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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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努力做一个真正坚强乐观的人，做一个让别人喜欢的人。因为我只有这一次活着的机会，因为我死后再也不能复生了，所以，有一次活着的机会就要好好地活着。
我有快乐，也有烦恼，但是别人很少见我烦恼的样子，我自己早就学会了排解。我让自己真诚地对别人微笑，不让自己因为病痛而变得古怪和叛逆。我从不这样想问题——为什么我有病而别人没有。病痛是我自己的事，我不能把这痛苦强加到别人身上。其实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麻烦或不幸，就好比出门遇到一座大山，你不能抱怨，只能想办法翻过去。面对困境抱怨是最无力的语。我伤感但从不绝望，苦日子能过，好日子也能过。我让自己豪爽直率，从不在乎别人怎样说我，但是我会检点或考问自己，让自己正直正派大气。
2.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2）
我再也不孤独了，少女时代我就有了很多朋友。开始写作后，我却常常给自己制造孤独，因为我必须安静地写。我喜欢很执著地做一件事，比如写长篇时，我会一连几个月不下楼。我也喜欢和朋友们在一起聊天，我不喜欢出去吃饭，我愿意请朋友们到家里来吃饭。在饭桌上，我和他们喝酒，黄酒白酒葡萄酒，我总是哈哈大笑，那会儿我根本不去想自己的病，只觉得活着真好。
大家走了，我又回到我的书桌前，或是躺在床上，翻开一本书，或者一本又一本，也许会趴在桌前疯似的写，想止也止不住。要不就打开计算机，我很少关机，而是让它保持休眠状态，这样开机后立刻就能工作了。再后来，我就困了，去睡觉的时候很多次就看见太阳出来了。有一次，我在桌前坐了一夜，早上又去赶飞机。在飞机上我的腿很凉很凉的。空中小姐给我一床毯子盖上，我觉得很温暖，就睡着了。我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很久很久以前的草褥子上，盖着一床有太阳味的被子，暖洋洋的……
我有时候会这么想——假如还能再活一回多好！哪怕受更多痛苦，但毕竟是活着啊！时间与意志
在我的一个书橱顶上放着一只精美的钟表，它的造型很特别，弧形的顶部伸出一根细长的钟摆，高高的钟摆每天每天一刻不停，不知疲倦地摆动着。在它的摆动中，白昼匆匆走过，夜晚悄悄来临。伴随着它的摆动，我的笔尖儿在稿纸上沙沙地划过，稿纸一页一页地翻过，时间就一小时一小时地消失了。每当困顿蓦然涌上心头，缠住思绪，使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笔，时针差不多都指在凌晨的某个数字上。钟摆日复一日地摆动，我日复一日地写着，也日复一日地困顿着。我常想，钟表每天重复单调的摆动，还有我的写作和困顿究竟意味着什么？
夜阑人静，在钟表滴答滴答，准确无误，节奏划一的走动声里，人们已经进入梦乡，喧哗躁动的世界恢复了宁静。此时，也有人还在忙碌，我想夜班编辑或许正对版面做着最后的校订，报纸要在早晨送往千家万户；我想在那远航的轮船上，舵手或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茫茫大海的前方，把握着巨轮的航向；在我的想象中，天文学家或许正用巨型望远镜瞄准宇宙深处的某个地方，要赶在曙光初露之前捕捉到遥远星系的最新信息……
时间执著地、永不停息地飞驰着，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它的翅膀，世界万物随着它变迁。冈瓦纳古陆分崩离析，青藏高原从汪洋中隆起，恐龙灭绝，人类登上月球，沧桑巨变，它看也不看一眼，就侧身而过，仿佛一切与它无关。时间之箭从亿万年前悄无声息地射来，箭头指向未来。稍有不慎，眨眼间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这高傲无比、藐视万物、永不回头的时间之箭，却是起源于“无”。
世界上的很多科学家现在都相信，宇宙起源于大爆炸。在大爆炸前的一瞬间，我们今天浩淼无垠的宇宙被压缩在一个无限小的原点内，在那个原点里，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突然，原点爆炸了，物质以光速向外喷，从那一瞬间起，时间之箭随着以光速膨胀的宇宙空间向外射去，人类已伴它匆匆走过了二百多万年，走到了纪元以来第三个千年的门边。今天，当人们定下神来看一看时间之箭走过的历程，才现已经一百多亿年过去了。
时间之箭是否要永远这样目不斜视、无所顾忌地走下去呢？无数的科学家、哲学家，喜欢思考的人们，多少年来为解开时间之谜费尽了心血，结论是悲观的：时间之箭终将射入黑洞——这个宇宙的终极归宿而消失，在那一瞬间，时间和空间不复存在，一切都将还原为“无”。
世界是多么奇妙啊！哲学的沉思和科学的想象，揭开了时间之谜的神秘外衣，使创世纪的宗教传说无地自容，把人们心灵中最后一点自我安慰的梦想像肥皂泡一样吹落。失去了这最后的避难所，虔诚的信徒们不得不直面严酷的现实——时间一去不复返。面对时间像冰霜一样冷漠的面孔，懦弱的人战栗了，他们慨叹人生的须臾，一味追求享乐；无知的人不懂生命的可贵，用荒唐的举动给人生草草地画上句号。但是，更多的无所畏惧的人却毅然与美丽的幻梦决绝，果敢地紧紧握住时间之箭的尾羽，冲上了飞向未来的轨道。他们像田径场上奋勇争先的运动员，以坚韧顽强的品格，甚至生命去与时间竞赛。很多人中途倒下了，而更多的人又义无反顾地执著前行。漫漫征途，洒下他们滚热的汗水，留下他们激越的豪。这悲壮的征程迢迢亿万里，途中艰险绝非高山峡谷、大漠瀚海所能比拟，而前仆后继的人们永无胜利的归来……
3.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3）
钟表还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我的笔还在稿纸上沙沙地留下一行行字迹，我觉得思维逐渐迟钝，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手中的笔有些滞涩，却还在不由自主地写着，它写下了什么？我无法知道了，我看见我倒在了时间的门边，我已不堪病痛长期而巨大的重负，过去的岁月在破碎在飘散，最后的时刻，我睁开眼睛，恍惚中读出一行奇怪的文字：
w……isthekeytothegateoft……
（意志是进入时间之门的钥匙。）
意志？
是的，意志。我猛地飞起来，不顾一切，闪电般地抓住了时间之箭，拼尽全力随它飞翔，我的耳边仿佛雷声隆隆，美丽的白色的翅膀，绿色的起伏的山脉，飞越辉煌的音乐殿堂，灰暗而忧伤的爱墓地……突然，我的手无力地松脱，隆隆声骤然消失，我颓然地坠落下来……
于是我的耳边又一次隐隐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样清冷和空旷，贴近而又邈远。我用力支起沉重麻本的身体，再一次握起笔，我在想在时间之箭射入黑洞之前，无论经历了多少痛苦，我也是幸运的，因为我曾飞翔在时间之中……我是一个古老的传说
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大人讲神话故事，我的爷爷就会讲很多神话故事。那时夏天的夜晚，我喜欢跑到在楼顶的阳台上去观望天空，星星眨着神秘的眼睛，月亮像小船缓缓地飘移着，远处的天际，偶尔会有一颗流星悄无声息地划过，墨蓝的天空就留下一道银色的弧线。我总是追问爷爷，星星是怎么出来的，天上有多少星星，还有月亮……于是爷爷就给我讲故事，他的语调深沉而舒缓，那古老而神秘的色彩紧紧抓住我的心，那时只有听爷爷讲故事，我这个不安分的小姑娘才能安静一会儿。我常被那些美丽的神话还有那古老的传说迷住，爷爷的故事总是这样开始：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
爷爷的讲述让我感到世界空漠而久远，缥缈而博大。盘古开天地就是爷爷给我讲过的神话。爷爷说，很久很久以前，没有天，没有地，也没有人，只有一片混沌。我问爷爷什么是混沌，爷爷说混沌就像人在大雾里什么也看不见。后来有一块神奇的大石头叫盘古，在混沌里沉睡了不知多少年，有一天，那块大石头慢慢醒过来，变成了一位力大无比的巨人。他用一把锋利的青铜斧头，一斧一斧地劈开混沌。他每劈一斧都是电闪雷鸣，乱石翻滚。无数的大石头从上面翻滚下来，砸在盘古的身上，砸得他鲜血直流，头昏眼花，可是盘古一点儿也不怕，他一斧接着一斧地劈着，直劈得眼前金光闪耀，火星四射，大石头轰隆隆地落下来。也不知劈了多少年，落下来的石头铺成了大地，云气上升，变成了天空，太阳和月亮出来了，迸出的火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从此天地就诞生了……
我问盘古到哪儿去了？
爷爷说盘古开天辟地以后，就化成了高山大川，与天地合成了一体。
我问，我以后还能见到盘古吗？
爷爷说能，那一座座青山就是盘古化成的。
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从此就铭刻下了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那耸入云霄的青山就成为我心目中的英雄。
当我开始能够自己阅读的时候，神话又一次深深地吸引了我。我的病床上堆起了许多色彩绚丽、插图精美的神话故事集。那一幅幅插图解开了爷爷未曾给我解开的谜团，有时却也束缚了我的想象。比如，神话里的人穿什么衣裳呢？爷爷没有告诉过我，而插图里的人物，有腰上围着大树叶的女娲，有身披兽皮肩背弯弓的后羿，还有白长髯腰挂葫芦的神农……我想要是没有这些插图，我本来可以漫无边际地去想象神话里的人，比如，让女娲穿上宽大的丝绸衣裳，有长长的袖子，如同电影里的仙女可以乘风飞上天去。我可以让后羿穿上长统靴，身披铠甲，因为山高路远，又有猛兽巨怪阻拦，所以后羿应该是一名英勇无畏的战士模样。
童年时代，神话就像蓝天上飘浮的白云，在我的心中变幻着无穷的图案，又像繁花似锦的百花园，交替着数不清的色彩，神话像梦境中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可望而不可即，却绚烂神奇，蔚为壮观。神话又是一部独特的教科书，把勤劳、善良、勇敢、诚实这样的词语镌刻在我的心灵上。
4.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4）
岁月的流逝并没有泯灭我回归童年的天真的向往，夜晚当我在灯下写作，每每感到困顿疑惑的时候，爷爷那深沉的话音仿佛又回响在我的耳畔：很久很久以前……于是一个悠久远邈的故事，带着苍凉和悲壮，恢弘和寥廓就浮现在我的眼前，激起我深广旷远的遐想，也带给我浪漫迷人的怀。我一次次地重返神话的世界，循着古老文明的展轨迹，去寻幽探源，我想神话的永恒魅力就在于它是人类想象力无限驰骋纵横的产物，今天，关闭在玻璃房子里的现代人，艺术创造或许更需要丰富的想象力。
从远古时代以来，神话以世代口耳相传成为脍炙人口的故事，在这些故事中，寄托着远古人民朴素的英雄主义感。他们对世界起源的想象和对现实世界的解释质朴而感人，充满了英勇无畏、气吞山河的气概，也不乏诗画意，优美浪漫的色彩，其中包含着远古人民最初的审美意识。我曾惊讶盘古劈开混沌创设天地的故事，与世界其他民族关于世界起源的传说，竟有很多惊人的相似之处。例如古希腊的神话里也有世界起源于混沌的传说。更使我惊异的是，目前关于宇宙起源于大爆炸的理论也认为，地球在形成过程中，由于引力作用，宇宙尘埃和其他固体物质在地核周围凝聚成地壳，而空气等轻的物质则上升形成了大气层。我又一次被祖先的智慧和超越时空的猜想震撼了。
我觉得中国神话中最富于浪漫色彩的，是女娲造人补天的故事，女娲用黄土造人，造出来的当然都是黄皮肤的人，或许这就是我们民族的祖先。我想，这个故事必定诞生于黄河流域的某个地方，很可能就在黄土高原上。在原始母系氏族社会的时代，给予一名女性如此崇高的地位，赋予她“扶天之将倾”的伟力，给予她“人类之母”的无上荣誉，是理所当然的。在当时的社会里，妇女掌管了人们生活的一切，从生产劳动，村社管理，衣食住行，生儿育女，到对外交往，对付灾害，抵御侵略，都需要高度的智慧、勇气和组织管理能力，还需要吃苦耐劳、甘于奉献的精神。在女娲身上，集中体现了中华妇女这种优秀的美德。同时，也寄托了那个时代的深切期望，期望有女娲那样奋不顾身、胆略超人、顶天立地的英雄同严酷的自然环境进行斗争。事实上，祖先在同自然的斗争中，不知遭到过多少次灭顶之灾，在各部落之间的争夺中，也不知有过多少次血腥的屠杀。在血与火的交织之中，人们渴望英雄的出现，在女娲身上映射出远古人民的理想，因此，女娲是一个理想化的女英雄。
人类诞生于险恶的自然环境里，科学家认为，由于自然环境的变化，森林里可以采集的果实减少，越来越不利于古猿的生存，才迫使它们从树上下来，从攀援逐步变为直立行走。恩格斯说过，自然环境的变化使得人类祖先迈出了从猿到人的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然而，正是这具有决定意义的一步，使得人类开始了数百万年极其艰险、苦难备尝的历程。根据考古的最新现，人类远祖大约在六七千万年前就开始在我国黄河中游生息繁衍，到大约一百七十万年前人类才开始进入石器时代。从一百七十万年前到大约两万五千年前，为旧石器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类使用的主要工具是未经磨制的石刀、石斧。用如此简陋的工具，面对苍茫蛮荒，洪水猛兽，为了生存他们要进行多么惨烈的搏斗。我常被祖先无所畏惧、万难不屈的精神深深感动，在我的想象中，那是一种宏大的气势，浩茫苍穹之下，祖先们手持石头工具在开山劈石建造家园，荒凉的原野上，祖先们赤手空拳在与野兽浴血拼杀……
人类在漫长的生存斗争中，在艰难奋战、不断探索的过程中，逐步学会了认识、判断和推理，试图把许多自然现象与人自身联系起来，并把最初的想象和对生活的朦胧的憧憬寄托于某些事物，赋予它们超越自然的力量，我想这或许是神话产生的源泉之一。比如古代神话里的英雄大多是人格化了的神，具有人的品格、感、智慧和弱点，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5.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5）
我想神话的另一个源泉是故事。在人类学会叙述以后，老人们向后代讲述他们过去的经历，为了使故事更生动，节更曲折，往往会赋予它们神秘的色彩，这种讲述使得人类的语日益丰富。夸张和比喻的使用，产生了真正的故事语。我有时试图把自己的思绪遁入那原始的氛围，去想象那些神秘离奇的故事和久远的传说，在祖先的讲述中会具有怎样的摄人心魄的力量：皎洁的月光洒在原始的蛮荒的大地上，一条大河平静地流淌着，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河岸边一个小村落，低矮的土屋遮掩在浓密的树影里。在一间土屋的门口，用石板垒起的凳子上，坐着一位老人。他披着长长的白，宽大的额头，白眉白髯。黑暗中，他那深邃的目光仰望着湛蓝的夜空，嘴唇翕动着，仿佛在喃喃自语。在他的身边，坐着几个幼小的孩子，他们天真的脸上露出渴望的神，他们正耐心地等待老人讲一个古老的传说。终于，老人低下头，神显得特别庄重，缓缓地讲起了他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孩子们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老人的讲述把他们带往更古老、更久远的神秘世界，在不远处的山谷中不时传来夜莺的啼啭和虎狼的长啸……
神话是人类进入具有高级语阶段的产物。神话不仅需要高度的想象力、丰富的语表达力，还需要很强的逻辑结构、跌宕起伏的节、生动感人的形象，而且还要有符合人们精神寄托的结尾，这种结尾一般与人们的现实有着某种特定的联系。这一方面是因为神话故事本身产生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因此，它必定要反映当时人们对生活的期望和对未来的憧憬。另一方面无论神话中出现了多少离奇怪诞的节，它所表现的想象力却不会超出人们的日常认识能力，因此，它的最终结局必定是人们日常生活的现实反映。盘古开天辟地和女娲造人的故事，反映了人们对世界和人类起源的探索和想象，其宏伟博大的气势、真切动人的节、雄壮豪迈的气概，绝非现代人所能为之，但是那些故事的结局却与现实生活完全符合——高高的天空、坚实的大地，黄皮肤的人在其中繁衍生息。
神话是时代的产物，神话对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是痛苦中的希望，人们在苦难深重的年代盼望有奇迹出现，神话的诞生给人们以心灵的慰藉，使无望的人们在冥冥之中，感到有一种力量、一种希冀，会遇到力挽狂澜、扭转乾坤的英雄。古老的神话一代一代流传下来，对于前辈人，神话是故事、传说和想象，对于后代人，神话是真实的，是祖先的经历和骄傲。世代相传的神话，成为维系一个民族的精神纽带。久而久之，它深深地映入了一个民族的灵魂，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对于同祖同根的人们，无论他们走到哪里，生活生了多大的变化，民族的潜质已经铭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成为他们的识别标记，就好比中华民族有一个龙的传说……
当我流连于古代神话虚幻的景时，有一点总是让我回味无穷。在中国的神话里，英雄人物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奋勇当先，无所畏惧，而一旦取得了胜利，却从不居功自傲，也没有自己的私利，而是甘愿将自己化作大地的一部分，以自己的牺牲继续造福后人，在他们身上体现出一种高尚纯洁的品格。而古希腊的神话故事里的诸神却是另一种形象，他们大多表现出极其强烈的复仇意识和走火入魔的爱**望，还有他们对力与美的如痴如狂的崇拜。希腊神话里的英雄绝大多数都表现出极强的功利目的，虽然他们骁勇善战，能克敌制胜，但最终都被自己的私欲所吞没。这与古老的中国神话相比风格迥异，审美趣大相径庭，表现出强烈的民族差别。
今天的人们再也听不到有文字记载以前的神话故事那质朴的声音了。一些神话已经被现代人改编成舞蹈、音乐、电影，它们的审美价值被极大地扩张了。我们只有在老人们低沉沙哑的讲述中，还能隐约感受到一点那些故事的原始淳朴的美。还记得小时候，我住进医院，爷爷在病床前陪伴我，我问爷爷，我的腿为什么不能走路了。爷爷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他说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住着一个善良的女娲，有一天女娲正在自己的家门口用黄土捏泥人，那时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女娲就想捏很多人，让所有的人都有兄弟姐妹。忽然一阵狂风大作，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女娲慌忙把那些泥人拢到一起，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遮雨，可是有一个小泥人却被雨水冲走了。后来雨过天晴，女娲现少了一个小泥人，就漫山遍野去寻找，最后小泥人找到了，可她的腿却被大雨淋坏了，从此世界上就有了不能走路的孩子……
6.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6）
我流下眼泪，原来我是一个古老的传说。风中的树
沿着病房长长的走廊，我走着。我的轮椅无声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转动，我从一扇又一扇门前走过。柔和的灯光倾洒在墙壁和地面上。寂静在我的身边悄悄弥散开来，将我和病房都笼罩在静谧之中，我尽量轻轻地转动轮椅，生怕有声音惊动了病房里睡梦中的人们。忽然，隐隐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种让我恐惧的声音。我有点紧张，侧耳倾听，却听不清是什么声音，只觉得那就像一股惊天动地、飞沙走石的飓风，正带着尖厉的呼啸卷过大地，把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将花草绿叶席卷殆尽……病房的一扇门砰然打开，医生和护士疾风一般冲进病房，随着一阵急促得让人无法喘息的忙乱之后，是长时间的阒无人迹般的沉默，然后是轻轻的悲恸欲绝的啼哭和无奈的叹息……
一棵生命的绿树，不管它曾经怎样挺拔遒劲、浓荫蔽日，现在它已经被病魔的飓风摧折，在生命的绿洲上又多了一片荒野沙漠。自从地球诞生以来，大自然是这样慷慨地把亿万生命给予人类，但同时却又以神秘无的力量掠走无数生命，如同风中的一棵棵绿树被连根拔起。
疾病是什么？我在想。
科学说，疾病是与生命相伴而生的。在有机界，各种生命形态组成了极其复杂、色彩斑斓的图景，千变万化，层出不穷，有序中包含着无序，无序中又隐蔽着极其严整的排列和组合。疾病，是整个生命体系组成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任何一个生命个体，当它还在母体中孕育之时，就已经潜伏着受疾病侵袭的威胁，细菌和病毒的入侵、外界环境的刺激、母体状况的不正常变化，都会导致疾病的生。生命降生之后，失去了母体的庇护，开始直接受到外界的各种致病因素的攻击，患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但同时，抵御疾病的能力也在新生命的体内日益增长。新生命依靠它从母体获得的生命力与疾病进行着有时公开、有时隐蔽的搏斗，并在其中获得对病毒和细菌的免疫力，对严寒酷暑、潮湿干燥等等外界环境的适应能力，成长起来，繁衍生息。
自然界生命体系的构成是极其错综复杂的，其中重要的、不可缺少的构成部分恰恰是对许多形态的生命造成极大威胁的细菌和病毒等微生物。微生物在生命起源、生物进化和自然选择中挥着重要的作用，同时也对生命的诞生和死亡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它们对于植物和动物是这样，对于人类也是这样。
疾病对于人类意味着什么？
医学说，疾病给人带来生理上的损害和破坏。轻微的疾病会使人们暂时失去健康，扰乱正常的生活节律；严重的疾病则会使人失去行动的自由，甚至失去感知世界、表达思想的能力；更严重的疾病则会夺走人们的生命。不仅如此，疾病给人带来种种精神上的压力和痛苦，有时远远甚于它给人在**上造成的困扰和危害。许多突然降临的严重疾病，对于毫无思想准备的人及其周围的人，意味着恐惧绝望、悲伤叹息，也意味着要承受经济上的巨大压力，意味着美好愿望的破灭，甚至家庭的解体和社会心理的冲击。我想疾病不仅仅是一个健康问题，它同时又是一个广泛的社会问题，一个有着久远的历史积淀，强烈的现实感的心理和观念问题。由疾病而衍生的种种关于健康的标准和价值，幸福的观念和尺度，以及生命与死亡的争论，许多年来众说纷纭。
在艺术家的笔下，病魔总是披着黑色的斗篷悄然降临，于是浓重的乌云遮没了湛蓝明丽的天空，使日月无光，世界沉入痛苦的黑暗之中。病魔在黑暗中的疯狂猖獗，肆无忌惮，它让呱呱坠地的小生命永远失去感知世界，甚至认识父母的权利；它无地夺走母亲的健康，让襁褓中的婴儿失去甘甜的乳汁；它疯狂地折断父亲坚强的臂膀，把年幼的孩子抛入孤独和无助的荒野；它使爱的原野上盛开的玫瑰突然枯萎凋谢；它把充满欢声笑语、无忧无虑的家庭推入愁苦和灾难的深渊……它愚蠢的疯狂还使人们憧憬已久、眼看近在咫尺的美好理想转瞬间化为泡影；让人们用汗水和心血铸就的辉煌事业毁于一旦，使无数的劳动化作永远的遗恨……
7.生命的追问 第四辑（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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