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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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之扬渐渐抵挡不住,只是不断躲闪,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起初不过数尺,渐渐拉开了一丈。尽管相距甚远,乐之扬为掌力所迫,仍是十分困窘,心中暗暗后悔,深悔小看对手,将自己陷于险境。

两人之前二次交手,乐之扬均占上风,所以对于竺因风生出了小觑之心,这时各尽其能,才知道比起对手大大不如,然而骑虎难下,除了奋力一搏,实在别无他法。

又拆数招,乐之扬招架不住,忽地转身就逃。竺因风大怒,叫道:“哪里走?”他练有“凌虚渡劫”的轻功,一步丈许,飞云飘絮,眨眼赶上乐之扬,呼地一掌向他背后劈出。乐之扬觉出风声,使出“灵舞”功夫,不进而退,似左而右,竺因风眼前一花,乐之扬已然摆脱追踪,绕到一棵大树后面。竺因风大喝一声,挥掌横扫而出,咔嚓一声,碗口粗细的树木应手而断,呼啦啦向乐之扬当头压下。

乐之扬躲闪不开,仰身便倒,身子触地之前,双脚交替点地,整个人车轮一样向前滚动。

这身法不但奇异,而且飘逸,有如龙腾蛇舞,矫矫不可测度。竺因风看得微微一怔,忘了赶上前去,只见乐之扬一口气滚出丈许,脱出断树笼罩,左掌一撑,腾身跳起。竺因风方才醒悟过来,右手如刀,作势虚斩。乐之扬这一轮变化,几乎耗尽了平生之力,眼看掌来,下意识躲闪,冷不防竺因风左手忽来,五指并起,势如一口宝剑,直取他的心口。

乐之扬脚步已乱,躲闪不及,但觉锐风袭体,身子如堕冰窟。突然间,他的后领一紧,叫人向后拖出,应着竺因风的指尖,退出了一丈有余,方才轻轻落下。乐之扬回头一看,席应真背负一手,站在那儿,神情清冷,飘逸如神。

竺因风见了克星,慌忙跳开数尺,高叫道:“席应真,你是江湖前辈,也想以多取胜吗?即便以多取胜,老爷我也不怕。”

他色厉内荏,明说不怕,其实怕得要命,竺因风身有内伤,席应真一旦出手,他只有拔腿就跑的份儿。席应真看出他的心思,笑道:“竺因风,你师父铁木黎我也会过两次,就算是他,也不配我以多取胜。”

竺因风松一口气,胆量大了不少,说道:“那好,今日就此作罢,改日我再来领教。”转身要走,席应真叫道:“慢来,你想走就走,哪儿有这么容易?”

竺因风变了脸色,后退一步说道:“牛鼻子,你想留下我么?”

“我留下你干什么?”席应真漫不经意地说,“你跟乐之扬再打一场,胜了他,随你去留。”

话一出口,其他二人均是一惊。刚才一战,竺因风已经胜出,两人的武功颇有差距,乐之扬不用“伤心引”,决然胜不了他。竺因风也想到此节,冷笑说:“牛鼻子,我知道了,你想让他吹那古怪曲子胜我。”

席应真看了乐之扬一眼,摇头说:“不吹笛,只比武,我说话算数,你再胜一场,我就放你走路。”

竺因风瞪着两人,不胜惊疑,但以席应真的能力,他纵然有心逃脱,也未必能够如愿,想到这儿,把心一横,冷笑说:“好啊,我已经胜了一次,再胜一次又有何妨?但丑话说在前面,拳脚无眼,我若不慎打死了他,牛鼻子你不要和我为难。”

席应真点头道:“你尽力而为,我绝不为难。”竺因风更加迷惑,死死盯着老道,却猜不透他的心思。乐之扬也觉忐忑,望着席应真欲言又止,席应真冲他摆了摆手,低声说:“想好剑诀,全力出手,千万不要犹豫。”

乐之扬听了这话,胆气大壮,心想:“有席道长压阵,我怕这个鼠辈干什么?”

想到这儿,整了整衣冠,笑嘻嘻说道:“好啊,竺因风,刚才的不算,咱们再比过。”

竺因风“哼”了一声,冷笑道:“臭小子,有了靠山,腰杆也硬了吗?哼,我让你先出手。这一次,不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我这个竺字倒着写。”

乐之扬点头道:“好……”话没说完,脚尖忽起,刷地挑起一蓬泥沙。竺因风做梦也没料到这小子忽使阴招,躲闪不及,几粒沙子钻进眼里,登时酸涩不堪,泪水涌出。

突然间,一股劲风向腰腹间袭来,竺因风不能视物,仓皇遮拦,谁知乐之扬不过虚晃一下,半途变招,喝一声“着”,木棍刺向竺因风的左胁,竺因风急拧腰身,但已迟了,木棍擦身而过,火辣辣好一阵疼痛。

竺因风又惊又怒,退出丈许,方才立定,摸一摸腰间,已是皮破血流,当下揉去眼中沙子,怒道:“乐小狗,你暗箭伤人?”

乐之扬摸着木棍,笑嘻嘻说道:“管你怎么说,这一阵我胜了,大伙儿扯一个直,三局两胜,你我各胜一场,第三场再定输赢。”

席应真也没料到乐之扬以诡计取胜,不过如此一来,也可挫一挫竺因风的威风,当下笑道:“不错,如今大家扯直,一阵定输赢。”

他一开口,竺因风也无可奈何,两眼盯着乐之扬,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当下再不多言,纵身而上,挥掌劈出。乐之扬使出步法,左右躲闪,两人一进一退,竺因风攻出数丈有余,乐之扬只是闪避,没有攻出一招一式。

席应真瞧得皱眉,扬声叫道:“乐之扬,你干什么?只守不攻,算什么剑法?”

乐之扬吃过大亏,有些惧战,几次想要反击,均是心虚胆怯,中途作罢,听了这话,只好硬起头皮,挥出木棍。才刺一半,竺因风手掌一挥,咔嚓,木棍短了半截。

席应真连连摇头,说道:“小子,谁叫你这么攻的?你弱他强,硬碰硬那是死路,唉,奕星剑,奕星剑,你使的是剑,踏的是星,但却忘了一个‘奕’字。”

那一段总纲,乐之扬字字记得,可是如何运用,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听了席应真的话,思想总纲,心神稍乱,竺因风趁势而上,狠下毒手,乐之扬连用“灵舞”身法,方才避过掌风,大声叫嚷:“席道长,到底怎么做才对?”

席应真道:“你不是会下棋吗?大可将这里当成棋盘,把对手看成棋子,只不过,棋盘可大可小,棋子能跑能动,再用总纲里的口诀套它,试上几次,你就明白了。”

乐之扬越听越糊涂,一不小心,竺因风掌如大斧,掠身而过,吓出他一身冷汗,还没缓过气来,忽听席应真一声大喝:“击左而视右……”

乐之扬应声一凛,斜眼看去,敢情两人错身之际,竺因风左胁的“腹结穴”露出了一丝破绽,这也是他内伤未愈、举动迟慢所致。听了席应真的话,竺因风也害怕乐之扬刺向该处,硬生生收回劈出的左掌,回守左胁飞要害之处。

乐之扬的心中有如明镜,所谓“击左视右”不过是笼统而言,并非真飞要攻击左边。竺因风防守左胁,转身之际,右边胸前露出破绽,乐之扬想也不想,举起木棍,使一招“机月同梁”,点向竺因风右胸的“章门穴”。

这一招是“天机式”的杀招,应机而发,巧夺造化,竺因风吃了一惊,慌忙拧腰挥掌,极力阻挡木棍。谁知乐之扬人剑合一,斗转星移,忽而绕到他的身侧,刷地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竺因风阵脚大乱,只好将身一矮,向前扑倒,姿态丑怪不堪,但却避开了身后的要害,木棍扫过肩头,一时又痛又麻,耳听得席应真拍手大笑:“好,好,好一个‘攻前而顾后’。”

竺因风恍然有悟,那一招“机月同梁”竟然也是虚招,真正的目的却是他的后心要害,如此两虚一实,防不胜防。竺因风又羞又怒,一手按地,弹身跳起,忽见木棍飞来,似要点他面门,当即大喝一声,左手去挡木棍,右手势如刀斧,劈向乐之扬的胸口,恨不能将他开膛破肚,把心肝五脏一股脑儿揪扯出来。

但他只防木棍,却不知“奕星剑”的妙处全在脚下,斗步一转,人和剑的方位也立刻转换,木棍活像一只飞鸟,轻飘飘绕过竺因风的掌力,点向他的后颈与脊背之间的“陶道穴”。

这一处正是竺因风当前的破绽,他觉出风声,急忙跨步向前,反掌击向对手的小腹,谁知乐之扬一发便收,斗步转动,木棍所向,指定了竺因风的“京门穴”。该处并无防范,竺因风大惊之下,收回掌力,但他的变招已在乐之扬的计算中,乐之扬剑随人动,木棍尖端又指向了他前胸的“天豁穴”。竺因风不得已,只好又回守该穴。

一时之间,两人团团乱转,乐之扬似乎每一剑都是虚招,可是未卜先知,下一剑总是指向竺因风的破绽,而竺因风的破绽,又是他上一剑逼出来的。这就好比下棋,一着占先,处处占先,竺因风着着受制,左右遮拦,明明武功高过对手,偏偏毫无还手之力。席应真一边看得舒服,忍不住拈须赞道:“有先而后,有后而先,一子走错,满盘落索。”

竺因风落了后手,只觉缚手缚脚,心中的憋屈难以形容,乐之扬却于生死关头,领悟出争先的奥妙,手挥目送,指东打西,横跨参商,纵步柳井,出心鬼,入紫微,踏遍二十八宿,颠倒七曜五行,步法带动身法,身法带动剑法,挥洒自如,逍遥入神,行走月色之下,有如天仙落尘。

竺因风连连后退,只觉四面八方都是人影棍影,心中又惊又怒,暗暗生出一丝惧意,再看乐之扬风采照人,心中更是莫名的恼怒,又拆数招,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忽地恍然醒悟:“老子糊涂了,小狗用的不是真剑,一根木棍,我怕他个鸟。”

想到这儿,挫退两步,潜运“玄阴离合神功”,这一内功可刚可柔,分如春水,合如坚冰,竺因风真气一转,密布胸口。恰逢乐之扬刺向他的“膻中穴”,此穴又称“中丹田”,乃是心肺重地,一旦刺中,不死也废。

乐之扬本想竺因风必然躲闪,谁知道木棍长驱直入,一刺便中,乐之扬来不及欢喜,便觉刺中之处有如铁板,木棍尖端刺入,一股劲力从竺因风体内迸出,“咔嚓”一声,木棍拦腰断成两截。

第十七章 印神古墓1

竺因风计谋得逞,更不迟疑,运掌如风,切向乐之扬的咽喉。乐之扬手持半截木棍,急忙点他的脉门。竺因风一无所惧,仍是挥掌直进,木棍与手腕相交,“嚓”的一声,又断了一截。

这两下变起仓促,席应真脸色微变,叫道:“快退……”话没说完,竺因风右腿陡起,势如一条长枪,踢向乐之扬的下身。

这一招刁钻阴狠,乐之扬一边后退,一边伸出短棍,点向对手足踝上的“三阴交”。

“三阴交”是人体三条阴脉交汇的地方,一穴受制,三脉俱损。可是竺因风不躲不闪,仍是向前踢出。要知道,他的师父铁木黎一代宗师,竺因风耳濡目染,眼界颇高,这一阵交锋下来,已经看穿了“奕星剑”变化,之前所以后退,只因失了先机,如今占了先手,乐之扬剑来剑去,全都在他预料之内,所以短棍一动,竺因风的真气也动,注入“三阴交”之中,一只脚有如铜浇铁铸。

刹那间生死立现,乐之扬右手挥棍,左手一摸腰间,刷地抽出玉笛,他想也不想,向前送出。这一剑并非“奕星剑”中的任何一式,光耀电闪,大大出乎竺因风的意料,但觉小腹一痛,已被玉笛点中。此时间,他的内力一大半都在“三阴交”上,胸腹之间甚是空虚,玉笛点中之处,真是痛彻脏腑。

乐之扬挥笛之时,短棍点中了竺因风的足踝,借他腿上之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落地时定眼看去,只见竺因风面红如血,两眼发直,蹬蹬蹬退了三步,蓦地一声狂吼,捂着小腹狂奔而出,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乐之扬望着林中,心子突突乱跳,刚才死里求活,一切变化都出于本能,回想起来,右手木棍用的是“武曲式”里的“火木通明”,左手玉笛用的却是“飞影神剑”里的一招“羚羊挂角”,他情急自救,无意中使了出来,不想一剑奏功,居然伤了竺因风。

乐之扬越想越觉惊奇,忽听席应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子,你没事么?”乐之扬回头看去,老道士站在身后,眼里透出关切之意。

刚才情势危急,席应真不顾失信,抢到乐之扬身后相救,谁知眨眼工夫,乐之扬反败为胜,竟将强敌击退。席应真惊喜之余,也觉十分意外。乐之扬定一定神,说道:“席道长,我没事,刚才,刚才……”他心有顾虑,欲言又止。

席应真笑了笑,接口说道:“刚才那一招不是‘奕星剑’?”乐之扬面颊发烫,支支吾吾,席应真打量他一眼,点头说:“小子,你见过黄河长江么?”

乐之扬说道:“长江我见过,黄河么,只听说过,但没有亲眼看见。”席应真说道:“江也好,河也罢,均是起源西方不毛之地,流经万里,同归大海,江河一旦入海,其水更广,其势更强,这就叫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乐之扬听得莫名其妙,挠头说:“席道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席应真哈哈大笑,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地站住。乐之扬跟上前去,刚到他身后,忽见老道士双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一下事出突然,乐之扬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席应真双拳紧握,浑身抽搐,两眼紧紧闭合,嘴角流出一缕白沫。

“席道长,你怎么了……”乐之扬慌忙扶起老道,但觉他身子颤抖,有如风中枯叶,正要询问,忽听席应真牙缝里迸出字来:“扶我……进去。”

乐之扬深感不安,扶起老道,走向石洞。席应真身软无力,双腿拖在地上,全凭乐之扬一力支撑。乐之扬心子狂跳,隐隐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来得太过突然,实在叫人没有防备。

他一阵风冲进洞里,叶灵苏早被惊醒,看见二人模样,脸上也闪过一丝恐慌,冲口问道:“席真人他发作了么?”乐之扬咬牙点头。

三人之中,老道士鲜少动手,但却是其他二人心中支柱,明知此刻早晚会来,然而当真来到,仍如天崩地塌一般,两人面面相对,脸色均无血色。

气血逆流,甚是痛苦,席应真躺在地上,发出低低的呻吟。乐、叶二人如梦方醒,乐之扬急切道:“怎么办……”一面说,一面盯着叶灵苏,少女没好气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解‘逆阳指’。”

乐之扬鼻酸眼热,涩声说道:“叶姑娘,‘逆阳指’好歹也是东岛的武功,难道你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吗?”叶灵苏又气又急,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故意藏私,盼着席真人死吗?”

乐之扬心乱如麻,无心与她争论,抱头想了片刻,抽出笛子,反吹《周天灵飞曲》。叶灵苏见他不思救人,反而吹起笛子,心中大为讶异,听完《阳蹻调》,再也忍耐不住,叫道:“撒谎精,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还有心思胡闹?”

乐之扬并不理会,吹完《阳蹻调》、又吹《阴蹻调》,真气应声而动,循着“阳蹻脉”注入“阴蹻脉”,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真气走向更加清楚,只不过,灼热之感也强了不少。

乐之扬心急救人,不暇细想,跟着又吹《阳维调》和《阴维调》。起初颇有阻碍,或许精诚所至,真气忽又一窜,从“阴蹻脉”流入了“阳维脉”,再由“阳维脉”钻入了“阴维脉”,从此之后,阻碍渐少,真气接二连三地通过“奇经八脉”,一切看似顺理,只是有一样不足,那就是真气越来越热,吹到《冲脉引》时,经脉似要燃烧起来。

乐之扬直觉不妙,本想停下,又不甘心,硬着头皮吹起《督脉操》。真气在冲脉中还算流畅,可是一至督脉,忽地停顿下来。乐之扬将《督脉操》吹了两遍,真气说什么也无法再进一步,就如一把烧红了的刀子,在冲脉里来回搅动。

乐之扬难以忍受,停下笛子,可是那股真气仍是我行我素。乐之扬无法可想,吹起《冲脉引》,想要正吹《灵飞曲》,迫使真气返回冲脉。以往曲调所至,真气如臂使指,但如今他连吹数遍,那一股灼热之气不但不退,反而势头渐长。

如果灵道人泉下有知,见了这般情形,一定会大摇其头。要知道,无论武功音律,灵道人都是一代宗师,他费尽心血创下的功法,又岂是能够随意变更的?别说乐之扬初涉武道,见识粗浅,就算是比肩灵道人的大高手、大宗师,改动这一路功法,也要慎之又慎,稍有差池,便有莫大凶险。

乐之扬胆大妄为,逆吹此曲,自陷困境,但是除他之外,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叶灵苏呆在一边,只听他将《冲脉引》吹了一遍又是一遍,只气得柳眉倒竖,恨不得一把夺过笛子,将这小子踢出洞去。

正作恼,忽听一个声音朗朗传来:“席真人请了,贫僧一事不明,前来讨教一二。”

叶灵苏大惊失色,冲大师早不来,迟不来,偏偏这个时候赶来。如果知道席应真隐疾发作,当真万事休矣。她心乱如麻,再看乐之扬,这小子埋头吹笛、若无所觉,不由心想:“他怎么了?莫非一时心急,变成了一个失心疯的呆子?”可是仔细一瞧,又觉不对,乐之扬两眼紧闭,面红如火,汗水滚滚而下,已然浸湿衣裳,他的眉毛连连颤抖,眉宇间透出一丝痛苦。

叶灵苏不胜迷惑,隐隐感觉乐之扬出了变故,但是何种变故,却又看不出来,转念又想:“是了,难道说他早早发现贼秃驴等人,故作镇定,唱一出空城计,诸葛孔明用空城计的时候,也是从容弹琴,叫敌人摸不透他底细。呸,撒谎精小痞子一个,怎么能与孔明先生相比,照我看来,就是胡闹,对,一定就是胡闹。”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冲大师又叫:“真人不在么?”叶灵苏不及细想,张口答道:“是啊,他不在!”

话音未落,那和尚一声长笑,跟着洞口一暗,出现了一个高大人影。叶灵苏的金针已经用完,只好纵身跳起,横剑拦在席应真身前。冲大师目射精光,在少女身上转了一转,忽又落在乐之扬身上,见他吹笛不辍,也是面露讶色。这时间,竺因风在他身后嚷道:“牛鼻子果然栽了,这小子装神弄鬼,几乎叫他骗了。”

原来,乐之扬功力有限,竺因风挨了一下,伤势并不沉重,只是看见席应真赶来,生怕老道出手,故而转身逃跑。尽管如此,他输给乐之扬心有不甘,逃出一程,又转身回来,想要伺机报复,谁知无巧不巧,正好看见席应真隐患发作。

老道士积威所在,竺因风不敢贸然行事,匆匆回报冲大师。一行人赶到洞前,忽又听见乐之扬的笛声,登时疑神疑鬼,均想席应真如果旧病复发,乐之扬为何还有吹笛的雅兴,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存了这个念头,三人不敢进洞,听了一会儿,冲大师按捺不住,出声试探,如果叶灵苏一声不吭,三人莫测高深,必定不敢进洞。但她到底涉世不深,一句话出口,就被冲大师听出了破绽。叶、乐二人均在,席应真岂有不在之理?如此欲盖弥彰,反而露出马脚。

一时强敌齐至,叶灵苏心跳如雷,鬓间身上,香汗淋漓。冲大师眼珠一转,扫了明斗一眼,后者知机,挥掌拍出,一股狂风席卷洞中,地上的篝火登时熄灭。

叶灵苏无可奈何,挥剑相迎,剑尖穿透掌风,发出嗤嗤啸响,刹那间,两人换了三掌两剑,明斗固然不能向前,叶灵苏也无暇他顾。竺因风趁机越过二人,眼看乐之扬摇头晃脑,还在那儿吹笛,心中惊奇恼怒,厉声叫道:“小子,吹你爹么?你闹什么鬼?瞧不起人吗?”忽地张开五指,抓向乐之扬的脑门。

乐之扬无奈,只好强忍不适,放下笛子,反手一掌切向竺因风的手腕。竺因风叫声“来得好”,变爪为掌,呼地迎上。两掌相接,竺因风只觉一股热流钻入掌心,一条膀子竟如烧着了一般,登时大喝一声,内劲外吐。乐之扬腾空而起,摔出一丈有余,后背撞上洞壁,身后的石屑簌簌落下,体内那一股逆气翻江倒海,痛得他整个儿蜷缩起来。

竺因风击退对手,但也并不好过,那一团火气盘踞体内,不但没有消散,反如一条毒蛇向他的心腹钻入。竺因风唯恐有鬼,急运内力化解火气,一时之间无暇追击。

明、竺二人缠住对手,冲大师无人阻挡,一晃身,来到席应真身前,笑吟吟说道:“席真人,得罪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向他怀里摸索《天机神工图》。

指尖还没触及衣衫,冲大师忽觉不对,抬眼一看,骇然发现,席应真双目陡张,长眉挑起,右手刷地探出,轻飘飘地向他胸口拍来。

这一掌似慢而快,笼罩极广,别说冲大师猝然遭袭,就是严正以待,也未必能够完全躲开。他当机立断,鼓起大金刚神力,气贯于胸,硬接来掌。只听“扑”的一声,冲大师倒退数步,面皮涨红如血,他瞪眼看了看席应真,忽地一言不发,掉头就走,大步流星,一道烟走得远了。

直到此时,明、竺二人才还过神来,定眼看去,席应真板着面孔,徐徐站了起来。

两人情知中计,掉头就跑,急急如出笼之鸟,茫茫如漏网之鱼,争先恐后,发足狂奔,竟然头也不回,一口气冲进树林。

这两人不顾身份,逃得如此之快,大大出乎席应真的意料,正要追赶,忽见乐之扬靠着墙壁,神色痛苦,当下扶住他道:“怎么?你受伤了?”

乐之扬瞪着他张口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席应真微微一笑,又见叶灵苏也握着软剑发呆,当下摇了摇头,说道:“不用看,我没事的。”

叶灵苏如在梦中,吃吃说道:“但、但你……”席应真接口道:“我要不诈伤,也伤不了那个和尚。”

叶灵苏松一口气,只听席应真又说:“我这人生平不爱作伪,那和尚也一定知道。但我不爱,并非不能,老实人说谎,倒能出其不意,骗倒绝顶的聪明人。这几日我想方设法,苦无良策,昨晚竺因风去而复返,藏在林中窥伺,我觉察以后,将计就计,设下一个圈套,引冲大师上当。”

乐之扬和竺因风对了一掌,体内火气宣泄,痛苦减轻不少,听了这话,苦笑说:“席道长,你要诈伤,怎么连我们也骗了?”

席应真看他一眼,淡淡说道:“连你们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得过那个和尚?”

叶灵苏精神一振,说道:“好哇,我们这就赶上前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席应真笑道:“我也正有此意,纵然不杀他们,也好歹将其制服,在我死后,不至于为难你们。”说完拂袖转身,大踏步向洞外走去。叶灵苏怕他孤掌难鸣,又怕他心慈手软,无端放过三个恶人,当即提剑跟了上去。乐之扬也强忍不适,跟在两人后面。

三人进入林子,搜寻了一会儿,天光渐白,景物清明起来。忽而穿林绕树,越过一条溪水,陡见两树之间,坐落了一个竹木搭建的窝棚,近前一看,棚中并无一人。叶灵苏拨了拨地上的篝火残灰,说道:“灰冷了,他们没回这儿。”

席应真点头说:“大和尚能屈能伸,不是愚顽之辈,他有伤在身,不肯跟我照面。”

“那可糟了。”叶灵苏扫眼四顾,暗暗发愁,“这么大一座岛,他若存心躲藏,又上哪儿去找他?”

席应真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已东升,旭光穿林。老道士感觉光阴流逝,道心失守,焦躁起来,决然道:“我时辰无多,不论他身在何处,都要找他出来。”

叶灵苏看他一眼,咬了咬嘴唇,说道:“西边林子还没找过。”席应真点点头,两人使出轻功,向西奔去,才走十余步,忽听身后“咕咚”一声,回头看去,乐之扬倒在地上,咬牙闭眼,似乎昏了过去。

二人大吃一惊,席应真转回来,扶起少年,按其人中。乐之扬苏醒过来,脸色发青,口唇连连颤抖。席应真把他脉门,“咦”了一声,冲口而出:“你也中了‘逆阳指’?”

叶灵苏大吃一惊,叫道:“怎么会呢?”席应真沉着脸,又把了一会儿脉,摇头说:“不是‘逆阳指’,但他冲脉之间,却有一股少阳之气,公然逆行,横冲经脉。”他盯着乐之扬,眼里闪过一丝忧色:“小子,你和竺因风交手,他的掌力可有什么古怪?”

第十八章 印神古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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