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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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长嫂新寡,一个是小叔废妻,竟成孤男寡女相对于宫中……因了储君的铁腕,宫闱朝野一时也无人敢对此置喙。

  然而值此微妙时局,晋王嫡妃骆氏受亲族牵累已遭贬废,六宫之主的位置空悬无人。骆妃在时,待王府姬妾十分严苛,晋王虽有风流之名,却并未立过侧妃。至此,各家望族已纷纷盯上那后座,暗自揣测谁将是六宫新贵。

  只是谁也料想不到,太子妃会在此时横空杀出,独占殊遇。

  说来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太子妃华昀凰身为南朝长公主,身份殊异,且不说此番平叛之功,仅凭她身后八百里殷川封邑和南朝的依恃,便无人敢轻视。她的去留,轻则左右宫闱,重则牵动时局。更何况,华昀凰还是一个美人,艳重天下的美人。

  晋王风流,亦是闻名于世。

  饶是宫禁森严,晋王将续娶太子妃的传言仍不胫而走,震动朝野。

  兄长若死,其弟可以续娶寡嫂;父亲死了,儿子也可纳下他其余的姬妾--这是昔日先祖游牧遗风。自北齐立国,推行汉制,渐与中原风化相融合。数百年前游牧部族的婚娶遗风,即便在民间也鲜少推行,更遑论天家。

  然而新帝铁腕,若执意遵照祖宗遗法,那也是无可非议,亦无人敢非议。只除了诚王,数番为太子妃去留与新帝相争,虽未曾明言续娶,却断然反对华氏以太子妃之名留居东宫。其余觊觎后座的世家重臣,也纷纷附议诚王,请降华氏为建王妃。

  北朝民风不同南朝,民间女子并不约束于闺阁之中,常亲自操持,为一家主母。庶民尚且如此,天家宫闱更是女杰辈出,自文昭皇后与高祖开国以来,历代皇后地位尊崇,外戚大权在握。每有幼主继位,母后临朝,外戚之争在所不免。

  如今新帝还未登基,立后之争已经波及朝堂。僵持数日之间,却有一人力排众议,直言赞同新帝续娶南朝长公主,以固邦国姻睦,以息外戚党争。此言一出,道破礼制之谏的冠冕堂皇,直指众家争夺后位的野心。这个敢于独挑群臣,不畏树敌之人,并非别人,却是朝廷肱股、两朝砥柱、连先皇也不得不敬他三分的宰相于廷甫。

  于氏一门先后出了四位贤相,百年间名重天下。

  宰相于廷甫为人刚直不阿,忠于皇室,往日在朝中力压骆后一党,深得先皇倚重。宫变之日他随太子还京,途中劳累,旧疾发作,甫一抵京便病倒在家中。却不料因此躲过大劫,未随太子被困宫中,得以保全性命。

  他的长孙女正值妙龄,若有心谋取后位,只怕难有与之匹敌的对手。然而于廷甫进谏新帝,直言不讳称,外戚之争为祸甚烈,与其引得门阀倾轧,不若依照先祖遗风,与南朝续修姻盟,从此约束后宫权柄,革除旧弊,兴盛世安平。

  翌日,颁太后懿旨,废去太子妃华昀凰妃号,以护驾之功封燕国夫人。

  至此华昀凰既不是太子妃也不是建王妃,从名分上已不再是皇家妇。而新帝仍许她居留宫中,也无人再有非议--燕国夫人不过是个暂时的幌子,册后是早晚的事。

  哗一声水响,一尾纹鳍锦鲤搅动水面,翻起涟漪阵阵。

  入冬以来天寒,为怕鱼儿冻坏,那半人高的青瓷千莲盆池已移到廊下避风处,用褥席厚厚裹了御寒。连日和暖,想来不会再回寒,宫人便趁着午后将盆池移到向阳处,除去了外边的褥席。那青瓷碧釉的盆池绘有千朵莲花,经日色映照,分外雅致。

  不过月余工夫,云退雾散,岁时转暖,已是春日晴好。

  先皇大丧已过,新帝登基在即,六宫上下整饬有序,各处皆忙着除旧布新。

  但凡能换的都换下了,能除也除去了,一砖一木不留半点旧污陈垢,蟠龙翔鸾的宫壁玉阶上,再也看不出鲜血流淌过的痕迹。九重天是吉祥天,万民有幸,举国同庆。

  中宫来仪殿暖阁却冷清了下来。

  废后骆氏素喜珍禽,在暖阁旁修造了百鸟苑,取百鸟朝凤之意。宫乱之时,笼中百鸟珍禽死的死,逃的逃,余下的也被燕国夫人放了生。只余下若干巧夺天工的金丝笼子,衬着空荡荡的苑子……"来仪殿"上的朱匾也已摘下,换上了"朝阳殿"的新匾。

  昔日"有凤来仪",今朝"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只有两只养锦鲤的盆池还留在原处,只因燕国夫人喜欢那几尾锦鲤,内侍便诚惶诚恐地照料着,不敢擅动分毫。

  今日燕国夫人来时只带了三两侍从,各处看了整饬布置的进展,便踱至暖阁闲看花树鱼鸟。

  值守内侍见燕国夫人饶有兴味地赏玩着盆池中锦鲤,忙取了鱼饵来,逗得鱼儿欢游。

  昀凰俯身看去,见水色清澈,粼粼生光。盆池底下铺了雪白细沙,各色彩石与琉璃珠子被日光映射,幻出斑斓色彩。若不细看,谁也察觉不到那半掩在细沙中的一方白石,其质似玉而不透,毫不起眼地沉在水中,连一丝光泽也无。

  掘地三尺也寻不见的先帝秘玺,谁能想到就在眼皮底下。

  舍命忍辱,甘冒奇险,便换来这样一个小小物件。

  惠太妃忍辱偷生、以命守护那一方国玺,先皇苦心密藏、至死才肯托付的小小秘玺--是死物,也是活物;是至宝,也是祸患。

  俯视那日光下水波动荡,昀凰眯了眯眼,唇角半挑,似笑似讽。

  皇权究竟是什么呢,一旦空落便连支细簪也不如,细簪尚能杀人,空落的皇权却只是御榻上两下徒然的挣扎;若为有心人所握,哪怕是一行字一方印,亦能化身无上权威,令天下缄口,群臣俯首。

  攥在手里的那一刻,便已知道,绝不会再交出。为此宁愿手染猩红,夺人性命于倾俄--往后立身存命的退路,就在这方寸印玺。谁负我,谁弃我,都不足惧。有了此物,无须上天入地,只求一方安稳天地,进退由我。

  "终有一日,你亦似我。"

  骆后最后的话,连同那洞穿肺腑的眼神,似斧凿心底。

  商妤匆匆穿过暖阁连廊,走得极快,蓦然抬眸见昀凰独自伫立庭中,衣袂凌风飞扬,身姿孑然。她忙放缓脚步,悄然走近身后,裙袂绫罗窸窸窣窣之声,却在冷清的殿阁中格外清晰。昀凰并未回首,仍静静望了宫墙之上的流云碧空出神。

  "原来公主在这里,叫奴婢好找。"商妤朗声笑着,神色透出轻松喜气,"明日便是登基大典,宫中诸事就绪,公主也检视过好几遍了,还不放心吗?"昀凰笑而不语,默然望了南方天际,良久才缓缓道,"登基大典,君临天下,不知是怎样光景,想来他是极欣慰的。"

  商妤怔了一刻才明白她所谓的"他"是谁。

  "当日没能亲见,明日定要好好瞧瞧。"昀凰微笑转身,容色淡淡无波。商妤蹙眉看了左右,低声道:"请恕奴婢冒犯,往后这些话……公主万万莫再提了。"

  昀凰看向她,语声轻微:"在你跟前也不可提吗?"

  只一刹那,在她脸上掠过孩童般楚楚无依神色,只在亲人跟前才有的脆弱,眼里无望的期盼并非奢望,只为些许慰藉。商妤咬了唇,强压心中不忍,硬声道:"不可,公主对自己也不可提!"两人相视,冷暖相知,商妤满心的酸楚骤然涌上鼻端。然而昀凰却一笑转了神色,似乎方才的悲戚全是假:"你寻我何事?"

  "没有,没有事。"商妤怔忡脱口。

  "又想隐瞒什么。"昀凰淡淡道,"若没有事,你不会来得这样急。"商妤哑然,只得踌躇道:"登基大典就在明日,奴婢只是不想公主为琐事烦心。"昀凰一笑,也不言语,幽深眸子只是瞧着她。商妤无奈压低了语声,惴惴道:"今日皇上离宫回了潜邸,适才来人传话,命宫中不必预备晚膳,皇上将在府中留宿。"

  见昀凰毫无反应,神色漠然,商妤叹口气道:"庶人骆臻同皇子都还在潜邸,公主只怕对皇上还需用心些,毕竟也是有过结发之情,年少旧欢的……"

  "什么情什么欢,都与我不相干。"昀凰淡淡垂眸,语声萧疏。商妤发了急:"怎么不相干,公主,今日不比往时!"这一句声色俱严,直戳要害,昀凰却笑了,眼里满满都是倦色:"那又如何,要我曲意承欢,同六宫佳丽争宠斗巧吗?"

  商妤僵了,半晌言语不得,只觉周身寒凉。

  "你当我很想坐上这凤座吗?"昀凰轻声笑,徐徐四顾,目光扫过这中宫殿阁,"商妤,你知道的,我只是无处可去罢了。"

  商妤一屈身朝她直直跪下,哽咽道:"公主,求你再莫提这样的话……往后来日方长……"

  "是还长,日子还很长。"昀凰仍是笑着,扶了她肩头,似哄着她又似哄着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我再也不提,可好?"

  第三十三章 【谁家天子谁家事】

  春夜轻寒,沐浴毕,昀凰闭目倚在榻上,素锦中衣外只一袭轻裘半掩。两名宫人跪侍在侧,将她乌缎似的长发掬起,以柔巾擦干,以犀梳蘸了百花露梳透。浴汤仍是她喜欢的豆蔻汤,百花露透着馥郁香气,在发丝肌肤间留下暗香如缕。起初闻不到麝香的味道尚不习惯,自到了北齐,再不能用那禁物,慢慢就连那香气都淡忘了。

  更漏声迟,月西斜,长夜已渐逝。待到天明又将是乾坤一新,天地换颜。

  然而这又同她有什么干系,家是旁人的家,国是旁人的国。

  从冷宫帝姬到长公主,到太子妃,再到如今不伦不类的燕国夫人……华昀凰又是谁,她算得是谁家女儿谁家妇?饶是八面风光、千般得意,细想来却是万事空。

  想得多了透了,心头反而空荡荡的。昀凰不想睁眼,任思绪沉浮空冥中。却觉梳头的宫人停了下来,身侧良久静止。昀凰睁开眼,见一个修硕身影立在绰绰珠帘之外,隔了帘子看她,目光被垂帘疏影搅得深深浅浅。

  "参见皇上。"宫人内侍跪了一地,口中称谓早已改了。

  昀凰撑了身子坐起,长发从肩头垂下,仰脸看他越帘而入。垂帘璎珞拂过他肩头,泠泠有声。他却穿一袭越贡素锦云纹袍,腰束蹀躞玉带,翩翩还是素日风度,并没有换上至尊明黄服色。

  宫人悄无声息退出,内殿里还氲蒸着淡淡水汽,令她一双眸子越发朦胧,瞧不出那盈盈的是不是情愫。

  昀凰垂下目光,淡淡唤一声:"皇上。"

  "尚尧。"他掬起她的湿发,挨着她在软榻上坐了,语声有倦意,"叫我尚尧。"

  气息拂在耳根的酥暖令昀凰微窒,侧眸看去,只觉他脸色沉郁,难掩疲惫。昀凰伸出指尖将他鬓角的一丝乱发抚平:"这时辰回宫,不是说留宿潜邸吗?"他捉住她指尖放在唇上摩挲:"想着你,便回来了。"

  昀凰不说话,靠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承欢邀宠,原本无师自通,用不着谁来教导,她似是生来就懂得。

  自骆后伏诛于宫门,他从满地横尸的修罗场上将她扶起,她依入他臂弯,便好似久别重逢的眷侣,又似理所当然的相遇。明明不曾厮守,却比夫妻更熟稔……一切,仿佛理所当然。

  他说过不会负她,便不顾天下人言,与群臣相争,与诚王相抗,定要立她为大齐皇后。

  仅仅是为了不负她吗?还是为了她殊异的身份,为了南朝的姻盟,为了止息外戚的争端?常言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一旦事成便翻脸背盟,除去知情人以灭悠悠众口--即便他要如此,也是帝王常情,她能奈何。

  到这一步,已然万幸。

  是天意眷顾,也是她到底没有选错盟友。

  总还是有一人肯守诺。

  "明早就是大典,早些歇息吧。"昀凰轻轻从他怀里抽身,婉转探问。他深深看她:"我大半日都在王府。"昀凰垂眸:"我知道。"

  "知道什么?"他略挑眉,不动声色。

  昀凰轻抿唇,晕开一抹笑意:"结发之恩,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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