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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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销售部里总不乏依仗年轻貌美想走捷径的女孩子,有人连康杰都贴上去,何况是穆彦。这是一个圈子、一个行业的暗面,不是哪一个公司能改变的风气。

  现在的穆彦已收敛很多,两年前更加轻狂不羁。

  偏偏也是那个样子的他,像灯烛一样吸引着我这样的傻女孩飞蛾扑火。

  我幻想在他眼中能够与众不同,却不知,习惯了被女人投怀送抱的男人,看谁都一样轻慢。

  那晚车上发生的事,令我羞耻的原因,不是穆彦的拒绝,而是自己的轻率。

  那之后我开始明白,太过谦卑的仰慕,怎能不被轻慢。

  道理是已经懂得,但真的做到,却是现在。

  一路无话到了公司,和孟绮在电梯里一笑而别,走时我拍了拍她手臂,表达安慰与善意,却没有什么掏心掏肺的话可说。一杯变凉的咖啡,加热之后再喝,已不是那个味道了。

  到办公室坐下,就开始连轴转的忙,忙到几乎没有时间喝口水。

  纪远尧在里面和Amanda通电话,已经讲了很久,门一直关着。

  其间不断有人来找他,都被我拦下。

  我正埋头处理文件,突然听见匆忙脚步声过来,抬头一看是任亚丽,忙叫住她。

  她不耐地停下,“是纪总叫我过来。”

  通常纪远尧要见谁,会通过我传声,只有紧要的事他才会自己打电话把人直接叫来。

  我歉意地一笑,起身替她敲了敲门,“纪总,任经理到了。”

  “进来。”纪远尧的声音低沉冷淡。

  看着任亚丽走进去,我将门轻轻掩上,心里升起隐约的不安。

  纪远尧与Amanda长达半个多小时的通话,任亚丽的紧张神色,哪一样都不寻常。

  二十二章(上)

  任亚丽进去并没有多久就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我对她微笑,她没有反应,木着一张精心化妆过的脸,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紧接着纪远尧叫进去程奕、穆彦和苏雯,这次门一关,就关到中午一点过,苏雯最先出来,满面春风对我笑笑,程奕和穆彦过了一会儿才一起离开。

  我看了看时间,恰听见里面传出纪远尧的咳嗽声,起身敲门提醒他,“纪总,一点过了,先吃饭吧。”

  纪远尧看见我显得诧异,“你还没去吃饭?”

  我摇头笑笑。

  老大们都还在里面忙,小秘书怎么好自己溜出去吃饭。

  纪远尧松了松领带,抬腕看时间,“算了,我不吃了,你出去找地方吃饭,这个时间员工餐厅应该没有菜了,你可以晚一点回办公室。”

  他的细心体谅让我默然感动,这人对秘书对司机都很宽厚,只是对自己马虎潦草。

  我微微加重了语气,“你不去吃饭可不行,要是实在不想出去,我从外面给你带?”

  他看着我,笑了下,“好吧,谢谢你。”

  回座位收拾了一下东西,我正要出去,见他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拿了车钥匙,对我微笑说,“算了,还是跟你一起去吃饭,免得整天被啰嗦。”

  看上去他心情不错,没有风雨突变的迹象,我暗自松了口气,最近真是神经紧绷,什么都往坏处想。路上纪远尧悠然开着车,绕着兴致打量着街边林立的餐厅,最后将车停在一间意大利餐馆外面。我跟着他走进店里,说巧不巧,迎面见到一个很眼熟的女孩。

  那女孩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目光移向纪远尧,似乎怔了怔。

  他颔首一笑,没有说话。

  我这才想起她是一家媒体的专刊部记者,和穆彦很熟,以前在我做穆彦助理的时候打过几次交道,整个人透着一股世故灵活劲儿。我心里一咯噔,假装没看出她想要攀谈的意思,也只点头笑笑,和她擦身而过。

  我有点为单独和纪远尧出来吃饭感到不安,看他的样子,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纪远尧只吃了很少的东西,看起来心情虽不坏,人却很疲倦。

  有些人是可以靠强大的精神力量,支撑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但长时间积劳成疾,一朝垮下来,也比平常人生个小病严重得多。我对这种人的想法再了解不过,也不记得是第几次对纪远尧啰嗦,他却从来都是笑而不语。

  我忍不住对他说起前年父亲因胃出血入院,就是日常小疼痛不放在心上,那次险些被医生怀疑为胃癌,吓得我赶最早的航班飞回去,妈妈一个人在家几乎崩溃。

  “好在有惊无险,化验出来不是癌症,但也让老头子受了很大的罪。”我叹口气。

  “你父亲工作很忙碌?”纪远尧漫不经心地笑着,“除了工作忙这点之外,我没有更多地方再像你父亲了吧?”

  我顿时窘住,有点小小郁闷,“哪有说你像老头子,我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我怎么说都不对,以后不说了。”

  纪远尧目光温润,“我知道你的好意。”

  我低头吃饭不说话。

  “生气了?”纪远尧歪过头来看我,笑容展开,声音柔和,“我是开玩笑的。”

  “怎么敢跟您生气。”我专注地低头吃饭。

  “你这丫头!”纪远尧失笑。

  我早在心里偷笑了,偶尔被老板哄一下的滋味十分受用。

  平时我很少对人提起家里人,几乎从来不提。

  孟绮也只不过知道我父母亲在一所高校工作,对于他们做什么,并不清楚。大概真正知道我家里那些事的,只有方云晓,连沈红伟这个人我也不大放心,再三叮嘱方方不要对他说。

  却不知为什么,面对纪远尧,我没有这种戒心。

  纪远尧顺着这话题问起我父母的时候,我很自然地告诉他,父母都在外地,我从念大学起就没和他们在一起了。他问家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小孩,我迟疑了一下,想说是,却已不由自主说了真话,“不是。”

  无论谁问起,我都说自己是独生女,事实上妈妈也只有我一个女儿。

  “还有一个哥哥,是我父亲和他前妻的儿子。”我平静地说出一向不愿对人提起的话,说给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听,没有原因,只是在他目光注视下,我想说真话。

  但说出来我又后悔,怕他会问下去。

  有个被称为知名学者的父亲,和一个被称为画家的母亲,该是值得骄傲的事。

  可我却是这个家里最黯淡的存在,一切平平,既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智慧,也没有遗传到母亲的才华,却有一个优秀得耀眼的异母哥哥,他的存在就像是为了提醒父亲,当他儿子年纪轻轻就表现出建筑天才的时候,他女儿还在浑浑噩噩学设计,看不到一点天赋,自小培养她学芭蕾、钢琴、绘画,却全都一事无成。混进大学里,依然无目标无理想,懒散度日。

  用老头子的话说,“以后你有本事靠自己找工作,不指望你多了不起,只要饿不死,我就给你鼓掌了!”

  我顶撞说,“那我等着你来鼓掌。”

  那之后大约有一年多时间,我和老头子没说过一句话,直到他胃出血住院,把我叫回去。

  其实小时候他也对我宠溺有加,只因我的叛逆和不成器,越来越失望。

  我用了很长时间来摆脱父亲施加给我的自卑,或许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摆脱。在个人履历表的家庭情况栏里,我只填写了母亲的名字,最不喜欢别人问起我的家人。

  “你一个人在外,父母总是挂心的,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们,能陪伴父母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能珍惜还是要珍惜。”纪远尧的语气很淡,仿佛有一点伤感。

  我想起他孑然一人住在那高高在上的屋子里,不知他的家人又在哪里,心里突然就像被谁揉了一下,酸酸的不是滋味。他好像看出了我神色的不自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淡淡地说回工作上,问了我几件事情的进度,然后说,一会儿回到公司,先起草一份文件,关于把销售内勤工作单独剥离出来,成立专门的销售服务部,直接对穆彦负责。

  这个想法,是前阵子程奕提出的,建议公司将销服工作进一步规范起来。以前没有独立部门,一直由康杰兼管,程奕认为这不利于团队的长远规划,要求把销服团队独立出来。这个建议本身不算紧要,被搁置了一段时间,却不知为什么纪远尧在这个时候提起来。

  我迅速将他提到的要点记在脑子里,冷不丁听见一句——

  “任亚丽由人事部调往销服部负责筹备。”

  “任经理?”我一愣,“那人事部呢?”

  “人事部暂时由苏雯兼管。”

  这突兀得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动,他却说得这么平淡。

  我直望着他,太过错愕,过了几秒才回过味来。

  这意思是,任亚丽从重要的人事经理岗位上直接被踢到一个刚刚划分出来的,实际上只是销售部一个分支的部门去待着,且只是筹备,只是是暂时?从这分公司建立不久,就从总部派过来的任亚丽,Amanda一手培养的人,就这么被纪远尧说踢就踢了?

  难道苏雯的动作真的立竿见影,就因为任亚丽在此次正信挖墙角的事件上负有间接失职责任,就受到这样的处置?总部能允许纪远尧这样做,Amanda能这样好说话?

  那是不可能的。

  任亚丽在那天会议上失措慌乱的神色,闪回眼前,像海面下的冰山隐隐约约浮现。

  我被一刹那间浮出脑海的念头震住。

  她?

  这怎么可能!

  二十二章(下)

  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只要利益与诱惑的分量足够。

  这个观点如果是在以往听到,我会不以为然地认为太低估了人的操守。

  但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操守“两个字也许和爱情中的誓言一样薄弱。

  很久之后,我仍会常常想起在这间餐厅,纪远尧说过的这一番话,仍会想起任亚丽这个名字——假如一早知道她的“心计“导致的结果,她还会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原来早在研发主管被正信挖走之前,她已经有所觉察,那个人同她一样,都是公司老臣子,同是从总部空降,在纪远尧手下同样不被重用,日常私交相当不错。那人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流露过对公司和纪远尧不满的情绪,私下向任亚丽吐露说,他在纪远尧手下迟早待不下去。作为人事部经理,任亚丽没有将这些问题如实反馈给纪远尧,没有做出正面的疏通,而是迅速将这个动向反映给Amanda,作为纪远尧领导有误、导致团队离心的一个证明。

  那个研发主管同时向Amanda和总部研发中心总监提出调回申请,得到的答复只是让他等待。然而有一个重要问题是,公司与他签订了三年的劳动合同,即将到期。

  重要技术层面的员工,按理早该及时续签合同,把人稳住,这一点任亚丽十分清楚。

  但她没有这样做,看起来,她非常乐于让这个自视甚高的嫡系老臣,做第一个揭竿而起的“功臣”,向纪远尧发难。

  可她没想到去了正信的冯海晨一伙人,会在这时候来挖墙角,不仅挖走了研发主管,更挖走了他手中掌握的项目机密,将一个内部矛盾迅速激化成外在威胁。

  她以为只是踹一块石头落崖,却牵连成了泥石流,这后果远远超出任亚丽所能承担的范畴。

  连Amanda也不敢,更不会替她承担。

  纪远尧得知研发主管不顾公司约束条款突然离职,自然产生怀疑,但真正把任亚丽整个卖给纪远尧的,正是之前一直在静观其变的Amanda——她把自己培养的人安置在各地分公司,随时关注着每个“封疆大吏“的一举一动,忠实为公司服务,受邱景国知遇之恩,追随邱景国已多年,地位牢不可破。

  任亚丽敢于背后对纪远尧下阴招,若说没有Amanda甚至更高层的授意,谁会相信。

  可正是这个Amanda,将任亚丽一手丢了出来。

  一个聪明人做了她认为聪明讨好的事,却落得如此下场。

  在餐桌上听到这一段,哪怕纪远尧语声温和磁性,我也听得喉咙发干,胃口全失。

  看着我的震惊反应,纪远尧露出笑容,每当这种笑容出现,总让我想起电影里风度翩翩的中世纪吸血鬼将要搏杀猎物的样子。他仿佛因为我被上了这样震撼的一课,而感到有趣,一面搅动杯中咖啡,一面娓娓地说,“任何时候任何人,把内斗摆在大局之上,都是一个领导者最不应该容忍的。”

  我无言点头,不能多嘴,什么也不能问,只带着一副耳朵仔细听好。

  他完全没有必要将内里因由说给一个小秘书听,但是他说了,似乎为了让我听懂,还加以解释……我听得越明白,越不安,既希望什么也不知道,离这一锅滚滚煮沸的水越远越好,又不想继续埋头做鸵鸟,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任亚丽在这个公司算是玩完了,现在暂时搁置在销服部,不公开免职原因,是纪远尧给Amanda和总部的面子,钦差要死也得留个全尸。我猜用不了多久,总部就会把任亚丽调回去,让她自动辞职。

  这么一想才发觉,将任亚丽搁到销服部,岂不是交回程奕手里。

  他与她同属空降派系,是总部那一脉的人,这样算是将烫手石头交到他们自己手上,若任亚丽在这期间也学那个不争气的研发主管,搞点鱼死网破,便是程奕拿话来说。

  这算是纪远尧间接给程奕的警告吗?

  可那研发主管年龄已大,或许根本不想再混下去,到正信完成项目就拿钱走人,毕竟正信这种公司,是不会真正给他撑腰的。可是任亚丽不一样,她正在职业道路的关键期,这么一个跟头栽下去,想想都替她摔得疼。

  这些人,到底图的什么。

  说心灰意冷有点夸张,我还没有心灰意冷的资格,只不过在巨兽们你争我夺的厮杀中,看不到前方等待我的是什么,也不知有什么值得奔跑追逐。

  “这也只不过是工作。”纪远尧好像看透我心思,用一种穿透般的目光看着我,我竟在其中读出一丝怜恤意味。

  “你喜欢这样的工作吗?”

  也许是这怜恤的目光蛊惑了我,让我无法将面前这个人单纯视为老板。

  纪远尧笑了。

  我不忍心看他这样笑,这笑容太寂寥,比冷漠更令人心疼。

  “工作不是恋爱,不是用来喜欢。”他微微笑着说。

  仿佛有什么冰了我一下,让我再也说不出话。

  任亚丽的倒下,成就了苏雯的崛起,她是最大受益人。

  由她接替任亚丽发出的人事任免通告,像冰雹一样砸晕了很多人。

  人事部如临大敌,惶恐地等待着或许会被牵连的命运,行政部却是扬眉吐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然苏雯只是暂时兼管人事部门,但这次情况特殊,总部恐怕在一段时间内都不便再空降一个过来,我从纪远尧的话里,隐约感觉到他与Amanda已有某种默契和共识。

  苏雯建议先从主管里提升一个副经理顶上,这招既为她收买人心,也迅速在任亚丽之前的心腹中制造竞争和分裂,不用担心人事部的旧人团结起来抵触她。

  这样苏雯就要分出一半精力重新整顿人事部,以往行政部的实权被她抓在手里,尽量亲力亲为,唯恐被谁冒出头来,现在她不用有这个担心了。行政人事一手掌握,已经等同于行政总监权限,她离这个期望已久的职位,只差一个名正言顺。

  接下来行政部也将需要一个副经理,不出意外,也会在主管中提升。

  除了我,另一个主管就是以往被苏雯怎么也看不顺眼,一直混得灰头土脸的赵丹丹。

  如果我没做纪远尧的秘书,难免和赵丹丹有得一争,但现在我庆幸自己可以远远站开。

  这份庆幸没能维持两天。

  苏雯让赵丹丹全面负责对内事务性工作的同时,要求她将对外联络事务也统一整合。

  这就是将触手伸入我的责权范畴了。

  作为总秘,我的工作是围绕纪远尧,包括协助他处理与外界的联络往来,各种关系维护,如政府、相关机构、业界、媒体……这也是行政部门外联事务的核心,一直以来都是由总秘牵头,具体执行工作才会由行政职员配合。

  叶静在职的时候,苏雯插不进半分手。

  到了我手里,多亏纪远尧耐心好又肯教,让我一点点开始理顺,总算进入状况。

  这个时候苏雯却要我乖乖交出来,听从赵丹丹的工作安排。

  她把我叫去办公室谈话,笑吟吟提出如上建议,问我的想法。

  我的想法,我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指着她鼻子骂上一句“得寸进尺”;第二个想法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竟完全不把老板身边的人当回事,刚踩下任亚丽,又掉头想要灭掉来自我的威胁,哪怕这威胁还仅仅是个小火星。

  假如纪远尧知道,她又有一鼻子灰要碰了。

  我能立刻跑去向纪远尧告状吗?

  不能。

  看着苏雯那细细弯弯眉眼里渗出的笑意,我温顺地点头,表示接受她的工作安排。

  不仅如此,我还主动提出尽快让丹丹熟悉我手上的资源,因为近期工作安排繁多,最好让她现在就试着接手,我从旁配合。

  离开苏雯办公室,经过赵丹丹座位,她对我心领神会地微笑,看来早知苏雯的安排。

  我克制住情绪,笑着对她说,“丹丹,以后这么大个包袱交给你,我真是轻松了,不用整天焦头烂额的,真要谢谢你。”

  “我只是打杂,哪像你这大忙人……”赵丹丹不是热切的人,性格有点刻板,以往同在一个部门,我们也说笑得少,今天她难得开起玩笑,却开得不太自然。她自己也意识到这点,收了收表情说,“以后一起分担工作,还要你多指点。”

  穿过长长走廊,回到座位,我面朝身后玻璃墙外阳光灿烂的城市上空,深呼吸。

  天际的云朵像海边浪头,一朵接一朵流过,平静的海面暂时没有波澜,却不知下一个潮头什么时候会打来。我站在岸边,等待潮声逼近,或者投身潮头,或者被淹死。

  强忍下来的情绪,让我心里火烧火燎,脸上依然只能风平浪静。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公司也同样处于火烧火燎之中,我们对正信的反击策略已悄然开始部署,人事动荡带来的不安,却还在群体中蔓延。

  捱到又一个周五,终于有了可以稍稍喘息的周末。

  下班走出公司,只觉得像脱水的鱼终于又能回到水里呼吸,一门之外的世界真宽敞。

  我抬头看天,觉得天蓝,低头看路……路边一辆眼熟的车子不声不响滑过来,车里的人伸出手来,朝我勾了勾,从驾驶座上探头看我一眼,“去医院看狗,顺路捎上你?”

  我坐上车,不提狗狗还好,提起可怜的穆小狗我就没好气,“你还记得看狗啊,这几天我倒是常去看它,它主人却一次面都没露,真不知道是谁领养的狗。”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忙成什么样了?”他白我一眼。

  这倒是实话,他是忙翻了,连带整个36层都是夜夜灯火通明,听他助理说,没有哪天见到穆彦在晚上十点之前离开公司,把其他人都快折磨疯了。

  “那以后真跟了你,你忙起来,就不顾人家死活?”我还是不放过嘴上呛他。

  “你指谁跟了我?”他问得很正经。

  我一愣之下反应过来,两耳发烫,哭笑不得,“喂,不能这么孔雀开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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