景象。如今虽也心有困惑,但傅侗文好好地在身旁陪坐,她也有了看街景的心思。

  一道道店铺的布幅垂下来,“清华吕宋纸烟行”、“百景楼饭馆”、“满三元羊肉庄”、“通三益干果店”、“华泰电料行”——越行越热闹。

  “踞北望南,遥遥数千里外是战火纷飞,此处却是繁华盛景。”

  傅侗文陪她赏街景,不无感慨。沈奚收回视线。

  细看他的脸,更瘦了,两颊都微陷了下去,说话也没力气的样子。前几日来订制西装的裁缝也说他的腰比过去瘦了两寸,那些西装都要拿去重新改。想着这些,似乎对“公主和亲”的这件事,沈奚也不在乎了。他无病无痛,活得久些,才是最要紧的。

  虽说学医的是死生无忌,可她并不想他死在自己之前。

  两人到了戏楼前,轿车驶离,只留下傅侗文、沈奚和万安,还有两个傅老爷的人。

  她抬头看:广和楼戏园。

  临近的全是饭馆,天瑞居、天福堂,还有全聚德烧鸭铺,正阳楼烤涮肉。这里往上走,那就是八大胡同的销魂窟。真是食色性皆全。

  傅侗文熟门熟路,带她入了两扇黑漆大门。灯影里,一路走,一路是招呼声,高高低低,欢喜谄媚的,笑脸相迎着他们,尽是恭恭敬敬地唤着“三爷”。

  戏厅的院子里,最前头是个木影壁,绕过去视线豁然打开。

  戏台子前,甭管是长条桌和座椅,还是大小池子里,都是挤满了人。卖座的人手里端着茶碗,在一个个给放碗、倒茶、收钱。戏未开场,戏台子上空荡荡的,两侧包柱上用红底黑漆写着一副对联引了她的目光。

  沈奚顺着默念下去:

  学君臣,学父子,学夫妇,学朋友,汇千古忠孝节义,重重演出,漫道逢场作戏。

  一副念完,又去看另一副:

  或富贵,或贫贱,或喜怒,或哀乐,将一时离合悲欢,细细看来,管教拍案惊奇。

  念完,印象最深的却是“逢场作戏”和“离合悲欢”。

  傅侗文微微驻足,在等伙计带路。

  斜刺刺地,有个新伙计追来:“这位爷,您晓得我们广和楼从不卖女座的。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怎好在一处听戏……”

  这人不认得傅侗文。

  倒是池子里的看客十有八九都回头,见是傅三爷,甭管熟还是不熟的,都在热络着、微笑着对傅侗文这里点头。倒茶的人一见傅侗文被新伙计拦住,慌着对后边招手,让两个老伙计去解围。两个老江湖来了,即刻躬身赔笑:“三爷可算是来了。”

  另一位也笑:“还说三爷这是把广和楼忘了,去捧广德楼了呢。”

  傅侗文将西装上衣的纽扣也解开了,不语。

  “这是谁拦着我三哥了?”此时木影壁后,一位年纪轻的公子哥进了门。他见沈奚个女孩子跟着傅侗文,明白了傅侗文为何被拦。这公子满面笑意,对沈奚颔首:“早听说三哥身边有个小兄弟,偏好女装,就是这位了?”

  “倒是让你瞧出来了。”傅侗文淡淡地回了,把沈奚手上的宽檐帽拿过去,替她戴上。

  “三哥的喜好,弟弟我能不知道吗?”对方笑。

  两个大男人对立在影壁前,睁眼说浑话,指鹿就是马。

  这就能蒙混过去吗?不可能啊,除非对面是三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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