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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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与舞者。

皮娜接手乌帕塔尔剧场的时候,少有人能接受她的理念和方式,几乎所有的舞蹈演员都走了。留下的演员和她一起一次次逼近身体和灵魂的极限。

与皮娜的长期合作舞蹈演员梅丽尔·唐卡德(Meryl Tankard)回忆说:“我觉得,我们做的事情,是更诚实。所谓诚实,就是准备好坦白自己。自己的缺点,弱点,期望,焦虑,恐惧,经验,体会,记忆,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些作品也是追寻我们自己的生命,那些我们真正有过的体验。有时候观众或许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舞台上所展现的是多么私人的体验。那些在舞台上的动作,真的是从我们的生命里来的。”

那是舞者对舞者的信任——一遍遍回到生命记忆的深处,把身体和所有的生命经验交托给皮娜,毫无保留,无所畏惧。等待她来甄选、组合成令人吃惊的作品。

“演出的时候,她不乐意休息。她不睡觉,舞者也不能睡觉。但是她又那样照顾着舞者。我所知道的人中间,另外一个这样照料着舞者的,只有台湾的林怀民。”德国剧评家约亨·施密特(Jochen Schmidt)这样评价皮娜和舞者的关系。

“这世上你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她这种看待事物的方法,她这种无止境的耐心,她这种对工作的投入!我跳了26种可能性,她要在其中选出一种合适的。”梅希赫德·格罗斯蒙(Mechthild Grossmann),舞蹈演员,他对皮娜唯有尊敬。

有人问她:“您从哪里有这么多的力量,来做这么多的事情呢?”

她说:“我的舞者们。他们来乌帕塔尔可不是为了来住一段时间的。他们是来跳舞的。你知道,一个舞者能够跳舞的时间其实不多的,他们来是真心想创作的。我怎么能觉得累呢。有那么多的期待,这是多么好的事情。那些舞者光彩照人地站在那里说:我要创作。这就给人很多的力量。这是一种互相支持。”

“这是个无止无尽的领域: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创作。有时候会觉得精疲力竭,但是从中又让人获得那么多的力量。”

不止一个舞蹈演员认为自己到了30岁就应该换一份职业,直到他们遇到了皮娜,于是有了“要跳到老”的信心。他们在舞蹈剧场中,找到了自己经历的意义。在舞台上,那些私人体验熠熠发光,与众人共鸣。皮娜帮助他们再次找回了舞蹈的意义,不在于跳到多美,而是通过舞蹈找到了自己。

在舞蹈剧场,每个舞者都很清楚自己在表达什么,以及为何如此表达。这是作品感染力的真正来源。每个舞者从不是导演意志的道具,他们沉浸在和自己相关的生命经验的表达之中。

让皮娜感兴趣的是舞者的个性,他们身上那些不可重复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在舞蹈剧场中,每个人都是他自己,没有人需要去扮演什么。在作品中,皮娜尝试着让每个人找到自己。她无法允许那些无法说服和无法相信的东西出现在舞台上。

有人问皮娜:“您每次创作之前会害怕吗?”

“我不知道那是否能叫做害怕。开始创作一个作品的时候,总是很特别。然后我就开始寻找。第一首要的事情,就是要寻找素材,找许多许多的素材。这些素材还不能算是作品。从这些素材中,如果可能,渐渐地发展出一些小细节。从这些小细节开始,我小心翼翼地把素材融合在一起。这就像一只生鸡蛋一样,就像一个画家面前展开了一整张画纸开始画画:这必须要很小心很小心。因为如果做错了,就没法改正了。所以必须要很集中注意力,才能做正确的决定。在创作的过程中,毫无安全保险可言。我总是开始提问,同时根本不知道这份创作最后会呈现成什么样子。我唯一有的,就是我的舞蹈演员们。所以那些时刻我们必须互相信任,这本身就很难。但是这不仅仅是害怕,同时也是很大的期待,一同寻找到一些美丽的东西。”

皮娜有着对舞蹈的深刻理解和对舞者无条件的支持,能与皮娜一同创作曾是无数个舞者的梦想。

“虽然我跳了那么多年舞,但皮娜让我明白舞蹈是什么,或者舞蹈可能是什么。”一位舞者感叹道。

跳舞吧,跳吧,否则我们就迷失了。

***

人与人的关系。

舞台上的身体,犹如我们赤裸的灵魂,奔跑,挣扎,渴慕,拒绝,亲吻,冷漠,痛苦,尖叫,欢悦,沉沦,绝望,一次次期待温柔,一遍遍遭遇拒绝。

生命中的重复和残酷。男追逐女,女追逐男,反反复复,骄傲和热情同在。很多人用尽年华的故事,在舞台上,只是一个转身。

紧张、疏离、孤独,是皮娜作品中常见的人与人关系的主题。无论是《穆勒咖啡馆》中的深夜独舞,还是《春之祭》中的欢嚣场面,或是《窗户清洁者》的绚丽场景,一遍遍展现着人与人的真相。

70年代皮娜开始创作时,被辱骂,被诋毁,有观众在台下对着舞台吐唾沫,有人甚至给她打威胁电话。当面具被揭开,当伪装被撕裂,当真相暴露在舞台上,人们看到了自己西装革履下赤裸脆弱的灵魂。那些挣扎都是心底有过的汹涌,皮娜让人们直面了自己的黑暗和绝望。

“有时候我不想用语言言说,因为言语不能表达我要表达的意思。作品自己会说话。舞蹈关于我们自己的欲望和爱。每个人那么完美,每个人那么脆弱。”她说。

舞步在皮娜的作品中并不重要。她意图发现一种语言,使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可能。她的舞台极度视觉化,却依然保持着“真”的力量。她从未要制造“奇观”,一切都是必要的表达——她在舞台上倾倒数吨重的泥土来咏唱春天;一万朵康乃馨插满了舞台,演员小心翼翼地在花丛中走过,弹着手风琴;舞台浸满了水,演员们坐在水里优雅地进餐,一只河马悠悠走过……

固然也有其他艺术家不断尝试着消解舞台的权力,他们扩大舞台至观众席,除了与观众对话,甚至将观众卷入表演。在形式上对抗传统表演,这些尝试的企图十分清晰,指向规则,而非心灵。可所有的尝试无非是手段和使用剧场的技艺,召唤人们的心灵是剧场唯一的使命。

皮娜尊重舞台和剧场,她的舞台依然是剧场的中心。

皮娜的舞蹈是作为提问的舞蹈。“我的舞蹈总是在寻找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东西。”每一次寻找都是一场异常艰辛的持久的寻找,甚至是挣扎。无从倚借,无论是从传统还是日常,她所追寻的,甚至是无法提问的。

语言无法抵达的地方,让舞蹈降临。

舞蹈是灵魂的语句,剧场是咏唱生命诗歌的地方。用身体写诗,以舞蹈表达生存。

***

如果学会表达,每个人都是舞者。

当“皮娜·鲍什”成为德国文化名片,成为经典作品时,皮娜思考的依然是最初的问题:如何让这个世界的问题在身体的流动中得以表达。

于是她重新创作了《交际场》(《Kontakthof》),在报纸上公开征集演员,让65岁以上的老年人来演出。

剧场再一次面临固执的身体与惯习,而这是这次演出最美丽的地方。那些素有训练的舞者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于这些老人而言无比艰难。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抵达一些动作时,不得不流露出各自的性格和经历。那些普通的老人在舞蹈剧场中再次认识了自己的身体,那是一场迟到已久的自我寻找。

有一位老人,在排练过程中发现自己患上早期癌症。治疗之后,再返回舞台,坚持排练和演出。“这里对我太重要了。”她说。她在舞蹈中找到了自己。倘若不曾来跳舞,她不可能得知自己灵魂可能抵达的深度。唯有舞蹈,才让静默的回忆得以舒展,觉察身体记下的各种经历。

尽管皮娜说:“我从未想过要做一位编舞的人,我从未想过去创作剧场作品。”她想做的只是提问——“我只是尽可能地去叙述盘旋在我心头的故事。”

“问题从无止歇,所以追寻也不会停止。这过程无穷无尽,正是它的美丽之处。每次我看我们的作品时,我都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开始”。

“一个乌普塔尔的老先生跟我说起他的百岁妈妈。她总是对他说:别哭,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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