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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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娇挑开窗帘,偷偷打了个哈欠,恢复了精神,陈娇问李牧:“大人要喝茶吗?”

  李牧看看她,点头。

  陈娇倒了两碗,她吃的瓜子多,更容易口渴。

  喝完茶,陈娇取出包瓜子的绣帕,打开,献宝似的托到李牧面前:“大人吃点吧,我都剥好了。”

  雪白的绣帕上,摆了一小堆儿五香味儿的瓜子仁。

  李牧怔了怔,脑海里冒出她认真剥瓜子的侧脸。

  “多谢。”他捏了一颗。

  陈娇很高兴,将一绣帕瓜子都放在他旁边的空座上,她重新捏把带壳儿瓜子,继续用嘴磕着吃。

  意思很明白了,绣帕上的手剥瓜子,都是她专门送给李牧的。

  第99章

  

  晌午的时候,骡车停在了五常镇的一家客栈前。

  五常镇是河西郡治所平城管辖下的一座大镇,繁华程度不逊于一座小县城。

  客栈伙计将骡车拉去了后院,李牧四人不分主仆,挑了一方桌子落座,共用午饭。

  陈娇青衫白裙,虽然作丫鬟打扮,但她的姿容太出挑了,光是那一身白嫩嫩的肌肤,就招惹了不少视线。有前面四世的经历,陈娇早已习惯了这种窥视,但她还是装作有点怕的样子,往李牧身边靠了靠。

  李牧看了眼高朗。

  高朗便将腰间的佩刀撂在了桌子上,佩刀很重,“嘭”的一声,配着他威胁的眼神,立即吓得那些男人缩回了脖子。

  陈娇感激地朝高朗笑了笑。

  高朗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过了会儿,店小二端了饭菜上来,无论米菜,肯定都比不上太守府的伙食。

  陈娇更差的都吃过,并不介意,拿起筷子,安静秀气地吃了起来。

  这次,连稳重的高俊都多看了她几次。道理很简单,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为了某种目的,她或许能装出天真可爱的性格,但衣食住行各种习惯,从天上到地下的落差,未经过特殊训练的人绝不可能做的天衣无缝。

  “这个有点辣。”陈娇夹了一块儿拌牛肉,勉强下咽后,她吸着气对李牧道,说话时脸都辣红了,额头、鼻尖儿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李牧笑了笑,端起茶壶,帮她续了一碗茶。

  陈娇吃不了辣,后面就没再动那盘拌牛肉了,桌上荤菜不多,李牧示意高俊又点了一道不辣的。她若娇气,他不会惯着,她能吃苦,李牧也非存心苛待她之人。

  饭后,高家兄弟出门了,不知要去做什么,李牧陪陈娇去了二楼。

  客房落了锁,李牧取出钥匙打开门,陈娇跟在他后面进去,发现这客房小的可怜,北边一张架子床,东边挨墙摆着红漆柜子、洗漱架,西边临窗有一桌一椅子,然后就再也没有旁的陈设了。

  “出门在外,委屈小姐了。”李牧将两人的包袱放在桌子上,回头对她道。

  陈娇摇摇头,问他:“咱们要在这住几晚?”

  “一晚便可。”

  只住一晚,包袱里的衣物就不必都取出来了。

  “我去城里走走,小姐留在这里歇息吧。”李牧只是送她上来,他还要出门。

  陈娇正在检查床铺是否干净,闻言立即跑到李牧身边,巴巴地望着他:“我要跟你一起去。”

  李牧如实道:“我这次出去,傍晚才会回来,且全靠步行。”

  陈娇马上道:“我不怕累!”

  她眼睛亮亮的,缠着他的样子像一只不肯离开父母的雏鸟,李牧与她对视片刻,同意了。

  锁了门,两人并肩下了楼。

  高俊、高朗去附近村庄查看百姓农耕情况了,李牧则领着陈娇在镇子里闲逛,遇到茶寮便进去,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陈娇心细,渐渐意识到李牧是在暗坊民生,若一地有官员、恶霸为非作歹,百姓们就算不敢与其作对,私底下肯定也会窃窃私语。

  陈娇钦佩李牧这样的好官。

  李牧也不是光在茶寮喝茶,他更喜欢在大街小巷游荡,妇人们在院子里闲聊,他隔墙听到,若觉得有趣,也会多听片刻。

  陈娇起初不觉得累,时间一长,脚底就开始发酸了,薄薄的鞋底仿佛已经被青石板摩破,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于公,陈娇不想耽误李牧的正事,于私,陈娇不想让李牧嫌弃她娇气累赘,所以她默默地忍着,偶尔李牧会问她累不累,她也笑着摇头。

  天快黑了,李牧才领着陈娇回了客栈。

  高家兄弟已经在大堂一角占了桌子,二人一出现,高朗立即摆手。

  晚饭是四碗阳春面,陈娇又累又饿,一碗吃完,竟有点意犹未尽,高俊端起碗将汤底都喝了,陈娇非常羡慕,可惜她是做不来的。

  男人们饭量大,一人还要再叫一碗,李牧问陈娇还要不,陈娇笑着摇摇头。

  李牧便先送她上去休息。

  “门先落栓。”下楼前,李牧提醒陈娇道。

  陈娇嗯了声,李牧就站在门外,看着她关门,听见她拨弄门栓的声音,方才离开。

  他一走,陈娇立即扑到床上了,躺平了,全身的骨头好像都在叫嚣。陈娇踢了鞋子,抬脚一看,脚底板红通通的,明天再这么走下去,肯定要起泡。

  陈娇有一丝后悔,李牧没有说谎,此行不是游玩,男人心系百姓,她就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李牧大概也看不见她。

  陈娇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懒懒地躺着,过了一刻钟左右,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听见高家兄弟向李牧道别,然后,隔壁的客房门被推开了。李牧叩门时,陈娇已经站了起来,理理头发,陈娇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去开门。

  门外除了李牧,还有一个抱着浴桶的伙计。

  伙计将浴桶放到客房内,下去提热水了,陈娇看着那浴桶,想到她大概要在李牧面前洗澡,脖子都红了。

  李牧及时道:“稍后我还有事要交待高家兄弟,小姐给我留一桶水便可。”

  陈娇松了口气。

  伙计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忙完便退了出去,李牧再次交待陈娇落栓,然后去了隔壁客房。

  陈娇听他进去了,环视一圈这小小的客房,再看眼她亲手落下的门栓,这才慢吞吞地脱了衣裳,跨进了浴桶中。

  她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了,可隔壁的三人都身怀功夫,耳力过人,美人入水那几声水响,清清楚楚地透过一堵墙壁传了过来。

  高俊面无表情,高朗定力不如兄长,耳朵有点发热,端起茶碗喝茶掩饰。

  李牧目不斜视,低声询问兄弟俩这半天的见闻。

  

  人在外面,陈娇没敢洗太久,身上飞快搓了搓,洗头发用了一刻钟,然后就出来了,擦干身子换了中衣,陈娇坐到临窗的小桌旁,最后擦拭长发。雕花小窗关得严严实实,仍旧有一缕春日晚风吹了进来,很舒服。

  擦到一半,她听见隔壁传来开门声,没多久,李牧叩门:“我回来了。”

  陈娇只好用巾子包住还在滴水的发尾,匆匆去开门。

  屋里点着烛火,烛光昏黄,李牧站在门前,房门打开,他抬起眼帘,看到了里面的小女人。她穿了一身白色的细绸中衣,娇小单薄,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这会儿还湿着,越发黑如墨锻。因为手要托着发尾,她微微歪着脑袋,娇嫩的脸蛋因为刚洗完澡,呈现一种桃花般的粉色,干净,亦妩媚。

  察觉他的注视,陈娇红着脸退到了旁边。

  楼梯那边有人上楼,李牧抬腿进来,反手关了门,落栓。

  “我去擦头,大人自便。”现在的她着实狼狈,陈娇迅速退到窗边,背对李牧擦拭长发,那乌发都被她拢到前面去了,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昏黄的烛光打在上面,皎如美玉。

  李牧收回视线,解了外袍,先倒了一盆水泡脚。

  他想等陈娇躺下后,吹了蜡烛再简单擦擦身上。

  可陈娇擦完头发,还要晾干,生怕看到李牧做什么不适合她看的举动,陈娇就一直僵硬地坐在那儿,用梳子一下一下地顺着头发。

  看出她的意图,李牧低声道:“我吹灯了。”

  陈娇回以轻轻的“嗯”。

  烛火一灭,门窗紧闭的客房顿时一片漆黑。李牧从容不迫地宽衣解带,站在浴桶后面,打湿巾子擦身。每次他将巾子投入木桶再拧干的时候,屋里就会有哗哗的水响,丝毫不像陈娇,洗个澡都跟做贼似的。

  李牧洗的快,他回到床上,陈娇头发还没干透。

  陈娇打开了窗,这样风大些。

  头发全干时,街上几乎没了人语。

  陈娇关好窗,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她小心翼翼走到床边,李牧躺在外侧,修长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床占满,陈娇只能从他身上爬过去。她屏气凝神,不料背后的长发突然滑落,落在了李牧胸口,陈娇一慌,加快速度闪进去了。

  镇上的客栈,不知盖了多少年头,床旧了,动作一大,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响。

  陈娇脸都要烧起来了,越发后悔跟了他出来。

  不过她实在太困了,躺好之后,陈娇顷刻入睡。

  客栈的床很旧,也比太守府的小,睡熟的陈娇,不知不觉又钻到了李牧怀里。

  李牧闻到了清爽的皂角香,不知来自她身上,还是她的长发。她的脸贴着他肩膀,似乎比平时略烫,想到她湿着头发在窗边吹了那么久的风,李牧微微皱眉,身体不动,他伸出右手,轻轻地搭在了她额头。

  确实比他的烫,该不会病了吧?

  带娇小姐上路是个麻烦,若变成生病的娇小姐,只会更碍事。

  李牧决定,如果明早她果真病了,他就派高俊送她回平城。

  

  次日清晨,第一声鸡鸣传来时,李牧便醒了,左肩、腰间都有些沉,他偏头,就着朦胧的晨光,看见一张白皙娇嫩的睡颜。她似乎睡得很香,黛眉舒展,唇角微弯,右边脸抵着他肩膀,脸颊肉堆叠,有些肥嘟嘟的稚气,嘴唇粉润光泽,如带着露珠的樱桃果。

  睡了一夜,她发丝凌乱,却有种慵懒的媚惑。

  她的粉唇张开了一丝缝隙,仿佛在诱人去探索。

  李牧的喉头,难以察觉地动了动。

  就在此时,隔壁客房有人起床了,虽然刻意放轻了动作,李牧还是听见了。

  李牧熟练地将熟睡的小女人挪到床里侧,随即起床更衣。

  他的行程都安排好了,今天一早就要出发,李牧早已收拾完毕,待高俊上来知会他早饭已经好了时,李牧终于走到床边,叫陈娇起床。

  他还是喊她小姐。

  陈娇不动。

  李牧试着唤夫人,陈娇还是没有反应。

  叫不醒,李牧坐到床边,伸手推她,推了几下,陈娇终于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

  “该出发了。”李牧声音温和。

  陈娇茫然地眨眨眼睛,一转身继续睡了,小手还将被子抱到了怀里。

  “该起了。”李牧再次推她,语气严厉了几分。

  陈娇听见了,但她真的好累好困。

  “你再不起来,我让高俊送你回去。”李牧不推了,直接威胁道。

  陈娇陷入了挣扎,起来继续受累,还是认输回太守府享清福?

  吴秀娥羡慕嫉妒的面孔浮现脑海,陈娇终于又有了斗志,强迫自己爬了起来,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腰酸腿酸,刚刚勉强站到地上,陈娇腿一抖,不受控制地朝前跌去。

  李牧刚避开几步,见状立即大步跨过来,稳稳扶住了她。

  陈娇埋在他怀里,眼睛还是睁不开。

  她软绵绵的仿佛没了骨头,李牧叹道:“回去吧。”

  “不要。”陈娇虽然很困,但还是抱住了他窄瘦的腰,一副要哭了的语气:“会被表小姐笑话。”

  李牧失笑,他还以为,她会说不想离开他。

  “先洗漱,上了车再睡。”李牧低声道。

  陈娇在他怀里点点头。

  李牧提醒她:“站直了。”

  陈娇闭着眼睛嘟哝:“腿酸,脚疼。”

  李牧:“那就送你回去。”

  陈娇再次抱紧他:“不要!”

  最后,太守大人在高家兄弟错愕的目光下,将他的“跟班丫鬟”抱上了骡车。

  第100章

  

  陈娇终于睡醒时,人在骡车的窄榻上躺着,她身量娇小,蜷缩着倒也能睡得舒服,睁开眼睛,就见李牧一身青衫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一卷书。清风吹拂窗帘,一缕阳光投入进来,在他衣襟上浮动。

  温雅、俊美,如神仙下凡。

  “醒了?”看书的神仙突然朝她看来。

  陈娇脸一红,赶紧坐了起来,浑身酸麻,她忍不住小小地伸了个懒腰,骨头咔咔响了几下,却也痛快。

  “什么时候了?”陈娇不好意思地问。

  “再过半个时辰,可以吃午饭了。”李牧神色温和,视线重归书卷,并无调侃之意。

  陈娇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骡车里面有个红木小橱,陈娇出门带了镜子、梳子等物,都放在里面了。这会儿李牧专心看书,她拉开柜子,取了镜子出来,往面前一朝,只见里面的自己披头散发,眼睛微肿,半边脸颊上还压出了席子的纹络,丑得她都不想看第二眼。

  飞快放下镜子,陈娇背对李牧坐着,快速地梳头。

  她的头发长过腰际,昨晚刚洗过,乌黑蓬松,一根发丝飘落下来,被风送到了李牧手中的书卷上。

  李牧仿佛闻到了淡淡的皂角香。

  他抬起头,她就坐在伸手可触的地方,背对着他,双手都抬起来了,一手握着一捧乌发,另一手拿着梳子。窗帘翘起,大片阳光洒落进来,她半边身子都沐浴其中,白色的小衫儿下,里面纤细的腰依稀可见。

  陈娇梳完头了,拿起镜子要检查妆容。

  李牧迅速垂下眼帘。

  陈娇检查完自己,镜面微偏,就看到了身后的李牧。他看得那么认真,陈娇玩心一起,一手提着窗帘,一手调整镜子角度,很快,李牧的书上就多了一个明晃晃的光圈。李牧视若无睹,陈娇轻咬嘴唇,继续照他的脸。

  李牧终于抬头。

  陈娇朝他笑了笑,笑靥如花。

  李牧淡淡道:“你还没洗脸。”

  陈娇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悻悻地放下镜子。

  好在车里有水,陈娇简单洗了洗,刚洗完,李牧递了一包糕点过来:“早上买的。”

  是包枣泥糕,闻起来香香甜甜的,陈娇连着吃了三块儿,想到一会儿要用午饭了,没吃太多。

  李牧又递了两双鞋过来,一双鞋面粉底绣花,一双青底绣兰,针线普普通通,但鞋底都都是厚厚的千层底。

  “这种穿着舒服。”李牧解释道。

  陈娇下意识地看向李牧脚底,发现他穿的也是千层底,白底黑面,与村民穿的无异。

  捧着两双新鞋,陈娇看他一眼,再低下头,甜甜地道:“多谢大人。”

  李牧只道:“明日再晚起,我会送你回平城。”不容商量的语气。

  陈娇不知他是不是认真的,但她也不想耽误李牧的正事,今早是没有准备,以后她会努力适应。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接下来几日,陈娇虽然还会觉得疲惫,偶尔小小地赖下床,但再也没有出现必须由李牧抱她上车的情况了。

  这日傍晚,四人再次跨进一家客栈,上楼的时候,遇到一对儿夫妻,而且就住在陈娇、李牧的隔壁。客栈有形形色色的旅人,陈娇没有多想,走了一天,她很累,洗完澡就躺下了,李牧与高家兄弟谈完回来,她再给开下门。

  同床共枕这么久,在李牧面前,陈娇也少了初时的拘谨羞涩,披头散发地开门,披头散发地回到床上,倒下去马上就睡着了。天天那么累,哪有心情琢磨旁的。

  李牧洗完后,躺在她身旁,他心里有事,睡得没那么快,躺着躺着,总算有点困意了,隔壁客房突然传来一些动静。是陌生夫妻住的那间,既然是夫妻,那动静意味着什么,也就很容易猜到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黏人的娇小姐又钻到了他怀里。

  李牧听见了,自己变重的呼吸。

  其实要不要她,都没有太大关系,一个女人而已,先前的她令人生厌,失忆后娇憨单纯,还算可人。只是她现在失忆,她若主动勾引,错在她,将来她康复了也没脸朝他哭闹。但,娇小姐虽然口口声声把他当夫君,各种讨好,夜里却从未有过什么轻浮之举,倒让他不好下手。

  李牧也不怕她将来哭闹,然,他自认还算君子。

  两刻钟后,隔壁完事了,李牧呼吸吐纳,渐渐归于平静。

  陈娇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早上一起吃饭时,她发现爱说爱笑的高朗莫名拘束了起来,眼神躲躲闪闪,就是不看她。

  只怪那对儿夫妻动静太大,高家兄弟都以为是自家太守大人做了什么好事。

  

  今日高家兄弟继续去郊外巡视此地百姓农耕情况,李牧也带陈娇出了城,他亲自赶车。

  陈娇自己在车厢里待着无趣,就钻了出来,坐在李牧旁边。

  骡车沿着乡间土路徐徐而行,土路两旁种植的杨树投下树荫来,倒也晒不到陈娇。田地里百姓们携家带口耕地撒种,孩子偷懒了,爹娘会训斥,爹娘口渴唤水,还不会干活儿的幺儿便会抱起水壶,颠颠地跑去送水。

  陈娇背靠车板,在李牧身边,她却忍不住怀念另一个,哪怕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份温馨美好是印在脑海深处的,多久的星河飘荡也洗涤不去。

  李牧无意扫过来,看见她面朝田地,眼里竟充满了怀念。

  李牧不解,她怀念什么?就算恢复记忆,她与田地也毫无干系。

  前面地头有位老农,身边围了几个孩子,李牧停了车,下去与老农攀谈起来,从这两年的庄稼收成到地主豪绅,他侃侃而谈,又不会叫人起疑。

  陈娇小丫鬟似的坐在一旁听着,注意力又被李牧吸引,有时候也忍不住会想,这样的男人,她到底能不能得到他的真心。

  晌午的时候,骡车停在了一条小溪前。

  两人带了干粮,溪水清澈,阳光明媚却不刺眼,李牧直接席地而坐,陈娇好歹铺了一条帕子。

  水波粼粼,陈娇一手拿着早上买的烙饼,一边欣赏这乡村野景。

  她的小脸白白净净,嘴唇红如樱桃,最漂亮是那一双灵动清澈的眼睛。

  同样一个人,盛装打扮满面脂粉,却不如素面朝天时更动人。

  “我去打水。”陈娇渴了,放下吃了一半的烙饼,拎起竹筒就要走。

  李牧虽然貌似文官,却是实打实的习武之人,在陈娇起身前,他不着痕迹地踩在了她曳地的裙摆上。陈娇哪有准备啊,起势太急,裙摆处突然受阻,她不由自主地就朝那边歪了过去,李牧早有准备,一手拿饼,一手揽住她腰,温香软玉接了满怀。

  陈娇仰面倒在他臂弯,惊魂未定地往上看,李牧朝她淡淡一笑:“投怀送抱?”

  陈娇小脸刷的红了,起个身也能倒在他怀里,看起来确实像故意的。

  “我没有。”她红着脸替自己辩解。

  “哦。”李牧手臂用劲儿,将她扶了起来,君子坐怀不乱,当是如此。

  陈娇提着竹筒就跑了,在溪水旁待了好久,脸不热了,这才耷拉着脑袋回到他身旁。

  吃过午饭,两人继续出发,李牧仍然赶车,陈娇因为那一抱,不好意思再待在外面,躲在里面靠着车角打盹儿。

  在外面转了一天,傍晚的时候,李牧带她回了昨晚下榻的客栈。

  陈娇试着在大堂寻找高家兄弟的身影,没找到。

  “他们明早回来。”李牧解释道。

  陈娇便猜,兄弟俩肯定去办什么大事了。

  饭毕,李牧陪陈娇上楼,进了客房,陈娇都没多想,直到店小二来送热水,陈娇看着坐在窗边看书的男人,心跳突然加快!以前投宿,每当她洗澡的时候,李牧都会去隔壁与高家兄弟说话,真有事商量也好,避嫌也好,陈娇都能安心地沐浴,现在高家兄弟不在,李牧以什么借口避嫌?

  热水好了,店小二恭敬地退了出去。

  陈娇低着头坐在床上,小手紧张地绞着帕子。

  李牧放下书,低声问她:“熄灯,还是我出去走走?”

  他给了陈娇选择的机会,可陈娇并没有选择,客栈鱼龙混杂,李牧在隔壁,她很放心,如果李牧离开客栈,别说洗澡了,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她都害怕。再者,她赶李牧出去,李牧会不会觉得她太看低他的人品了?

  “熄,熄灯就好。”陈娇别开脸道。

  李牧先关好两扇窗户,再熄了烛火,此时夜幕初初降临,屋里光线昏暗,但也没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熄了烛火,李牧再次走到窗边,背对陈娇而坐。

  陈娇咬着唇,李牧沐浴时,她一眼都没偷看过,轮到她了,李牧与她同床多日都始终规规矩矩的,应当也不会偷窥。

  可,虽然这么想着,陈娇还是很慌,进了浴桶便背对他坐下了。

  客房很小,浴桶摆在偏中间的位置,距离李牧也不过只有几步距离。

  她撩起的水声轻不可闻,李牧从袖中取出一物,微微偏头,食指轻弹。

  陈娇背对他,看不见他做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水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水里。陈娇低头,光线那么暗,她当然看不清,但没过多久,就感觉有什么活物从水里爬到了她胳膊上,陈娇浑身一僵,那东西却继续往上爬,根本不是错觉!

  “啊”的一声尖叫,陈娇胡乱地拍起胳膊来,水声哗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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