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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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三姐,”顾筱低头,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顾菀也是皱眉,却是朝外头叫了一声,这会姑娘们身边的丫鬟才进来。顾筱的丫鬟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姑娘呆呆地站在,袖口上还沾着墨汁。

待顾蕙拉着顾菀离开时候,七姑娘还在收拾袖口呢。

等两人走出院子,一直走到花园边上时,顾蕙才忍不住笑了起来,嘲笑道:“五妹,你看见她那蠢样了吗?一听我说赏荷宴,竟是激动地连衣裳都弄脏了。”

“你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顾菀不在意地说道,完全平日在阿璇面前乖巧妹妹的模样。

顾蕙只拉着她的手臂,笑着说道:“谁让她不自量力,处处想和咱们一样,也不看看她自个的身份。要我说她应该像她四姐那样,最好成日在院子别出来。”

“我看难呢,算了,不说她了,”顾菀笑了下,便问道:“三姐,可有想好请哪些姑娘过来?”

“周家姐姐肯定是要请的,还有陈家二姑娘、三姑娘,先前她们办了诗会,也请了咱们,”顾蕙随口就说了好几个名字。

顾菀知道这些都是她们惯常来往的姑娘,并不出奇,她眼光闪了闪,便说道:“不如咱们给崔姑娘也下帖子吧?”

“崔姑娘,”顾蕙一时没反应,正想问哪位崔姑娘时,就突然想起崔沅来。

此时两人正好回了她的院子,顾蕙一进了院子,就瞧见摆在房间两侧的冰山,便忍不住先抱怨了一句:“回头和娘说说,学堂里摆一座冰山也太少了些,真真是热死我了。”

“奴婢给姑娘准备了冰碗子,姑娘赶紧和六姑娘坐下来歇会吧,”顾蕙的丫鬟上前,又有小丫鬟端了水进来,待两人擦了面,洗了手,这才坐下。

顾菀捏着手中的青花瓷小勺,一下下地舀着碗里的水果,而旁边的顾蕙则是一口一口地吃着,没一会就不叫热了。

“三姐,先前周家姐姐在画舫上办诗会,又请了崔姑娘过来,风头极盛,若是咱们这回赏荷宴再请不来崔姑娘,只怕得被比下去了,”顾菀知道她三姐和周家姑娘不对付,这会便挑她在意地说。

顾蕙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立即哼了一声,细声道:“便是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周月处处和我掐尖,上回弄了个画舫,倒是让她先胜了一筹,这会可如何都不能输。”

顾菀对于姐姐和周月的小过节,丝毫不关心,她关心的只是姐姐能不能把崔沅请过来。

“既是这样,咱们是该给崔姑娘下帖子,”顾蕙立即说道,不过她也有些担忧,“可崔沅素来难请,先前多少姑娘给她下帖子,她都推了。上回若不是她也去看龙舟比赛,只怕也不会答应去参加周月的诗会。”

顾菀也多少知道,可还是不死心说道:“所以说,要是姐姐你能把崔姑娘请过来,那就不让周月独占鳌头了。”

顾蕙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崔沅下帖子。反正先前也有不少姑娘请崔沅被她推了,就算她请了崔沅不来,那也是礼数,不至于丢脸。

“把何芸也请了来吧,”顾蕙这会说道。

顾菀登时有些不解,只道:“可是先前她哥哥……”

“你没听后来又说了,那人就是个疯子,是个男人扮作女人,见了谁都叫相公的。之前是家里头没看好,一时让他跑了出来,”顾蕙立即反驳。

其实顾菀也听说了这事,一开始好些姑娘都疏远了何芸。不过后来却又听说,原来那日她们瞧见的人竟是个疯子,只是因家里头人没看好,让他跑了出来。听说后来又有男人被他抓住叫相公呢,所以大家这才知道何祁是被冤枉的。

“再说了何家哥哥是被冤枉的,请了何芸过来,也说明咱们不是那种不辨是非的人,”顾蕙大义凌然地说道。

顾蕙只笑着点头。

待两人商定了邀请的名单之后,便又想着当日要准备哪些东西招待这些姑娘。这瓜果肯定是要有的,只是若是太过普通,也显不出她们的出彩来。

于是两人又在这说了半天,最后干脆去了杨氏院子,请母亲出点主意。

待三日之后,阿璇掀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的庄子大门。小婵就站在马车下面,此时已是泪眼朦胧,阿璇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她对小婵说道:“哭什么,待我有空就回庄子上住了。”

“姑娘可要好好保重,”小婵垂头说道。

这会坐在阿璇旁边的碧竹也是转过头,平日她教训小婵比谁都多,可到了离别的时候,反而是最舍不得的。

“好了,别说这样的话,这庄子离信阳府就半个时辰而已,你爹要是进府给太太请安,你就让他也带着你一块来,”阿璇吩咐道。

旁边的左管事一听,便立即拱手道:“姑娘只管放心,奴才日后定带着这丫头给姑娘请安。”

待马车真正行驶起来时,碧竹忍不住哭了,弄得阿璇也泪眼婆娑的。

“这不过是个半个时辰的路而已,倒被你弄得跟生离死别似得,”阿璇忍不住嗔怪道。

碧竹赶紧用帕子擦了擦脸颊,勉强露出个笑脸,“都是奴婢不好,惹得姑娘也伤心了。”

阿璇看着她,半晌才有些伤感地说:“其实我也舍不得的。”

得,一句话,又让车厢里面险些眼泪横飞。

等马车要到顾府门口时,车夫就停了下来。碧鸢还以为已经到了呢,便要扶着她起身,却听外面的车夫喊道:“姑娘,咱们府里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前头让咱们等一会。”

碧鸢当即就奇怪了,只说道:“今个难不成咱们府上请客?可这几日也没什么大日子啊。”

碧竹偷偷伸手撩起了帘子,就朝外面看,就瞧见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就被门口的丫鬟接了进去。

“好像来的都是姑娘,”碧鸢有些奇怪地说。

待她们的马车在门口停下时候,在门口负责接待的婆子,一瞧是自家的马车,正奇怪是哪个主子呢,就见马车帘子被掀开,碧竹便打头出来。

“原来是碧竹姑娘,可是五姑娘回来了?”婆子一惊,便立即恭维地说道。

碧竹笑着打了声招呼,而马车此时也将车梯放好,就见车里下来一个姑娘。因着是回自己的家,所以阿璇便没带帷帽,这会她弓身从马车里出来,一开始那婆子没瞧见她的脸,待她抬起头时,婆子登时就看呆了。

“姑娘,小心,”碧竹上前搀着她下车,回头瞪了一眼呆在原地的婆子。

待婆子回过神时,这才上前道:“奴婢给五姑娘请安。”

“赶紧安排轿子让咱们姑娘回院子,这外头这样晒,”碧竹见她怠慢自家姑娘,当即便不悦道。

这婆子赶紧让人又去准备轿子了,此时站在门口的小厮都忍不住朝这边看,只见台阶之上,他们只能瞧见五姑娘微微侧着半张脸,可一个个都看呆了。

碧鸢也瞧见那边打量的目光,当即就哼了一声。

轿子很快就来了,碧鸢扶着阿璇进了轿子,自个和碧竹则在两边跟着走。

此时花园里头,临水而建的水榭,窗子都被打开了,四个角落都摆着冰山,显然是极凉快的。这会姑娘们都来了,纷纷都落了席位。

水榭里头摆了好些桌子,两人一桌,此时上头已摆上了不少水果,还有两个食盒都冒着丝丝冷气。最特别的,就是每个桌子上,摆着一个用冰块雕成的荷花,倒是和了今日这赏荷宴的主题。

此时顾蕙和崔沅坐了一桌,她得意地环视了周围,便道:“如今要请的姑娘们都到了,咱们这就开席位吧。”

谁知她刚说完,就见有个姑娘,望着窗外便说,“那外头的人是不是今个来参加宴席的姑娘?”

顾蕙惊讶地抬头,她邀请的人都来了,还有谁会来?难不成是二姐,先前顾蓉可就隐约提过,也想来参加,只是被顾蕙拒了而已。

正这般想着时,她就看见河边穿着湖蓝衣裳的姑娘,也不知她衣裳用了什么丝线,走动间竟是在阳光下,闪着银光,霎时耀眼。

“那也是顾府的姑娘们,”一个姑娘眼热地看着那裙子,便问道。

顾蕙和顾菀都认出了,是阿璇回来了。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在今日回来。

“那是你们家的五姑娘吧?”崔沅朝那边看了一眼,也瞧出是阿璇来。

不过她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随后却是亲热说道:“既是五姑娘,何不请了她一块聚聚,说起来咱们在座,好些姑娘都没见过五姑娘呢。”

众人自然都听过顾家五姑娘是个无盐女的传闻,所以这会有些促狭的姑娘,也想瞧瞧这位五姑娘究竟丑到什么境界了,居然被叫做无盐女。

于是旁人也有人帮腔道:“就是,三姑娘,你这赏荷宴请了不少姑娘,怎得连自家姐妹也不叫啊。”

这就是和顾蕙有些小过节的,又贬低了顾蕙,又让她没法拒绝。

顾蕙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五妹这些日子在庄子上休养,她也是今日突然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也请五姑娘过来,同咱们一块赏赏这荷花如何?”崔沅不紧不慢地说。

顾蕙不愿得罪崔沅,只得让丫鬟去请了阿璇,一时间这水榭里的姑娘,都等着看阿璇的笑话,看看这个无颜女会不会过来。

由于顾家规矩,这内院之内,不许乘坐轿子。所以阿璇应穿过花园,回自个院子,谁知这会却被人拦住了。

她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就见水榭里头隐隐绰绰地人影。

“三姐姐,请我过去,”阿璇似笑非笑地问道。

小丫鬟不过是个传话的,这会低着头恭敬道:“三姑娘见您回来,便想请五姑娘你过去,一块参加宴会。”

她这个三姐举办的宴席,估计也是宴无好宴,说不定还是个鸿门宴。

可阿璇瞧了水榭一眼,却淡淡说:“好啊,既然三姐请了,那我就厚颜打扰了。”

此时不少姑娘都勾着头往外面看,只见阿璇从架在水上的平台,往这边走,原本只是个模样的影子,这会却隐隐能瞧见她的相貌。

可谁知她越走越近,水榭里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直到她出现在门口时,一阵清风吹过,带着真真荷香飘进水榭中,萦绕在众人周围,可她们放佛觉得,眼前这姑娘才是踏莲而来。

顾蕙吃惊地看着阿璇,连嘴巴都不自觉地长大,她额角的胎记呢。

而崔沅的震惊则不亚于她,只见她扯着帕子的手,恨不能将这帕子撕了,怎么回事,她不是脸上带疤的吗?怎么没了,怎么就能没了呢。

而其他没见过阿璇的姑娘,却都是紧紧盯着她看,只见她白皙通透的肌肤,此时逆光看去,竟是如同透明一般。

这,这样的姑娘也能叫无颜女?

☆、第四十章

精致的水榭亭台之内,竟是鸦雀无声,放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惊醒众人。此时站在门口的人,轻轻抬起绣鞋,便往门内一站。

待她站定后,颔首看了众人一圈,最后才将视线落在主桌的顾蕙身上,“三姐姐。”

这一声三姐姐瞬间将众多姑娘叫回了神,在座不少姑娘都自持美貌过人,加上精心的打扮,原本七分的美貌,生生能打扮成十分的妍丽。可当真看见眼前之人时,这才真正明白,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意。

顾蕙如头一回见到她一般,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比起其他没见过阿璇的姑娘,她的惊讶来地更大,实在是阿璇出去到回来,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就感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从前她也好看,只是那好看中是带着瑕疵的,众人瞧见她第一眼就会往她额角上的胎记看去。所以她的美貌反而落在了后头。

再加上,她也不仅仅是胎记没了,而是整个人的气质放佛一下子便沉淀了下来,再没了从未的畏畏缩缩,这样微微抬头脖颈,颔首看着众人,却不让人觉得她有丝毫高傲之处,反而觉得她就该有这般骄矜地姿态。

“五妹妹,你回来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也好派人去请你,”顾蕙强忍着心中的惊讶,这会便是起身过来迎接她。

阿璇见她跟自己客气,面上便是摆出和睦姐妹的姿态,只歉意说道:“不过是刚回来,本想给祖母和母亲去请安的,却不曾扰了各位姐姐的雅兴。”

“自家姐妹,说什么打扰的话,你能来我自然是高兴极了的,”顾蕙这会可丝毫不见平日里头娇蛮的模样,一副好姐姐的样子,拉着阿璇的手便是不松,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她感动结束呢,就见顾蕙随意地看了看周围,有些遗憾地说道:“也不知你要回来,这位置是一早便排好的,要不我现在让丫鬟再拿一张桌子过来,你便坐在我和崔姑娘旁边?”

“算了,这里倒是还有个位置,不如我就和这位姑娘做,”阿璇看了一眼这末尾的桌子,只见一个圆脸姑娘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顾蕙立即故作惊讶道:“那怎么能行,你怎么能坐在这呢?”

“不过是个位置罢了,况且我觉得这位置也好地很,靠近窗子,一转头正好能瞧见外头的荷花,景致也好,”阿璇默默地给顾蕙下套。

因为这会坐在这个位置周围的几个姑娘,脸色已是不好了。虽说这排位确实有好有坏之分,但顾蕙这般大剌剌地说出来,还真是打脸。

毕竟她说阿璇坐不得这个位置,那她的意思就是,如今坐在这里的几个姑娘,活该坐在这样的角落了?

此时顾蕙还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已露出这样的意思,让这角落里的姑娘有些不满呢。她还又挽留了几句,本想表现出知心姐姐的形象,只不过她越是挽留,这角落位置的几个姑娘,脸色都越发难看。

还是顾菀终于忍不住,笑着出声道:“三姐,既然五姐想要坐在那里,你便让她坐吧。今个这布置都是你精心准备的,坐哪儿不都是一样的。”

随后她又对阿璇撒娇道:“五姐姐,我看三姐是一瞧你回来了,便想拉着你说话,这才非要让你坐在这边来的。”

这会顾菀已走过来,她吩咐小丫鬟又拿了套瓷器过来,待看着阿璇坐下后,这才又拉着顾蕙回去了。

待顾蕙回了座位上坐好之后,崔沅却是有些鄙夷地笑了下。显然她也察觉到顾蕙方才的疏漏,只是她见顾蕙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可见是个十足的蠢货。

而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顾菀,见她虽年纪小,可做事倒是稳重,倒是不失是个可以结交之人。

此时阿璇旁边的圆脸姑娘,转头瞄了她一眼,又迅速地转了头。待过了会,又偷偷地别过脸瞄了她一眼。

阿璇只当没瞧见她的小动作,只看着桌上的东西。说实话,桌上不管是果盘摆设,还是准备地吃食都色香兼具,尤其是用冰块雕成的莲花瓣,栩栩如生,霎时好看。更何况,这样的冰雕莲花,每个桌上都摆了一个。

旁边圆脸姑娘似乎也瞧见她在看这个冰雕莲花,小心翼翼地开腔搭讪道:“这个冰雕莲花做的可真好,我还是头一回见着呢。”

不过说完之后,她迅速低下头,似乎不敢抬头看她。

阿璇认真地看了眼前的冰雕莲花,也是点头赞道:“我也是头一回见着,雕工确实不错,可惜就是小了些。”

“你是顾家的姑娘,也是头一回看吗?”圆脸姑娘似乎对于阿璇的友善有些诧异,不过惊喜之余,又是追问。

阿璇点头,她以为这冰雕是北方特有的呢,谁承想这南方居然也有,而且手艺居然还不错。

“你们家可真漂亮,”圆脸姑娘压低声音说了句,又盯着桌上的冰雕,有些羡慕地说道:“而且用得东西也新奇。”

“你叫什么名字,”阿璇见她衣裳虽是新的,可样式和料子都是极普通的,这浑身上下最贵重的首饰只怕就是头上插着的赤金镶珠花簪子,那珠子瞧着也不过是颗普通的珍珠而已。瞧她这穿着打扮,想来只是普通官家姑娘而已,也不知怎么会被请来的。

阿璇似乎怕伤害她,又委婉解释道:“我平日不常出门交际,所以在座的姑娘基本都没见过。”

圆脸姑娘似乎跟她找到共同话题般,立即压低声音,颇有些为她抱不平地道:“难怪呢,你要是常出门的话,外头就不会有那样的风言风语了。”

阿璇立即便猜到她指地应该是说她是无盐女的传言,不过她还是装作惊讶地样子,问道:“外面居然有我的传言?”

“可不就是,难怪说这流言不可信,居然说你是无颜女呢,”圆脸姑娘是个没心机的,这会见阿璇虽人美体娇,可性子却一点不娇气,便登时和她说起了掏心窝子的话。

阿璇露出不敢相信地表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我竟是从来不知道呢。”

“想来是你的丫鬟不愿你听到这些话吧,五姑娘你这样好看,居然有人这般诬陷你。若不是我今个亲眼瞧见了,险些也要信了外面的那些话,真是罪过罪过,”圆脸姑娘和阿璇说了半天的话,家门都没自曝呢,就和阿璇颇有点掏心掏肺地了。

“哦,对了,我叫苏画,我爹爹是通判苏大人,”圆脸姑娘这会想起自曝家门了。

阿璇一听她的名字,便觉得有意思,书画、苏画,她爹为她取这名字,倒是怪有趣的。

苏画见她的表情,便知她大概也是同其他人一样,一听她的名字,便联想起了那个书画来,于是她郑重说道:“苏画,姑苏的苏,琴棋书画的那个画。”

“这名字倒是琅琅上口呢,我叫顾令璇,”阿璇也低声同她说了名字,这会席上已是热闹了起来,众人嫌这般光是吃东西赏风景没有趣味,便提议联诗。

那边说的正热闹,而阿璇和苏画这边也聊得极是投机。

苏画一脸崇拜地看着阿璇叹道,“你怎么知道北方人会做冰雕,居然还有房子一样的冰雕。我以为雕这莲花已是极难地呢。你可是亲眼瞧见过?”阿璇描绘地冰雕,实在是超过她的想象,这会难免会这般奇怪。

要说冰雕,阿璇还真的瞧过,也是托了她花心的堂哥之福。他有个女朋友,冬天的时候极是矫情地要去长白山滑雪,还要去哈尔滨看冰雕,于是堂哥便领着她一块去,临走的时候还捎带上了阿璇。

于是阿璇便第一次见到那样壮观的冰雕,如城堡一般,还有各色小的冰雕,都是极精致的,配上闪烁的霓虹灯,实在是别致。

所以眼前这冰雕莲花,她只觉得胜在精巧,要说别致,还真是比不上她从前见过的。

“五妹妹,你们聊什么呢,竟是这样开心,”顾蕙坐在离她极远的地方,瞧见她坐在个角落都能和旁人聊得这般投机,登时心里升出一团无名火,便有些挑衅地问道。

阿璇没想到顾蕙隔着那么远,还关心自己这里呢,于是便坦坦然道:“在和苏姑娘聊外头关于我的传闻呢。”

大概苏画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登时有些慌张,而其他的姑娘则是一下子全都朝着她看,只觉得这个顾家五姑娘未免也出挑,居然敢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外面关于你的传闻?”顾蕙见她提起这番,便故作惊讶道:“什么传闻,我怎么不知道,这外头风言风语也值得当真的?”

“外面的风言风语确实是不值得当真,不过都说无风不起浪,若是没外面传这些话,我倒是不相信外人就能平白说起,”阿璇淡淡说道。

众多姑娘都不是蠢笨之人,被她这么一提醒自然也回过神,确实也是,她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若不是有人在外面有意破坏她的名声,外头又怎么会传出关于她这样的传闻呢。

“五妹,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蕙只觉得阿璇处处冲着自己来,登时便不悦地问。

阿璇微微扬起唇,很是无辜地说道:“三姐这么着急作什么,我不过推测一番罢了。毕竟如今被人传的风言风语地人是我呢。”

这会好些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原先她们也觉得这个五姑娘定是个丑女,要不然怎么从不参加她们姑娘的诗会,从不出门交际。可这会瞧见真人,哪会不知她们都是被骗了,可见人家本就性子贞静不愿出门而已,却被有心之人利用生出这样的风波。

再听阿璇这么一说,登时众人又疑惑地看着顾蕙。不少姑娘都是出身大家族,亲姐妹之间、堂姐妹之间、嫡出庶出姐妹之间,都多多少少有些龌蹉。若是出于嫉妒,散播谣言毁了五姑娘的名声,这些姑娘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此时顾蕙一见不少姑娘,瞧着自己的眼神已是带着不善,便登时火冒三丈,这个顾令璇便是生来同自己做对的是吧?自己好好办的宴会,她不仅横插一杠,如今还要给自己身上泼脏水。

顾蕙素来就是骄横惯了的,平日在学堂里头,也对阿璇和顾筱很是不屑一顾,再加上有个顾菀处处让着她,在这顾家姑娘里头,她便觉得自个是头一份。

这会阿璇不让着她了,她自然有些气急败坏。

不过她还没开口呢,只听旁边的顾菀,淡淡说道:“五姐,你也别着急,三姐也不过是作为姐姐关心你而已。况且你这不过出门一趟,竟是跟变了个人似得,三姐难免会有些心疼。”

变了个人?

这会姑娘们一边看着阿璇,一边压低声音在交头接耳的。

苏画有些着急地看着阿璇,那模样好似生怕她被顾蕙姐妹两人欺负了。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何芸,突然开口问道:“阿璇,你脸上的胎记没了,我也跟你三姐一样替你高兴呢。”

胎记,众多姑娘又转头盯着阿璇看,恨不能在她脸上看出朵花来。可无论她们怎么看,都没瞧见人家脸上有胎记,而且那皮肤好地真是让人嫉妒。

阿璇这会见顾蕙一脸气愤的模样,便大概猜测出,自己的这些谣言和她并没关系。顾蕙不是个会掩饰的人,若真是她做的,只怕这会就不是生气,而是做贼心虚。

“谢谢何姐姐,我也想到会遇到神医,竟是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呢,”阿璇大方承认。

苏画是离她最近的姑娘,这会也忍不住抬头看她,可阿璇整张脸都光滑细腻,看不出一丝有胎记的痕迹。

“你脸上当真有胎记,我怎么一点都瞧不出来,”苏画离这样近都看不出来,更别提离地远的姑娘了。

阿璇看着顾蕙一副你搅了我宴会的表情,登时便微微笑道:“那自然是瞧不出来,要不然这位怎么能被称为神医呢。况且神医还为我特别开了养肤的方子,说是不仅能让我这胎记再不复发,还能保养肌肤呢。”

其实季铭临走前,确实给了阿璇一个方子,不过这方子美不美白她不知道,季铭只说让她每隔三日煎服一次。

虽说在座都是半大的姑娘,可都到了爱美的年纪。如今一听阿璇说手里有养颜美肤的方子,再看她这个活生生地例子在跟前,哪有不信的道理,登时各个心中火热。

于是宴会就变成了各个姑娘,变着法子地同阿璇套近乎。

不是周家姑娘说,下回再办诗会,请阿璇一定来。

就是李家姐姐说,她家花园里头有个极大的湖泊,不如下回五妹妹一块来游湖如何?

就连崔沅看着阿璇的表情,都没了一开始的嫌恶,只不过是自持身份,不愿上来攀谈而已。

此时顾蕙见自己做东的赏荷宴,最后主角竟成了阿璇,气得险些将手中的帕子扯烂。

而阿璇则是适时地朝对面的何芸看去,两人视线相碰时,她扬起一个笑容,看得何芸有些呆愣。

昨日亏欠我的,我会让你们都还回来的。

☆、第四十一章

此时卫氏早已得知阿璇回来的消息,只是久见她不回来,正要派人去瞧瞧时候,就听丫鬟说小姐身边的碧竹来了。

卫氏一见碧竹便问道:“姑娘人呢?怎么这会还没过来?”

“回太太,姑娘路过花园的时候,正要遇上园子里举办的赏荷宴,三姑娘便请了咱们姑娘过去。”碧竹回道。

卫氏这才响起来,三姑娘闹着要办的赏荷宴,确实是个在今日。她一心想见自家闺女,可人却被顾蕙拉了过去,她难免有些气闷。

“姑娘脸上的胎记都没了?”卫氏这会着急地问碧竹,先前她没让人细问,生怕要是胎记没治好,对阿璇打击太大。

可她这越是不敢问吧,心里头就越发地忐忑,生怕这胎记再治不好,那她可真是要心疼死阿璇了。

一提到这个,碧竹便忍不住地和太太报喜,“太太只管放心吧,姑娘脸上的胎记都治好了。”

“当真,可是一点痕迹都不留了?”卫氏立即又问。

碧竹立即笑了,“太太只管放心便是,这会是真真好妥当了。”

卫氏听了她的话,心里确实是安心了一大半,可是这会还没瞧见人,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地,恨不能立即去水榭那边去瞧个究竟。

待阿璇回来时,刚到了院子,就正碰见秦嬷嬷出来,她一瞧见阿璇回来,朝着她脸上看了一眼,竟是一下眼泪就下来了,对着里头就喊道:“太太,太太,咱们五姑娘回来了。”

“嬷嬷怎么好生生地哭了,”阿璇一见秦嬷嬷哭了,便立即说道。

秦嬷嬷这会抹了抹泪,可是这眼眶子里头挂着眼泪,但脸上却是笑的,“老奴这是高兴,为姑娘欢喜呢。”

说着,她就领着阿璇往屋里头走。

卫氏本就干等着,这会一听秦嬷嬷的喊声,便立即从罗汉床上起身,刚船上绣鞋,就见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待她抬头一瞧,就瞧见打头进来的阿璇。

当她看到阿璇额角上的胎记,当真是一丁点都见不着时,只颤抖地站在原地,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我回来了,”阿璇上前拉着卫氏的手。

只见卫氏颤着手指,摸上她的额角,只见那里平滑雪白,再也瞧不见从前的胎记。一直以为卫氏都觉得是自己才让阿璇遭了这样的罪,觉得是自己孕中没有好好保养,才让女儿生儿脸上带胎记。

可如今真的看见她好了,她心底地大石头,真的是在一瞬间被炸地灰飞烟灭,她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只喃喃道:“好,好,娘亲终于等到这一日了,我的阿璇。”

“娘亲,咱们不哭了,不哭了,你瞧我现在都好了,以后可再没人敢笑话我了,”阿璇安慰她。

卫氏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点头,“我姑娘如今这般好看,以后那些嚼舌根的再敢胡说,娘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卫氏本生的极美,这会又哭的梨花带雨,却还娇滴滴地说出这么一番狠话,阿璇登时便觉得,难怪顾阶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别说姨娘就连个通房都没有。

“娘亲,不要再哭了嘛,要不然我也该跟着你一块哭了,”阿璇拉着她的手臂撒娇。

卫氏如今见她当真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

顾蕙送走各家姑娘后,一直强撑着的笑脸,就挂不住了,这心里头更是越想越生气。原本想接着赏荷宴好生招待其他姑娘,也好让自己出出风头,可谁知居然全让那个顾令璇抢了风头去。

待她回了院子,小丫鬟正好从门口出来,险些要撞上她。小丫鬟吓得刚要往后退,却见顾蕙恶狠狠地抬起头,盯着她便骂道:“没用的东西,想撞死我?”

说着,她就不给小丫鬟解释的机会,抬起手臂,就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小丫鬟吓得都不敢捂脸,跪在地上就哭着喊道:“姑娘息怒,奴婢不是故意的,姑娘饶了奴婢吧。”

“没用的东西,滚,”顾蕙听她细细弱弱的声音,可心中的火气却是越发旺盛,竟是抬脚就踢在她的肩膀上。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被她这脾气吓着了。虽说姑娘是有些骄横,可是也没到动手的程度。

“姑娘,何必和这小丫鬟一般见识,若是姑娘不喜,便叫粗使婆子过来,教训一顿,再赶出去便是了,”旁边的连环顺着她的话便说道。

倒是另一个丫鬟方胜,见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如今已被姑娘打了一顿,这会要是再拉出去打一顿,赶出去,这责罚未免太重了些。于是她就出声替小丫鬟求情道:“姑娘心善,就饶了她一回吧,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让管事妈妈带回去好好教导了就是。”

“让她赶紧滚,别让我再看见她,”顾蕙这会火气冲天,瞧着竟是谁劝都不管用。

待进了屋子后,就一下冲到榻上趴着,一边趴还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旁边的连环和方胜对视了一眼,也不知怎么开口说话了。

顾蕙觉得自个是真委屈,明明是她精心办的宴会,可临走时谁都在打探顾令璇的事情。不就是把一个大疤脸治好了,也没多了不起,有什么好炫耀的,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她从前是个疤脸不成?

可是越这么想着,她就越生气。原本阿璇生的就比她们好看,二叔又在京城里头做官,听说如今在皇上跟前都说得上话,可她爹呢,赋闲在家,一天到晚附庸风雅,压根就不会管她们姐妹的事情。

人家二叔在京城做官的时候,还给阿璇定了门婚事。虽说她心里头的人不是崔谨,可那样出挑俊秀的少年郎,谁瞧了不心动。

原先她还能安慰自己,阿璇不过是个疤脸而已,以后就算勉强嫁到崔家去,也肯定不会得到丈夫和婆婆的喜欢。

可这会,她把自个的胎记治好了,又成了那样好看的人,顾蕙这心里头简直就要嫉妒地发狂了。

这会大太太也得了消息,说三姑娘在自个院子里发了脾气,打了丫鬟。她一听便带了丫鬟婆子,急急地过来了。这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嘤嘤地哭声。

“我的儿,这又是怎么了?”杨氏一见顾蕙哭成这样,便赶紧上前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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