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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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分三股。”她将手指间的三股黑发给他看。

  傅侗文生疏地,学着她的样子,将长发分开,又在她的示范下,学着她去将那一股长发编起来。细碎的发丝,不停擦着她的脸颊和锁骨。

  沈奚也不晓得自己是如何完成的,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

  她望他一眼,他在微笑:“样子马马虎虎,多来几次会好很多。”

  发到结尾,他举到她眼前:“好了。”

  “我来绑。”她接过,绑妥。

  下午走说是怕出事,可眼下这样,又如何算。

  “我有些话,”傅侗文看穿她的心思,“晚上回来说,好不好?”

  她点点头,见他在笑。

  早就乱了套的关系,急在这一时也理不清。

  两人虽有话没说完,但气氛却开始不同了。

  离开房间前,傅侗文又觉得领带搭得不好,重新取出来一条,交到沈奚手里。这是真的难为她,她不会,他手把手教她,如同她教他如何编女人的长发。沈奚磕磕绊绊,弄完,傅侗文人站在走廊上了,才评价说:“看来,你也要多学几次才可以。”

  两人说这话是用母语,狙击手听不懂,见沈奚脸红,约莫猜到是先生在和太太调情。

  下到一等舱,傅侗文去叩门。

  半晌,谭庆项开了门。平日严谨的人,难得没有穿戴整齐,连领带都没有,头发也和平日不同,总之,有些怪。不过除去拘谨,人清朗了不少。

  “带一个客人?方便吗?”他问傅侗文。

  “看你高兴,不过是加一个位子。”

  身后有动静,房间里是有人的。沈奚心头一震,目光控不住往门缝里溜,见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女孩背影。她一下子睁大眼。

  “沈小姐,你能收敛一些你的好奇心吗?”谭庆项嘴边有笑。

  “我是忧心你安全。”她讪讪,眼睛里的话是“错看了你”。

  谭庆项笑,拍了下沈奚额头,算是回应“少管闲事”。

  “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他说着,重新关上门。

  沈奚五味杂陈地看着那扇门,又去看傅侗文,他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难道……露水情缘在他们看来很寻常吗?

  结果,谭庆项也没给她机会去问。

  他爽约了。彻彻底底为了一个褐发少女,将她和傅侗文抛弃在了晚餐饭桌上。她从吃奶油小薄饼和鱼子酱就期盼能看到谭医生女友的脸,可到熏鱼和烤面包没来,到牛肉汤没来,到鹅肝冻膏也没来……默尔索干白下了肚,沈奚已经放弃了。

  甜点和水果到时,谭庆项带着那个新女友赶来,坐下就将杯中酒喝干净:“抱歉。”

  “你该对你女朋友说抱歉,菜已经上完了,”沈奚礼貌问,“你还要什么吗?”

  那个女孩子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在吃着甜点,不在乎主菜上完的事情。

  “她不懂英文,除了简单的几个单词。”谭庆项替她解释。

  “那你怎么和她沟通?”沈奚惊讶,方才傅侗文还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半个月了。

  谭庆项笑而不语。沈奚仍困惑,顺便将这个错看的人上下打量。

  “好吧,简单来说,”谭庆项将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揉着疲倦的眼睛,“心灵沟通和肢体交流,这样是不是能满足你的好奇心?”

  沈奚被这话堵住。

  那女孩恰好发现了桌上的金制火柴盒,举起来,对着谭庆项惊讶地笑着。谭庆项也笑,点点头。沈奚想他们是在交流说:这个餐厅连火柴盒也是金的。

  他们四个,两拨人,一拨吃完,一拨刚开始。

  傅侗文并不想留在那里,借口困乏,带沈奚离席。

  私人甲板上休息了会儿,回房,他在箱子里找书看。沈奚瞄了一眼时间,九点,这是夜读的时间……可他并没想说的意思,还是忘了?

  “谭医生的女朋友,是想要带回中国吗?”她心中忐忑,将话从谭医生说起。

  看上去是个俄国人,不晓得会不会乐意待在北京。

  “应该是要先下船的。”他背对着她说。

  “先下船?那……谭医生怎么办?”

  他回身,一笑:“他总有几个莫名其妙的女朋友,来路不明,互不束缚。缘来缘尽而已。”

  原来这样。她沉默。

  傅侗文将书在手里掂着,思忖半晌,又说:“他在这方面,是看不清自己,或许这么说也不对,是他将自己看得太清了。”

  沈奚不懂,倒是看清他手里的书。

  是这一个月他看了四遍的麦克白。

  “他心里装着个人,”傅侗文将书在掌心敲打着,说,“是个青楼的姑娘。”

  “那你为何不借他银子,去赎那姑娘?”她马上说。

  傅侗文微笑:“你听我说完。”

  他花费了两分钟,讲了个穷书生爱上青楼女子的俗套故事。

  谭庆项家境贫寒,是由四爷出资,让他留洋。四爷走后,谭庆项留在了傅侗文身旁,因为傅侗文常出入烟花之地,他也不可避免地随着进出,后来结识了一位身世可怜的姑娘。情窦初开的少年郎,没过去情关,真动了心,一心想娶那姑娘。

  沈奚揣着不安的心,听下去。

  姑娘当他是萍水姻缘,他对人家却是情意拳拳。

  人家姑娘住得好,吃得好,挥金如土,又有公子哥们捧着,为何要从良?谭庆项恨不得剖出真心,任人一刀刀片心头肉,鲜血淋淋,死不回头。他想着人心都是肉做的,他想着他与那些少爷很不同,可终究在姑娘眼里还是相同的。

  都不过是首饰匣子,送银元的凯子。

  “他在我这里拿得钱,攒不下几个,都给人送过去了。”

  这和戏文里唱得真是相去甚远。

  沈奚蹙眉想了会儿:“要不是三哥,他也不会去那里。”

  傅侗文听这话,把手里书,敲上她的额头:“小女孩想得简单,只当青楼是青楼。”

  他寥寥数语,去讲那八大胡同的社交场。

  别说寻常政客,就连张勋这等有实权的将军,也都请了昔日紫禁城里的厨子,开青楼去拉拢人;袁世凯大总统想要买选票,也是请人去那里行贿议员;更不用说在北京城里谁想设宴款待好友,有头脸一些的,都需去那里——细算起来,从参议院、众议院,到京师大学堂,两院一堂,议员政要,文人墨客哪个都逃不掉。

  是男人的销金窟不假。

  可去的人却不只爱美人,更恋江山。

  豁然雾解。

  满是雾水的玻璃,被他一点点抹去水珠,传闻下的傅侗文,对她亮了底。

  这还是头一回,傅侗文给她讲北京城里的他。

  “站得乏,上床来。”他突然说。

  沈奚心还在烟花柳巷,被这句话引回现实。

  傅侗文让她上床。九点,是该上去,可今日……

  他绕到那一头,掀开白色棉被,躺到床头去。沈奚约莫猜到,该到说他们了,她坐到床边沿,光着的两只脚离开拖鞋,进了棉被,人也和往日一般倚着。

  忘拿书,连能挡的屏障都没。

  隔了一个拳的距离,她发现,他那头壁灯没开。

  “回国如何打算?”他倒也不瞧书,瞧她,“三哥给你安排。”

  这就是他要说的?沈奚失落着,摇摇头:“还没想。”

  这游轮会在上海靠岸,上海她从未了解,家乡广州又早物是人非,都不想待。而在北京,除了那几条肮脏的小胡同,她也只住过傅家。这么一看,也不见得比上海更熟悉。

  他呢,不用说,是要回傅家的。高门大户,不同的生活,再见都难。

  想到一下船就要各奔东西,沈奚心中茫茫然。

  她的长发散开着,披在两肩上。编在一处太久,有了微微卷曲的弧度,这让他想到每每睡醒,她的发都在枕上,脸侧,那发,时常会落到他手腕上,缠着。

  同床共枕,真该是夫妻才做的事,是他想得简单了。

  他现在想的事情,也很荒唐。

  傅侗文掀开棉被,下床去找水喝,将杯子搁下,又趿拉着拖鞋回来,却不是去他那头,而是到了沈奚这里。她还以为他会如往常一般,替她关灯,岂料,他却挨着她的身子,坐下来,人影挡了光,两人面对着面。

  沈奚的手又落到他掌心里,揉握着,将她一颗心都揉得软了。

  她在等,等他说。

  他脸浴在灯光里头,像坐火车时,路过小站头看到的一盏灯,轰隆驶过去,将会是更深远的夜:“我下午在甲板上,看到好望角,想着,该叫你去看看,下回路过怕很难了。”

  他说完,静了好一会儿。

  她眼瞅着他低头,亲到她的手心,被烫醒过来。

  “以后跟着三哥,好不好?”他低声问。

第14章 第十三章 明月共潮生(4)

  房间里能有一星半点声响就好了,可没有。走廊也是安静的。

  轮船上的地毯可以吞没脚步声,哪怕有人跑过去,也绝不会惊扰到这里的两个人。

  她和他目光相对。

  “跟着……”她轻声重复,“是如何跟?”

  “你以为是如何?”他反倒是笑。

  沈奚怕自己误会了,可两人的手腻到一处这么久,总能说明什么。

  “三哥在家中可有……妾?”

  傅侗文笑,摇头。

  “这几年,你家里没为你定过别的亲吗?”

  他又摇头。

  本要说谈一场新式的恋爱,像庆项那样,给女孩子自由,又不能明着说,以傅家老三的名声来一句 “互不束缚”,九成九会被人当成春宵一度,或几度。

  这浮名平日受了,今日就会被反噬,也怪不得别人。

  他见她不出声,才问:“可还有要问的?”

  这回,换她摇头了。

  “三哥这个人——”他停顿在那里,又笑说,“不算很好,也不会太坏。你姑且试一试。”

  金玉华筵,他走过上千遭,浮花浪蕊,更是遇到不计其数。可有这么一日,他傅侗文也能放低姿态到这个地步,对一个女孩子。

  沈奚眼睛不敢望着他,看看地板,又看棉被上头,有自己落下的一根头发。她想着,一会儿要将它捡起来,绕成圈,捻个结。

  想着,想着,她轻轻地“嗯”了声,喉咙里发了声,耳根也烧了起来。

  这是应了。

  糊里糊涂地,她又和傅侗文交谈数句,约莫是睡了,好,我将这灯关上了,好。

  灯被揿灭。

  傅侗文将她放到棉被里,这才又从床尾走回去,到他那一头,上了床。这床一颤,她的人也跟着一颤。万幸他不再说话。

  这就是要恋爱了。

  这么大的一桩事,两个人却对话寥寥,甚至没有一句是直白的。可她又想,现在是新时代了,谈恋爱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又不是前朝。

  人慌牢牢的,她揣着不安。

  结果做了梦,也梦到的都是他浴在灯光下的脸和双眼,像夜晚的火车,那辆送她入京的车。她挤在门边,四周都是陌生的旅人,下车时是在正阳门。

  简陋的木牌子上写着几个字母,当时她并不认识。

  后来来了纽约,再回想,依稀能拼出来那是PEKING。

  车站人流密集,她是跟着人挤出来,始终跟在给她带路的陌生人身后,木栅栏外,围满了等着拉客的马车和骡车,她坐得是人力车。那天,车站外只有两辆人力车,她占用了一辆。

  断断续续的,拼凑出那年的逃难。

  天亮时,傅侗文拉开窗帘,去了洗手间,没多会出来。

  沈奚也溜下床,不甚清醒地洗漱。擦干净脸后,她将毛巾卷起来,准备放到水池旁。她喜欢这样,这样会让她觉得干净,尽管每日都有人来换烘干的毛巾。

  毛巾卷到半途,他先离开了房间。

  新的一天,和过往无甚差别。

  谭医生自从昨晚被她撞破后,反倒大方了,终于将交往半月的女友也带到私人甲板。有了肌肤相亲的情侣之间,举手投足尽是亲密。至多保持了半小时的距离,谭庆项就将女朋友搂在身前,两人一道坐在躺椅上,共享新送来的水果。

  沈奚和傅侗文却比往常还要正经,她看谭庆项拿来的书,他翻看新送来的报纸。

  至多是,她想拿茶杯时,他会顺道为她往前推一推。

  她心猿意马,他气定神闲。

  真是高下立见。

  十一点,管家递了张名片来,说是今日上船的新客人里,也有前往上海的中国人。听说了这里有救过人的外科医生,才递了名片上来。

  傅侗文接过,上头写着上海仁济的名头。

  毕竟是来拜访沈奚的,他还是将名片给了她:“你来看吧。”

  “应该没问题吧?”沈奚头回被人拜访,想见,又怕惹麻烦。

  “中途上来的,问题不大。”谭庆项给她吃了定心丸。

  “那就见吧。”她开心起来。

  见到同行,总比琢磨该如何谈恋爱要轻松得多。

  来的是两个人。

  一个金发碧眼,一个黑发华人。

  那个华人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高个子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来,也是留学生的做派。他见到屋里的几个人,将墨镜摘下来,热络地和他们做着介绍。他叫钱源,是仁济医院的医生,旁边那位是他的同学兼同事。沈奚早被谭庆项科普过,北京协和医学堂和上海仁济在国内的地位,对这位前辈很是尊重。

  长途旅程遇到同胞,又是同行,谭庆项也很快参与到谈话中。

  “这个船医还说,他从未见过中国的西洋医生,”沈奚笑,“先生你一来,又多了一位。”

  “盲人摸象,他在海上十年,又能见到几个中国人?”那人含笑,“西方人的固有想法,总会改变的。”

  是啊,总会变的。沈奚不由望向傅侗文。

  傅侗文礼貌地在一旁,对她轻举了举茶杯,示意他在听。

  这微妙的一个小动作,只有她看到了。

  “沈小姐,为何会选择读医学?”钱源闲聊着。

  “因为……我是广东人,接触西医比较早。”

  “这样,也对,”钱源笑,“国内的西医是在那边发展起来的,澳门也是。你小时候就会去西医诊所看病了?”

  沈奚点点头。

  “沈小姐,这样吧。我先说来意,我这位同事在上船后受船长的邀请,去见过了你的病人。在他看来,你完成的很出色,所以他想面见你。问问你,回国是如何打算的,是否愿意去仁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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