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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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娘不知道武皇后准备怎么处置自己,但她明白,一旦踏入深宫,她也会不知不觉卷入尔虞我诈的宫廷纷争当中。

或许,只有向李旦靠拢,学会他的审时度势,她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背影看,马背上的李旦霍然回头。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娃娃堆着一脸笑,坐在二轮车中仰望着他,眼神亮晶晶的。

大眼睛,弯月眉,束发的石榴红丝绦垂在耳边,衬得肌肤如凝脂一般,雪白娇嫩。

让李旦不由得想起前天在宫宴上刚吃过的一道玉露团,又香又甜,玉雪可爱。

他收回目光,轻拢缰绳,母亲为什么要把裴家小娘子带进宫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这篇文基本上是虚构YY的,就不较真了……

不过还是要解释一下:

首先是自称,其实日常生活中,皇帝、皇后、王爷啥的,不会每天自称“朕”“本宫”“本王”,平时自称用“我”、“吾”比较多。

还有冕服、礼服啥的,李世民一生就没正经穿过几次,因为实在太遭罪了。唐朝的皇帝私下里的着装很家常的,只是颜色上有讲究。官员一般也不会穿礼服去上朝——除非他要死谏。

武皇后的四个儿子,在李治的所有儿子中,分别排行5、6、7、8。

大王听起来像山贼,这是对太子之外封王的皇子的称呼,不会当面叫“英王殿下”,只会叫“大王”“七王”“七郎”等等,但是和别人提起来的时候,可以说英王殿下。

武皇后的四个儿子频繁改名、改封号,尤其是李贤,换过四个封号,李显和李旦都改过名字,还不止改过一次,如果照着史实来,估计大家会看晕,所以文里直接定下一个名字,一个封号,之后就不改啦。

第3章

皇城、宫城和皇家禁苑分布在长安城的东北方向。

东北部的里坊紧挨着皇城,王公贵族大多居住在其中,是长安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方。西边里坊多胡人,平民大多集中在南边,而延平门、延兴门一线以南的里坊人烟稀少,多为农田耕地和园林庙宇。

金城坊在长安西北角,和皇城只隔一座里坊,武皇后一行人沿着东西长街,从安福门进入皇城,再从承天门入太极宫。

长安人都知道武皇后不喜欢太极宫,更喜欢东都洛阳的行宫,或者是位于长安东北角的蓬莱宫。

这一次李治执意住进太极宫,宫里人心惶惶。

宫墙之外鼓声阵阵,一路上的宫女、宦者大多行色匆匆。

裴英娘本以为会看到雕梁画栋、金钉朱户的华美宫苑,目之所及,却是一片高高的台矶,殿堂廊庑、亭台楼阁坐落其间、高低错落。

白墙青瓦,古朴厚重。

殿宇壁面上绘有大幅大幅的壁画,水粉彩绘的团花鸟兽纹,简洁淡雅,流畅挺秀,没有繁缛堆砌之感,给人的感觉是庄重雄浑、矫健明朗。

想来色调浓烈、丹楹彤壁的暴发户审美是游猎民族起家的金、元开创的风格。

初唐的宫殿规模宏大,气势磅礴,舒展而不张扬,严整而富有活力。完全不是裴英娘想象中那种会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的金碧辉煌、华光闪烁。

她望着高耸的重檐庑殿顶,心想,夏天住在空阔的大殿里面,肯定很凉快。

李贤、李显和李旦三兄弟各自散去,李显一路骑马,累得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是被两个宫人合力架着抬走的。

裴英娘跟在武皇后身边,武皇后没发话,她不敢随意走动,始终离武皇后落后五步远,亦步亦趋跟着。

武皇后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喜怒。

在正殿内堂前,武皇后被一个头戴长脚幞头,身穿圆领窄袖袍的宦者拦下:“殿下,大家怕是不便见您。”

武皇后淡笑一声:“可是我外甥女来了?”

宦者佝偻着腰,几乎要趴在地上。

显然,武皇后猜对了。

裴英娘心中暗暗叫苦。

传说武皇后的外甥女魏国夫人贺兰氏和高宗李治关系暧昧,李治还曾亲口允诺会册封贺兰氏为妃子。但因为武皇后早已将高宗的后宫全部废置,贺兰氏没能如愿封妃。

裴英娘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的花缎平头履发呆。

她的罗袜早湿透了,宫人们很贴心,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替她换好崭新干燥的鞋袜。

武皇后平静道:“进去告诉陛下,我要立刻见他。”

她没有动怒。

但宦者仍被吓得汗如雨下,两腿直打哆嗦,踉跄着走进内堂。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帝后感情深厚,偶尔失和,总会有和好如初的一天,倒霉的永远是近身伺候的宫人。

宦者进去不久,内堂里传出一阵娇媚的笑声,像晶莹的露珠从盛放的花朵间流淌而下,婉转轻柔,惹人怜爱。

裴英娘默默叹息,这个魏国夫人,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敢用这种后宫妃嫔之间的拙劣手段刺激武皇后。

武皇后是谁?她早就跳脱出高宗的后宫,把目光放在朝堂之上,以皇舅长孙无忌为首的关陇贵族体系已经被她各个击破,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再没有起复的可能。

世家大族的命运,只在她一念之间。

杀伐决断的武皇后,根本不会将一个向高宗邀宠的女子放在眼里。因为她如今权倾朝野,实权在握,连高宗都得忍让她几分。

俄而只听环佩玎珰,香风细细,一个头梳灵蛇髻,穿梅红地绣鸾凤衔同心百结诃子,外罩雪青色大袖纱罗衫,系十二破间色罗裙的女子缓步踱出内堂,发鬓上的鎏金镶嵌绿松石步摇在暮色中闪耀着夺目光泽,茜色百花披帛一头挽在臂间,一头拖曳在石砖地上。

外面天寒地冻,贺兰氏竟然只着一件薄薄的、透明的纱罗衫,露出大片裸、露的肌肤,罗衫下的肩膀和玉臂肌理均匀,圆润丰泽。

诃子紧紧勒在胸前,让雪白的胸脯显得更丰满,纤细的腰肢显得更诱人。

武皇后提倡节俭,为做表率,每每以一身七破间色裙示人,不管她是惺惺作态,还是真心为之,反正她的一系列举动为她博得一片赞誉之声。

贺兰氏偏偏在老虎头上拔毛,穿着一袭宽大华丽的纱罗衫、十二破间色裙,走到武皇后面前,娇笑一声:“姨母,您可回来了,陛下嫌殿中烦闷,非要一大早召我来宫中陪他说话,一晃都天黑了!”

宫人们垂首静立,宛如泥胎木偶。

武皇后抬手轻轻揪一下贺兰氏晕红的脸颊,笑得很慈祥,“既然天色已晚,你就在宫中歇下吧,免得碰上金吾卫盘查。”

贺兰氏露出一个甜美天真的笑容,“多谢姨母。”

说完这句,她竟然真的转头往侧殿走去,打算留宿在李治的寝宫中。

裴英娘眼皮直跳:魏国夫人,您没看见所有人都在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瞻仰你吗?

武皇后目送贺兰氏走远,嘴角的笑容渐渐隐去。

宫人试探着道:“殿下?”

武皇后回头,指指裴英娘,“带她去换身装束。”

宫人拉起裴英娘的手,转入后堂。

一个梳翻刀髻的中年妇人小声道:“殿下,可是要为裴小娘子换上公主的旧衣裳?”

李治和武皇后膝下只有一女李令月,今年十岁,号太平公主,极得帝后宠爱。因为宫中只有李令月一位公主,加上她地位尊崇,宫女、女官们平时提起她,一般不会特意提封号。

武皇后淡笑一声,“不,你去殿中省寻殿中监程福生,他知道该怎么办。”

中年妇人面露讶异之色,程中监掌管天子的衣食住行,和裴十七娘有什么关系?

心里虽疑惑,但她不敢多问,一径找到殿中省。

殿中监程福生果然早就准备好几套衣裳,有半臂襦裙,袍衫靴裤,夹袄背心,件件都是宫用的上好料子,就是看起来有些陈旧,像是某位贵人穿用过的旧物。

问清裴家小娘子的年纪和身量大小,程福生挑出合适的尺寸,交给中年妇人。

宫女们手脚麻利,很快把裴英娘打扮好。

她身穿骨缥色散点小簇花孔雀锦上襦,墨绿宝相花纹对襟半臂,缃色折枝并蒂莲罗裙,胸前挂一副大红璎珞,腰间束湖蓝色宫绦,佩刺绣卷草纹香囊,肩披绿地金花妆花缎帛,臂上一溜錾刻花丝金臂钏。

换好衣裳,宫女打散裴英娘的长发,重新为她梳髻。

她缚发用的石榴红丝绦被丢弃在梳妆台下,宫女另外挑了条鸭蛋青丝绦为她缚起螺髻,丝绦留出很长一段,垂在肩头,鬓发间饰以簪环点翠珠花。

因为她还没有打耳洞,耳铛就免了。

宫女还想给裴英娘涂胭脂,刚掀开蚌形银盒子,中年妇人道:“小娘子年纪还小,肤色娇嫩,不必妆粉。”

她围着裴英娘转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再点上美人痣即可。”

宫女答应一声,在裴英娘的眉心中间点上一点朱砂。

宫女半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枚黄金琉璃花鸟纹十二棱铜镜,方便裴英娘检查自己的衣着。

镜中的小娃娃皮肤雪白,眉目清秀,眉心一点朱红,可怜可爱,像瑶池圣母座下的玉女。

裴英娘悄悄松口气,幸好她年纪不大,不然一套傅铅粉、涂胭脂、画蛾眉、贴花钿、贴面靥、描晕红、涂唇脂的程序走下来,她早饿晕了!

武皇后看到打扮停当的裴英娘,两眼一亮,颔首道:“果然很像。”

裴英娘心头猛地一跳:像谁?

千万别像武皇后的某个仇人啊!

不是裴英娘胆小怕事,而是她早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是深处内宫的后妃,凭她的脑子,绝对是最先死的那个炮灰!

而且是那种死之前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炮灰……

掌握朝堂的大致动向也没用,她只是个八岁小姑娘,根本不是未来的女帝武皇后的对手。

还是老老实实听话吧。

内堂静谧无声,殿中燃着数十盏鎏金贴花纹灯,数百枝儿臂粗的蜡烛熊熊燃烧,时不时发出一声噼里啪啦的油花炸响。

裴英娘轻敛衫裙,从花纹灯前走过。

这个时代蜡烛还是比较珍贵的,唯有皇宫里的天子财大气粗,舍得一夜烧这么多枝。

昏黄的烛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斜倚在殿中火炉床前,两边分设八床坐席。

桌椅板凳的普及是宋朝之后的事,唐朝上到天子、天后,下至平民百姓,家中都没有椅子。家家户户厅中设坐榻、坐席,跪坐、跽坐、盘腿坐,怎么坐都行,反正没有椅子坐。

五代到北宋初年,椅子高几等家具逐渐流行,但是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下垂的姿态,仍然被世人视为粗俗。

裴英娘已经习惯没有椅子可坐的现实,按着宫女的吩咐,肃礼毕,乖乖站在殿中,等李治发话。

说起来要感谢武皇后,她为了谋求政治资本,下令父在母亡时,百姓必须为母服丧三年,提高了女性的社会地位。以前妇人们面见圣人,必须行大礼,现在女性们觐见圣人,只需行肃礼,不必下跪。

李治正值中年,面白宽额,下颌有须,大概是多病的缘故,眉宇间略带郁色,头绾碧玉簪,穿一袭家常素色无纹圆领蜀锦袍衫,靠在凭几上,抬起眼帘,“这是谁家女郎?”

武皇后笑道:“陛下,你看她像谁?”

李治患有眼疾,视力模糊,看不清裴英娘的相貌,朝她挥挥手,轻声道:“走到朕身边来。”

语气柔和,姿态随意,不像纵横睥睨的大唐皇帝,更像一个慈爱温和的长辈。

裴英娘鼻尖微微一酸,阿耶裴拾遗从来没有用这么舒缓的语气和她说话,贵为天子的李治却待她如此温和。

她靠近几步,鼻尖嗅到一股清苦的幽香。

李治每天服药,身上总带着一股药香。

他松开凭几,直身端坐,仔细端详裴英娘。

看清裴英娘的五官时,李治呼吸一窒,瞳孔骤然缩小:“你……”

他双唇翕张,发出一个近似呜咽的气音,两行泪水从眼角滑下,滴落在衣襟前。

裴英娘瑟缩了一下,偷偷看一眼气定神闲的武皇后:李治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的贺兰氏死在上元元年之前,文里让她多活几年,不符合史实哈,后面也会出现这种状况,大家当成戏说看就好了,不用当真。

贺兰敏之就不写了,他和外祖母杨氏的那段,真的,不知道咋写……

唐朝公主名字能够确定的只有少数几个,大部分公主名字不可考。太平公主的名字也没有官方的说法,有人说是“令月”两个字,也有人说“令月”只是单纯的吉词,不是指太平公主。因为这个最接近,文里就给太平公主安上这个名字。

第4章

坐拥天下的九五之尊忽然对着你潸然泪下,你该怎么办?

裴英娘不知道。

她轻扭脖子,看向武皇后,大眼睛眨巴眨巴,等着后者的吩咐。

武皇后说她是意外之喜,特地把她带到李治跟前展示,肯定怀着某种目的,只要她老实听话,武皇后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李治的反应全在武皇后的意料之中。

这个温柔多情的男人,永远怀着一副慈悲柔软的心肠,哪怕当了皇帝,也依然如此。

贺兰氏以为趁她和李治有矛盾的时候加以挑拨,就能趁虚而入?

未免太小瞧她武媚了。

贺兰氏的手段,甚至不如掖庭的低等户婢。

而她从太宗身边不起眼的才人,到李治最为宠爱的皇后,再到参与政事的天后,起起落落,历经风雨,岂会怕一个乳臭未干、嚣张跋扈的小姑娘?

贺兰氏忘了,她和家人享受的荣华富贵,全是靠着她这个姨母的庇荫得来的。

想效仿她的母亲,做第二个韩国夫人?

那就遂了她的心愿罢。

武皇后眼含笑意,对着裴英娘点点头。

这个裴家小娘子,年纪虽小,却镇定大方、乖巧顺从,倒是个可造之材,比武家和武家姻亲那群不知所谓的纨绔强多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裴家小娘子足够本分。

裴英娘如果能看懂武皇后在想什么,一定会哭笑不得:她根本不镇定,手心都是潮湿的汗水好吗?

她按着武皇后之前的嘱咐,鼓起勇气,抽出丝帕,递给李治:“请陛下莫要伤悲,我、我害怕。”

反正她才八岁,说话不用顾忌。眼圈一红,别人就会软语温言哄她。

李治恍然回神,接过手巾,拂去泪水,怔怔道:“你今年几岁?”

声音又轻又柔,生怕吓坏眼前的小娃娃。

裴英娘脆声道:“八岁。”

“家住何坊?”

“金城坊。”

“父母是什么人?”

裴英娘顿了一下,“我父亲是门下省左拾遗裴玄之,母亲出自江东褚氏。”

听到褚氏的出身,李治眉峰轻皱,陷入沉思。

他想起宰相褚遂良。

褚遂良,以书法闻名天下,曾经位极人臣,极得李治信任。

后来他因极力反对李治立武媚为后,被流放至爱州,死在荒凉的山野密林中。死后还被削职为民,两个儿子也相继去世。

武皇后亲自下令捕杀褚遂良,今天竟然把褚遂良的外孙女带到他面前。

这份胸襟,让李治大为诧异,诧异之余,是佩服,一直以来,武媚都比他聪明,比他果敢。

在被武皇后带进宫的时候,裴英娘比李治更震惊。

她的生母褚氏是褚遂良的小女儿,当年褚遂良之所以会被诬陷下狱,直接原因是裴家人告发褚遂良有谋反之心,根本原因是武皇后早对褚遂良起了杀心,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什么谋反,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几年前,褚氏在得知父兄全部葬身于流放地爱州之后,一怒之下,和裴拾遗断绝夫妻关系。

其实裴拾遗挺无辜的,他本人是坚定的太子党,根本没想过要陷害岳父,而且他的从兄也牵连其中,被武后残忍杀害。

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就是那位惨遭戕害的裴郎君仅存于世的骨血。

偏偏那个告发褚遂良的裴家人是裴拾遗的族兄,平时和他走得很近,而褚氏父兄私底下的谈话,基本上是裴拾遗无意间泄露出去的。

他的无心之言,被那个族兄当成证据,呈交御前。

褚氏怒不可遏,断然和离。

裴拾遗一面痛恨族兄的背叛,一面恼怒妻子不信任自己,一面愤恨武皇后的只手遮天,几种情绪交杂在一块,他成为太子李弘的死忠。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报复妻子褚氏的绝情,裴拾遗收养裴十郎和裴十二娘,冷落裴英娘,将武皇后视作妖妇。

简单地说:武皇后是裴英娘的仇人。

她害死裴英娘的外祖父和舅舅,间接导致裴拾遗和褚氏婚姻破裂。

正因为知道自己身份敏感,裴英娘才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武皇后反而是最淡然的那一个。

还没走出裴府时,她已经打听清楚裴英娘的出身。她并不在乎裴英娘是谁的女儿,谁的外孙女儿,权势之下,父母之仇也不过一哂而已。

“陛下,我打算把十七娘接到宫中,亲自教养。”

武皇后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治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到裴英娘脸上,又露出那种悲伤、愧疚、怀念的表情,颤声道:“既然皇后喜欢,就留在宫里养大罢。”

裴英娘一脸愕然:等等,你们还没问我的意见啊?

不过想一想,武皇后是注定要登基做女皇帝的,做她的儿子,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可做她的女儿,倒是可以无忧无虑,尽情享受荣华富贵。

当然,前提是不能得罪李氏皇族,也不能开罪武氏宗族。

虽然前景堪忧,但是怎么说也是天帝和天后的养女,总比待在裴家受气强一点吧?

不管裴英娘怎么想,李治和武皇后几句话之间,决定了她的命运。

宫女进殿,把裴英娘带到回廊一间小耳房里。

地上铺设坐榻,榻前支食案,案上一溜鎏金对鹿纹金花盘,分别盛着寒具、千层酥、粉糍、双拌方破饼、金乳酥,这些都是甜的。咸的少些,只有蟹黄毕罗、天花毕罗和鹅肉脯。

旁边一碗蔗浆,一碗牛酪浆。

宫女跪在食案边,挽起袖子,手执小银匙子,把琥珀色蔗浆淋在一盘盘点心上。

一个头梳螺髻、穿襦裙的宫女跪在食案另一边,把浇了糖汁的点心夹到银盘子里,笑眯眯道:“女郎饿坏了吧?先用些点心。”

裴英娘悄悄咽口口水,跪坐在坐榻上,专心吃点心。

她确实饿坏了,在武皇后面前,还能勉强忍着,现在出了内堂,才觉得饥肠辘辘。

之前换衣裳的时候,那一包藏在袖子里的巨胜奴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从打伤裴十郎,到入宫觐见李治,她米粒未进,如果不是因为紧张害怕,肠胃可能早就鼓噪抗议了。

饿坏的结果是,裴英娘一口一枚点心,吃得很香甜。

两个宫女一起上阵,飞快地替她夹点心,转眼间,几盘点心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

宫女们悄悄对视一眼——不是因为裴英娘吃得多,也不是因为裴英娘吃得快,而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裴英娘嘎嘣嘎嘣咬点心,她们也觉得好饿啊!明明她们交班前已经吃饱了呀……

内堂中,武皇后坐在李治身旁,柔声道:“陛下,你这几天是不是又犯腰疼?”

帝后二人冷战三个多月,生疏了许多。

但在见过裴英娘后,李治的愧疚之心得到纾解,不知不觉又想起武媚对他的种种贴心周到之处,忆及武媚为了他和舅舅长孙无忌夺权时的惊心动魄,一时勾动心肠,长叹一口气。

武皇后知道李治已经松动,趁机提出自己的建议:“太极宫潮湿阴冷,不利于陛下龙体,蓬莱宫风景宜人,殿宇宽敞,请陛下移驾蓬莱宫。”

李治点点头。

裴英娘吃过点心后,被宫女们带到配殿歇宿。

第二天她揉着眼睛爬出床榻,以为自己还在裴府,嘟起嘴巴,迷迷糊糊道:“半夏,我今天不想吃杏仁饧粥。”

宫女捂着嘴巴低笑,“贵主梦到杏仁饧粥了?”

嘴里说着玩笑话,手上的动作一丝不苟,服侍裴英娘洗脸洗手漱口毕,把一串錾刻花草凤蝶纹金臂钏套在裴英娘滚圆的小胳膊上。

臂钏是开口的,可以调整大小,稍稍整理一下,牢牢缚在裴英娘的腕上,衬着她雪白浑圆的胳膊,格外好看。

裴英娘年纪小,生得玉雪玲珑,说话、走路的样子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好像很精明,但有时候又很迷糊,可爱极了。

宫中生活寂寞单调,宫女难得照顾小孩子,所以特别稀罕裴英娘。争相帮她梳头发、扎螺髻、穿衣服、套丝履,有几个还想亲手喂她吃胡麻粥。

太平公主出身高贵,宫女们平日里不敢和公主说笑。

但裴英娘不同,她身份特殊,待人和气,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的,就像白面团上嵌了两颗黑珍珠,特别讨人喜欢。

裴英娘见宫女们把自己当成三岁的小娃娃照顾,笑了笑,坐在梳妆台前,任她们摆弄。

裴家的下人见风使舵,对她这位嫡出小姐很是怠慢。

所以裴英娘很享受宫女们的热情,毕竟她们完全是出于好意。

而且她以后想在宫里站稳脚跟,必须和宫人们打好交道,装乖宝宝什么的,她最拿手了。

她想起宫女刚刚的称呼,“你叫我什么?”

圆脸宫女笑意盈盈,“贵主不知道吗?圣人已经让人连夜草拟好敕旨了,要册封您做永安公主,所以羊姑姑才让我们改口哩!”

羊仙姿出自陇西羊氏,本是名门之后,因为祖父获罪,遭到牵连,没于掖庭,是武皇后近几年最为倚重的心腹之一。她身有官职,但因平时待人宽和,宫人们很敬重她,便不以官职称呼,而是唤她姑姑。

裴英娘没说话,圆脸宫女以为她欢喜傻了,抿嘴一笑。

直棂窗外,天光大亮,人声笑语不绝。

宫女们簇拥着盛装打扮的裴英娘出门。

一路上碰到的宫人都堆着一脸笑向裴英娘问好。

裴英娘暗暗想:不愧是武皇后,效率真够快的。

庭间有积雪,宫人们正埋头清扫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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