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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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素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扭送到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来的,道:“全是诬陷!我根本没有杀你兰陵金氏的修士!死的那人我从未见过!究竟是不是你家的修士都不一定!我……我……”

他卡了好一阵,崩溃道:“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然而,这个地方不会有人听他的辩解,坐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已将他视为死人的穷凶极恶之徒,享受的就是他的垂死挣扎之态。金光瑶笑着往后一靠,摆手道:“堵上吧,堵上吧。”

心知必死无疑,何素满面绝望,狠狠一咬牙,咆哮道:“金光瑶!你终会遭报应的!你爹早晚烂死在娼妓堆里,你这娼妓之子也别想下场好到哪里去!!!”

薛洋正听得嘻嘻哈哈,津津有味,忽然之间,黑影一闪,一道银光划过,何素捂口大声惨叫起来。

鲜血喷了一地,那边何素的族人们哭的哭,骂的骂,场面乱成一团,然而再怎么乱,还是被牢牢制住。薛洋站在倒地不起的何素身前,把一片血淋淋的东西拿在手里抛了抛,对一旁的两具走尸打个响指,道:“关笼子里去。”

金光瑶道:“你直接关活的?”

薛洋回头,一牵嘴角,道:“魏无羡从没用活人炼过,我倒想试试看。”

那两具走尸听他命令,拖起仍在兀自惨叫的何素的双腿,抛进了炼尸场中那具铁笼。看着自家兄长在笼子里疯狂用头撞击铁栏,几名少年少女扑了上去,嚎啕大哭。哭声尖锐刺耳,金光瑶支起一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想端起茶喝一口压压惊,然而,低头便入眼盏底那浮肿的紫红之物,再抬头看看薛洋手中正在被抛着玩儿的那片舌头,思忖片刻,忽然了悟道:“你泡茶是用这个?”

薛洋道:“我有一大罐子,你要么?”

“……”

金光瑶道:“免了。你收拾收拾,随我去接个人,再到别处去喝茶吧。”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正了正帽子,无意间碰到额头那片被隐藏的青紫。薛洋幸灾乐祸道:“你那满头包究竟怎么回事?”

金光瑶道:“说了,一言难尽啊。”

金光善整日把大小事务扔给金光瑶,自己到处花天酒地,彻夜不归,惹得金夫人在金麟台大发雷霆,以往金子轩在时,他还能充作父母的调解人,如今二人之间却是毫无转圜余地了。每次金光善出去同女人鬼混便要金光瑶替他打掩护找借口,金夫人拿不到他,便抓着金光瑶施放怒火,今天砸个香炉,明天泼杯茶水,于是为了让自己在金麟台上能平安多活几天,金光瑶还得亲自找去各种秦楼楚馆,按时接金光善回去。

这种事做得多了,金光瑶已知道最快能在哪里找到金光善。寻至一处华丽的小楼,金光瑶负手迈入,大堂主事带着讨好的笑意迎上来要招呼,金光瑶举手示意不必。薛洋顺手从一名客人桌上拿了个苹果,跟着金光瑶缓步上楼,在胸前擦了擦就咔擦咔擦啃了起来。不多时,楼上传来金光善与女子娇嗲的笑声,而且不止一个女子,莺莺呖呖:“宗主,你看我这画画得好不好?这花儿画在我身上,可像是活了一般?”“会画画有什么了不起?宗主,你看我这字,写的如何?”

金光瑶早习以为常,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该,对薛洋比个手势,止步不前。薛洋啧了一声,神色甚为不耐。正准备下楼去等时,忽听金光善粗声粗气道:“姑娘家的,弄弄花草,扑扑香粉,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不就够了?写什么字?怪扫兴的。”

那些女子原本都是想讨金光善欢心的,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楼上气氛尴尬了一瞬。金光瑶的身形也微微一滞。

不一会儿,有人笑道:“可是,我听说当年云梦有位烟花才女却是以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闻名,颠倒众生的呢!”

金光善显是喝得酩酊大醉了,话语里都听得出跌跌撞撞的酒意。

他大着舌头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发现了,女人还是少弄那些有的没有好。读过点书的女人,总是自以为比其他女人高出一截,要求诸多,不切实际东想西想,最麻烦。”

薛洋站在一扇窗前,往后一靠,胳膊撑在窗上,边吃苹果边侧首去看外边的风景。而金光瑶的笑容仿佛长在了脸上,定定的,眉眼弯弯,一动也不动。

阁楼上,众女笑着应和,金光善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旧事,自言自语道:“如果给她赎了身找到兰陵来,还不知道要怎样纠缠不休。老老实实待在原地,说不准还能再红几年,下半辈子也不愁吃穿用度。做什么非要生个儿子,娼妓之子,做那指望……”

一女道:“金宗主,您说的是谁呀?什么儿子?”

金光善飘飘然地道:“儿子?唉,不提了。”

“好,不提就不提啦!”

“既然金宗主不喜欢我们写字画画,那我们就不写不画了。玩儿点别的如何?”

金光瑶在楼梯间站了一炷香,薛洋也看了一炷香的风景,楼上嬉笑之声才渐渐沉寂。

须臾,金光瑶面色平静地转过身,开始缓步下楼。见状,薛洋随手把苹果核往窗外一抛,亦摇摇晃晃地跟了下去。

二人在街头走了一阵,半晌,薛洋忽然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

他道:“哈哈哈哈哈哈我操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顿足,冷冷地道:“你笑什么?”

薛洋捧腹道:“你刚才真该找张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脸,笑得太难看了,真他妈假得恶心人。”

金光瑶哼了一声,道:“你个小流氓懂什么,再假再恶心人也得笑。”

薛洋懒洋洋地道:“你自找的。谁要是敢说我婊|子养的,我就找到他老娘,老子先操上个几百遍,再拉出去扔窑子让人别人操上个几百遍,看看到底谁才是婊|子养的,多简单。”

金光瑶也笑了,道:“我可没你那闲情逸致。”

薛洋道:“你没有,我有啊,我不介意代劳。你说一声,我帮你去操,哈哈哈哈哈哈……”

金光瑶道:“不必了,薛公子留着些精力吧。过几天,有空么?”

薛洋道:“有空没空不都得干?”

金光瑶道:“帮我去云梦,清理一个地方,做干净点。”

薛洋道:“常言道,薛洋出手,鸡犬不留,你对我下手干不干净还有什么误解?”

金光瑶看他一眼,道:“我似乎没听过这句常言?”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四下寂静,行人稀少。二人边走边谈,途径一路边小摊,守摊人正没精打采地收拾小桌,抬眼一看,忽的大叫出声,往后一跳。

他这一叫一跳,甚为惊悚,连金光瑶都是微微一怔,手迅速放到腰间恨生剑柄上。待看清只是个普通小贩,立即无视。可薛洋却是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脚踹翻了摊子。

那名摊主又惊又怕,道:“又是你?!为什么?!”

薛洋笑道:“不是告诉你了吗?不为什么。”

他正准备再踹一脚,忽的手背一阵剧痛,瞳孔骤缩,疾退数步,举手一看,手背已被抽出数道血红的痕迹,抬头,一名黑衣道人收回了拂尘,正冷冷地看着他。

这道人身形长挑,面容清俊冷淡,手持拂尘,背负长剑,剑穗在夜风中微微飘扬。薛洋目光中杀意一闪而过,一掌击出。那黑衣道人拂尘一挥,意欲斥开,薛洋出手却是诡异莫测,掌势陡转,改为拍向他心脏。

那黑衣道人微一皱眉,错身避过,却是堪堪被他擦中左臂。分明并未伤及皮肉,他眉宇间却忽然凝结了一阵冰霜之色,仿佛极为反感,难以忍受。

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落入薛洋眼中,他冷笑一声,待再动手,忽然一道雪白的身影切入战局。却是金光瑶挡在中间,道:“看我薄面,宋子琛道长且住手。”

那名小摊主早已落荒而逃,那名黑衣道人道:“敛芳尊?”

金光瑶道:“正是不才。”

宋子琛道:“敛芳尊为何要袒护这蛮横之辈?”

金光瑶苦笑,状似无奈道:“宋道长,这是我兰陵金氏一位客卿。”

宋子琛道:“既是客卿,为何要做这等不入流之事。”

金光瑶咳了一声,道:“宋道长,你有所不知,他……脾气古怪,年纪又小,烦请您不要跟他计较。”

这时,一个清亮温和的声音传来,道:“倒的确是年纪尚轻。”

仿佛夜色中一抹月光,一名臂挽拂尘、背负长剑的白衣道人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三人身旁。

这道人身长玉立,衣袂剑穗飘飘,缓步行来,如踏浮云。金光瑶示礼道:“晓星尘道长。”

晓星尘回礼,莞尔道:“数月前一别,不想敛芳尊还不曾忘却在下。”

金光瑶道:“晓星尘道长霜华一剑动天下,我若是不记得,那才是奇怪吧。”

晓星尘微微一笑,似是很明白金光瑶说话总带三分奉承的秉性,道:“敛芳尊过誉。”随即,目光转向薛洋,道:“不过,即便是年纪尚轻,既位列金麟台客卿之座,还是须得律己克欲为好。毕竟兰陵金氏乃是名门世家,各方面自当作出表率。”

他一双黑眸熠熠生辉,明亮且目光柔和,望向薛洋时不带谴责之意,因此,虽是规劝之语,却并不惹人反感。金光瑶立即从容地就了这个台阶,道:“那是自然。”

薛洋呵的笑了一声。晓星尘听他嗤笑,也不动怒,打量他一阵,沉吟道:“再来,我观这位少年,举手出招间颇为……”

宋子琛冷声道:“狠毒。”

闻言,薛洋哈哈笑道:“说我年纪尚轻,你又比我大几岁?说我出手狠毒,是谁先上来甩我一记拂尘?你二位教训起人来也太滑稽了。”

他说着举起被抽出血痕的手背晃了晃。分明是他掀摊作恶在先,这时却颠倒黑白,理直气壮,金光瑶一脸哭笑不得,对那两名道人道:“二位道长,这……”

晓星尘忍俊不禁,道:“当真是……”

薛洋眯眼道:“当真是什么?你倒是说出来?”

金光瑶温言道:“成美,你且住口。”

听到那个称呼,薛洋登时脸色一黑。金光瑶又道:“二位道长,今日不好意思啦,看我薄面,莫要见怪。”

宋子琛摇了摇头,晓星尘拍拍他肩,道:“子琛,走吧。”

宋子琛看他一眼,微一颔首,二人齐齐向金光瑶道别,并肩离去。

薛洋目光阴鸷地盯着那两人背影,笑着咬牙道:“……他妈的臭道士。”

金光瑶奇道:“他们也没怎么你,何至于如此愤恨?”

薛洋呸道:“我最恶心这种假清高偏偏还自以为是的。那个晓星尘,分明也大不了我几岁,一副爱管闲事的样子,看了就讨厌,还教训起我来了。还有姓宋的,”他冷笑道:“不过被我擦中一掌,他什么眼神?总有一天,我挖了他双眼,击碎他心脏,看他还能怎么着?”

金光瑶道:“这你可就误会了。宋道长微有洁癖,不喜与旁人接触,他并非是针对你。”

薛洋道:“这两个臭道士什么人?”

金光瑶道:“闹了半天,你竟然不认识?那是现下风头正劲的两位,‘明月清风晓星尘,傲雪凌霜宋子琛’。没听过么?”

薛洋道:“没听过。不懂。什么玩意儿。”

金光瑶道:“没听过也罢,不懂也罢。总而言之,是两位君子,你不要惹他们就行了。”

薛洋道:“为什么?”

金光瑶道:“常言道,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君子。”

薛洋看看他,十分怀疑地道:“有这句常言道?”

金光瑶道:“当然。得罪小人,可以直接杀了以绝后患,旁人还会拍手称快;得罪君子,那可不好办,这种人最难缠,会紧紧追着你死咬不放,你动他们一下还会被千夫所指。所以,敬而远之吧。今日好在他们以为你只是少年心性,飞扬跋扈了些,还不知道你镇日里都干的是些什么事,否则可没完没了了。”

薛洋嗤笑道:“束手束脚。我可不怕这种人。”

金光瑶道:“你不怕我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吧。”

走也走不了几步了,不多时,二人便行至一条岔路口。往右是金麟台,往左是炼尸场。

相视一笑,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义城组相关人物的番外到此为止了!

下一个番外还是忘羡车!康姆昂北鼻们准备好了吗?!

外二篇:香炉 2

次日清晨,魏无羡竟难得醒得比蓝忘机早。一整天里,两腿都是抖的。

那只貘香炉又被他们抓出翻来覆去地倒腾一阵,魏无羡把它拆了开来,又原样装了回去,却始终发现不了其中的奥秘。

魏无羡坐在书岸边,凝神道:“不是熏香的问题,就肯定是香炉的问题没跑了。这个东西可真了不得啊,身临其境,哪怕是共情也差不多就这个效果了。你们家藏书阁没记载过?”

蓝忘机摇摇头。

既然他摇头了,那便是真的没有前人记载过了。魏无羡道:“也罢,香炉效力已过,不如暂且收好,别让人误碰了。日后若是有炼器大师登门拜访,再拿出来问问好了。”

他们都以为香炉效力已过,谁知,事情竟是出乎意料。

深夜,魏无羡同蓝忘机照例在静室翻云覆雨一场后,一齐沉沉入睡。

没过一会儿,他睁开眼,竟发现自己又躺在了藏书阁外的玉兰花树下。

阳光透过花枝,洒在他脸上,魏无羡眯了眯眼,举手遮挡,慢吞吞地坐起身。

这一次,蓝忘机却不在身边了。

魏无羡右手拢在唇边,喊道:“蓝湛!”

无人应答。魏无羡奇怪:“看来,那香炉的效用恐怕还没过。可蓝湛上哪儿去了?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受了香炉残余法力的影响?”

玉兰花树前,是一条白石小径,一群白衣抹额的姑苏蓝氏子弟三三两两携书而过,似乎正要去做早课,无一人分一眼给魏无羡,仍是看不到他。魏无羡转上藏书阁瞅了一眼,蓝忘机不在里面,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不在里面,于是又下楼,漫无目的地在云深不知处里闲逛起来。

不多时,他忽然隐隐听到两个少年低声说话的声音。走近之后,其中一个少年的声音竟是十分熟悉:“……从前没有人在云深不知处境内养的,这么做不合规矩。”

沉默片刻,另一个少年闷闷地道:“我知。但……我已作出承诺,不可背信。”

魏无羡心中一动,悄悄望去。果然,站在一片青青草坪上对话的,正是蓝曦臣和蓝忘机。

时值春日,微风阵阵,少年的蓝氏双璧如镜像中的无暇美玉,皆是一身素衣若雪,广袖与抹额飘飘,仿若画卷。这时的蓝忘机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宇轻蹙,似是心有烦恼。他手中抱着的,是一只抽动着粉红鼻子的白兔。而他足边也有一只白兔,长耳竖起,正人立起来扒着他的靴子,似乎想往上爬。

蓝曦臣道:“少年之间的戏言,如何算得正经承诺?果真是因为如此?”

蓝忘机垂眸不语。

蓝曦臣笑道:“好罢,那万一叔父问起来了,你要同他好好解释。这些日子来,你花费在它们身上的时间,略多了些。”

蓝忘机肃然点头,道:“多谢兄长。”顿了顿,他补充道:“……不会影响课业。”

蓝曦臣道:“我知忘机你不会。不过,万万不可告诉叔父这是谁送你养的。否则他大发雷霆,无论如何也会让你把它们送出去的。”

闻言,蓝忘机似乎把怀里的兔子抱得更紧了一点。蓝曦臣笑了笑,举起一手,指尖弄了弄那白兔的粉红鼻尖,施施然而去。

待他走后,蓝忘机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那只白兔在他臂弯里不时甩一甩耳朵,一副惬意十足的模样。足边那只扒得越发急切,蓝忘机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把它也抱了起来,将两只白兔都放在臂弯里,轻轻抚摸,手上动作是与神情截然不同的轻柔。

魏无羡看得心痒难耐,从树后走了出来,想离小蓝忘机更近一些。谁知,蓝忘机怀中白兔脱手,周身气场骤变,猛地回首,看清来人是谁,才凛冽了一瞬的目光立即怔住了:“……你?!”

他惊,魏无羡比他更惊,奇道:“你看得到我?”

这可真真奇了怪了。照理说,在梦境之中的人是看不到他本人的才对。可蓝忘机却仍是注视着他,道:“我自然看得到。你是……魏婴?”

面前这个青年,瞧上去二十有余,绝对不止十五岁,可他又确确实实和魏无羡长着同一张脸。蓝忘机难以断定来人身份,警惕不已,若他此刻佩着剑,避尘大约早已出鞘了。魏无羡反应极快,立刻正色道:“是我啊!”

他如此回答,蓝忘机神色更警惕了,反而倒退两步。魏无羡一副受伤的表情和口吻,道:“蓝湛,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回来找到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蓝忘机道:“你……当真是魏婴?”

魏无羡道:“自然。”

蓝忘机道:“为何你样貌有异?”

魏无羡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其实是这样,我的确是魏无羡,不过是七年之后的魏无羡。七年之后的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法宝,可以穿梭时空回到过去,我正在仔细研究,结果一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不就回来了!”

这番说辞荒唐得近乎儿戏,蓝忘机冷声道:“如何证明?”

魏无羡道:“你想怎么证明?关于你的事,我全都知道。方才你怀里抱的兔子,还有脚边那只,不就是我送的?当时收的那么不甘心,现在你哥哥让你不养你还不愿意了。是不是喜欢上啦?”

闻言,蓝忘机神色微变,欲言又止,道:“我……”

魏无羡又朝他走了两步,张开双臂,笑眯眯地道:“你怎么了?害羞了?”

见他行为诡异,蓝忘机如临大敌,满脸戒备,一连倒退数步。魏无羡好久没见到对他这般态度的蓝忘机了,心中捧腹,面上佯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躲什么?好你个蓝湛,跟我做了十年夫妻,翻脸就不认人!”

此句一出,蓝忘机一张如冰似雪的俊美脸庞,瞬间裂了。

他道:

“你……我?”

“……十年?”

“……夫妻?!”

六个字,艰难坎坷地分了数段,才尽数说出。魏无羡状似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呢。算算这个时间,我们好像才刚认识不久?我是不是才从云深不知处离开?没关系,我先悄悄地告诉你好了,再过几年,我们马上就会变成道侣啦。”

蓝忘机:“……道侣?”

魏无羡得意洋洋地道:“是啊!要天天双修的那种。三媒六聘明媒正娶,我们还拜过天地的。”

蓝忘机气得胸口微微起伏,半晌,齿间蹦出几个字:“……胡说八道!”

魏无羡道:“我再多说两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了。你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搂着我,而且还一定要把我抱在身上,不然就睡不着;你每次亲我都要亲好长时间,结束的时候喜欢轻轻咬一下我再分开;哦对了,你在干别的某件事的时候也很喜欢咬我,我身上从……”

从“紧紧搂着我”一句开始,蓝忘机的表情便不忍卒看了,越往后越剧烈,他像是恨不得捂住自己双耳隔绝这些污言秽语才好,一掌拍去,道:“胡说八道!”

魏无羡闪身躲开,道:“又是胡说八道,换个词啦!况且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不是这样吗?”

蓝忘机一字一句道:“我……又没亲过……我如何能知我……的时候喜欢怎么样!”

魏无羡想了想,道:“也对,你这个年纪还从没亲过人呢,自然不知道自己亲人的时候喜欢怎么样了。要不你现在试试?”

“……”蓝忘机被他气得连召集门生前来捉拿这可疑之人都忘了,连连出手,直取他脉门。可他这时年岁尚轻,魏无羡身手比他快多了,轻松避过,尚有闲暇,瞅准个空子,在他手臂某处一捏,蓝忘机动作一滞,趁此机会,魏无羡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

亲完之后,魏无羡便放开了蓝忘机的手臂,松了钳制。

可蓝忘机已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整个人都呆滞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从梦中笑醒了。

他笑得太用力,险些从榻上滚落下来,好在蓝忘机手臂一直箍着他的腰。他这么一笑,醒来后尤自浑身颤抖,抖得蓝忘机也自沉睡中醒来,两人一齐坐起身。

蓝忘机低头,伸出一手,轻轻按压太阳穴,道:“方才,我……”

魏无羡接下去道:“方才,你是不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二十多岁的我了?”

“……”蓝忘机定定望着他,道:“那香炉。”

魏无羡点头,道:“我原以为我受那香炉的残余影响更重才会入梦,谁知道其实是你受的影响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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