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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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玉容道:“看起来其貌不扬,个头挺高。不过他掐算了好几件过去的事儿,都算的极准,所以老太太信得跟什么似的。”
婉娘惋惜道:“可惜我没福气,要是有缘见他一面,还可请教一二。”
小豹不满道:“什么道长,我看就是个害人精,板着一张脸一点表情都没有,身上不知什么味儿,香炉不是香炉,脂粉不是脂粉的,混着一股中药味儿,哪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婉娘忍不住笑了,道:“小豹姑娘尽得小姐真传。”公孙玉容也笑着道:“她就是个直肠子。”
〔八〕
三人出了于府,马不停蹄赶去了小豹说的那个小院。小院在宣化坊,周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卖狗皮膏药的,开赌场的,耍把戏的,甚至还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街上招呼客人的暗娼,吓得文清沫儿不敢直视,唯恐再着了道儿。
这个小院靠里,略微僻静些,但像是废弃好久了,门前的野蒿一丛一丛的,里面更是简陋,屋檐低矮,陈设破烂,连围墙都塌得不足一人高,墙边乱蓬蓬的蓑草,狗窝一般,难怪小豹愤愤不平。
三人趁周围行人不注意,飞快从围墙坍塌处跳了进去。沫儿手做扇子,扇动着扑面而来的尘土,皱眉道:“让人住这里,还九个月不出大门,这老道也真够缺德的。还祈福驱煞,骗人的吧?”
一撮茅草从房檐下垂下来,文清嫌总碰到头,用手一拉,竟然将屋檐拉掉一片,噼里啪啦砸下来,差点打到他的脚。不由也抱怨道:“这什么破房子,好久都没住人了吧?”
沫儿狐疑道:“文清,你说老道同公孙小姐无冤无仇,为何非要让她搬到这么个地方来住呢。”
婉娘拨弄着墙根的蓑草,听了沫儿的话,回过头道:“对啊,公孙小姐搬到这里来,对老道有什么好处?难道老道看上了公孙小姐,心怀不轨?还是同她或者她家里有仇,故意寻仇报复?”
沫儿想了一下,很快嗤之以鼻:“你这两种猜测都不靠谱。”
文清挠头道:“以前也听说过,有些不良的道士招摇撞骗,故意说人家有灾,借化解之名骗人钱财。”
沫儿道:“还是不对。公孙小姐的娘家婆家又不是普通百姓,拿不出银钱,若是老道只想骗钱,钱骗到手就得了,用得着非要让公孙玉容搬出来住九个月吗?”
婉娘笑道:“好小子,继续说。”
沫儿受到鼓励,信心大增,道:“我想,或许是这个院子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必须让公孙小姐住进来,他们才能做手脚。”猛然间觉得似乎还有什么没想到,呆呆地对着天空发愣。
文清问道:“婉娘,我们的紫蜮膏到底有何功效?”
婉娘道:“公孙玉容被选做了人盅,怀上了盅虫,但紫蜮膏所用雄黄、紫草、核桃皮三种主料皆是杀虫的良药,而锻造后的阆苑古桃更是辟邪神物,搽太阳、天枢两处穴道,封住最初虫咬的疮疖,使得虫子无处逃脱,三日便化成了水,为人体吸收。”
婉娘见文清仍是一脸懵懂,解释道:“或者可以换个说法,紫蜮膏中的阆苑古桃能激发人自身的潜能,使人体质增强。虫子之类的异物受其影响,难以生存。所以公孙小姐的人盅之毒便算解了。”
沫儿白她一眼,道:“你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更难懂。”突然一拍大腿,叫道:“我想起来了!是紫蜮膏!”
公孙玉容用了紫蜮膏,导致腹内虫子化水,身体恢复原状。这个老道,定然是见到了公孙玉容的变化,想重新植入盅虫,所以才千方百计要公孙玉容出来居住。
一说出来,沫儿顿时毛骨悚然,跑到婉娘身边,再也不敢离开分毫。
见院子一切正常,婉娘推门进去屋内。土墙斑驳,沙石满地,一角堆着一些缺胳膊少腿儿的破烂桌椅,一角放着一张破木板床,床下堆满了干蓑草,一股呛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沫儿眼尖,看到干草下面露出一片白花花的东西,像是虫子蜷缩的身体,不由大惊,跳起来叫道:“有虫子!有虫子!”
文清将破床板移开,地面上堆砌的乱草踢过去,露出一片半凹进去的黄白色骨头,安慰道:“别怕,不是虫子。估计是野狗拖进来的。”沫儿从手指缝中偷偷瞧去,见干草下一个东西一闪,又跳了起来:“在那里!在那里!”
婉娘哭笑不得,俯身一看,原来是一支崭新的碧玉簪。沫儿腆着脸过来,揶揄道:“你发财啦。”
婉娘拿出手绢,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捡起,在鼻子下嗅了嗅,又将剩下的干草踢一边。
干草下面,并没有预想中的爬虫脚印,只有一小节被掏去了瓤的干丝瓜,里面中空,布满黑色的丝状网络。这东西洗碗很是方便,沫儿本来想捡起来玩,却发现它紧紧地粘在了地面上。婉娘突然道:“沫儿,你想不想去吃水席?”
沫儿顿时欢呼,眨巴着眼睛央求:“现在就去吧?”婉娘笑道:“今天不行,不过我保证,七日之内一定带你去吃。走吧,先回家。”
〔九〕
回到闻香榭已经午后。婉娘见到黄三,脱口问道:“找到了没?”
黄三摇摇头。婉娘纳闷道:“一年多了,会去哪里了呢?唉。”沫儿追着问:“谁啊谁啊?”
婉娘不理他,接着问黄三:“老四呢?”
黄三沙哑道:“说是公干,只怕不好。”上次文清和沫儿专门送信到他家里,让他来一趟,可是已经半个月了也没见着人。
婉娘皱眉道:“这些人也真是不消停!”扭身去了蒸房。
灶台上正蒸着红蓝花瓣,婉娘上去就将蒸屉撤了,黄三一脸惋惜,似要阻拦,婉娘简短道:“有要紧事。”将炭火调小,把已经分装好的紫蜮膏取了三瓶挑出,放在长柄小勺中溶开,又吩咐黄三取了一把如牛毛一般细小的银针,放在紫蜮膏中淬着。
等紫蜮膏几近干涸,黄三将银针取出放凉。淬过的银针泛出淡淡的紫色,味道却淡到几乎没有。婉娘用油纸包了,小心翼翼地放入怀里,神神秘秘道:“沫儿,我带你们出去玩几天,去不去?”吩咐文清收拾了两床被子,每人带了两套衣服。
沫儿狐疑道:“鬼才信你。出去玩怎么不带吃的?”
不出沫儿所料,所谓的“出去玩”一点都不好玩。他们赶车重新去了宣化坊的小院,婉娘指挥着,将银针一根根头朝上扎在地上,仅露出半寸长,而且只布置在干丝瓜内部及其周围,上面再覆上干草,同今日刚进来时一模一样。
文清紧张道:“地上布这么多针,要是来个乞丐不小心踩到怎么办?”
婉娘一本正经道:“所以我们要住在这里守着呀。免得有人进来扎了脚。”
原来所谓的出来玩竟然是住在这里,沫儿失望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恼火道:“这么大个屋子,你怎么知道虫子刚好就来这里?”婉娘笑而不答。
接下来就不仅仅是枯燥,而是遭罪了。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了小院中。文清将房屋一角的烂桌椅丢了出去,将这个角落打扫干净,铺上干净的稻草,放上被子,在周边撒上一圈防虫的雄黄,便算是住处了;随随便便在街上买了几个烧饼便算是晚饭,沫儿的嘴巴撅得真可以拴一头驴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婉娘仍不肯离开,三人百无聊赖,玩了一天掷骰子。如此这般,一连三天过去,沫儿无聊得想杀人,宁愿回到闻香榭忙得如陀螺了。
第四日晚,沫儿再也按捺不住,吵着闹着要回去,婉娘却道:“好戏今晚才开始呢。”起身将住处周边撒上防虫的雄黄,又吩咐两人一定要擦上紫蜮膏,围坐在被子上,一眼不眨地盯着干草堆。
三更过后,沫儿终于熬不住了,倒头便睡。刚进入梦乡,忽然听到一阵沙沙的响声,如同冬天天空下起了冰晶,顿时一个激灵,折身坐了起来。
文清忙将旁边的油灯拨亮。靠近后墙的干草堆一阵轻微抖动,先从中透出两条长长的触须,接着,一个碗口大小的虫子脑袋从干草中探了出来。这条虫子有二尺来长,成人手臂粗细,身体扁圆,周边有些软甲,浑身肉红色,细长的对足密密麻麻,嘴巴前的两只大螯一张一翕,嗅着空气中的动静。
三人屏住呼吸。沫儿光顾着惊惧了,几次想数清楚虫子有多少对足,都无法清点清楚。虫子似乎感觉到周围的异样,径自朝三人待的角落蠕动过来,但行之将近,又徘徊不前,伸出触角抖动良久,慢慢地转头回去了——原来它怕雄黄粉。
虫子绕着房屋在干草堆中东刨一下,西拱一下,并不往布置银针的地方去。沫儿看得起急,恨不得跑过去抓住虫子把它放在银针阵上。
虫子慢慢将干草刨开,身子蜷曲起来,头一点一点,开始吐丝。这个过程极其缓慢,看得沫儿打了好一阵瞌睡,才发现虫子在地上又织了一个“丝瓜干”。
虫子似乎累了,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过了好久,又慢慢蠕动起来,扒开剩下干草堆中,将尾部探入第一个丝瓜干中,用力缩动身体。
沫儿突然明白,这些“丝瓜干”,是虫子用来产卵的茧子!怪不得婉娘将银针布在此处,就是要算准了虫子定然会来此处产卵。
就在此时,只听虫子猛然一抖,开始上下翻滚,并发出痛苦的咝咝声,不停地折过来折过去。但它毕竟愚蠢,竟然不知道换一个地方,就在那个虫茧附近挣扎,越是翻滚,被银针刺到的地方就越多,十个来回过去,虫子的后半截已经被银针刺得千疮百孔,开始滴出水样的汁液来。
婉娘一个箭步跳出圈外,拔下阆苑古桃头簪,狠狠地将虫子张大的口器钉在了地上。
虫子下颚慢慢融化,终于不再翻滚,但对足仍然不停抖动。
沫儿不敢近前。婉娘上前查看了一番,道:“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已经死啦。”恰闻洛阳城中开门鼓敲响,竟然折腾了整整一夜,三人都有些疲惫。
婉娘吩咐文清:“去于府请于清公子来。最好请他顺便叫上老夫人身边的人。”
文清很快同于清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老婆子。于清是个明白人,一见屋中的情形,便知道怎么回事,只对着婉娘连连作揖,更坚定了不让公孙玉容搬来的信心。陪同的老婆子也吓得腿脚酸软,连声念佛号,声称回去禀明老夫人。
〔十〕
送走于清,三人都松了一口气,如今公孙玉容的事情已经解决,剩下的只是善后了。
婉娘将死了的虫子拨到一边,把地上的银针慢慢清理干净。文清按照婉娘的吩咐,将所有的干蓑草推到一边,地面上只剩下两个丝瓜干一样的虫茧和那块黄白色的骨头。婉娘拿出一把小刀,将两个虫茧慢慢从地面上剔下。沫儿见今日刚织这个是白色的,而另一个里面一团团的黑丝,还有部分灰白色的丝露出来,道:“这个茧子是不是霉了?”婉娘随手拉出一根灰白色的给他:“不是发霉,是毛发。”
沫儿一看,果然是毛发。可能是虫子作茧时,顺便把裹在干草里的毛发一起织在了里面。婉娘皱了皱眉,又拿起骨头仔细看了看,将其连同虫茧一起用手帕包了,小心地装好。
文清将房间清理干净,见干草后面的墙壁上,有一条一尺来长的裂缝,便趴在地上对着缝隙眯着眼看,想判断虫子是否从此处进来,急得沫儿连忙提醒:“小心虫子突然窜出来!”
文清憨笑着起身,道:“这条缝隙透出一些风,还有些药香味儿呢。”沫儿便用硬木棍儿去戳墙壁,土块纷纷落下:“后面是不是虫子的老巢?”
婉娘喝止道:“别把房子弄坏了!”沫儿丢了木棍,同文清出了屋子,来到房屋一侧。
洛阳民居通常会在屋子两侧及后面各留一个二尺宽的过道,俗称“风道”,用于通风排水。这间破旧的房屋,两侧的风道照样,后面的风道却用一个低矮的土墙给砌上了。
文清道:“我看看这后面有什么。”一跃爬上土墙,探头看了看,道:“什么也没有。”
沫儿听说什么也没有,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上去,嘴里说道:“那虫子平时是躲在哪儿的?”上去一看,后面风道又脏又乱,定是很久没有打扫了,只有一堆堆的烂蓑草。后面的与其他院子相连的围墙已经坍塌,露出个可供一个人进出豁口来。
果然一阵药香飘来。沫儿站在土墙上,朝对面院子张望,可惜两家院子是背靠背,只能看到人家的“风道”和对面屋子的墙壁。文清担忧道:“但愿这附近就这一条虫子。你说,要不要去提醒下附近的人家?”
沫儿想了下道:“也好。不过还是先问下婉娘。”正要从土墙上跳下,忽然一阵风吹来,一个脏兮兮的旗子飘了过来,沫儿眼尖,一下便看到旗子末端的几行字:“……神医……不孕不育……”灵光一闪,叫道:“是那家医馆!”
文清却没看到,追问道:“什么?”
沫儿别扭起来,支支吾吾道:“那家讨厌的……医馆……”两人脸都红了,沫儿跳下土墙,扭头回了屋里。
婉娘还在对着死虫子翻看,又皱眉又搓手的,一见两人进来,忙道:“文清沫儿,你们俩想办法把这个死虫子弄回家里去。”
沫儿跳到一边,埋怨道:“脓戛戛的,弄回家做什么?怪恶心的。”婉娘神神秘秘道:“听说过以毒攻毒没?这可是最好的原料。”
沫儿依然不肯近前。婉娘眉头一竖,便要发脾气,文清忙道:“我来我来,他怕虫子。”说着也不怕脏,下手将虫子残缺不全滴着黄水的躯体拎起来,放入一个麻布口袋里。
三人将屋子收拾干净,文清去雇了马车,先将铺盖行李送回闻香榭,婉娘带着沫儿绕去后面。
一走到后面的巷子里,便听到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原来今日医馆没开门,一大早便来排队的人很是失望,在那里抱怨不已。
两人挤进人群。一个粗鄙的妇人高声嚷嚷道:“别等了!神医云游去了,今天不开门了!”周围一片哗然,几个妇人叫了起来:“都等了一大早了!昨天不是好好的吗?”旁边一个瘦弱的女子闪到一边,眼里闪出泪光。婉娘拉过那个瘦弱女子,小声道:“姐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怎么关门了?”
瘦肉女子绞着手指,带着哭腔道:“事不凑巧,据说神医坐诊以来一天都没关过门呢,偏偏就给我们遇到了。”
婉娘安慰道:“那就明日再来。”
女子失望道:“刚小伙计出来说,不要再来了,神医去了长安,近期不会回来了。”说话之间,泪光盈盈地朝旁边一瞟。对面一个青年农夫哭丧着脸蹲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
婉娘安慰道:“姐姐别难过,等神医回来就好。”话头一转,悄声道:“听说神医治疗不孕不育手到病除,是不是真的?”
女子心不在焉道:“正是。”眼泪都要滴下来了。婉娘却缠着不放,追问道:“具体怎么样,姐姐知道吗?”
女子强忍住心中的失望,道:“他行医时每次只叫一个人进去,不让旁人围观的。”刚才那个叫嚷的粗鄙妇人驱赶人群刚好经过,得意道:“我知道!我看过呢。”上下打量了瘦弱女子一番,鄙夷道:“你这样儿的,神医是不会给看的。”接着对周围盘桓着不肯离去的人群大声吆喝道:“都散了吧!等也白等!”
婉娘好奇道:“神医看病,难道还要选病人不成?”妇人见婉娘对她的话感兴趣,十分得意,虚张声势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神医看病,都选那些白白胖胖的女子,你看看她,面黄肌瘦,先天不良,定然是怀不上的。”她又斜眼看了看婉娘,撇嘴道:“你也太瘦,不合适。”
瘦弱女子垂着头,滴下泪来。婉娘狐疑道:“治病救人,还分个三六九等不成?”妇人气急败坏道:“这租的就是我家的房子,他不让别人看,还能瞒得过我?我看到的多啦。我瞧着他就是专看那些丰腴、家世好的。”
婉娘好奇道:“这位神医,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妙招?”
妇人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偷看过他治病。他先推拿一番,再用一个小罐子放在女人手腕处,那小罐子是特制的,里面装满了各种药材,可以帮助女子调经理气。来这里三次的女子,都有了身孕啦。你说神不神?”
婉娘顿时一脸期待,道:“真的?我可真想见一见。”
妇人闪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道:“你来晚啦,人家走了。”
瘦弱女子忍不住问道:“好好的,怎么走了?”
妇人漠然道:“我哪知道?今天一大早,小伙计突然通知说神医要去云游,等我起床过来,人家已经收拾了东西走啦。散了散了!都别围在这儿了!”
周围人又是抱怨又是失望,慢慢散去。婉娘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凑上去道:“刚听姐姐说这房子是你家的,那他们走了,这房子可出租?”
妇人眼睛顿时亮了,道:“当然。你要不要租?给你便宜点。”
路边抄着手围观的一个猥琐老者道:“魏婶,刚我可说人家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你不是答应给人留着这房子吗?”
魏婶白了老者一眼,理直气壮道:“他不租了,我这房子也不能白白放着呀。房子没人住,损坏的才快呢。”谄媚地朝婉娘挤出一个笑脸。
婉娘道:“我要先看看才能定。”魏婶一口答应,从怀里拿出一把钥匙,哗啦一声打开了医馆的门。
出乎沫儿的意料,医馆中空空如也,除了残留的浓重药香,什么也没有,后面的院子连同上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无一丝虫子爬过的痕迹。
魏婶得意道:“怎么样,我这个小院子不错吧?我今天早上狠狠地了骂那个小伙计,让他把整个院子收拾了一遍。”
婉娘伸着脖子张望:“那小伙计人呢?”魏婶趾高气扬道:“被我赶走了!”
魏婶带着婉娘和沫儿走了个遍。沫儿见院落一角放着些破旧的包裹,朝婉娘使了个颜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朝包裹轻踢了一脚,道:“这是什么破烂?”
魏婶愤愤道:“就这几个月,这间上房就被他们堆成了个猪窝!里面干草、毛发、破丝瓜,啥都有,一股子腥臊味儿……”说了一半,突然想到婉娘是来租房子的,唯恐他们听了不租,忙道:“不过已经收拾过了!你看看,地面都铲了一遍,多干净!”
听到“丝瓜”二字,沫儿心里一动,趁魏婶不备解开包裹,用棍子拨弄。包裹里全是干蓑草,夹杂着几缕长长的灰白色发丝,倒也干净,像是坏了的拂尘上的,沫儿随手捡了缠着手指玩儿。不过发现的两条手臂粗细的“丝瓜”还真的是去年沤烂的丝瓜干儿,根本不是虫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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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没有虫子,就不用紧张了。两人借口要考虑考虑,在魏婶的挽留声中离开了小院。
解救了公孙玉容,这一顿大餐肯定跑不了。沫儿吸着路边水煎包的香味,将捡到的拂尘发丝在空中抡来抡去,撮着嘴巴道:“公孙小姐什么时候请我们去吃洛阳水席?”
婉娘躲避着甩过来的毛发,啪地朝他的手腕打了一下,趔着身子呵斥道:“拿一撮死人头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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