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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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章(下)   

  晚上和方方聊起孟绮,不约而同想到她以后的去向,这个打击来得太突然,她毫无准备,狠狠一个跟头栽下去,以后要怎么办,再从哪里站起来……想着这些,心里不是滋味。  针锋相对了这么久,一夜之间,这个人就被公司抹去,抹得不留痕迹。

  我难以理解,孟绮怎会犯这么低级的错,又有什么理由不择手段攻击穆彦。  方方坚信她是受了程奕的利用,现在被程奕当弃子甩开。

  真是这样吗?

  我站得离他们那么近,却一直看得云山雾罩,慢慢发觉,一系列起伏转折的背后,程奕才是最关键的环节——他究竟在纪远尧与邱景国这场杀人不见血的争斗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又在穆彦,在孟绮身后演出了什么戏份?

  无法深想,越想越心凉。

  也不用深想,我知道,摊牌的时候就要到了。

  到底朋友一场,方方惦记着孟绮,终于说,“打个电话给她吧。”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不会乐意听到我的问候。

  方方想了想,自己拨了孟绮的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方方表情诧异,把手机递到我耳边——里面传来很High的音乐声,男男女女的尖笑声震耳掀天。

  孟绮大着嗓子边说边笑,明显已经喝高了,在那环境里,根本听不清我们在说什么。  方方尴尬无语,没说几句,那边匆匆就挂了。

  “好像用不着我们操心,她也不愁再找份工作。”方方叹口气,“这方面,我挺佩服她的。”  我不知说什么好,倒觉得,宁可听见孟绮在哭,也比听到刚才电话里的笑声更好。  她笑得那么张扬,张扬得近乎空洞。

  “明知道周围人都不喜欢自己,还是活得漂漂亮亮,我行我素,这一点她比我们都强。”方方感慨,“她是自私,但谁又不自私呢?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别人怎么评价完全不管。做到她这种程度,也是人才,这个社会可能更喜欢这样的人。”

  “她舍得付出代价。”我并不赞同方方的最后一句话,却也不想反驳。

  想起那天晚上,在会所露台,孟绮的茫然表情,不知道那样的代价对她来说,是不是真的值得,但愿她拥有外表所示的坚强。这次苦头吃足,对她应该会是一个新的起点,要说有多同情,也谈不上……只希望她能过得好吧。

  今天疲乏又低落,早早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脑子里满是不同的面孔、奇奇怪怪的对话和景象,像在快镜头放映电影……神智有些迷糊,我闭着眼睛,放任思绪漂浮……穆彦明天要回来了,这个时候是在收拾行装吧;纪远尧又在哪里呢,是一个人在酒店看书,还是拜访朋友,把酒言欢。

  两个人的身影,在脑海中交剪而过,淡淡笔触勾勒出的影廓,一晃就不见了。  半梦半醒的意识里,掠过机场那个告别的拥抱。

  那一刻,为什么我会僵硬不安,身体本能的退缩。

  距离明明近了,却像与那个人更加疏远。   

  凌晨两点过,方方和我,被电话吵了起来。

  来电是孟绮的号码,接起来却是个男人的声音,说孟绮烂醉如泥,一个人在他的酒吧里喝到打烊还不肯走,现在神志不清,也不知家住哪里。

  酒吧老板无奈找出她包里的手机,照着通话记录里最后一个联系号码拨过来,找到了方方。  冬天深夜里,我们打车赶过去,把醉得半死的孟绮半拖半扛地弄了回来。  将她塞到沙发上,拿毯子盖上时,她吐了,几乎吐到方方身上。

  我们手忙脚乱扶她到卫生间,她吐了好几次,狼狈不堪地滑坐在地,贴着冬天冰冷的瓷砖地面,长发散乱,满身酒气。我扶起她,让她靠在我身上,怕她摔倒……方方弄来热毛巾,帮她擦干净脸,折腾到天快亮的时候,孟绮差不多缓过来,披头散发躺在沙发上,脸色青白,憔悴不堪。  她望着我们,有气无力地说谢谢。

  我问她要不要进卧室再睡一会儿,她摇摇头,很拘谨的样子,问有没有热水喝。  方方进厨房去给她弄解酒的柠檬茶。

  看着她木然发怔地坐着,我也沉默,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最好。

  威震天警惕地跳到餐桌上,冲霸占了它领地的孟绮不满地竖起尾巴。

  孟绮转头看它,宿醉后嗓音嘶哑,“小威,你也讨厌我?”

  我把猫抱下来,安抚地挠了挠它脖子,“这猫小心眼,呆头呆脑的。”

  孟绮笑笑,头发凌乱垂在脸侧,“看来我被它列为不受欢迎的人了。”

  “怎么会。”我笑道,“这里从来没有不欢迎你。”

  “安澜……”孟绮抬眼,认真地看着我,“你从来没讨厌过我吗?”

  我顿住抚摸小威的手,想了想,不想掩饰,“讨厌过。”

  她露出释然表情,“谢谢你说真话。”

  我看着她的脸,留意到宿醉之后眼睛下面的淤青和浮肿,看上去已经不是最初认识的时候,那个青春飞扬,美得肆无忌惮的孟绮。我缓声问,“你对穆彦做的事,自己不后悔吗?”  孟绮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

  我不想指责她,指责也没有意义,只是为穆彦感到不值与不平,“他也没有亏待过你,一手把我们带出来,现在你回过头害他……孟绮,你怎么想的?”

  提起穆彦的名字,孟绮目光微变,显出尖锐,听到我这样问,她反倒笑了,“好像个个都觉得我不识好歹,对大好人恩将仇报了?你也认为我该感恩戴德,假装不知道穆彦有多瞧不起我?”  刚才还是平静的,提起穆彦,孟绮开始有些偏激。

  我不想和她争辩,只回答,“如果非要把人往坏处想,难免觉得谁都对不起你。”   “你当然有资格说这种话。”孟绮嘲讽地笑。

  方方调好三杯热腾腾的柠檬茶端出来,并没察觉我和孟绮之间的僵硬。

  捧了散发着柠檬清香的玻璃杯在手里,一时谁都无话,只是低头喝茶。

  “在聊什么呢?”方方好奇地问,“听见你们说什么好人坏人?”

  “是啊,在讨论一个人。”孟绮看着我,不掩讥诮,“安澜心目中的大好人。”  “我没说过。”

  “谁?”方方问。

  “穆彦。”孟绮故意将这名字说得很清晰,“你不认为他是个大好人吗?”  “那你告诉我,他有多坏?”我被她激得笑了,放下茶杯,反诘地问。

  孟绮盯着我,笑了笑,“你想知道,我就讲个八卦,信不信由你。”

  我点点头,“好,你说我听。”

  孟绮抿了抿嘴角,“市场部的冯海峰,还记得吧?”

  我笑笑,怎么能不记得。

  “冯海峰去了正信之后,所有人都说他不地道。”孟绮哂然摇头,“可是,说出来都没人肯信,当初老冯走的时候,满以为公司会让他再回去,以为过了那个风头,穆彦会把市场部再招回来。”  方方脱口而出,“怎么可能,他做梦呢!”

  孟绮冷笑,“老冯没做白日梦,只是太相信人,被他的好上司骗得死心塌地。”  方方打断,“你和那个冯什么,关系很好?”

  “谈不上。”孟绮顿了下,淡淡一笑,“男人嘛。”

  一个八面玲珑的美女,只要她愿意,男人总乐于为她帮帮小忙,献献殷勤,关系总不会太坏。  “当时BR的事情瞒不住了,穆彦为了保自己,暗地已经决定放弃市场部,却跟老冯许诺,让他暂时先离开公司,等事情过去,再招他们回来。”孟绮的目光投向我,“你知道的,老冯清楚不少底细,逼急了他说不定闹得不好收拾。”

  回想冯海峰离开公司那天,茫然无措却平静接受的样子,我想找出可反驳的地方,却不得不接受脑子里自动冒出的念头——难怪冯海峰走时,没为自己做半句辩解,之后却做出那么绝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就算冯海峰有委屈,但他信穆彦,接受穆彦的安排。最后穆彦的承诺落空,市场部裁了就裁了,人走了再没有回来的位置。等他弄明白,BR的麻烦已经过去了,后果都由他和市场部承担,再说什么也没人听了。

  方方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孟绮,又看看我。

  孟绮的目光与肤色一样黯淡,“如果不是穆彦两面三刀,老冯不一定会到正信去……老冯想不到他是那样的人,谁又想得到呢。”

  方方愣愣地问,“可你怎么知道,那冯什么,说的就是真话?”

  孟绮无所谓地笑笑,“我说了,只是八卦,是我背后道人是非,爱信不信。最好把这话拿去告诉穆彦,就告诉他是孟绮说的,让他自己辟谣吧。”

  我沉默。

  她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脸上,神色各异,像要等我说些什么。

  而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只想再知道一件事——

  “这些,都和程奕无关?”我望着孟绮的眼睛。

  她的眼神似乎被这问题刺得一缩,缄默了很久,姿态僵硬地看我,“你觉得,和他有关?”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孟绮的表情,让我相信,这是实话。

  “调查BR的时候,他给过我暗示,也算是拉拢……我想方设法撬开老冯的嘴,搞清楚了怎么回事,但我没告诉程奕。”孟绮古怪地笑了笑,“我知道穆彦有偏见,瞧不起我,但那时还相信只要努力,拿得出业绩,他总会改观……后来才算看清楚,要么我离开公司,要么换一个老大,跟在他手下,我已经被定义为不可信任的人,好机会永远不会给我。”

  提起穆彦,孟绮眼里切切的,也不知是不是憎恶,不知道她对穆彦是真有心思还是只想找个靠山,或者兼而有之。孟绮是聪明的,懂得捷径之便,也深知男人的软肋。

  可在穆彦这里,她撞上一壁墙,屡屡碰壁。

  那堵墙已经撞上去,穿不过,也退不回。

  正在最尴尬的时候,来了程奕——像是专门给她的一个转机,这一位职务更高,来头更大,甚至对她更有兴趣……我了解孟绮的转变,这么做无可厚非,谁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孟绮还是选择站到了穆彦的对立面,借着程奕的高枝往上爬,绕开穆彦这个绊脚石,甚至以后也将踩过他头上。有了程奕撑腰,只要穆彦失势,康杰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挡在她面前的石头就全都搬开了。有机会要上位,没机会就制造机会上位。

  这是孟绮的如意算盘。

  她很倔强,始终没说自己被利用,也不提程奕有没有暗示或授意。

  恐怕连她自己也至今没搞清楚,程奕到底想做什么,到底做了什么。

  就这么聪明反被聪明误,成了糊涂炮灰。      

  三十三章(上)   

  孟绮走后,茶几上的三杯柠檬茶还散发着温暖香气。

  方方怔愣一阵,转头问,“她说的事……真的假的?”

  我无法回答。

  她问,“你信不信?”

  我沉默。

  她张了张嘴还要问。

  我抓过椅后靠垫,挡住脸,闷声说,“别问我!”

  靠垫很软,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记忆不会说谎,曾在眼前发生的一幕幕,飞速掠回。

  墨汁滴进清水,阴影迅速扩散,那些忽略过的,不在意的细枝末节,突然间清晰放大数倍,如显微镜下的标本呈现眼前。

  裁员那天,天台上穆彦沉闷抽烟的背影;

  天桥上重提此事,他复杂莫名的表情;

  最后定格在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个早上,纪远尧传达裁员的决定,一个人站在晨光铺洒而入的窗后,凝固如冰冷大理石般的侧影。

  之前我想弄明白,现在害怕明白。

  越来越明显的事实,是裹在层层布帛下面的刀,没有鞘。

  隐约知道,揭开,再揭开,就要将自己割到。

  深吸一口气,我扔下靠垫,宁肯装聋作傻,“管他的,我们去看穆小悦。”   方方瞪着我,好像不相信我若无其事的笑脸。

  我不理她,起来拉开窗帘,看见外面冬阳灿烂。

  不去怀疑最初的信赖,那是不可触动的底线。

  想到要见穆小悦,我和方方心情放晴,约会美少年也没这么欢欣。

  还没出门,康杰的电话就催来了,等我们赶到MAYA二楼的美容部,远远听见穆小悦亢奋的吠叫,和康杰无可奈何的呵斥。

  穆小悦正被一只前来美容的长毛兔子深深吸引,吐着舌头,一脸花痴地想扑过去。  被她的大舌头舔一口,那安哥拉长毛灰兔的半条小命,怕要吓没了。

  “悦悦宝贝!”

  方方搂住这狗,又捏又亲,比对我家威震天热情一百倍。

  我朝她撇嘴。

  重狗轻猫、重男轻女、重色轻友,都是没品的表现。

  还算穆小悦是个有良心的,知道谁是老熟人,见到我异常热情,尾巴都快甩掉了。  “行了行了,别摇了,一会儿好好做个造型,迎接你爹回家。”我捋了捋它圆滚滚的大脑袋。  “老大一早的航班,这会儿都快到了,落地就给他个惊喜。”康杰坏笑。  方方看我一眼,我若无其事地笑。

  来时对她说了,见到康杰,不要提起孟绮那些话,就当不知道——今天的穆小狗才是主角,那些打破头的是是非非,都暂时抛来,什么也不如这只小土狗的美丽重要。

  宠物美容师大概也是第一次给土狗做造型,为难地征询我们意见。

  康杰和方方这两个雷人,完全无视客观条件,提了无数雷死人的设想,诸如染色、朋克头、公主裙……甚至康杰冒出一句,“剃个光头怎么样?”

  我真的同情穆小悦了。

  今天要不是有我在,不知它会不会被整成外星狗。

  最后还是我的靠谱建议得到美容师的认可。

  穆小悦被牵进去了,三个“家长”无聊地等在休息区里看电视,墙上液晶电视屏正在放一部爱情片,台词都是老套路,听了上句就能猜出下句。康杰和方方已经玩得像老熟人一样,理也不理我,自顾玩起猜台词的游戏,电视里角色刚一开口,这两人就抢着说出下句台词,你一句我一句,配合默契。

  我坐到后面沙发翻杂志。

  虽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看着康杰与方方说笑自如,心情也开始变好。

  职场上没有朋友,只有作战的拍档,“同事”是经过了脱水处理的两个字。  可我仍时常想,每天八小时的相处,不会没有感情,这份感情带不进工作,是不是可以带出办公室,带进日常生活里。假使有一天不再是同事,能做朋友也许更好。

  像康杰,像小然,早已不是朋友胜似朋友。

  而穆彦……该将他算作哪一种人,朋友吗?

  我合起手中杂志,手机却响起来。

  正是穆彦。

  他已经下了飞机,正在返回市区的路上。

  我叫他直接来MAYA接他的宝贝狗,有惊喜奉送。

  穆彦警惕地问,“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笑说,“没什么,就是……”

  这句话没有说完,我转过身,正好看见穆小悦被美容师从工作间牵了出来。  后半句话就愣是没有勇气说下去。

  康杰和方方已经笑得快要从椅子上掉下去。

  笑声一定通过电话传到穆彦耳中,让他有了心理准备。

  但在二十分钟后,当穆彦风尘仆仆赶过来,一眼看见穆小悦的尊容——

  他的表情很凝固,神色很复杂。

  穆小悦的打扮并不花哨,只是吹蓬松了毛发,尾巴梢系上金色蝴蝶结,穿了一件金黄与黑条纹相间的虎纹连帽衫,帽子是个虎头。

  在它浑圆脑门正中,美容师细心染出一个黑色的“王”字。

  康杰把美容账单客客气气交给穆彦。

  穆彦黑着脸买单。

  康杰请赏,说最起码今天中午这顿饭是有着落了。

  穆彦问我与方方想吃什么,我们还没开口,康杰又嬉皮笑脸代答,“你不是说,你家的烧烤架还没开过张,我看今天人头刚好凑够,就卖你个人情,把这张给开了。”

  方方听到要去不熟悉的人家里吃饭,忙说,“不用了吧。”

  康杰眨眼,“你想要我单独约你?”

  “呸!”方方脸红了。

  穆彦看向我,我无所谓地笑笑。

  于是一行四人,牵着“狗行虎步”的穆小悦走出MAYA,曝光在无数路人复杂的目光中。  穆彦连抱带拖将穆小悦弄到车上,唯恐太丢脸。

  待我们都上了车,穆彦不理康杰,将车门一关,“你去买吃的,买齐了再来!”

  事实证明,让康杰去采购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他兴冲冲买齐若干食物,惟独忘了买烧烤用的调味料,甚至连要买哪些都不知道。  穆彦感慨,“智商这玩意,发挥起来,时灵时不灵啊。”

  不得已,方方亲自出马采购,康杰开车。

  穆小悦看见有人出门,以为是去遛弯,兴奋地想要跟出去。

  穆彦将它拖回来,它不高兴地呜呜,张嘴一口假装要咬穆彦。

  “有出息了,敢咬人了?”穆彦扬起巴掌,照它屁股就拍。

  我赶紧把穆小悦拽过来,一把抱住,“不许家暴,我告你虐狗!”

  “人虐狗是家暴,狗虐人不是家暴啊?”穆彦白我一眼,悻悻放过了穆小狗。  穆小狗得意洋洋蹭上来,腻歪地哼唧,把个染着王字的大脑袋贴着我,眼睛水汪汪的。  从在MAYA碰面,注意力都到了穆小老虎身上,说笑归说笑,我没怎么和他说话,他也没怎么搭理我。路上一直和方方谈笑风生,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认识,以穆彦的礼貌是不会把初见面的女孩子谅在一旁冷落的。

  等到康杰与方方一走,偌大个屋子里,发现能说人话的只有对方,还是借着穆小悦为桥梁。  这别扭的感觉,来得突兀又熟悉——可不就是,十几岁的时候,和相互暗恋又未表白的男生单独留在教室做值日,你不抬头望我,我不抬头望你,却都知道对方举手投足在做什么的情境回放吗?  我被这念头吓了一跳。

  抬眼看穆彦,已经不见踪影。

  人呢?

  正四下打量,猛然听到音乐声,雄厚的男声铿锵传来,惊得穆小悦一蹦而起。  穆彦在角落里捣鼓CD,从包里掏出几张刚带回的碟,冲我扬了扬,“好东西,要不要听?”  “听着像前苏联的老歌……”我嘀咕,接过碟一看,封面还真是俄语。

  “有点耳力。”穆彦笑笑,“从老头那里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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