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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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去薛廷之书房里坐的那一会儿,被破炭熏的!

只是陆锦惜不说。

说了就是揭自己的短,算是陆氏治家不严。

她恭敬回道:“回太太,是昨日出去处理迟哥儿的事情,道上着了凉。昨夜回去,咳嗽了几声,今早起来就哑了些。不过大病已好全,倒不妨事。”

“病去如抽丝,你这一场是大病,还是得当心。”

孙氏顺着她的话关心了两句。

可病这种事,自有大夫照看,所以她也不在这上头费时间,直接问了正事。

“你病才好,就跑来请安,想是有事跟我说。迟哥儿与国公府那孩子的事,我也听说了。现在怎么样?”

废话不爱说,单刀直入,很精明。

但口气很不熟稔,透着股隐隐的冷淡和不喜欢。

陆锦惜知道,太太对卫仙种种作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遇到此刻的情况,也没半点惊讶。

她只有条有理地将来龙去脉叙述,又说了去国公府交涉的结果。

“迟哥儿与罗二公子,年纪虽小,却也懂事了。他俩玩得好,儿媳怕大人们插手太多,说不准适得其反,倒叫他们疏远了。”

“所以,已经与罗二公子约好,小孩子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

说到这里,陆锦惜露出几分忐忑的模样,犹豫问道:“这法子,儿媳是偶然想的。世子夫人虽同意,可儿媳心里没底,生怕哪里不妥,今日特来搅扰您清净,想请教一二。不知,您觉得妥不妥?”

与人相处,是一种智慧。

你若只会表现自己的聪明才智,不给别人展现的机会,即便有千般万般的出色,也大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因为锋芒毕露,陆锦惜吃过很多亏。

如今她早已学得很聪明,但凡表达完了自己,或者提出一个完美方案之后,总要将话头递给别人,或者放低自己的姿态。

此刻,说完了之后故作忐忑,去询问孙氏,便是她的“套路”。

孙氏听了,却不由得重新审视她,却难以分清,她脸上的忐忑,到底是做戏还是认真。

过了许久,她才收回目光。

“这个法子,便是当年我处理他们兄弟几个的矛盾,都没想出来。”

“一则全了两个孩子的面子,二则也能让他们成长,不仅不破坏他们的关系,事情若成了,还会更进一步。”

“要紧的是,连英国公府的面子都全了。”

“我们将军府不在乎这些虚名,可英国公却好面子。此次又不是迟哥儿的错,闹大了,他面子上挂不住。不管最后怎么处理,都会跟咱们府断绝往来。”

“你做得很好。”

孙氏一番话说下来,竟是不偏不倚,句句分析到了要害。

陆锦惜对她这缜密的思维,暗生佩服,面上则假作松口气模样,庆幸道:“您这样说,儿媳便放心了。不过儿媳当时还真没想那么多……”

“啪嗒,啪嗒。”

是佛珠一颗颗被拨动,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孙氏听着她这话,又瞧她模样,只觉得那一种忐忑和怯懦,似乎还跟以前一样,但言语中透出的智慧与通透,又完全不是昔日的陆氏能比。

真真假假,好似一团迷雾。

她竟看不透了。

即便是跟陆锦惜随意说几句话,她都忍不住要在脑子里过一遍,好似生怕一不小心说错。

太奇怪了。

她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只有当年对着朝中几个老狐狸时,才会出现。

可陆锦惜,也算那等绝顶聪明之人?

孙氏不自觉地拢了眉头,暗道自己兴许是不适应二儿媳的改变。

陆锦惜这边,也是打量了她一会儿,念头闪烁。

这一位太太,与原身的关系,实在算不上好。在这里多坐也没意义,不如早些把话说了,早些离开。

主意一定,她温温然开了口道:“儿媳的病已经好了。这一段时日,府里耽搁下了不少事情。迟哥儿这一桩已向您通禀,不过不知道府里其他事情,您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孙氏听明白了,眼底划过一分嘲讽,只道:“没什么要交代的。太师府寿宴,你婶母昨日从宫里回来,想必已提点过了你,届时带着你三弟妹同去即可。”

“我爱清净。你病好了,府里的事情照旧由你管,一应事情也你自己拿主意,不必来问我,没要紧事也不必每日请安。”

“府里还有不少事等着你料理,你便早些回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了。

陆锦惜听出来,也不在这里碍她眼,起身轻声告了退,不声不响从屋里出去了。

孙氏坐在炕上,身子动也没动一下,只瞧着那没了人的门口,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卫仙怕是斗不过呢?”

“只怕是要乱上一阵的。”冯妈妈也是叹气,却劝慰她道,“不过二奶奶能立起来也算好事。她们俩,但凡起来一个,都是将军府的福气。还请太太放宽心呢。”

“也是。对我来说……哪个都一样……”

只要将军府好,一切都好。

孙氏慢慢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那边陆锦惜出了门,心中却是大定。

太太的确偏向卫仙。

可执掌中馈的权力,是薛况当年亲自找她要的,为的就是给懦弱的陆氏,留一个安身立命的“权”。

孙氏再瞧不起陆氏懦弱,也不会明着去夺,更不会明着偏帮谁。

那么,剩下的事情,对陆锦惜来说,就不算是事儿了。

卫仙聪明,也厉害,可在她看来……

还真算不得什么。

“回去吧。这大半月也攒下来不少事情,该理理了。”

说着,陆锦惜披上了斗篷,捧了手炉,带着青雀白鹭往回走。

这会儿天色已稍亮。

一座又一座屋顶的轮廓,藏在将明未明的深暗色彩里,格外静谧。

她们出南院,迎面便来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当中簇拥着一名娇美少妇,正是昨日与陆锦惜起过冲突的三奶奶卫仙。

她今日穿着一身沉香色雁衔芦花样对襟袄,配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很有几分贵气。

一见陆锦惜打南院出来,她面色便是一变。

只是她也不躲避,反而一甩袖子,抬了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二嫂真是好全了,今日起得这样早,还知道来给太太请安了,恭喜啊。”

“承三弟妹记挂,好得差不多了。”

陆锦惜笑意盈然,看着卫仙的目光,和善而且平静。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太太这边,我素来没三弟妹勤快。今早也不过是因为解决了迟哥儿的事情,好歹要叫太太知道,免得她担心。如今府里的事情堆成了山,还等着我去处理,倒是没空陪三弟妹一道了。”

“你!”

又来了!

牙尖嘴利的陆锦惜又来了!

卫仙险些被她这一句毫不掩饰的嘲讽激得跳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陆锦惜慢条斯理,觉得跟她说话像是逗猫,有一种奇异的趣味。见她炸了毛,她只是不紧不慢,笑着往上头浇了一桶油。

“只是觉得三弟妹挺闲,多陪陪太太也好。”

这一回,卫仙恨不得掐她脖子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在南院前,她强忍了,冷笑一声:“迟哥儿的事情,不过是你运气好撞上了。可老天爷,不会叫你次次都这样好运。太师府寿宴就在这几日,我可已好好准备了大礼。嫂嫂病了许久,不知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这就不劳弟妹操心了。”

陆锦惜的心情是真不差,也不计较她尖酸刻薄的口气,轻飘飘扔下一句,便搭着白鹭的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半句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

卫仙与她争斗这许多年,哪里见过她这样嚣张无礼的时候?

一时之间,已愣在原地。

一直等到陆锦惜人都消失在了拐角,她才反应过来,又是惊诧又是大怒:“她竟然敢无视我?!”

陆锦惜已走出去老长一段路,可这话依旧传进了她耳朵里,叫她失笑。

白鹭和青雀对望了一眼,却都很担心。

只是一路上也不好说话,一直到回了东院,等陆锦惜坐回西屋的炕上,青雀才忧心忡忡开口:“夫人,三奶奶出身显赫,乃是卫太傅的嫡女,家底厚实。她出手一定很阔绰,我们……”

“长公主都说了,顾老太师的礼,‘贵’是其次,要紧的是‘对’。”

陆锦惜一脸的轻松,半点没把这当回事。

她只觉得头上沉沉,干脆便把头上那金簪子给拔了下来,随手朝炕几上一扔,砸出“咚”的一声响。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

陆锦惜却笑:“该送什么我早想到了。你们去外头找找,看看潘全儿有没有把药材单子拟上来。”

说的是给鬼手张送一大堆普通药材的事情。

潘全儿原本不过一个普通的外院跑差事的,一朝得了陆锦惜的赏识,必定抓住机会往上爬。

药材单子,越快递上来越好。

刚才陆锦惜是去给太太请安,不在这边。所以药材单子说不准已经在外头桌上放着,跟这半月积攒下来的杂事一起,等着陆锦惜处理。

白鹭当即猜到这送药材的事情,说不准与太师府寿宴有关,便连忙应了声,去外面翻找起来。

还别说,真被她给找到了。

只是……

“夫人,药单子在这里了。但这个……”

左手拿着的,是那一卷裹起来的长长药单子,右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封薄薄的还未封口的信。

白鹭重新站在陆锦惜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话说到一半,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卡壳了。

在看见那信封的一瞬间,陆锦惜眉梢都跳了一下。

她险些以为那是宋知言的回信。

可回头一想,即便是有回信也不会这么快,这才定回了神,皱眉道:“吞吞吐吐,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封是什么?”

“这个……”白鹭只觉得诡异,张口半天也说不出来,干脆将信递给陆锦惜,古怪道,“下面小丫鬟说,大公子一早来请安,想谢您打点的那几篓好炭。但您不在。他听丫鬟们说您早起咳嗽,嗓子也哑了,就借了笔墨,写了药方,叫回头呈给您……”

薛廷之?!

陆锦惜险些一口喷出来:不是他叫临安借来那一盆破炭,她哪里会咳嗽大半个晚上?这还有脸给她留药方了!

真是……

面色变幻好半天,她才强忍住把信扔掉的冲动,三两下给拆出来看。

的确是封药方。

只是字迹更柔和一些。昨日在薛廷之书上看到的批注字迹,是笔锋惊人,透着一种敛不住的锋芒,隐约着凝重的杀气。

今日这药方上,却像是怕吓着看药方的人,所以每一笔都显得很克制,内敛。

陆锦惜看出来,这是个满地都能找见的普通润喉方子,顿时气笑了:“这也拿上来,我该谢他把这手字写得够‘体贴’吗?”

第21章 顾觉非的雪

这个庶子,行事罩着一团迷雾。

陆锦惜左思右想,也不大看得分明,只觉得对方来请安,还留下一封药方,该有点示好的意思。

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就因为她拨了几篓炭去,他就被这个常年不管他的“嫡母”感化了?陆锦惜可不相信。

捂块石头都没这么容易,何况是心智健全很有主见的薛廷之?

她皱着眉头,瞅着这一页纸上头一笔一划的字迹,慢慢给放下了,压在炕几上,道:“你们两个回头只管打点,再给大公子那边添点家用摆设,余者一概不管。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青雀白鹭两个丫鬟,惯知陆氏对薛廷之的态度。

刚才见她说笑不像真笑,说怒不像真怒,一时摸不准她心头想法,更不知道她跟薛廷之之间是怎么回事,因此迷糊了好半晌。

此刻听得她吩咐事儿,这才对望了一眼,应了声。

陆锦惜又伸手要那裹成一长卷的药单子:“这也是今早呈上来的吧?”

“对。差不多跟大公子这一封药方前后脚。”

白鹭连忙把单子给递上去。

“潘全儿留了话,说若您要送得比较多,他赶巧认识一个陕西的药商,也信得过。到时候把药装车,先只给定金,送回生堂看了,再把银钱付讫。如此更稳妥些。”

“这考虑,倒异常周全。”

陆锦惜听得点头,把药材单子展开来看:党参,黄芪,白芷,羌活,地榆……一应日常普通病痛用的药材都齐活了。

“药单子也不用改什么。至于量,回生堂用药甚多,得给他们大致准备个能用小半年的份。”

说着,她已扫完这单子,重卷起来,递给白鹭。

“另着他顺便问问,张大夫那边,有没有能治风湿寒腿毛病的妙方。不管得没得信儿,都在寿宴前回来禀我。”

白鹭接过单子来,眨巴眨巴眼,双目立刻明亮了起来,一下就知道夫人先前说的送“对”是怎么回事了。

她欣喜不已,脆生生应道:“奴婢立刻就去!”

“等等。”陆锦惜忙拦了她一下,补了一句,“交代完潘全儿,你顺道跑一趟英国公府,替我给世子夫人捎句话。就说,雪化了,那一位就回。”

先前陆锦惜与永宁长公主说话的时候,丫鬟们都不在。

所以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白鹭完全不明白,只当夫人跟世子夫人打哑谜,也不敢多问。

在心里头把话硬记了下来,不敢错一个字,她才提了裙角,告退出去,先往二门那边去,把陆锦惜的话儿原封不动传给了潘全儿,才打道又转向英国公府。

陆锦惜则留在屋里料理内务。

将军府上下二百余口,要打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掌事夫人这位置,她也是坐上了才知道不轻松。

一则陆氏病了大半个月,大小事情攒下来一堆,都等着处理。

府内的账册,别家的请帖,庄子上的收成礼单……

件件都要她过目。

二则天虽还冷,可节气已进了春,府里好些东西都要添置。

园子如何打整,各房的份例要怎么添补,冬天里什么东西该裁撤下来……

事顶着事。

天才刚亮,东院外头,等着回事的丫鬟婆子便乌泱泱挤了一片。

陆锦惜透过窗缝一看,头疼叹气,只叫青雀带人出去问:“有要紧事的才留下,领进来回我。若不要紧不要命,都留到改日来,叫她们都回去,别堵在门口了。”

这一来,外头人才渐渐散去大半。

可饶是如此,从天刚亮忙到天擦黑,陆锦惜也不过才把事情理顺三分,更有一堆在后头等着。

人口多的大家族,竟比个大公司还麻烦!

也难怪原身不大撑得住。

便是换了陆锦惜这种常常加班奋战、习惯高强度运转的“铁人”,一天忙下来也觉得脑袋晕晕,不很吃得消。

原本她还打算趁晚间孩子们来请安的功夫,了解了解琅姐儿的情况。

可真到了那时候,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留下太多,只能问过了几句寻常的话儿,便叫他们先回去了。

其后的几天,更是索性将这件事推到后面处理。

一是因为眼下诸事繁杂,更有顾太师府寿宴一件事迫在眉睫,需要打点,她分身乏术。

二是发现琅姐儿对她依旧抗拒,即便每日请安,都一副恹恹的模样不爱说话。她猜要跟琅姐儿沟通上,怕是要费点水磨工夫。

一时半会儿成不了。

所以陆锦惜便把全副的心思,都扑在将军府事宜上。

先开始还有些不熟手,可没过两日,她便以惊人的适应力,理清楚了里里外外的头绪。

加之艰难的事情都放在前面,处理完了,留后的都是琐碎。

所以七八天后,不管是积压了大半个月的内务,还是开春后需要打点的事项,竟都一五一十落定了下去。

阖府上下,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陆锦惜病好之后,竟跟上了发条的西洋钟似的,有这样雷厉风行手段?

一时上下风气略微整肃,人人对她刮目相看。

到得第九日,陆锦惜才算闲了下来。

隔壁英国公府世子夫人叶氏,因得她捎了那句话,早想拜访陆锦惜,得知她终于有了空,便踩在下午申时初刻,携了礼物过来串门。

陆锦惜照旧在西屋待客,见人一进来,忙起身来迎:“世子夫人,有几日不见,我也正想着,要寻个机会找您坐坐呢。您倒好,先来了,还带上礼物,可显得生份。”

因近日天气有些回暖,所以陆锦惜难得穿了身颜色鲜亮些的。

里头是蜜合色大袖衫,外罩一身竹青绣金银线遍地金比甲,下着搭着一条水色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

眉如春山,眼似秋月,容光焕发。

兼之她皮肤雪白,清丽竟好似枝头白雪。

叶氏一见,倒险些不敢认,打趣道:“可不是生分了,我瞧着不过八日没见,您竟年轻了好几岁!”

“如此说来,我倒不得不承您的礼了。”陆锦惜拉着叶氏的手,请她在暖炕东面坐下,才笑着道,“我如今啊,都是张大夫的方子调理得好。这几日虽忙,一应补品汤药也没敢断,所以气色才还涨了。”

“那也是你有福气,能请来鬼手张,旁人羡慕不来的。”

叶氏言语之中亦有几分敬佩和感慨。

“张大夫也真是杏林圣手,我家定方手臂上伤口不浅,用了他开的药,这才几日,竟都快好全了。再过两日,便该能撵他上学去,给迟哥儿交代交代了。”

“那倒是其次。”

陆锦惜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想起了这几日薛迟那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

“您是不知道,迟哥儿伤得不重,前几日就回学斋里读书了。”

“可二公子不在,他一个呆霸王,连个玩伴都难找,成日里挂个丧气脸回来给我看,倒像是我欠了他千儿八百银子一样!”

“我只盼着二公子也能早日回学斋,省得他甩脸子呢。”

这话说得诚恳。

叶氏也听出来是真的,笑起来:“我家那孩子也是,关在屋里老耐不住,想出去玩。”

“不过您也知道,这几日时暖时寒,陆续又下了点雪,铺在外头,眼下正在化雪,也不知几时能化干净呢……”

化雪。

早在跟永宁长公主谈过之后,这个词便拥有了点别样的味道。

陆锦惜当然不会以为叶氏指的是它本身的意思。

浓密的眼睫,长长地垂着,乖顺地在她眼底投下一片沉静而浓黑的阴影,有隐约潋滟的波光,自她眼底深处划过。

为了透气,雕窗开着半掌宽的缝隙。

陆锦惜抬首,望了出去。

几日的功夫,院子里几棵树的枝条上,新芽已抽出几分更深的绿意。一层薄薄的残雪,还挂在新叶和枝条上,被外头有些昏黄的日光照着,晶莹闪烁。

似乎,不日就要化干净。

可,若是她没记错,山上总比地上冷许多。

出了西直门,一路再向西十三里,便是一片轮廓柔和的连绵山脉,苍翠的墨绿如从天泼落,洒覆林间山头。

没有雄奇的山峰,也没有险峻的峡谷,只有天地造化所钟的秀美。

明法山是最靠外的一座,大昭寺便建在它的山腰上。

来寺里上香祈愿的香客们,络绎不绝,进进出出,只给这山上古寺添上几分世俗的烟火气。

唯有那一条从山腰通向山上雪翠顶的阶梯独道,在这一片热闹之中,岿然不动,冷寂如旧。

一级一级台阶上,覆盖的白雪已见薄。

小沙弥慧定怀揣着信踏上去的时候,便见前面的台阶上,已经印下了一串又一串脚印,间距均匀。

想来是觉远方丈留下的。

脚印有去无回,人应该还在觉非师叔祖那里。

想着,慧定立于山道,往上方看去。

夹道生长的都是遒劲的老松,密密的松针被冰雪裹了,只有隐约的深深苍绿自冰莹之间透出。

山道尽头,几间木屋,搭建在怪石苍松之间。

云气渺渺,都在木屋屋檐下飘荡,仿佛隐士的居所。

觉远方丈在屋里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他坐在临窗榉木三屏风的罗汉床上,手中拈着一枚黑子,盯着面前青云棋桌上那一局下到中盘的棋,拧眉思索。

顾觉非穿着一身蟹壳青素云锦长袍,勒着刺暗银云雷纹的二寸玄青大带。因没披鹤氅,所以腰间悬的一块雪白的半月形卧鹤玉佩,便露了出来。

宽肩窄腰,身材颀长。

只在那烧着银炭的铜炉旁一站,已是昭昭拔俗,令人神迷。

“还没想好吗?”

手中拿着厚厚一沓拜帖,他听着背后棋桌上半天没响动,终于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觉远方丈立觉得指尖那一枚黑子,已化作了一枚烧着的火炭,烫得他想就这么扔掉,叹气道:“容老衲再想想……”

“再怎么想,也无非是输三目半和输六目的区别。觉远师兄参禅修佛,该直指本心,这会儿怎么看不透了?”

顾觉非的声音里,透着点似真似假的笑意。

觉远方丈顿时无言。

顾觉非只翻开了那一堆请帖里最上头的一封,顶头工整地写着几个正楷:“工部尚书李文朗拜上”。

当初他还是工部侍郎,如今终于成了尚书。

六年熬到这个位置,还真是……

够慢的。

扫一眼帖子,顾觉非的目光没半分停留,随手便把这帖子扔进了面前的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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