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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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有个年轻美貌的女人来孤儿院带走了岑静。

那个女人说,她是岑静的妈妈。

岑静不知道以前为什么没见过妈妈,她不敢问,因为一提起,她妈妈就会掉眼泪。妈妈经常带她去宋家,在那里会见到宋木西,有时候也会在宋家住上几天,直到有一天,宋木西的爸爸去世了,她们就再也没去过宋家。

长大后,有人说她妈妈是宋木西爸爸的情人,可岑静已无从求证。在宋木西的爸爸去世几年后,她妈妈也去世了。妈妈去世后,宋木西把岑静接到了宋家,在宋家,宋木西对她很好,其他人虽说不上很好,但也不差。只有宋木西的爷爷,他一点也不喜欢岑静,可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也不赶岑静走,只是每次都冷言冷语地对她。宋家正式的宴会上,他也从不允许岑静出现。

后来她去了外地上大学,宋木西也正式进入宋家家族企业,虽然很忙,可宋木西总是能挤出时间来看她。他们陷入爱情里,期待着美好的未来。也是在那时,宋木西跟她说,等她一毕业,就结婚。

她毕业那天,宋木西跟她求婚了。

之后,宋木西说回去准备婚礼,可岑静却再也没见到宋木西。电话永远打不通,岑静以为他出事了,忙去宋家找他。宋木西当然没出事,他好好的。岑静想要个理由,宋木西却什么也不解释,只是说他们分手了,让她滚出宋家。

岑静什么也没带地离开了宋家,在那没有宋木西的两年里,她遇见了叶安文。相识,恋爱,结婚,可在婚礼上,宋木西送来的一沓照片,为她的婚礼画上了可笑的句号。

“做了那么多,他却想要重新来过。他拿着我对他的爱,一次次地伤害我,我想要个了结,将发簪****了他胸口。”岑静抬头,对许之仁说道:“后来我出国,发现有了孩子,就算医生说她会有缺陷,我也没想过放弃她。然后,我遇见了你,谢谢你,之仁,你给了我和楠楠一个家。”

十几年的事,也不过是转眼间。

“原来是这样,”许之仁把岑静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想哭就哭吧。”

岑静的泪就那样一颗颗滴下来,这些年的委屈,她从不知道该跟谁说,现在一口气说完,她感觉轻松多了。

许之仁的病越来越严重,现在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昏睡。

岑静从医院出来,遇见了宋木西。早知道宋木西不会那么轻易放弃,岑静跟他去了咖啡店里,宋木西把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摆在岑静面前:“楠楠是我的女儿。”

“是又如何?”报告摆在面前,岑静否认也没有用,况且她完全没有想否认。

“离开许之仁。”宋木西冷冷地说道。

“离开?”岑静笑了,“宋木西,你以什么立场要我离开他?”

“我是楠楠的父亲。”

“那又如何?在楠楠眼里,她的父亲是许之仁。”岑静放下咖啡杯,看着宋木西,恳求地说道:“木西,就算我求你,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就当我们从不认识彼此,不是很好吗?”

“岑静,你怀着我的孩子,却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还是我姑父!现在,你居然想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岑静,你是不是太天真了?”

“宋木西,你到底想要什么?”岑静感到很疲惫。

“我说过了,离开许之仁,回我身边。对了,楠楠既然是我的女儿,就不应该让别人来养,她还是跟着我好一点。”说完,宋木西起身离开,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怕会忍不住掐死岑静。

“宋木西,你这个浑蛋!”

岑静不知道该怎么跟许之仁说,如果她离开了许之仁,谁来照顾他?这么些年来,她早已把许之仁当作亲人,他更像个父亲,他让自己和楠楠有安稳的生活。现在,她怎么能离开许之仁。可是,宋木西带走了楠楠,她不能没有女儿。

“岑静,出什么事了?”许之仁醒过来,看岑静眼睛红红的,刚哭过的样子。“他把楠楠带走了?”“哦,”许之仁说道,“早晚的事,岑静,他是楠楠的父亲,他有这个权利的。那他还有说什么吗?”“没有了。”岑静转过头,低声说道。“岑静,你不用对我撒谎的。”“他说,让我回他身边。”岑静小声说道。“那你想回去吗?”许之仁笑道。“我不知道。”“你还爱着他,岑静,既然爱着,就去他身边吧,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许之仁说道。

“可是,有多少的爱,就有多少的恨。”

岑静还是搬到了宋家的大宅子里,楠楠见到她马上扑过来,陌生的环境让她很害怕,就连宋木西想要抱她都不行。宋木西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自己做的那个很美好的梦,说道:“楠楠,我是爸爸,叫我声‘爸爸’好吗?”楠楠在岑静的怀里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却不开口。岑静艰涩地开口:“楠楠不会说话,医生说她有先天缺陷。”宋木西一怔:“没关系,我的女儿,就算不会说话也没关系。”

虽然有遗憾,可现在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岑静白天还是去医院照看许之仁,宋木西也没有反对,在知道岑静跟许之仁没有真的结婚的时候,宋木西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他每天晚上都很早下班回来陪楠楠,几天努力下来,楠楠已经不排斥他了,还能跟他手语交流。可是,岑静跟他的关系却僵在原地。

在医院里,岑静意外地见到了叶安文。

“你还好吗?”叶安文先打招呼。

“我很好。”岑静回答。

等了很久,叶安文才说道:“岑静,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岑静想问,叶安文已经自己说开了。

“岑静,我骗了你。我早就知道你和宋木西的关系,我慢慢接近你,跟你恋爱,宋木西果然就出现了。他把五百万的支票放在我面前,要我离开你,可是我跟他说,我什么都不要,我要跟你结婚。后来,我跟你求婚,你答应了,岑静,那时我真的很开心。”叶安文停顿下来,看着岑静。

岑静说道:“我相信。”

可是叶安文痛苦地摇摇头,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知道宋木西来找你,我找人拍了照片。看着那些照片,我知道时机到了。我跟宋木西说,我要五千万美元。”

这就是真相?岑静发现她居然很平静。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以为是宋木西的时候,会那么恨,可现在真相摆在眼前,她却一点也不怨恨叶安文。

“你一定以为我狮子大开口吧?可宋木西一口答应了。那感觉很不好,就像是他一直在等着我开价一样。所以,我不甘心,最后才会把那些照片给你看,我想陷害宋木西,想让你恨他。”叶安文的声音很压抑,“可是岑静,我原以为有了钱我会过得很好,可事实上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买了别墅、名车、游艇,我以前想要的一切都有了,可我的心越来越空虚,得不到满足。我想,如果能得到你的原谅,或许我心里会好受点。”

“安文,你用两年的时间做了个骗局?”岑静问道。

“对不起,岑静。我想过放弃的,可我知道,我怎么样也争不过宋木西的,我不能人财两失。那些钱,我努力一辈子也赚不到。”

岑静其实能够理解叶安文,宋家的财力,很少有人能抵抗得住。何况叶安文,他只是个平凡的公司职员。“安文,你想要的都得到了,祝你幸福。”岑静微笑,她是真心的祝福。“岑静,你原谅我了吗?”“我从来就不恨你,那也就谈不上原谅。”不恨?叶安文低下头,是他奢想了,没有爱,哪来的恨。

晚饭时,宋木西拿着勺子想要喂楠楠吃饭,岑静严厉地说道:“楠楠,自己动手。”楠楠委屈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拿起了勺子。宋木西放下手里的勺子,看着岑静,“你为什么要对她那么严厉?她还很小。”

“我一直都是这样教育她的,况且,我把她带得很好。”岑静说道。“是吗?”宋木西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餐桌上的气氛很冷。岑静半夜起来倒水喝,发现宋木西的房间里还有灯光,想了下,推开门。看见宋木西正坐在地毯上看电影,眼角是湿润的。

岑静讶异,什么片子那么感人,能让宋木西流泪,便低声问道:

“你在看什么?”“楠楠。”宋木西指着屏幕上的小女孩说道。岑静愣住,那是楠楠从出生到现在,她拍下来的片子,里面记录了楠楠的成长。“怎么会在你这里?”“许之仁给我的。”宋木西说道:“他说你很爱楠楠。阿静,你真的把楠楠带得很好。”“她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爱她。”“可是阿静,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机会呢?我想做一个好父亲,我想宠溺自己的女儿,以弥补我这四年的缺席。”宋木西站起来,走到窗前,才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阿静,我之前昏迷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你,有我们的女儿,我原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可没想到我真的拥有,只是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宋木西点了一支烟,想起自从岑静和楠楠过来这边,他就再没抽过烟,于是又掐掉了。“岑静,你明明是爱我的,为什么你不愿回来我身边?”

“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岑静回答。“不,你不在,”宋木西摇头,“你不希望楠楠跟我亲近,你的心里在怨恨我,为什么?因为叶安文?可是你不爱他。”“我是不爱他,我也承认,我爱你,木西,一直以来我爱的都是你。”岑静坦诚,“你问我为什么恨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当年你不给任何理由地跟我分手,要我滚出宋家。而我听话地走了,你以为我心里不会有伤痕吗?”

“阿静,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我只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一直爱你,从未改变。”这是宋木西第一次说爱她,就算以前热恋的时候,他都没说过。

岑静低下头,哽咽道:“木西,你总是这样,宁愿我误会,也什么都不肯说。你一直叫我回到你身边,我其实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很害怕,我好害怕我们重新在一起了,要是有一天你又什么理由也不给地就要分手,我要怎么办?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分担啊,恋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不想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阿静,我以为那不是重要的,没想到你那么在意,对不起。”宋木西抱着岑静,不甚在意地说道:“那时候我回去跟爷爷说我要跟你结婚,爷爷不同意,他说你是我妹妹。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那样对你的。后来发现爷爷在骗我,他只是因为你妈跟我爸的关系而不喜欢你,不想我娶你。”

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岑静心里更加酸涩。原来只是一个谎言,她一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离开父亲,跟宋木西的父亲在一起。可她没想到,正是这件事,让宋老太爷编了这么大一个谎言。虽然只是个谎言,可对于宋木西而言,在知道真相之前,却是怎样的煎熬?喜欢上自己的妹妹,还想要娶她?那时候,他一定接近崩溃。

“木西,”岑静心疼地抱着他,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自己却什么也不知情,“你怎么可以这样,自己承受所有,却不愿让我跟你分担。”

宋木西紧紧地抱着岑静:“阿静,爷爷之所以把我从孤儿院接回来,是因为宋家只有我这么一个继承人,所以就算是私生子也没关系。我知道我对宋家的重要性,所以就算爷爷不喜欢你,我也要跟你在一起。我以为任何事都无法将我们分开,却没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谎言,就让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我甚至错过了女儿的出生和四年的成长。”宋木西声音低沉地说道,那是他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没关系的,木西,以后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岑静安慰他,“答应我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让我跟你一起分担。”

“好。”宋木西答应着,此时,岑静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许之仁去世了。在岑静跟宋木西一起到医院看他的第二天,许之仁就安详地闭上了眼。“走吧。”宋木西对着许之仁的墓碑深深鞠了一个躬后,对岑静说道。

“嗯。”岑静低头,“楠楠,我们回去了。”“那天之仁跟你说了什么?”岑静好奇地问道。“没什么。”“宋木西,你说过不再瞒着我的。”岑静不满,“你不能给女儿树立坏榜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宋木西无奈。

我很幸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岑静跟楠楠陪着我。木西,那五年的时光,对你,是一片空白,对我,却是最美好的记忆。如果,我有生存下去的机会,我会告诉岑静,我爱她。可惜,上天没再多给我机会。

阿静,这些话,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想,许之仁也不会想你知道。

胆小鬼

你不是总说我是吗?我是胆小…我从小就害怕奢望,害怕那种实现不了的东西。原谅我的任性。

:过得好吗?呃…我很好。遇到喜欢的人了,而且还对她说了“我喜欢你”。他也很好,诸事顺利。他说那是因为你在保佑他。因为这话,他挨了我一拳。我打伤了他,你会因此而怪我吗?会吗?

爱你的原朝。

我已经不想再接受治疗了。我一个人在楼道里散步。推着助步器,听着助步器的轮子发出的吱吱声。一个同样推着助步器的男孩子与我擦肩而过。他正吃力地笑着,不时看看身旁的女孩子。他很幸福吧?毕竟不像我,孤单单一个人。应该很高兴看到这样一幅画面才对,可是偏偏眼泪太不争气,流得太狼狈。原朝来看我的时候,我总是不理他。如果他再来看我,我一定不再说“我讨厌看到你”这种鬼话了。应该要谢谢他,谢谢这个唯一来看过我的人。

对于我的放弃,医生束手无策。没日没夜地透析、抽样、化疗…我不要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原朝应该是接到医生的抱怨了吧?所以许久没露面的他,终于恶狠狠地冲进我的病房。他骂我,求我,逼我接受治疗。我哭,捂住耳朵,声音大到嘶哑:“我不治,我不治,我不治…”

他终于停止摇晃我,却仍旧紧抓住我的肩,歇斯底里:“那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乔亦辰!听到没有?你想要他和你一样痛,是不是?”

突然就哭不动了。原朝…我讨厌他。他知道我所有的弱点。我讨厌他!可是,他会抱住我,会哄我,会安慰我,他会说“那就乖乖接受治疗,好不好?”

原朝将请帖转交给我。绘直要和乔亦辰结婚了。两个都是让人头疼放心不下的人。他们要结婚,大麻烦自此远离我。呵呵,多好。我拿出很久都没用的手机。收件箱里还存着乔亦辰发给我的简讯。一一回顾,那些开心的难过的,总是让我一遍又一遍地回顾。这次,我终于能够狠下心通通删除。以前的自己很傻,总以为自己会先一步离开他们。其实,我根本就不存在于他们之中。乔亦辰和绘直之间,从来就没有我的位置。好想去看一看,好想去乔亦辰的心里看一看,看看是否有我,那个安安静静待在记忆一角的我。害怕泪水打湿请帖,我只得将它抱在胸前,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一字一句地喊着:“乔亦辰…乔亦辰…”这是我唯一欠自己的,一场淋漓尽致的宣泄。

原朝搀扶着我,压低声音问:“可以吗?”我冲他点点头,于是他放开我,闪身靠到墙壁上,把位置让给绘直。绘直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静怡这个伴娘把我的风采都抢去了!”一旁的乔亦辰笑着捏绘直的鼻子:“干嘛?嫉妒了?”“我今天漂亮吗?”我问他。乔亦辰看着我,乖乖点头。“那是你老婆漂亮还是我漂亮?”我扬眉,笑得有点恶意。乔亦辰紧紧揽住绘直的肩膀:“当然老婆漂亮。”他说,表情是孩子一样的。我笑着朝墙边的原朝耸耸肩。原朝看着我,愣住,很快又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他生气了——因为我很虚伪。

真的…很虚伪。

我所向往的一切,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却不属于我。“你愿意接受身边的这位男士成为你的合法丈夫,自此不论贫富与否,健康与否,都伴其左右?”你在难过吗?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吗?“我愿意。”“你愿意接受身边的这位女士成为你的合法妻子,自此不论贫富与否,健康与否,都不离不弃?”这里…要碎掉了吧!好听的破碎声。“我愿意。”“在座的各位,有谁要提出异议吗?”…“如若没有,就请永远对此保持沉默。”是王子和公主吧?你算什么?你到底算什么?

似乎在抽离,似乎正升至半空。看着地面的他们,笑得多甜。他们在交换戒指,在许诺对方一生。而那个傻瓜,那个永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傻瓜,却没有笑。

为什么不笑?为什么只顾着捂住心脏?为什么只顾着聆听心脏欢快的破碎声?傻瓜!微笑啊!像你一直做的那样…我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乔亦辰在。看见我醒来,他板滞的神情突然慌乱起来,胡乱抹去脸上脏乱的泪痕。他哭过,眼眶红红的。我想要坐起来,胃像是被挖空了一样,空空地痛着。他凌乱着脚步上前扶起我。我想要对他微笑,却只是尝到了满嘴的苦涩。“对不起,搞砸了你的婚礼。”“你故意的!”他皱着眉,像是在质问,声音却在颤抖,最终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什么不说?”他哭着抱住我的头。我贪恋的怀抱。

我贪恋的味道。幻想过,乔亦辰的怀抱;幻想过,被这样的怀抱小心呵护。一定很温暖很可靠。然而…没有温暖!是冷的,颤抖的。因为…没有爱情。有的只是施舍。我开始挣扎,不顾一切推开他、捶打他,歇斯底里:“你滚!

我不想看见你!我就是故意的!你滚…”乔亦辰紧紧抱住我,不知所措,悲悯眼神,声音里带着泪:

“别这样…求你,别这样!”你不知道吧?这样的怀抱,拥有过,再离开,便会死。所以,索性,不留眷恋地拒绝。

原朝冲进来,一把扯开乔亦辰。我知道,原朝一直在门外。他说过不离开,就一定不会。绘直急忙拉住还想上前的乔亦辰,匆匆忙忙地问:“你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别…别凶他…为了一个不相干的我,不值得。

原朝把我按回床上,俯下身直视我的眼睛。

“我不想看见他。”

听我这么说,原朝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去,却又很快亮起来,像是霓虹闪烁中摇摇欲坠的危险建筑。原朝走至敞开的门前,示意他们离开。门缓缓地关上,乔亦辰渐渐离开我的视界。他一直一直看着我,直到最后一道缝隙也无情地合上。我恨自己。让他的眼中充满悲伤。

原朝看着我。兽一样危险的目光。他冲我吼,他说他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爱乔亦辰,却不告诉他我爱他?临死也不说!“你看,我推开他了。你知道吗?他的怀抱根本没有我想得那么温暖。没有…我想要的温暖。我一点都不稀罕。”我微笑着对原朝说。

微笑。因为,我已经没有眼泪了。最后一滴,都流给乔亦辰了。原朝,你不是总说我是吗?我是胆小。因为我怕乔亦辰会笑我,我怕他会说对不起,怕他会说只能和绘直在一起。我从小就害怕奢望,害怕那种实现不了的东西。原谅我的任性。

她的爱情,过多付出,过少回报。她的爱情,只有一半。我的爱情,过多悲伤,过少快乐。我的爱情,也只有一半。只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们各自一半的爱情,给了同一个男人。静怡是吝啬眼泪的人。在病房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的眼泪。只有一滴,缓慢地、脆弱地流过脸颊。如果,那滴泪最后的归宿是滴落在被单上,那么被单上是否会留下悲伤的痕迹?这是我第二次看见她哭。第一次,是在很久以前。很久了…那时候,我很喜欢听爸爸讲故事。爸爸坐在我的小床边,叫我,我的小公主。静怡那时候刚来我们家,晚上就住在我的房间里。她也在听,听爸爸讲给我听的故事。因为我看见她在微笑,笑容让人以为真的吃到了故事里的世界上最美妙的糖果。她是小偷,偷走了属于我的故事。于是我拦住爸爸不让他再讲下去。她吓坏了,愣愣地看着我对她吼:“你不准听!这是我爸爸讲给我听的!不准偷听!”只有我才是爸爸的公主!同样只有一滴,小心翼翼地从眼中溢出,没有抽泣没有哭闹,甚至…没有哽咽。只有一滴闪亮亮的水珠。最后,她捂住耳朵躲进了被子。第二天,我偷偷去翻她的被子,去找那一滴闪亮亮的水珠。可是什么也没有。

那么漂亮的水珠,藏到哪里去了?然而当我终于明白眼泪是什么的时候,她却遗忘了。

我是没吃过苦的人。可是,一场意外,令我成了孤儿,而她,又一次成为孤儿。

在餐馆打工,每天都是碗盘、洗洁精和责骂。静怡总是能在后巷找到我,只有她知道,我的眼泪都流给了这条又脏又窄的后巷。

也只有她安慰我:“不哭。你看,我们有钱了!”我知道,她过得也不好,因为她的微笑,变得很苦很苦。可是她并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只能“不知道”。她在酒吧会受欺负。至少在她自己成为那家酒吧的老板之前,情况是这样。静怡长得很漂亮,对人很好,这些优势在那种地方却只能把人拖垮。一次我去酒吧找她,看见一个男的硬拉着她要带她出去。我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拿酒瓶砸破了那个人的头。鲜红的血涌出,漫过他的后脑,流满了我的手。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劲儿地看着静怡,满脸惊恐…什么都忘了。

周围的尖声戏谑都停了,接着,一瞬间再度爆发。有慌乱的脚步声逃出,另一些匆忙的脚步在靠近。那是静怡唯一一次对我吼。她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半截酒瓶,冲我低吼:“你快走!不要说你来过!”在警局,静怡冲我微笑。“幸好你跑了…”我看着她嘴角的笑,魂魄已不齐。静怡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发自真心的,溢出满满的欣慰。

我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和辰重逢。在仍旧穿着考究的辰面前,我觉得自己很丑很脏,橡胶手套上都是泡沫,都是…我哭得狼狈,辰却笑着拥我如怀。原来他没忘!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他回来了!我在他怀里又哭又闹,逼他发誓不再离开。“嗯!不离开。”我知道是静怡带他来的。越过辰的肩膀,我几乎张扬着要和她分享我此刻的快乐。可是她留在我视界中的,只是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

辰脸上有伤。他气呼呼地说:“那些人再敢动静怡,我非灭了他们不可!”我笑了!我说:“我也是!”我们都爱静怡,因为她是我们唯一的朋友。

我以为,“那个人”是原朝。我以为,静怡口中说的,爱的是那个人,叫原朝,她酒吧的调酒师。…“我爱上一个人。我可以为他做很多事,包括沉默。”…我以为是原朝。原来不是。那滴泪,我看得清楚里面所包含的东西。静怡的泪,其实应该是忽略我的。只是她的泪水,对爸爸的,对辰的,之所以有我的介入,只因,他们是爱我的男人。

对于和辰的第二次婚礼,我所有的情绪就只剩无可奈何。我和他结婚,因为,那是静怡的心愿。一个不知是残酷还是温馨的心愿。婚礼前夜,静怡走了。她去了天堂。

当辰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去找医生的时候,我看见了,静怡正对着他的背影微笑——那是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微笑。一种极其临近死亡的美。可是,美丽过后,就是凝固。那再无生命却仍旧美丽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后。婚礼一小时后就要开始了,这一刻,我选择了离开。我把最心爱的两本童话书留给了那个仍旧一无所知的傻瓜。《白雪公主》。《灰姑娘》。亲爱的,辰,我的王子。我,既不是你的公主,也不是灰姑娘。

我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依赖她。我不知道原来她和绘直同一天生日。我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离开我们的。静怡是我和绘直唯一的朋友。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已经死了,死在年少无知的斗殴游戏中。如果不是她,绘直和我也许会一次又一次地擦肩而过。我和绘直,都是任性又固执的人。是静怡,总是她,拉住我们的手让我们和好。在我离开的时候,也是静怡,小心翼翼地收藏绘直对我的想念。“绘直一直希望生日那天,有人为她装饰整个海滩,为她放燃整夜整夜不熄的烟火。”那时候,静怡对我这样说。可是那时,我和绘直已经分手了。因为可笑的理由,因为可笑的误会。我可以八年来只想着绘直一个人,我可以为了和绘直在一起而放弃父母,放弃国外的学业,却不能因为绘直而放任那些可笑的误会。静怡她真的很了解我,所以,当她替我装饰完整个海滩,还替我把绘直约出来的时候,我并不意外。当海面上烟花绚烂绽放,当绘直出现在我面前,当收到静怡的简讯时,我试着搜寻静仪的身影。她总是陪伴在我和绘直附近,可这次,她没有。后来,我收到了她的简讯。“我把绘直约来,可不是要你再次放开她的手哦!静怡。”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一天也是静怡的生日。爱人装饰的海滩,整夜绽放的烟火,其实,也是静怡的希望。然而,她却为了我们,偷偷装扮一切,分别约我和绘直到海滩——这也算是完成了绘直的愿望吧!而她自己的那一份希望,是由那个叫原朝的人完成的。那个有着兽一样危险目光的男人。…“我有爱的人了。不是喜欢,是爱。”…当我从绘直口中得知原朝这样一个存在时,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恐惧——那个男人,会抢走静怡,抢走那个只属于我和绘直的静怡。可是,我仍旧微笑着对静怡说:“如果和原朝在一起,你能得到幸福,我们又能说什么呢?如果原朝是爱你的人,那么,就好好地去幸福。如果原朝是你爱的人,那么,好好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去享受你第一次抓在手中的幸福。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这些气话,我在静怡昏迷时一遍一遍地送进她的耳朵。她听到了吧?否则,按当时医生的诊断,她是无法再醒过来的。或许,她是没听到的吧?否则,最后她不会死。

第二次婚礼前夜,我躲了起来。躲进酒吧里——这个静怡曾为我清理过伤口的酒吧。

那时候,我刚回国,竟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遇到静怡。她那时候遇到了麻烦。我出手了,却被人揍得很惨。是她,替我收拾了狼狈,然后带我去找绘直。在酒吧的这个角落,我可以不受打扰,可以安下心来回顾周围的每个人、每件事。就当作——代替静怡整理她的记忆。我想,她真的走得太匆忙了…这家酒吧,后来属于谁了呢?我听说原朝已经把它卖给了别人。静怡在这里到底推销掉了多少瓶酒呢?又被灌醉了多少次?静怡不爱哭的——大家都知道——可是,那么苦的日子,她真的没哭过吗?我不清楚,那时候,看着我被揍得那么凄惨的模样,她为什么会笑?为什么…她要笑?静怡很喜欢笑,连受欺负的时候,都是笑着面对的。连…死去之后,都是,笑着死去的。

我时常回想起静怡的呼吸停止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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