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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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惜,我告诉你——”

“他才是薛家的嫡长,他才是薛家的顶梁柱!若非你那心狠手辣的丈夫对他痛下毒手——”

“哗啦!”

“啊!”

贺氏那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尖叫。陆锦惜是抄了那茶盏就直接给满嘴喷粪的贺氏泼到了脸上!

顿时狼藉一片!

此刻的茶水,尚且有些温度。

贺氏脸上立刻红了,脸上涂着的微厚的脂粉,也一下有些散下来,整个脸看上去糟糕极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强忍着那种微烫的感觉睁开眼睛来,却只看见陆锦惜冷冰冰的目光。

不带有丝毫的感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哐当。”

已经空了的茶盏,被随手扔在了桌上。

陆锦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站到了贺氏的近前。

看上去,贺氏似乎蒙了,也似乎吓住了。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锦帕。

陆锦惜伸出手去,将之抽了出来,笑得不很好意思:“都怪我太心急了,刚才见大嫂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一直也没喝上一口茶,想给你端来着,不料竟然手滑。”

锦帕轻轻按在指尖,将之前沾上的茶水擦干净了。

她这次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貌似纯善地看着似乎被吓住的贺氏,唇角慢慢拉开了一抹微笑。

仁慈极了。

还是像尊菩萨。

可在贺氏看来,这简直像是妖魔鬼怪,咧开了嘴朝她一笑!

一股森冷的寒气,立刻从她身上冒了出来。

“你、你……”

眼前这个陆锦惜,实在是太陌生了。

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甚至在对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竟然忘了去反驳。

茶水挂在她的鬓发间,也挂在她的脸上,甚至滑下她的脖颈,透进她的衣领,让她忍不住地打着寒战。

陆锦惜却像是没看到,微微倾身,就靠近了她,居高临下地拿着那锦帕,就朝贺氏的脸上,用力地按了下去。

一擦,便是一道红痕!

但陆锦惜的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好像自己正在关心贺氏一样。

“有一句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

“大爷跟二爷都去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想让他们睡个安稳。那弟妹就要好心提醒大嫂一句了,我是朝廷诰封的一品夫人,可请旨面圣。”

“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冤屈,要不我带你去见皇上,一起讲讲道理?”

贺氏顿时一抖。

但注视着陆锦惜的目光,便越发痛恨起来,可这痛恨的深处,又藏着一点害怕,带着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陆锦惜早看出这是个什么货色了!

战场上那些事情的真假,她自然是不知道。但在谈府里内务的时候,她莫名其妙把这件事拖出来,想干什么?

指望着用当年薛冷的死,激起陆氏的愧疚吗?

当年的陆氏,或许以薛况的妻子自居,听过后说不准真的会愧疚,由此将今日这一页揭过去。

她贺氏,就可以继续在这府里欺压着陆氏,作威作福!

陆锦惜心里笼罩着一片阴云,眼神也有些吓人,手中又用力一分,擦了下去。

“大嫂你可是在心里指望我愧疚?可我不妨明摆着告诉你——我陆锦惜,今儿就是要为难你!”

又是一道红痕。

贺氏脸颊顿时吃痛,在听过陆锦惜这句话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陆锦惜!你这个贱——”

她说着,立刻就要站起来。

可陆锦惜本来就站着,居高临下,听着她嘴里不干净,一时又想起琅姐儿的事情来。

好好一个姑娘,给误导成什么样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将贺氏所有的言语打断!

陆锦惜终是没压住那一股火气,也没压住心里头一时的想法,狠狠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贺氏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子不稳。

这一下,竟然摔回了座中,火辣辣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红红的手掌印,头上原本完整的发髻更是散乱,就连簪子都掉了下来。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脑子里一片嗡鸣。

比之前被茶水泼还要蒙!

“若非记恨着琅姐儿那件事,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陆锦惜见着她这模样,只没来由地恶心,连带着方才动手的那一只手都不舒服起来。

“原是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知挑唆了琅姐儿什么,所以借着账册的事要试探你一试。还以为你有点斤两,没成想不过块废物点心!”

眼皮子浅得只能看到面前那一亩三分地儿,为着一点蝇头小利连将军府堂堂大奶奶的面子都不要了!

说跟她斗智都是抬举她侮辱了自己!

就这么一点脑子,也配来算计她?

陆锦惜真是觉得自己接触的聪明人太多了,面对着这忽然冒出来的蠢货,竟差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擦了一半才想起来这是贺氏的绣帕,一时竟不由得有些反胃,只朝地上扔去。

贺氏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嫉妒和怨毒。

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妹,牙尖嘴利至此!

在看见她竟扔了自己绣帕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炸,差点就想要扑上去了。

可陆锦惜冰冷的目光,到底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她一下僵硬住了。

“我劝大嫂你想开些。”

“你一个儿子都没有的寡妇,女儿还待字闺中未曾定亲出嫁,谁给你吃的熊心豹子胆,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她眼底带着深刻的嘲讽,似乎在讥讽她连冲上来的胆气都没有,话里更是一片冻彻的寒意。

“戏台上的坏人,都喜欢说一句话,今天我也送给大嫂你——”

“聪明些的,你就夹着尾巴做人。””

“不然,待走着瞧的时候,我怕我下手太狠,你吃不了兜着走!”

府里她早就料理得差不多了,赖昌那件事也给所有人敲过了警钟,更别说如今内外的形势了……

当初她身为一个后进场的股东,架空起核心创始人的权力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如今即便贺氏天天往孙氏那边跑,她也有办法让她当一回吃黄连的哑巴!

这一番话说下来,贺氏已经听得颤抖不已。

她正是因为知道陆锦惜掌着中馈,且出身地位都比自己高,才会死撑着不松口,还要拉薛冷当年的事出来做挡箭牌。

可她没有想到,今天的发展,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娘,娘,我今天带二方来我们家吃饭了!”

还没等屋里的事情落锤定音,外面就忽然传来了高兴的声音。

伴随而起的,还有丫鬟们匆忙的阻拦声:“哎,哥儿,别——二奶奶跟大奶奶在屋里呢!”

但已经迟了。

薛迟的脚步,实在太快了,拉着隔壁英国公府的罗定方,就已经进了里屋,还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娘亲!”

接着,他才注意到屋里的情况。

上首位置,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大伯母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眶泛红,看上去身上很狼狈;而他的娘亲,就在旁边站着,脚边还落着一方锦帕,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回头来看自己。

但这眼神,也不过是一错就没了。

陆锦惜的确有些错愕,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算算时辰,薛迟的确下学了,这会儿临近晚上请安的时候,来也正常。

她笑起来:“你也不知道跑慢些,每回都要娘亲提醒。你是皮糙肉厚,摔着了罗二公子可怎么办?”

罗定方就站在薛迟的身边。

初来将军府做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行礼道安:“定方给夫人请安。还请夫人不要担心定方,我也是皮糙肉厚的,摔了也没事。”

薛迟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好奇地去看贺氏,问陆锦惜道:“娘,大伯母怎么了?”

“没事,你大伯母受了些委屈,正过来跟娘谈心呢,现在已经说完了。”

陆锦惜唇边的笑意很深。

目光一转,已经看到白鹭带着丫鬟进来了,便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地吩咐道:“白鹭,来送大奶奶回去吧。”

“是。”

白鹭看着,终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她带着丫鬟上来,其中还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半扶半拽,便硬将贺氏从座中拉了起来,强往外扶去。

贺氏的目光,从薛迟的身上一扫而过,接着才落到陆锦惜的身上。

陆锦惜只含着毫无破绽的笑意,一手搭着薛迟的肩膀,笑道:“大嫂路上当心,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要多想。人一想太多,就容易多烦恼。这里有客,就请恕弟妹不送了。”

婆子们更不敢耽搁,终于还是把贺氏“请”了出去。

她走时候也没闹腾。

陆锦惜看见了,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薛冷到底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她并不关心。只是回头得让人好好看着贺氏……

至于处理……

且看看她到底没脑子到什么程度吧。若还要执迷不悟,为着那一点执念跟她对着干,那她也绝不是下不去狠手的圣人!

眸光一转,念头也不过是一闪,陆锦惜只牵着薛迟与罗定方往旁边椅子上坐:“这都跑得汗津津的,先歇会儿吧。”

薛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他跟大伯母实在不熟,虽然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因为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只是勉强有印象,所以也没在意。

罗定方就要敏感一些。

目光从桌上翻倒的茶盏和地上落着的锦帕上掠过,他想起了家里母亲处理内宅里一些事情的时候。

但他没有多话,只是道过了谢,也坐了下来。

丫鬟捧上茶来,薛迟捧起来就喝了小半盏,才舒坦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颇有种大口喝酒,哦不,喝茶的豪气。

接着,就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昨天我去二方他们家玩过,二方请我吃了他们家的糟鹅。”

“今天我请二方来我们家吃饭,我们让厨房做点藕粉桂花糖膏好不好?还有八宝蒸鸭!”

“哦对了,下学的时候,学里的先生们,还跟我们说了一件大事——”

“娘你要不要猜猜看?”

第56章 薛况神吹

听见这话,陆锦惜没忍住,眼皮一跳。

近日来,薛迟那学斋还能有什么事?

她不想也知道了。

若今天出门没撞见顾觉非,她说不准还对此事有兴趣,但眼下么……

强忍住了心底那一种莫名起来的心虚,面对着薛迟那“你赶紧猜,猜完了我好炫耀”的神态,陆锦惜到底还是十分给面子地,露出一脸好奇。

“你们学斋里的大事,我哪里又能知道?平白叫我猜,我可猜不着。”

“那……”薛迟脸上露出小小的纠结,补到,“那我提醒您一句,就昨天跟您提过,您还问过的那件事。”

“那件事……”陆锦惜假装思考,随即恍然道,“难道是你们先生说的,开学斋那件事?”

“对啦!我还当娘你忘了呢!”

薛迟说着,得意极了,献宝一样跟陆锦惜说了起来。

“先生们说了,下个月初二,好像有七个很出名的先生,要在城外三贤祠的阅微馆,开堂考试,录学生。好多好多人都要去呢!”

跟顾觉非之前说的一样。

只是……

陆锦惜看了薛迟一眼,只发现这小子脸上竟然挂着一脸的兴奋,再看旁边的罗定方,目中也含着期待。

啧。

薛迟这小子,不会也想去吧?不应该呀。

陆锦惜心里想着,声音里却没半点异样,只道:“原来是这件事啊。那你们先生怎么说?”

“先生说,这消息京城今天应该就会知道,到时候一定很多人去。”

“他让我们也去,说收学生无论年龄大小,看才华,但是也看天赋,还说我们说不定也有机会。”

“娘,你是没看到。先生一说完,学里就炸开了锅!”

薛迟一说起来,颇有点滔滔不绝的架势。

他把手举了起来,绘声绘色地跟陆锦惜描述当时的夸张场面,声音里带着一种神采飞扬。

他们先生一说那几个先生里,有一个是“顾觉非”,整个学斋就彻底沸腾了,彼此之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了起来。

什么“我娘前段时间提到”,什么“我爹跟我娘就是因为他吵起来的”,什么“他写的诗我父亲可喜欢了”之类的……

好像大家都听说这个人,好像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有多厉害。

就是罗定方这种素来内向稳重的,都忍不住拽着他喊了好几声,兴奋得不行。

可其实,薛迟对这三个字的印象,顶多就能跟那一把剑联系起来:一个送礼给他娘的人,好像有点本事。

最重要的是……

剑很漂亮。

但如今大家都把这人说得天上有地上无,好似高天上的明月,摸都不摸到;又像是个大圣人,若能跟他说上两句话,都是三生有幸。

这种诡异的认知差异,让当时的薛迟茫然又无所适从。

直到现在,这感觉都还残留着,以至于说完了,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陆锦惜:“娘,您说,这个顾老先生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一旁的罗定方,已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屋里的丫鬟们,也都愕然无比:像薛迟这样没怎么听过顾大公子名声的,也是少见了……

陆锦惜则是早知道薛迟不知顾觉非厉害,却没想到他竟然开口问自己。

面对着那一双求知欲旺盛的眼睛,她其实很想把茶盏一摔,潇洒地昧着良心撒谎,说他顾觉非“不过尔尔”。

但……

这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更何况顾觉非的名声,也不是她一张嘴可以坏的。

所以,陆锦惜嘴角一抽,只能口不对心道:“顾大公子名满天下,一等一厉害的人,自然是不错的。不过……”

她眸光一转,话也跟着一转,声音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味道:“我看你昨日还兴趣缺缺,怎么今天又问起这一位顾大公子来了?是想到时候也去凑个热闹,去拜先生?”

“不不不,才不是呢!”

薛迟一听,差点就傻了眼,连连摆手。

“娘你可别吓人了,孩儿是什么德性您还不清楚吗?学里已经有那么多先生在管教了,您别又给我找个先生才是!”

一张带着点婴儿肥的脸,已经成了苦瓜脸,脸上兴奋的表情更是变成了一片的惊恐。

不像是听见要拜先生,反倒像是遇见了洪水猛兽。

这完全在陆锦惜意料之中。

但她见了,依旧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早知你是个混世魔王,成日里最爱调皮捣蛋,怼先生更是一把好手。还当你转性儿了,要主动拜先生呢!”

薛迟顿时不满撅嘴,但又怕惹恼了她,只能小声咕哝:“孩儿这叫做超然物外,不随流俗,不跟他们凑热闹罢了。今天也不过就是听说这个人很厉害,当初跟爹齐名,所以才来您这里问的嘛……”

哦。

闹了半天,还是因为他爹啊?

跟薛况齐名?

薛况殒身沙场时是二十七岁,那年顾觉非刚好中探花,是二十三岁。其实两人差了整整有四岁,却能齐名。

陆锦惜心里不由得玩味起来,嘴上却安慰薛迟道:“放心,我原也没有打算逼你去的。”

“耶!”

薛迟顿时欢呼起来。

“我就知道,娘亲是这天底下最漂亮、最通情达理的大好人!才不会逼迫我去呢!”

这马屁拍得!

屋里的丫鬟全都听笑了。

陆锦惜也是无奈摇头,看了旁边微笑的罗定方一眼,忍不住提醒薛迟:“你可慢着点吧,罗二公子还在这里,得意也别忘了形。”

“不会不会。”

薛迟半点也不担心,嘻嘻笑着。

“二方他早就习惯了,您就别担心我们了。对了,娘,那把剑还在您这里吧?我想拿给二方看看。”

那把剑?

陆锦惜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说的是那把洪庐宝剑。

之前薛迟爱不释手,死活要要走。但因为怕剑太锋利,伤了人,所以她交代了人切打剑鞘。剑鞘没打好之前,剑当然还在她这里。

看眼下这情况,再看看罗定方也一脸的期待,想必是这小子得了剑,便迫不及待跟自己小伙伴分享了。

陆锦惜心下了然,只满口答应,吩咐了白鹭去取剑来。

三尺洪庐剑,依旧放在剑匣中,被白鹭放在了桌上。

匣子一打开,便有一股幽幽的寒气飘荡来开,那沉凝的锋锐之感,更是扑面而来。黝黑的剑身上,铸着几个铭文,古朴厚重。

薛迟立刻欢呼了一声,拉着罗定方去看。

男人除了喜欢女人之外,也钟爱车和武器。

这个时代的男孩子,喜欢一些冷兵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陆锦惜只是在旁边,含笑注视着他们。

两个小孩儿,一个个头高些,一个矮些,一左一右凑在桌边,仔细地观看。

“怎么样,不错吧?”

“真的是洪庐青剑。听说洪庐铸剑本来就少,前几年更是直接不铸剑了。没想到,还能在你这里看到。”

“嘿嘿,这就是那个顾老先生送的,可能也是因为我爹吧。”

“是啊,都说宝剑赠英雄。”

“那是当然了。不过这个顾老先生,虽好像跟我爹齐名,不过还差点呢。”

薛迟说着,就得意了起来。

“我爹二十三的时候,已经是爷爷的副将,还被临危怕派去守云州,一战斩了匈奴的伊坤太子,当时还是雪天,我爹……我爹……”

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卡住了。

薛迟尴尬起来,挠了挠头,有些着急:“一下想不起来了,都怪说书的说太快,我都没办法这么快记下来!”

“没事没事。”

罗定方见状,想要出言宽慰。

没想到,忽然“啪”地一声,竟是薛迟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直接一扭头,眼睛发亮地望着陆锦惜:“娘,爹守云州,斩伊坤太子的时候,是个什么情况呀?您知道,给我们讲讲吧!”

正在喝茶的陆锦惜,听见这话,差点惊得把茶给喷出来!

讲薛况?

战云州,斩伊坤?

老天爷!

她也就看过陆氏压在枕头下、匣子里那些战报,知道个大致的情况罢了,哪里能讲出什么更详细的东西来?

原来的陆氏,也许还会刻意去关心说书先生怎么说那些战役。

但陆锦惜来的时候,薛况已经是个死人,死了那么多年了,她一则没有听见郭别人讲具体的战事,二则即便听见了应该也不会刻意去记。

眼下叫她来讲?

这简直是道送命题啊。

有那么一会儿,陆锦惜心电急转,思考着应对之策,没有说话。

薛迟一直注视着她,原本是期待无比的,但见着他娘好半天没说话,这才一下想起来——

犯错了。

他其实才五岁。

但在他有限的记忆之中,娘亲注视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忧郁,唤着他名字的时候,也笼着一层轻愁。

薛迟知道,他是薛家迟来的孩子。

他没有见过父亲,父亲也没有见过他。娘亲对此,应该耿耿于怀,所以才会为他取下这样一个名字。

父亲就好像是娘亲心底的一块疤,永远也不会消失。

可刚才,他竟然在娘亲的面前,又问到父亲的事,将这一块疤掀开……

这一瞬间,薛迟心里有些害怕,眼底也带着几分惶恐,几乎以为他娘下一刻就要赶他走。

没想到,下一刻,绽放在陆锦惜脸上的,却是一个温暖明媚的笑容:“你想听吗?”

“诶?”

薛迟顿时一愣,只觉得陆锦惜的感应,跟他想的不一样,竟然好像并不介意他问起父亲的事。

他还从来没有从娘亲口中,听说过父亲在战场上的事……

一时间,薛迟动了心思。

但他依旧有些害怕,只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想听……但是娘不想说的话,我们就不听了。”

罗定方也在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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