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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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完了,剩下只差练习,赵恒托起她手道:“我扶你。”
宋嘉宁嗯了声,看看面前的大马,她努力回忆当初第一次上马时的情形,所以一上去,便惊慌地弯腰抱住马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她本就是胆小的人,装胆大不容易,装胆怯太简单了,赵恒并未怀疑,只觉得她这样太傻,又很可爱,站在旁边,耐心地鼓励她。
远处楚王坐在马背上,看到亲弟弟与媳妇黏黏糊糊的样,既嫌弃弟弟太宠媳妇,耽误了与他跑马,又触景生情,突然特别想留在京城的冯筝。楚王旁边,恭王也在看三哥那里,看着三哥手把手地教导娇滴滴的三嫂学骑马,再斜眼一侧随时准备出发开始第三轮赛跑的李木兰,恭王别提多窝囊了。
他也想要个娇花似的王妃,而不是跑地比他还快让他丢人现眼的女中豪杰!
“大殿下,可以跑了吗?”李木兰不耐烦地问,搞不懂寿王教马有何好看的。
楚王回神,刚要点头,目光忽的一顿,朝郭骁喊道:“平章一起来?”
郭骁闻言,看向端慧公主。
表哥竟然要听她的话,端慧公主高兴极了,痛快道:“表哥去吧,跑第一!”
郭骁笑笑,催马去了楚王那边。
马蹄声阵阵,转眼就从远处跑到了宋嘉宁这边,楚王领先,高声调侃亲弟弟:“老三你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敢跟我们比?”
他一开口,正拼命与李木兰争抢第二的恭王,也跟着起哄起来:“是啊是啊,三哥不敢比……”
声音未落,突然变成大骂:“郭骁你卑鄙,趁我分心超过我!”
“承让!”郭骁愉悦地道。
马蹄声远了,宋嘉宁低头,看身边的王爷。
赵恒并不在意楚王、恭王的激将,见她似是忐忑,赵恒平静道:“不急,等你熟了,我再去。”
他心胸豁达,宋嘉宁却不想自己的王爷因为她被人嘲笑没胆,故不想再装笨了,骑了一会儿,慢慢表现地熟练了起来,然后劝他去与男人们跑马。赵恒见她自信从容,知道她是真会了,出发前,别有深意地问她:“想我赢?”
宋嘉宁当然希望他赢啊,第一多有面子,但她不知道他骑术如何,怕他输了难过,便柔柔地道:“我就想看王爷跑马,赢不赢我都喜欢。”
她体贴,赵恒若是无能,自然满意,但……
“等我回来。”赵恒捏捏她手,命福公公守着她,他翻身上马,朝刚跑完一轮的楚王等人赶去。
宋嘉宁停在原地,紧张地望着他。
“咱们赌一赌?”端慧公主策马靠了过来,挑衅地睨着宋嘉宁道,“若是三哥比表哥快,我将头上的凤簪给你,若表哥比三哥快,你……”上下端详宋嘉宁一番,然后指着宋嘉宁手腕道:“你把那镯子给我。”
宋嘉宁不用低头看,也知道端慧公主说的是王爷送她的那支血玉镯子,这镯子她从王爷送她那日起就一直戴着,日夜不离身,宋嘉宁又怎会冒然与端慧公主打赌?
“我不喜赌,就看个热闹吧。”宋嘉宁直接拒绝了。
端慧公主胸口一闷,正要嘲笑宋嘉宁不敢赌,福公公突然兴奋道:“公主快看,要开始了!”
端慧公主、宋嘉宁同时抬头,就见马场对面,楚王、寿王、恭王、郭骁以及李木兰稍微错位排成一道弧线,随着楚王一声大喝,五匹快马便如离弦之箭,同时射了出去。宋嘉宁不由攥住了衣襟,眼睛紧紧盯着那道月白色的身影,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马场中,恭王只觉得几道影子飞速从身边经过,一抬头,震惊地发现大哥、三哥、郭骁几乎是并驾齐驱,只有李木兰待在他身边,她好像也很吃惊,然后侧首,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跟着竟放慢了马速。
恭王愣住,下一刻反应了过来,李木兰故意在让他!
恭王大怒,气得勒住马缰,不跑了!
第163章 163
恭王气得不跑了, 李木兰也停了下来,松松攥着缰绳, 抬头看前面的三人。楚王紫袍、寿王月白长袍、郭骁墨袍,三道身影几乎持平, 马头相差不远, 但如果继续下去,因为要跑一圈,内侧的楚王路短,必然第一。
楚王之勇, 弓马刀枪皆娴熟。
然而楚王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上一轮他就看出来了, 郭骁根本没有使出全力在跑, 这让他很恼火, 要跑就酣畅淋漓地跑,他不需要任何人因为他是王爷而让着他。如今郭骁全力以赴,楚王看他就顺眼了, 让楚王吃惊的是, 他喜欢舞文弄墨的亲弟弟, 竟然丝毫不落, 隐隐有超过他的趋势。
跑在外侧的郭骁, 同样诧异于寿王的速度。在郭骁看来,寿王除了身份比他强,脸比他白,唯一的长处便是读书, 一个白面书生,郭骁是存了轻视之心的,然而一跑上,郭骁就看出来了,寿王绝非普通书生!
两个人各有所思,赵恒心无旁骛,只盯着前面的终点。骏马奔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赵恒黑眸微眯,全身血液只叫嚣着痛快二字。年少时候,他也曾骑马射箭事事争先,但即便他得了魁首,父皇只会惋惜,旁人只会同情,一道道目光如秋日的雨,浇灭了他的热血。可今日不同,在他身后,有个温柔可爱的小王妃盼着他赢,在为他紧张捏汗,他赢,便有了意义。
兄长也好、郭骁也好,谁与他争赵恒都不在意,他不想赢过谁,他只想赢给她看。
一声鼓响,三匹骏马同时冲过终点,冲劲儿未散,继续往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三人转身,同时看向终点两侧负责裁判的红衣小太监,因为连他们都不确定到底是谁胜出。对面宋嘉宁、端慧公主同样紧张地盯着那两道红影,特别是宋嘉宁,本来对王爷不抱信心,亲眼看完王爷跑马的飒爽英姿,宋嘉宁本能地觉得,是她的王爷赢了!
就在此时,两个小太监互相确认过彼此的结果后,一人高声报道:“本轮,寿王殿下胜!”
期盼得到证实,宋嘉宁兴奋地叫了一声,叫完才不好意思地左右看看,脸庞羞红,杏眼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家王爷。福公公呢,亲身见证了寿王是如何从热血少年变成一心修仙的孤寂皇子,阔别多年再次见到王爷意气风发,福公公竟然喜极而泣,怕被王妃看见笑话,他假装被沙子迷了眼睛,抬手按揉。
主仆俩都跟过年似的高兴,一旁端慧公主脸色难看极了,楚王胜没什么,但刚刚她信誓旦旦表哥会赢,还提议与宋嘉宁打赌,一转眼表哥就输给了寿王,端慧公主便觉得颜面扫地。然而端慧公主并不责怪输了马的好表哥,只恨一脸欢喜的宋嘉宁,想到宋嘉宁初上马时的狼狈,端慧公主突然一鞭子甩在宋嘉宁的马屁股上,边甩边亲昵地笑道:“三哥赢了,三嫂还不去祝贺?”
宋嘉宁一直在看前面,福公公扭头擦激动的泪,谁都没料到端慧公主会出手,骏马突然前冲,宋嘉宁下意识抓紧缰绳,身体也朝前扑去,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去了,快到福公公都没反应过来!
终点这边,楚王用力拍了拍弟弟肩膀,先夸了弟弟一通,然后不服气地道:“你平时文弱书生似的,方才我与平章没有准备,才叫你拿了魁首,等会儿咱们再跑一圈,三弟再赢,大哥才服你,平章说是不是?”
郭骁呼吸已经恢复平稳,看眼寿王,刚要开口,余光中端慧公主旁的那匹褐色骏马突然嘶鸣一声飞了出来!郭骁心头猛缩,知道她不会骑马,调转马头便冲了出去。赵恒同时发现了王妃的危险,神色陡变,胯下骏马飞奔而出。
这一次,两人难分上下,另一侧李木兰也着急地去救人了。
宋嘉宁上辈子学会的骑马,但那时郭骁始终陪在她身边,除了与郭骁同骑,她一个人不曾快跑过,更没有应对过惊马的情况。马跑得太快,她吓得脸白如纸,手脚发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直到惊慌之余瞥见王爷、郭骁同时朝她冲来!
那一刻,宋嘉宁心都凉了,王爷救她她感动,郭骁来凑什么热闹?宋嘉宁相信郭骁此时只是想救她,但她真的不需要。担心被郭骁抢了先,宋嘉宁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勇气,双手攥紧缰绳用力一扯,骏马剧烈甩了两次脑袋,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居然慢慢停了下来。
惊险解除,宋嘉宁贴身的小衣都被汗水打湿了,身体僵硬地坐在马上,再也没力气动。
郭骁最先勒马,停在原地,黑眸复杂地看着寿王继续跑向她,另一侧李木兰也停了下来,目光明亮地盯着宋嘉宁。没看出来啊,娇滴滴花瓣般柔弱的嘉宁妹妹,居然还有这等临危应对的勇气与本事,或许,以后她可以多约嘉宁妹妹出去跑马?
宋嘉宁真没有李木兰想象的那么勇敢,心有余悸,看见赶过来的丈夫,宋嘉宁眼睛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刚刚差一点她就落马了,没人知道其中的凶险。
赵恒看到了她的泪,没说话,驱马顿在她马旁,大手一捞,便将她抱到了他马上,身体接触,才发现她哆嗦地厉害,一过来便钻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胸口传来极力压抑的细弱哭声。赵恒一手抱她,低头蹭她脑顶:“没事了,安安别怕。”
宋嘉宁点点头,哭声未止。
赵恒看看她那匹马,听到马蹄声,他抬起头。
骑马的端慧公主与狂奔的福公公几乎同时赶到,福公公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扑通跪下便请罪认错。端慧公主神色坦然地坐在马上,瞅瞅缩在结巴三哥怀中的宋嘉宁,端慧公主无奈解释道:“三哥,你赢了马,我想让三嫂过去贺喜,就轻轻帮她拍了下马,没想到那马性子野……幸好三嫂没事,不然我都无颜见三哥了。”
语气轻飘飘的,分明没把宋嘉宁的惊险放在心上,眉宇间反而能看出一丝幸灾乐祸。
“下马,赔罪。”赵恒冷声道。
端慧公主手上一紧,想要糊弄过去,却对上了兄长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地盯着她,什么都不说,眉头也不皱,竟比表哥发火时还吓人。端慧公主有点怕,但还没怕到乖乖听话的地步,瞧见斜对面表哥靠过来了,想起表哥对宋嘉宁的维护,端慧公主这才嘟嘟嘴,翻身下马,忍气吞声地朝宋嘉宁道:“今日是我不对,还请三嫂原谅我一回。”
宋嘉宁一点都不想原谅。端慧公主言语上欺负她,宋嘉宁不疼不痒的,都能忍,但这次端慧公主明知道她才学会的骑马,居然还做出那等举动,若非她命大,恐怕已经落马了,轻则摔破脸,重则断腿丧命。
但那是公主,是皇上、淑妃宠爱的女儿,是太夫人的外孙女,端慧公主都已经认错了,宋嘉宁只能违心客套。
偷偷抹了抹眼睛,宋嘉宁准备扭头,谁料刚用了点力,腰间那条结实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抱得更紧,与此同时,身下的骏马继续往前走了,缓缓地走,但还是眨眼便将愣在那里的端慧公主抛到了身后。
王爷这么护着她,替她打了端慧公主的脸,宋嘉宁顿时觉得出了一口气,抱紧他腰小声道:“多谢王爷。”
赵恒目光变冷。
这句谢,他受之有愧,如果不是他有口疾,如果不是他最不受宠的皇子身份,端慧公主怎敢屡次轻视他?端慧公主欺负他的王妃,便是不将他看在眼里。换个皇子,赵恒打一拳骂两句都能为她出气,一个公主,他若打骂,会叫人看不起。
所以,除了让端慧公主赔罪,他目前无法真正地帮她报复回去。
但……
看看怀里的王妃,赵恒亲亲她脑顶,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什么?宋嘉宁茫然地仰头,却见他低下来,亲在了她眉心。宋嘉宁脸红了,轻声提醒他:“这边都是人……”
赵恒嗯了声,骑马带她回了别院,进屋先查看她身上。宋嘉宁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有手心被缰绳摩出了两道轻微的红痕,也是她手太娇嫩的缘故,看着吓人,按着并不疼。但这已经足够叫寿王动怒了,命人赏福公公十板子。
宋嘉宁得过福公公多次提醒,王爷喜欢什么厌恶什么,都是福公公陆陆续续告诉她的,见寿王居然要罚整个王府第一有功的福公公,宋嘉宁连忙求情道:“王爷,这事不怪福公公,您训他两句就是,别打板子吧?”
赵恒幽幽地盯着她。
宋嘉宁咬咬唇,不敢再说了。
过了一会儿,福公公领完板子来磕头赔罪,发誓以后绝不敢疏忽。宋嘉宁知道自家王爷与福公公有多年的主仆情分,柔声安慰了福公公几句,再用眼神示意双儿送几瓶伤药给福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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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上,楚王得知弟媳妇惊马是端慧公主动的手脚,毫不留情地训了端慧公主一顿,但他的训与赵恒又不一样。在赵恒眼里,端慧公主只是一个外人,楚王却把端慧公主当妹妹看的,是兄长教训顽劣妹妹的口吻。
这样的教训,端慧公主一点都不怕,撒撒娇就过去了。
楚王走了,恭王还想再跟李木兰跑两场,李木兰见端慧公主、郭骁似乎还要留在马场,她看端慧公主碍眼,下马便往回走。恭王一个人跑马没意思,只好追上自己的王妃,开始算李木兰故意让他的账。
李木兰懒得理他。
这边端慧公主终于鼓起勇气,偷偷转向沉默半晌的好表哥。
郭骁看着她卖乖讨好的模样,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惊马上继妹惨白的脸庞,是继妹被寿王抱过去夫妻同骑离开的亲密背影,哪一件都让他迁怒罪魁祸首端慧公主。眼中不自觉地染上寒霜,他声音冰冷:“嘉宁是我妹妹,也是你表姐。表妹,我能容忍你骄纵跋扈,但,如果你因为一时不快便出手伤人,那就是心狠歹毒,我……”
“我不敢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表哥你别生气!”端慧公主越听越害怕,及时打断郭骁,白着脸保证道。其实甩完鞭子,发现宋嘉宁有落马的危险时,端慧公主就后悔了,她只是看不惯宋嘉宁赌赢了的得意样,没想害她。
郭骁不太信这话,但,他只能选择信。
“我是怕你惹怒寿王。”郭骁叹息道。
端慧公主挑眉,信以为真,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又恢复了公主的趾高气扬,哼道:“惹怒又如何,我还怕他不成?”
郭骁意味深长地提醒她:“皇上在,你不用怕,将来……”
端慧公主眼睛睁大,与郭骁对视片刻,皱眉道:“那也轮不到他啊。”说完了,端慧公主脑海里忽的浮现楚王的身影。父皇最偏心大哥,大哥登基倒真有可能,到那时,亲兄弟当然比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亲,还有楚王妃冯筝,更是恨不得与宋嘉宁一条裙子两人穿。
端慧公主不是没琢磨过皇位的问题,但她一直都认为哪个皇兄登基对她来说都差不多,如今表哥提醒,端慧公主才意识到,她若不想被宋嘉宁压过去,就得求菩萨保佑皇位落到二哥或四哥头上……不对,四嫂李木兰也是宋嘉宁一伙的,还是二哥最合适,她与二嫂睿王妃也更亲些。
“总之,以后别轻易得罪人。”见她沉思结束,郭骁再将话题引回马场的不快。
端慧公主明白了,郑重点头,只是,随着郭骁走出马场的路上,端慧公主后知后觉地记起一幕。当时宋嘉宁惊险无比,除了寿王要救她,表哥也拼了命似的朝宋嘉宁狂奔而去,那么急切,虽然是出自兄长对妹妹的关心,端慧公主还是有点吃味。
可她没有道理为这个计较。
“表哥,哪天我的马受惊了,你也会第一个冲过来救我吗?”端慧公主期待地看着郭骁问。
郭骁不假思索道:“会。”
若继妹是他的妻,甚至她只是没有出嫁,还是他的妹妹,郭骁都会冲过去将她抢到自己的马上,会紧紧抱住她安慰,除了让端慧公主道歉,他还会训斥端慧公主,为她出气,而不是像寿王那样,什么都不说便离去。
他早就说过,他才是最在意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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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赵恒托着宋嘉宁的小手,再次帮她上药,清清凉凉的祛瘀膏药被他缓缓地揉匀在她手心,揉一下痒一下。
“我自己来吧。”宋嘉宁看他一眼,轻声道。
赵恒不语,抹匀了,还帮她吹了吹,将宋嘉宁的心吹到了酒坛子中,晃晃悠悠地醉了般。本来就在他腿上坐着,现在她露出这副邀君采撷的样,赵恒喉头一动,随手将瓷瓶放到一旁,唇已经含住了她,渐渐加深。
夫妻撇下女儿出门游玩,少了一层束缚,动情起来就更炽热,何况才经历一场惊险,更渴望通过身体的纠缠来释放残余的后怕。然而就在宋嘉宁已经被他揉成一滩春水衣裙即将脱落的时候,双儿忽然在外面禀报,说是恭王、恭王妃来探望了。
宋嘉宁化成水儿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杏眼水蒙蒙地望着他,遗憾又羞臊,恍如被人捉奸。
客人登门,赵恒只能放开她,一个人去净房平复,等他出来时,宋嘉宁已经收拾好了,衣裙齐整,唯有脸蛋艳若牡丹,妩媚勾人。赵恒不想让恭王瞧见她这样,便让她在后院堂屋等着,他去前院招待恭王,单独叫李木兰来找她。
“三哥,三嫂没事吧?”恭王犹不知道兄长对他的提防,落座后,关心地道。他对宋嘉宁没多深的感情,只是动过一点心,自然希望她平安无恙。
“没有大碍。”赵恒淡淡道。
他话少,恭王靠着椅背,挠挠脑袋,数落了端慧公主两句。
赵恒没有附和,反而大度地将错揽在自己的王妃身上:“骑术不精,不怪端慧。”
恭王听了,佩服道:“三哥就是好脾气,换成我……”
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三嫂娇娇嫩嫩的需要三哥保护,他家那位女中豪杰,端慧公主真敢得罪她,李木兰还不一鞭子甩回去,哪轮得到他们爷们英雄救美?提起这茬,又记起李木兰骑术比他强的事,恭王摸摸鼻子,自己抬不起头,连三哥看他,恭王都觉得三哥好像在笑他似的。
恭王越想越憋屈,憋屈地想做点什么发泄发泄。
回到隔壁自己的别院,看着李木兰丢下他径直朝后院走去,恭王心头一动,嘴角翘了起来,笑里透着几分邪恶。李木兰再厉害,骑术再高,终究都是个女人,到了晚上,还不是得乖乖让他骑?
在恭王看来,李木兰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女人味,床帏间木头似的一动不动,敦伦起来都没意思,所以恭王不爱去她屋里。但今晚,想到可以在床上征服她,征服那个在马场上朝他耀武扬威的红衣女,恭王竟然前所未有地冲动起来,迫不及待地跟了过去。
明日狩猎,李木兰先吩咐丫鬟们摆饭,她随手拿起弓走到院中练习手感。瞥见恭王脚步轻快地过来了,回想每次恭王主动找她都没好事,李木兰收起弓,皱眉问道:“你来作何?”
恭王不爱听,瞪着她道:“你把伺候我的柔儿撵走了,你说我找你做什么?”
王爷睡王妃,天经地义。
李木兰抿唇,不喜欢那事,但想想最多也就一刻钟,多洗次澡而已,就懒得与他计较了。
“你这弓太轻,射不远。”恭王敲敲她手中的紫衫木弓,嫌弃道,女人就是女人,用不了大弓。
李木兰当他放屁,力气天生不如人,他也只能用这个打击她。
她继续拉弓瞄准,恭王负手站在一旁,默默地看她。恭王喜欢白白嫩嫩的女人,李木兰肤色偏黑,自打掀开盖头,恭王就开始嫌弃了,也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位王妃,现在耐心看,意外发现李木兰其实也是个美人,长眉凤目,那偏首眯眼瞄准的姿势,竟比后宅几个小妾搔首弄姿时还勾人,还有她紧抿的红唇……
恭王有点口干舌燥,成亲这么久,他还没吃过她的嘴儿。
靠近两步,恭王站在她斜对面,施舍般地道:“我那儿有把黄金木做的弓,轻弓,你若想要,回去我送你。”她若温柔点,会讨好他,他早就送她了,现在虽然是他主动给,但恭王不想叫她看出来,他是在宠她。
李木兰无动于衷,这把紫衫弓是祖父亲手为她打造的,别说恭王送她黄金木做的弓,便是黄金做的,她也不稀罕换。
嫌恭王聒噪,李木兰将弓交给丫鬟,去堂屋坐着了。
晚饭很快摆好,李木兰自吃自的,只在恭王不知第多少次看过来时,皱了皱眉,不懂这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先前莫名其妙要送她弓,莫非有事相求?李木兰想不通,索性不理会,饭后看会儿兵书,听恭王从浴室过来了,李木兰放下兵书,照旧去床上躺着等着,眼睛紧闭。
恭王绕过屏风,最先看到的,是她一马平川的胸,胸平腰细,再往下,是一双被中裤遮掩的长腿。眼前掠过她翻身上马的英姿,恭王越发燥热,到了床边,他像以前那样压到她身上,但这次,恭王没有直接干事,而是盯着她被灯光照得柔和几分的脸,咽咽口水,然后俯身,慢慢地贴上她的唇。
李木兰一惊,平时都不碰嘴,今晚突然这样,能不叫她警惕吗?
因为警惕,李木兰伸手就去推他,结果没掌握好力气,恰好恭王也有点紧张,竟被她一下子掀了出去,仰面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李木兰没反应过来,床下恭王看着帐顶,愣了会儿才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床上的女人骂道:“大胆!”
李木兰承认她有错,人家是王爷,她害王爷摔了跟头,这叫不敬之罪,因此并未反驳,只坐正了,平静无比地道:“是我失手,王爷若要责罚,尽管开口。”嫁给恭王这么久,李木兰也摸清了恭王的脾气,胸襟尚可,应该不会有重罚。
恭王拍拍屁股,见她大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他瞄眼她嘴唇,哼了哼,坐下道:“你老老实实坐着,别再乱动。”
李木兰不解地看着他。
被她这样盯着,恭王有点下不去嘴,斥道:“眼睛闭上。”
李木兰再次防备起来:“王爷究竟要做什么?”
她还好意思问?
恭王火大,一边脱中衣一边瞪着她道:“亲嘴,亲嘴懂不?”
李木兰:……
李木兰对恭王没什么感情,只知道既然嫁过来了,就该履行妻子的职责,故恭王要亲嘴,她就默许了,亲着亲着,体内突然涌起一丝陌生的怪异感觉。李木兰不习惯,恭王却根据她身体的变化猜到她也开始享受了,因此更卖力起来,双手抱紧她不叫她躲。
李木兰尽量忍着,直到她发现恭王似乎在故意耽搁,只为了叫她发出她一直忍着的声音。
“要就要,不要睡觉。”李木兰攥住他手,冷声道。
恭王又冒火了,旁的女人求他伺候他都懒得管,今晚主动给她,她居然还嫌弃!
既然她不知好赖,恭王便直接真刀真枪地来了。摁着她肩膀,想象她是匹马,太快活,又存心逗她,恭王邪笑着在她耳边喊了声“驾”。李木兰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士可杀不可辱,李木兰目光一寒,扣住他肩膀往旁边一甩,便将恭王摔到床内侧,她紧跟而至,学他那样,“驾”了回来!
恭王:……
反了反了,他居然被自己的王妃强了!
第164章 164
宋嘉宁感觉有人在动她的手, 她困惑地睁开眼睛, 帐内昏暗,窗外鸟儿叫声清脆, 宋嘉宁微微转身,就见王爷穿着中衣坐在身旁,大手托着她的小手在看, 指腹在她手心抚过, 温温柔柔的痒。
刚睡醒的她,不明白王爷在做什么。
“好了。”赵恒握着她手, 眼里带了笑。
宋嘉宁终于记起来了, 昨日惊马,她手心被缰绳勒出了红痕, 王爷比她还紧张, 半夜一场缠绵后,还亲手帮她重新上了一回药。这样的体贴与在意,真是比蜜还甜。宋嘉宁未语先笑,歪身枕到他腿上,眷恋地抱住他腰, 蹭了蹭。
赵恒低头,看见她长发如瀑散开, 他来来回回顺了几遍,听着窗外一声一声的鸟叫,低声道:“今日狩猎,可有想要的?”昨日跑马, 她希望他赢,所以他赢了,但已经出了一次风头,今日赵恒不准备再争先,只好送她想要的哄她开心。
“鹿、兔、狐狸,或是其他,你挑。”
北苑养了诸多奇珍异兽,但围场放养的全是没有攻击性的兽类,毕竟狩猎的是帝王、皇子,万一出个好歹,没人担待地起,而且父皇只是想活动活动筋骨,未必真想猎豺狼虎豹彰显威风。
除了鹿皮狐毛,宋嘉宁只在书中看到过鹿、狐狸这样的林兽,闻言兴奋地坐了起来,拉着他手道:“我想要只狐狸,有白色的吗?”
赵恒笑着颔首,确认道:“那就白狐?”
宋嘉宁点头,想了想又犹豫着补充道:“可以要活的吗?我想带回去,给昭昭看。”漂亮的白狐狸,她漂亮的女儿肯定也会喜欢的,墙头落下几只麻雀,女儿都看得目不转睛,麻雀飞了还要哭一哭,最后刘喜抓了两只养在笼子里,女儿才满意。
一提女儿,赵恒也想了,摸了摸她脑袋,应许道:“好。”
她要白狐狸,他就给她猎白狐狸。
温馨片刻,夫妻起床更衣,因为一会儿王爷要去狩猎,干的是力气活,早餐厨房准备的十分丰盛。巴掌大的肉馍,赵恒连续吃了四个,看得宋嘉宁都惊呆了,第一次知道自家王爷也有如此粗犷的一面,不过王爷长得俊,吃得多仪态也好看。
饭后漱口,赵恒将茶碗放回托盘,见双儿捧了一个羊皮水囊来,他意外地看向王妃。
宋嘉宁认真道:“王爷要在围场待一个多时辰,风吹日晒的,多半会口渴,这水囊不重,王爷挂在腰间,不碍事的。”
赵恒失笑,他随父皇来过围场,弓箭、水囊围场那边都会预备,无需他们自带。但她事无大小都为他着想,赵恒很受用,点点头,看了眼福公公。福公公心领神会,一边去接双儿手中的羊皮水囊,一边笑眯眯地奉承王妃:“还是王妃心细,我都没想到。”
宋嘉宁脸颊微红,倒是发现福公公走路稳当,仿佛昨日没挨板子一样,颇感欣慰。福公公可是王爷身边的第一功臣,王爷在翰林院、中书省做事全靠福公公帮忙解释,王爷出门,有福公公跟着,她都安心。
准备妥当,夫妻俩出发了,才出门,就见恭王、李木兰也出来了,赵恒是兄,宋嘉宁随他停步,等恭王夫妻过来见礼。春光明媚,微风习习,宋嘉宁笑着打量二人。李木兰一身大红色胡服女装,神采飞扬英姿飒爽,恭王一身宝蓝色长袍,比李木兰高了一头,同样玉树临风,只是恭王昨晚似乎没睡好,眼底泛青,这不,短短一段路,恭王竟然打了两次哈欠。
“三哥,三嫂。”恭王摇摇头,努力清醒地打招呼,刚喊完三嫂,忍不住又要打哈欠,连忙抬手挡住脸,心里又将李木兰骂了一通。平时看着木头似的,对他也不在意,没想到都是装的,昨晚他对她只是稍微好了点,她便热情得像头发了情的母马……
李木兰热情,恭王其实也是占了便宜的,但他不甘心被一个女人压,因此第一次结束,恭王歇了会儿,又翻到了她身上,没过多久又被她反压……第二次,第三次……累了就睡,醒了继续,一晚上,恭王都忘了他到底疯了多少次。
一觉醒来,李木兰没事人似的,仔细看精神好像更好了,凤眼中好像带着光,恭王却腰酸腿酸,差点没能坐起来,沐浴的时候照镜子一看,好家伙,腰上被她按了两个清晰的手印出来,真把他当马驾了。
放下袖子,恭王忍不住斜了李木兰一眼。
李木兰没看他,宋嘉宁却注意到了恭王上扬的嘴角,好像在回味什么似的,但任凭她如何猜测,也绝想不到昨晚隔壁别院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王、睿王也陆续出门了,睿王虽然带了宠妾张氏过来,但也只能留在别院,留着晚上侍奉他,似春猎这样的热闹,惠妃、淑妃、宋嘉宁等王妃以及其他随行官员的夫人、女儿可以观看,张氏却没有资格。
兄弟四个走前面,宋嘉宁与李木兰跟在后头。
“一会儿狩猎,你去不去?”李木兰笑着问宋嘉宁,“依我看,你有骑马的天分,多练练便可。”
宋嘉宁想也不想就道:“算了吧,我既不敢骑马也不会射箭,还是在外面等姐姐好。”
“胆小如鼠。”李木兰轻轻揉了揉她头,好好的习武苗子,偏生没有习武的心。
一行人先去宣德帝的行宫,再随宣德帝一道步行前往围场,离得并不远,两刻钟左右的路程。围场这边,随行官员、女眷早已等候多时,文臣以宰相赵溥领头,武官以枢密使曹瑜为先,宋嘉宁看到了队列中的郭骁,继父郭伯言并未来。
宣德帝站在中央,鼓舞了一番士气,目光扫过一身胡服的李木兰,宣德帝抚须打趣道:“恭王妃自幼习武,尽得李家武学真传,身手不输男儿,楚王你们不可掉以轻心。恭王妃也要拼尽全力,若你能排进前三,朕必厚赏。”
李木兰出列,拱手道:“木兰领命。”
宣德帝赞许地点点头。
“父皇,我也要去狩猎,若我赢了,父皇也要赏我。”端慧公主突然跳出来,俏生生地撒娇道。
宣德帝刚要以女子不宜狩猎为由拒绝女儿,瞥见四儿媳恭王妃,顿时觉得这话说不出口,想想围场中没有猛兽,宣德帝就笑道:“好,你也去,我大周男儿英勇,女子亦有豪情,除了恭王妃与公主,还有谁想上场比试?”
转身看向淑妃、惠妃身后的一众女眷。
宋嘉宁下意识望向斜对面的王爷,皇上这话说的,好像更希望女子有豪情似的,她不去,岂不是显得没豪情?会不会让王爷面上无光啊?
赵恒看看她,难以察觉地摇摇头。
宋嘉宁松了口气,真怕王爷赶她去狩猎。
她没胆,端慧公主讽刺一笑,嘴唇一动,差点就要挑衅了,幸好及时记起了表哥的警告。端慧公主不怕得罪寿王,但她不愿再因为宋嘉宁与表哥闹不快,目光一转,落到了何夫人身旁的陈绣脸上,笑道:“妹妹过来,四嫂跑得快,你陪我做伴。”
陈绣偷偷瞄眼寿王,心跳加快,迅速意识到这是个接近寿王的好机会,可是……
陈绣再转向文臣那边,果然看到她头发花白的外祖父赵溥,沉着脸,一脸不赞同。陈绣眼神黯淡下来,高祖皇帝在时,外祖父就是宰相,权倾朝野,高祖皇帝私底下把外祖父当兄弟看,外祖父在朝堂上行事霸道,敢作敢为,唯一忌惮的是怕沾上结党营私的名声,非但平时不与朝臣来往走动,在子女婚事上,更是将两个女儿嫁给了平民百姓,舅母也是百姓出身。
外祖父这样做,赢得了高祖皇帝的信任,却委屈了她母亲、姨母,如果母亲嫁进高门,养尊处优的,未必会难产而死。想到从未见过面的可怜的母亲,陈绣咬咬唇,目光突然坚定起来。外祖父小心谨慎了大半辈子又如何?还不是因为当初坚持皇位应传子不传弟得罪了当今皇上?新帝一登基便先将外祖父贬了官,外祖父在河阳隐忍十来年,才终于找到机会重回朝野。
外祖父已经老了,她再不为自己争取,恐怕也要沦落到嫁给普通百姓。当年母亲、姨母不敢反抗外祖父,最终抑郁而终,陈绣不想走母亲姨母的老路!
“外祖母,可以吗?”仰起头,陈绣乖巧地询问身边的外祖母何夫人,十五六岁的姑娘,美丽的眼睛中装满了期待。
何夫人为难了。围场里面都是男人,李木兰已经当了恭王妃,不必避讳,端慧公主也与卫国公府世子定了亲,外孙女正是议婚的年纪,如花似玉的姑娘冲进围场,容易出是非。可是,皇上亲口鼓励这些小姑娘们去狩猎,外孙女摆明想去凑热闹,她当着众人的面反对,岂不是驳了皇上的面子?
短暂的思忖,何夫人有了决定,慈爱地道:“既然公主盛情相邀,你去便是,但只许在外围猎猎兔子,不许随便乱跑,打扰了皇上、王爷们的雅兴。”外孙女向来乖巧懂事,只要乖乖留在外围,不会出事的。
陈绣就知道外祖母会答应她,开心地应了下来,然后迈着莲步走到端慧公主旁边,假装不知道外祖父在看她。何夫人察觉到了丈夫不满的视线,也知道丈夫为何不满,但想到她两个女儿都因为丈夫的固执早早去了,老东西居然还敢怪她宠外孙女,何夫人便同样瞪了回去,眼中的怨比丈夫的不满更凌厉。
宰相赵溥见了,脸色变了变,然后无奈地垂下眼帘,只希望外孙女足够聪明,别给他惹事。他帮皇上解决了心腹大患,如今在皇上心里已经成了无用之人,这一年都谨小慎微,才没给皇上撵走他的理由。
女眷这边,最终只有陈绣应了宣德帝的号召,其他官员之女要么不会骑马,要么没有陈绣的底气。一切准备完毕,宣德帝领着四个皇子与年轻的俊杰们当先出发了,李木兰随行。男人们走后,尘土落下,端慧公主、陈绣才不紧不慢地骑着她们温驯的大马,带着几个小太监,玩似的进了围场。
围场外面,宋嘉宁坐到姑母淑妃身旁,亲手帮姑母倒了一碗茶。
淑妃看着这个便宜侄女甜美温柔的脸庞,轻声叹道:“若端慧有嘉宁一半乖巧,我就满足了。”女儿越来越不懂事,连狩猎都要去搀和,淑妃真的头疼,就怕女儿在围场出事,伤到哪儿。
“姑母放心,公主带了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宋嘉宁真心道。
淑妃嗯了声,端起茶碗,目光担忧地朝围场看去。
宋嘉宁回到她的席位,视线也挪到了围场中,想象自家王爷骑马射箭的英姿。
围场外圈,端慧公主双手攥着缰绳,大眼睛专门盯着草丛,然而转悠了一小圈,一只兔子都没见到,不由十分失望。陈绣看在眼中,没有说什么,盼着盼着,终于盼到了端慧公主的一句话:“猎物都在里面,不如咱们也进去吧?”
陈绣心中暗喜,嘴上却犹豫地劝阻。
端慧公主又岂是她与几个太监能劝住的人,鞭子一甩,便朝林木茂盛的内围而去。
陈绣只好跟上,眼眸明亮。
第165章 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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