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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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社会财富没有增加,肯定是造谣;谁说被平均的大多数非常幸福,肯定是撒谎。大多数人并没有因为社会财富被平均了,他们就拥有了。那么被平均掉了财富哪里去了呢?被代表了。一九四九年以后,除去阶级敌人不算,中国人只有两类:人民和代表人民的人。如今,据说阶级敌人在总体上已被消灭了,中国人就只有纯粹的两类了:大多数人和代表大多数的人。

所有概念都是代表人民的人或代表大多数的人发明的,人民或大多数人就只有无所适从的份儿。某人民去官府办事,遇着代表人民的人态度不好,便质问:你不是为人民服务的吗?代表人民的人便会义正辞严:难道你个人就是人民吗?这位人民只好认输:我不能代表人民!于是似乎成了这样的逻辑:代表人民的人只为代表人民的人服务。这种时候,人民是抽象的,代表人民的人是具体的。需要人民的时候,人民就具体了。当是时也,必有宏文召告天下,动员全体人民群众积极行动起来,云云。

有个最虚伪的礼仪,全球通行的国际惯例:为某某干杯!酒都进了干杯者肚子,同某某有什么关系呢?假如某某在场,毕竟也喝了口酒,多少有些醉意,见这么多人为自己干杯,好不得意!最冤的是很多时候某某并不在场或者已经作古,人们却举酒为他干杯。举杯的人酒足饭饱,同某某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替有钱人着急

我写作觅生,身无长物。倒是有些手头阔绰的朋友,他们却为口袋里的钱烦燥着。这些人当然不是最有钱的一类,余银一两百万元左右吧。他们拿着这钱不好办,几乎成了心病。

想着去投资做生意,左右下不了决心。干什么好呢?往大街上转转,门面鳞次栉比,做什么买卖的都有了,实在想像不出还有什么别的赚钱门路。弄得不好血本无归,那就悔之晚也。这些朋友中间有的原本是白手起家的,没想到赚了几个钱,倒不知怎么办了。进而一想

,手头的钱毕竟有限,干什么都只是小本生意,却得同各路神仙打交道,作揖叩首,点头哈腰。想着就烦。生意是不想做了。

现成的思路就是炒股。可是四处一打听,没听谁说炒股赚了钱。有朋友于是自嘲,炒股本是投资,如今却成消费了,而且是高消费。真正有狠的大炒家早已抽身走人,转到别的赚钱行当里去了。依然留在股市里出不来的都是些傻瓜,他们是原本财大气粗的机构股、高谈阔论的股评家、梦想再次暴发的暴发户以及亿万迷信股市可以将自己有限的血汗钱点石成金的小散户。看来,炒股也不再是明智选择了。有人说,股市的嫌钱法则就是羊毛出在猪身上。拿着一两百万元钱去当猪,又何必呢?

家有黄金,外有斗量。做保险的上门了,说你钱捏在手里干什么?买保险吧。心想保险自然好啊。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保证自己没个不时之虞呢?可就是受不了保险推销员那股热情劲儿。他们的笑容总让人感觉心里不踏实。一打听,才知道保险推销员的回折比例大得吓人。于是你的直觉就是自己的保险费有多少白白进入了他们的口袋。再往深处想,保险费成本这么高,能保险吗?有朋友说,他见识过保险员培训班,那场面同电视里曝光的传销培训差不多。好了,保险也不想买了。

只好让钱躺在银行里睡大觉。可是银行也不是吃素的,利息低得可怜,还得征税。银行服务也不敢恭维。银行有些规定真令人费解。有位朋友是做广告策划的,每做完一单,就有笔可观的收入。可每次都为去银行取钱伤脑筋。这位朋友是自由广告人,没有开公司。银行工作人员说,公款不能汇给个人。我朋友解释说,这是人家公司付给我个人的劳务费,不给我个人,又给谁呢?银行说,对不起,这是上面规定的,我们没办法。我朋友问,有别的什么办法吗?银行说,按规定,我们应该把钱打回去。但是可以变通,你找个公司账户吧。我朋友没法,只好找个熟人公司的账户。每次都得这么周折一番,钱才能到自己手里,弄得心里总是不快。让自己的钱往别人账户上过,暴露自己的财务状况,想着就不舒服。更荒唐的是银行分明知道账户是临时找的,钱还是要到个人腰包里去的,何必硬要多此一举呢?这位朋友说,想着银行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就烦,真想买个保险柜,把钱锁在家里算了。

有朋友想通了,说,何必自寻烦恼?置套好房子,买辆好车子,过过平常日子,算了。于是,我多了些成天穿着休闲服打哈欠的朋友。

钱水说

我在拙作《国画》里有段关于钱和水的议论,先抄录于兹:

荆都人把钱叫做水真是耐人寻味,因为钱同水的共通之处还真不少。你活在世上缺不得水,也缺不得钱;如今钞票贬值得厉害大家都说钱成了水;钱多的人花起钱来就像流水,钱少的人把钱捏在手里也能捏出水来;有手段的人赚起钱来,钱就像水一样往他口袋里流;没门路的想挣口吃饭的钱,就像走在沙漠里的人很难喝上一口水;你的钱太少了同水太少了

一回事,不是渴死就是饿死;你的钱太多了,钱也可能像洪水一样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其实把钱叫做水,不是我的虚构。我的老家,但凡感觉潇洒的一类人,通常口不言钱,言必称水。而且钱的计量单位也被替换了,百千万就是担杆方,百元以下的票子是忽略不计的,十块的票子被称作兵,颇有不屑之意。这只是近十几年才冒出的新词条。对钱如此不当回事,莫非是人们都富得流油了?倒也不是。但总是有一些人富了,对钱的潇洒感受,先是来自这类人。就像广东人这些年富了,广东话也就成了时髦,我老家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富了的人学,也管钱叫水。

中国人对钱总显得有些害羞。比如读书人硬要把稿酬叫做润笔;吃了别人的,满嘴油光光,但就是不肯说让你花钱了,偏要说让你破费了。似乎尽量避着那个“钱”字,就显得风度了。但是否中国人就不喜欢钱呢?显然不是,只是不太愿意放在嘴上说而已。其实不太愿意说钱的,多半是在尴尬场合,比如给有些官人送钱的时候,或是有些官人张口问别人要钱的时候。

有位圣明之君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时下有人偏忘了这话,只记住那句水涨船高的俗话。这句俗话在他们那里其实是句隐语:钱多就能做大官。多次见报纸披露,某些地方的官位是明码标价的。当然,当大官也就能赚大钱。君不见,腐败排行榜,刷新再刷新。但终究,水涨和船高都有限度,弄不好就会樯倾楫摧,船沉汪洋,万劫不复。

猛然记起明清白话里的一个词:人事。那会儿,人们把行贿赂、通关节送给官人的银子叫做人事,真有意思。古人是否早就料到,几百年后,他们的后人会把专司用人的工作叫做人事呢?祖先们真是幽默。

剪不断,理还乱

今年的《福布斯》中国大陆首富排行榜出来了。一百位最有钱的中国人,最富的净资产高达八十三亿元人民币,排在最后位的也拥有七亿元的财产。据说今年《福布斯》排行榜惹得首富们不高兴,有的人还表示了愤怒。也许因为富人要纳税了,也许因为民间仇富情绪正潜滋暗长,也许因为他们担心自己财富面临种种不确定因素,他们到底为什么会愤怒,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富人多起来,自然是好事。我们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嘛!去年排出的首富是五十位,今年却是一百位;去年首富的最低限是资产四亿元,今年是七亿元。一九九九年首次排行,首富的最低限是资产五千万元。短短四年工夫,首富的最低标准提高了十多倍!首富的人数也成倍增加。中国的发展正如那首歌唱的:越来越好!

但是首富们发什么脾气呢?他们发脾气,普通老百姓该干什么去?贫富太悬殊了,老百姓只是有时候骂骂娘,心里还算想得通,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更想得通。世界上二百二十五位首富的财产加起来,几乎等于全球五十亿穷人年收入总和的一半。全世界人民都没意见,中国老百姓瞎嚷嚷什么呢?俄罗斯的富豪们就坦率多了,几位在俄国私有化运动中大发横财的新贵早就公然炫耀:我们拥有全国半数以上财富!

正常的文明社会,财富即是荣耀。富翁们钱赚得阳光,受人尊重。不管他们主观上怎么去想,他们的财富客观上终究是社会财富,惠泽民众。他们通常还是民众仿效的楷模,他们的智慧、勤奋和胆识是千万个家庭堂前课子的活教材。他们的产品或服务走出国门,即是他们祖国的名片。这种富翁当得多体面,哪来的脾气?

中国的这些富翁却真的发脾气了。他们肝火何来,外人不明就里,无法置评。需要申明的是,我不会无端地仇视富人。有回,一位大学生同我说,他们同学普遍都恨有钱人。我闻之愕然,还同他论理了一番。这位同学不明白我居然替有钱人讲话,他很是失望。

其实我知道,道理归道理,事实归事实。现实的确为人们仇视富人提供了太多的依据。我愿意相信中国的首富们都是商界奇才,又生正逢时,于是规规矩矩地发达了。可我身边有些富翁的发达我知根知底,感觉就不一样了。知道了有些富翁的发迹史,你除了沉默,似乎别无他选。特殊阶层的特权、各级领导的条子、流失的国有资产、银行的不良贷款、偷漏的税收、走私、黑幕证券,等等,就这样共同造就着大腹便便的富翁们,银行的所谓资产管理公司仿佛一个大大的圈子,最后还是要将金融腐败的后果绕回到老百姓头上。而大多老百姓依然懵懂着,总以为那只是国家损失,同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老百姓不能总是懵懂,总有一天会明白,明白了之后呢?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不久的未来,国家只怕要不得不对面了。

说句外行话

关于经济学,我是外行,却喜欢在文字上钻牛角尖,所以有些经济学名词,虽耳熟能详,但听着总觉别扭。比方说,近年来市场不太景气,报刊上说得最多的原因是有效需求不足,大小官员也都跟着如是说。可有人告诉我,某地发生一起猪饲料被盗案,案破方知是一下岗工人偷去当饭吃。我听之愕然,同某官员说起这事,此官员淡然道:类似案件发生好多起了。那口气,倒像我少见多怪,好没见识似的。

我真的见识不够,避如什么叫有效需求,我就总琢磨不透。尽管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了,但毕竟还有很多老百姓衣食堪虞,他们怎么就没有需求了呢?原来他们手中没钱,形成不了购买力,他们的需求便是“无效需求”。这是专家教导我的。

可见金钱的魔力就是大,你倘若没钱,就连你需求的权力都可以剥夺,更不用问给不给你了。比尔?盖茨因为有钱,可以参加西方七国首脑会议,这是富可敌国的最现代版本;日本因为富有,分明是东方小国,却是堂堂西方七国之一,可见有钱东可变西,黑可变白。世界大势尚且如此,平头百姓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人类理性似乎总体上分两大类: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不知经济学属于哪类?倘若是人文科学,它就应当有人文关怀,尤其要充满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情怀,不该如此冷冰冰的;倘若是自然科学,它就更当遵循自然法则,不该漏洞百出,常常陷入难圆其说的尴尬。据说索罗斯之所以能掀起金融风暴,就是因为世界经济被当代贫困的经济学蛊惑成了畸形儿,不堪一击。也许经济学不过是非鸟非兽的蝙蝠,只能在说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的黄昏里作低超空飞行。

我总觉得,任何学问,应该本着民间立场,才有它的生命力。经济学尤其是以人为本的学问,如果一味地只问投入、产出、效率等,而忽略了“人”这个经济活动最本源的主体,我想这门当代显学毫无意义。据说现在研究经济学的方法很科学,什么逻辑演绎、数学推导、模型设计之类五花八门。我听了不禁莞尔。经济学在中国,其实并不需要研究富的如何更富,而是要研究穷的怎么样不饿肚子。只要是中国人,谁都清楚很多富了的和暴富的人,并不是某派经济学作用的结果。倒是如今还没有解决温饱的那些人,真的需要有人去研究研究。而连他们的需求都可以漠视的经济学,是无法拯救他们的。中国的经济学是泊来品,什么有效需求之类的名词,是不是也是翻译过来的?我倒宁愿相信是译者的中文水平不行,才翻译成如此不关民瘼的样子。

裙子与经济

西方人真好玩儿,他们有时做学问就像做游戏。譬如,有西方专家研究发现,前苏联最高首脑头发多少居然与他们的政治风格有关,秃头的激进,头发浓密的保守,而且激进和保守交替出现:列宁秃头,激进;斯大林发多,保守;赫鲁晓夫秃头,激进;勃列日涅夫发多,保守;安德罗波夫秃头,激进;契尔年科夫发多,保守;戈尔巴乔夫秃头,激进。叶利钦虽然发多,却最激进,但他不属于前苏联。还有位西方专家发现女人裙子长短与经济是否景气有关:流行短裙子,经济就活跃,而且裙子越短,经济就越活跃;流行长裙子,经济就萎

靡,而且裙子越长经济越萎靡。

西方世界我没有经验感受,他们的高妙之论我不敢不信,但也不敢全信。因为验证于中国,发现他们的理论并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我不敢用头发与政治的理论考察中国,倒是想看看中国女人裙子的长短与经济有什么关系。结果令我困惑。前几年,东南亚金融危机波及全世界,中国亦未能幸免,而且中国经济本来就潜伏着自己固有的危机。因此,中国当前在经济上可谓外忧内患,矛盾重重。市场低迷,通货紧缩,经济增长乏力,群众收入增长放慢,部分群众生活十分困难。可是,中国女人的裙子流行趋势却是五花八门,长的可以拖地,短的玉臀半露,根本看不出长或短的主流。难道西方专家们真的闭守书斋做游戏吗? 原来,中国本来就是不能照搬照抄西方理论的,否则就是教条主义。比如,中国尚属发展中国家,群众生活水平总体上并不高,可是据可靠研究资料分析,中国目前的贫富差距已大大超过西方国家。巨富们日掷千金,他们的女人裙子可以尽可能短下去;而普通百姓仅够温饱,有的人三餐堪虞,他们的女人哪有心思把裙子弄得短短的招摇过市?当然她们也没心思考虑自己的裙子是长是短。

看来,的确不能用中国的脑袋想西方的事情,就像不能用西方的脑袋想中国的事情一样。没别的高深道理,正如官方说的:国情不同。有天,我看见一则报道,说克林顿夫妇负债五百万美元。我马上自嘲:我现在再怎么清贫,总比美国总统富有。不久,又见报纸上说,克林顿夫妇相中了一处豪宅,得花一百七十万美元把它买下来。我就纳闷了:这克林顿也真是败家子,亏了一屁股账,居然还要买那么贵的房子。他哪里弄钱去?我凭中国人的经验 无非是下面的人送呗!结果发现没有人送,他准备向部下借钱。我想堂堂美国总统,也太不注重领导形象了!接下来我更加幸灾乐祸了,原来他的部下不肯借钱给他,都婉言推脱了。不免又为他的那些部下担心:他们也太不尊重领导了,非但不给总统送钱,连借都不肯借,就不怕下次总统以工作需要的名义将他晾起来?那些不肯借钱的部下中间好像有位是美国财政部长。

深秋了,有钱人家的女人换上短短的皮裙子。我想她们的裙子肯定也同经济景气与否有某种关系,只是我理不清罢了。

信用解码

中国金融界面临尴尬:钱锁在柜子里生了霉却不敢贷出去,企业和老百姓缺钱却很难从银行借到一分一厘。谁都清楚,银行被有借无还的无赖们弄怕了。银行的不良资产到底有多少,官方守口如瓶,世人费尽猜度。

银行只好谨慎起来:尽量减少信用贷款,多些抵押担保贷款。据说这是市场经济的惯例,西方发达国家都是这么做的。此说我尽管不太相信,但自己从来就没有出过国,也只好将

信将疑了。大凡端坐庙堂言必称西方的,多半是那些三天两头出洋的人;尽管他们常去的地方不过就是赌城拉斯维加斯,我们也只有洗尽耳朵,恭恭敬敬听他们操中文说洋话了。

我姑且相信压缩信用贷款是金融运作方式的进步,可此等进步无可奈何地折射出社会道德的退化。信用贷款的前提是信用,银行苦于信用日渐失落才退而求其他。如果说银行讳莫如深的不良资产意味着爆发经济危机的可能,那么信用的沦丧却预示着整个社会根基的大崩溃。信用危机的灾难将更甚于经济危机。稀缺的自然资源往往是在濒临枯竭时人们才知道保护它,而信用却是在越来越稀缺时人们才意识到它也是宝贵的社会资源。说信用是资源,自然有它经济学意义上的理由,但却太功利了,太冷冰冰了。信用岂止是资源,它是社会赖以维系的最起码也是最重要的道德要素,就像空气和水,人类须臾不可或缺。

汉字是中国人的灵魂密码,信即人言,说话算数。可这么一个讲究信用的古老国度,缘何越来越轻诺寡信了呢?经济学家会有高见,社会学家亦有妙论。我等平常人不懂学理概念,只有司空见惯的常识。当一位长官一拍脑袋决策一个项目时,不仅注定这个项目的贷款有去无回,而且到时候银行想找个讨论信用问题的对象都不知上哪里去;当那些形形色色的不法之徒为了贷款一百万而花去二十万贿赂成本时,他从准备借钱的那一刻起就没想到要还钱,而银行有关人员更是不敢去找别人讨论信用问题。常识告诉我,为信用危机埋下祸根的是少数官员的无能和腐败。

早几年席卷全国的传销狂潮,人们记忆犹新。那也许是中国历史上亘古未见的信用大劫难:乡情、友情、爱情、亲情等最后一线可以维系信用的情感资源,也被蝗虫一样涌来涌去的传销流民作为牺性送上了祭坛。人们都知道传销术是未经国家许可的西洋水货,可曾想过它其实也是我们自己信用饥荒的必然。

信用是文化。文化基因浸润在民族血液之中,一旦沾染毒素,将会谬种流传,贻害子孙。一个谁都不相信谁的社会是不可思议的。于今之计,拯救信用,功德无量。

谁让我们成了白眼狼

我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五花八门的中奖短讯,少则获奖两三万,多则十几万。还算好,没中过上百万的大奖,不然大喜过望,我担心自己会激动得背过气去。相信但凡手机用户,天天都遭遇着我同样的“喜悦”。

又见报道说,有些人被骗至广东,立即失去人身自由,犯罪团伙令其编造理由,从家里或亲戚朋友那里诈钱。稍有不从,性命堪虞。前几年闹得很多人倾家荡产的非法传销也死灰

复燃,居然仍有些糊涂虫趋之若鹜。

听说母鸡吃自己生下的蛋,是因为缺钙,这是母鸡的自我生理调节。社会似乎也是如此,缺什么,就想补什么。这几年,呼吁讲道德、讲诚信的声音不绝于耳,实在是因为人心太不古了。儿子骗老子,兄弟骗姐妹,言何人心?

母鸡吃蛋,原是生物机理出了问题。道德见衰,应是社会某些环节有毛病了。社会学家或道德专家是否已经就此详加探究,我孤陋未闻,但却琢磨出一个明显的事实:不义而富且贵的范例太多了,诚信自然就会缩水。

有人说中国大陆富豪排行榜几乎成了罪犯榜,此论也许有些夸张,可今年的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出笼,有些阔佬的确不再像往日那样荣耀,反而表示出不高兴了。个中究竟,不言自明。有关方面煞有介事地做了所谓“第一桶金”的专题宣传,想让民众相信,这些有钱人都是合法致富的。可无论怎么宣传似乎总让人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中国改朝换代很快,早就没了世袭贵族;张三李四,不分贵贱,很有点人人生而平等的意思。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豪,并不生下来就是公侯伯子男,他们的生活也没什么隐秘可言。别看他们坐着奔驰偎香拥玉,其实就是隔壁李大妈家的二顺子,或者对街张大妈家的三狗子。

也许正因为大家原本都是老百姓,相互间太熟识了,所以谁是怎么发达阔气起来的,个个心知肚明。有些富人的发迹史,无非为那句古老的俗话增添着新的脚注: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逻辑的自然演绎是:既然张三是非法敛财致富的,那么李四为什么要诚实劳动呢?

逻辑的进一步演绎是:既然非法敛财的张三可以西装口袋里别着鲜花出席庄严的会议,那么身着假名牌的李四就不可以编些假短讯骗钱吗?

逻辑的又进一步演绎是:既然张三坏事做尽都不怕五雷轰顶,那么李四只不过干了些非法传销的事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逻辑的再进一步演绎便是:既然张三丧尽天良都一点儿不觉得自己坏,那么李四自然有百分之百的理由说自己是大好人了。

逻辑还可以继续无限期演绎下去,一直演绎到谁看谁都是王八蛋。简直太可怕了!

可是,毕竟大多数都是好人,好人痛恨王八蛋。但是痛恨有什么用呢?假如你的老板正好是个王八蛋,你有什么办法?很多善良的人知道自己正在替王八蛋干活,还得忍气吞声。自然也有些趋炎附势的,才不管王八蛋王九蛋,先贴上去捞着好处再说。也有头上长角身上长刺的,猛着胆子把王八蛋的丑恶行径捅出去了,结果大多遭遇不幸。最近媒体披露,河北有位干部把原省委书记拱翻了,但自己的嫉恶如仇却招致牢狱之灾。我不方便说这位原省委书记是王八蛋,因为他毕竟是原省委书记。

我的杞人之忧是:如果让不义而富且贵的人蒙混过关,道德隐患会贻害千秋。虽说历史原就是本糊涂账,但过于深刻的刺激不能指望民众会健忘。

第三辑 煞风景事

脸色

二十年前,有回往商店购物。售货员们表情统统漠然,眼睛望着街道行人。进进出出的顾客他们竟视而不见。我凑到柜台边,说了想买的东西。那位女售货员奇怪地望望我,朝同事做了个鬼脸,抿嘴冷笑。然后低着眼皮,不再望人。收钱,找钱,发货。

我提着东西,出门好久了,脸还滚烫如火。我哪地方惹得她那么好笑?老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我用语太客气了,售货员们不习惯。无意间我又拿出钱来数数,发现那女售货

员多找了五块多钱。

次日,我顺路又去了那家商店,喊了那位找错钱的女售货员。不料我话没说完,她脸色铁青,恶语道:你神经病!谁多找你钱了?她的同事们,有的白眼睛,有的哼鼻子,有的怪笑。我气促语塞,说不出话,像被当场抓住的贼,无可逃遁。我一赌气,扭头走了,退钱你不要,怪不得我。当时,我月工资还不到四十元哩。

不过,这事过去很久,我都弄不明白:我好心好意去退钱,她凭什么要骂我呢?后来才明白,说她找错钱了,等于让她在同事面前丢脸了。那是国营商店,正吃着大锅饭哩!

年岁愈长,遇事愈多,便懂得嘱咐自己心平气和,免得伤了身子。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我等无名小辈管得着的,但凭自己良心做事,别人且由他去吧。这脸色,我照旧和善着、谦恭着、平和着,别人的脸色,不去看、不想管、也管不着。

原先在衙门公干,有位官长同事,成天黑脸皱眉,忘乎所以。很多回,下级单位来办事,他总是鼻子里打哼哼,眼不望人,爱理不理。我在场见着,很是尴尬,就像自己对不住别人似的。下面来的那些人,很多是我熟识的,就更觉难堪。他们同我私下里说:没见过如此没教养的人,还什么狗屁副厅级干部!我能说什么呢?只好倒茶看座,顾左右而言他。此等情状见识了几回,我就学聪明了:但凡下面来人找那位官长,我先溜了,免得难受。我实在不忍看他那张脸。

百姓看不惯官员的脸色,其实百姓们自己的脸色,也不尽是好看的,往大街上走走,去车站码头看看,鲜有几张和颜悦色的。有两年,因工作之故,我几乎每周要坐两小时短途火车。短途只有站票,得碰运气找空座位。遇有人占着两个座位,或干脆躺着占三个座位,我总是客气地问:请问这里有人吗?回答肯定是:有人。再看那答话人脸色,必定冷若冰霜。可是,我知道,这座位十有八九是没人坐的。于是我每次都说:好吧,我先坐一下,来人了我再让。遇着这种邻座,两小时的车程就会变得特别漫长。

我专门琢磨过火车上旅客的脸色,很有喜剧效果。中国列车的硬座车厢,通常挤得水泄不通。有了座位的人,脸色就莫名其妙地骄傲。站着的人,脸色是羡慕的、嫉妒的、气愤的、烦躁的、自卑的,谁从身边挤过,他多半会怒目而视。刚刚还是站着的,碰巧身边有人下车,飞快地抢了座位,立即就变得高人一等,面呈得意之色。站在他旁边的,手往他靠背上搭搭,他就会拿眼去白别人。

躺在卧铺车厢的人,感觉格外优越。他们的脸色通常是矜持的,一般互不搭话。买着下铺票的人,自觉身分不凡。睡中铺的,心有不平,会找理由安慰自己:还干净些、清静些。上铺的人则觉得没面子,有的甚至会自言自语,申明自己只买着上铺,情非得已。即便能聊到一起去,往往是干坐很久之后的事。说不定他们会聊一个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硬座车厢,那不是人呆的地方。而此时,他们的脸色,定是要么自得如市侩,要么悲悯如上帝。

软卧车厢的人,尽可能优雅着。四人一间,相互客气地招呼一声。他们的脸色尽量温良恭谦。他们会纵论天下大事,尽是高见。中国早没世袭贵族了,谁都是平常出身,躺软卧的人,大多都有过挤硬座、睡硬卧的经验,但那都是遥远的事情了。哪怕前不久他还睡在硬卧车厢里,那种卑微的感觉也是尽快忘却的好。他们根本就不会去想像同辆列车上别的旅客,他们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官员也许正在想这次干部调整,自己应该更上层楼,而谁谁也许会顶掉自己;做大生意的,须谋划资本扩张,吃掉哪家公司的市场份额。如果投机,四个人正好凑桌麻将。谁先打了哈欠,有人就会善解人意道:休息吧,休息吧。其实,他自己也许早困倦了。有人还会煞有介事换上睡衣,就像在家里或下榻五星宾馆。因为年龄和脂肪原因,四个人至少有一个人会打鼾。狭窄的空间里,空气不循环,你吐自五脏,他纳于六腑。他们是同一阶层,真可谓同呼吸、共命运了。

想想软卧车厢的上流人士如此亲和友善,硬座车厢的平头百姓就有些不争气了。他们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只要捞着个座位,就趾高气扬了。若是相互踩了脚、撞了腰,轻则争吵,重则厮打。更不用说混迹其间的小偷了,他们公然如入无人之境。旅客只要捂住自己口袋就行了,别人的闲事不会去管的。倘若有人失了窃,大声呼救,四周的脸色一片茫然。

你还会哭泣吗?

关于哭泣,老残先生刘鹗有段千古奇论:“人品之高下,以其哭泣之多寡为衡。盖哭泣者,灵性之象也,有一份灵性,即有一份哭泣。”

有位西方人类学家研究发现,现代人正逐渐丧失三大本能:出汗、打喷嚏和放屁。看了这个研究结果,有人也许会发笑,可这绝非儿戏。人类若不警醒,必将招致灭顶之灾。

我最近忽发杞人之忧,担心哭泣也许会是人类正在失去的第四大本能。

有年家乡暴发大洪水,良田万顷顿成泽国,无数百姓家园被毁。目睹灾民惨状,县长禁不住辛泪长流。一位当地作家在他的报告文学中写到了这位县长的哭泣,读之叫人无不唏嘘。可是,居然有人嘲笑道:他哭什么?哭有什么用?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人性的真诚和善良被人漠视和责难。我的家乡是屈原曾经长歌当哭的流放地,那里文气很重,浪漫的文化人都愿意相信这是因承了屈子遗风。但屈子之风却绝不是轻飘飘的浪漫二字,我意象中的屈原总是双眼饱含泪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几年前,我参加过一个学习班。一位教授在讲台上痛陈官场腐败种种,竟不能自已,失声痛哭。全场惊愕,面面相觑,似乎这位教授的哭泣好没来由。这个学习班是培养后备干部的,这些人只要学会点着头微笑,过不了几年就会飞黄腾达。我最终躲进书房成一统,多半因为在很多情形下笑不起来。我怀疑自己的泪腺太发达了,耳闻目睹很多事情,总是想哭。可我不敢让眼泪流出来,往往仰天摇头,听凭一种酸楚的感觉顺着鼻腔和喉咙落到肚子里去。现实的生存空间其实是容不得你想哭就哭的,别人会说你懦弱、幼稚,或干脆说你有毛病。

我曾经同几位作家朋友去湘西凤凰看望沈从文先生。沈先生是永远活着的,我不愿说是去拜谒一位作古的人。我们先看了沈先生故居,然后去了他的墓地。在故居,凝视着那些我早就熟识了的沈先生照片,真的宛如天人。墓志铭是黄永玉先生书写的,选的是沈先生自己作品中的一句话:“一个士兵,要不战死沙场,要不回到故乡。”人都只可能有一种命运,昨日是因,今日是果。因因果果,有果有因。正如沈先生所言,“凡事都若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若宿命的必然。”沈先生无意间为自己写下了墓志铭,道尽了人生的大悲凉。最后让我想哭泣的是张兆和女士的《后记》碑刻。作为夫人,她懂得沈从文一辈子的喜怒哀乐,却并不完全了解他。直到斯人已逝,她说总算了解他了,却一切都晚了。其实,岂止夫人不完全了解沈先生?整个民族和国家,都曾漠视了他!夫人说沈先生“斯人可贵”,平平实实四个字,叫我感悟良久。作家们凑到一起本是很热闹的,可到了沈先生墓前,大家都沉默了。读着张兆和那些文字,我心头酸楚难禁,可我只得强忍着,直到眼睛发痛。离开墓地,上了车,我才猛然意识到,作家们都没有说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竟需要为自己的真诚和善良感到羞愧?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竟需要掩饰自己纯真的灵性?是否终究有一天,人类不再会哭泣?

讲点别的

打开电视,但见林海茫茫,流水潺潺。有时候我不太喜欢看人片,宁可看动物和山水。可就在我欣赏云松流泉的时候,片中开始有人了。原来是西南某省电视台的一帮记者,跑到东北拍了个叫《松花江纪行》的风光片。解说词倒还过得去,有人就让他有人吧。只是过了一会儿,这帮记者手牵手围着一棵参天大树感叹道:好大的树啊,知道它长了多少年了?一位随行的山民说,得看年轮。于是,一位油锯手便动手锯树。浑厚的男中音便夸奖我们的油锯手如何技术高超。锯沫飞溅处居然打出字幕:油锯手某某某。只眨眼功夫,大树轰然倒下

。浪漫的记者们学着山民齐声高喊:啊呵呵,顺山倒了!记者们围了过去,七嘴八舌的数年轮。一位女士故作天真道:哇,一百多年了耶!

我马上换了台,胃里堵得慌,直想呕吐。仅仅只是想知道这棵树长多少年了,就不由分说把树锯倒!我庆幸人类没有长年轮。此念一出,我立刻全身发麻,体会到一种被腰斩的感觉。

正巧,次日看报,见了一则美国生态保护的报道:一位叫朱丽叶的女士,为了抗议木材公司砍伐一片红树林,在一棵树上呆了一年多。朱丽叶得到了很多环保志愿者的声援,最后迫使木材公司让步,留下了这片红树林。

看了上面的文字,只怕很多人会说我迂腐可笑或惺惺作态;而朱丽叶在他们眼里,就更是大傻蛋了。行笔到此,我几乎无法将这篇小文章写下去了。长沙人有句口头禅:讲点别的罗。那么我就讲点别的吧。

当年尼克松的共和党想摸清民主党的竞选策略,竟然闯进民主党总部办公楼水门大厦搞窃听。这就是众所周知的水门事件,二十世纪美国最大的政治丑闻。本来政声颇佳的尼克松因此而下野。在美国公众看来,这是人人嗤之以鼻的龌龊事,当时一位中国伟人却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说:尼克松,我投他一票!真是开国际玩笑。

一位下岗工人因偷窃猪饲料被公安抓了。审讯之后才知道,这位工人一家几口好多天没开锅了,他偷猪饲料不是拿去喂猪,而是供家人充饥。听了这个故事,我背膛发凉,默然无语。事后,同一位官员一块吃饭,我说起这事,这位官员一脸漠然,说,这种事发生好多次了。他那意思,似乎是我好没见识,大惊小怪。我的脸居然不争气,红了起来,很是尴尬,像是我真的不识趣,坏了大家的雅兴。

有位旧时同事,在家乡做领导。有回见面,叙旧之后,老同事就感慨,如今基层工作难做,老百姓不听话,特别是农民,被上面的政策惯坏了,动不动就搬着上级文件上访去了。我说,老百姓不怕政府、不怕领导了,可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啊。这位老同事听罢愕然,几乎怀疑我是不良分子了。我哑然失笑,端了茶杯,扬手道,讲点别的吧,讲点别的吧。耳濡目染,我也有些长沙人的味道了。此等情状,不讲点别的,我又能讲什么呢?

煞风景事

禅家有道:日日是好日。可有些事情,尴尬、无奈、好笑,的确煞风景,却都风过双肩,不曾挂怀。忽然想起,莞尔而已。记录几件,只为好玩儿。

街头两狗相戏,一土狗,一洋狗。土狗老实巴交,憨态可掬。洋狗娇柔可爱,围着土狗扑腾,如小女子任性撒欢。阳光很好,街边绿草也好。忽一衣着入时之女子一窜而上,厉声斥责洋狗:Baby,你不要脸也,同这个乡里宝鬼混!

某大学男生爱慕女生YOUYOU,谋划了一个很有创意的示爱方式。他打算在YOUYOU生日那天晚上,利用男生宿舍楼窗户灯光的变化,一吐心曲:YOUYOU, I love you. 他挨个宿舍去说服,制定了周详的方案。是日,宿舍楼下聚集了很多学生,都想目睹这罗曼蒂克之一幕。怎生料得,学校管理人员闻知,如临大敌,火速制止,劝说无效,便强行拉了学生宿舍电闸。

在下所居小区,有很漂亮的绿地和休闲广场,每日晨昏,溜狗的,打太极的,扭秧歌的,好生自在。可每隔几日,就会锣鼓喧天,广播震耳,掀开窗帘看看,准又是哪里视察团、参观团来了。据说,这里是全国文明示范小区,专有些红衣红裤的婆婆们,一遇此类活动,就敲锣打鼓,扭将起来。想着有什么足球宝贝、啤酒宝贝,此类吹吹打打的就应叫活动宝贝了。

昔时厕身某处公干,每日头道功课就是打扫卫生。先是打扫室内,再去打扫室外。室外是水泥坪,栽着些樟树。每见树下青草长起来了,我就高兴。可头儿总要带头拔草,非得树下只剩光溜溜的泥土才算满意。头儿还喜欢念叨:堂堂政府机关,怎能容得杂草?威严之态俨然也。晚秋落叶飘零,满地金黄,很是情致,也非要扫得干干净净!

当年同某官员一块儿出差。遇火车误点,三个小时没法打发,百无聊赖,钻进车站附近小电影院消磨时间。看的什么片子,早就忘了,只记得暴露镜头颇多,拍得也还唯美。每每见着女人的乳房或大腿,领导总得啧啧几声,说:思想性太差了。我充耳不闻,不作声,可他老是啧啧个不停,听着真是烦躁。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同下级一道看这种电影(他以为是黄片),情有不堪,不啧啧几声,有失领导之尊。可待电影放完,灯火通明,我见他满脸通红,额上热汗涔涔。心想:可把他激动坏了。他却有些恋恋不舍,又说不出口,只道:艺术性还不错。

去北方某市签名售书,一官员盛情款待。当地鸿儒齐聚,谈吐风雅,每有高论。融融乎,欣欣然。说到盗版书,皆愤然。此官员高屋建瓴,说盗版书侵害的不光是作家利益,更破坏了市场公正、经济秩序、民族形象,小视不得。闻者点头称许,都说公仆们倘若都像此公头脑清楚,哪有盗版容身之地?官员颔首而笑,曰:盗版书太便宜了,我去年搬新房子,花一万多块钱,买了满满一墙书,通通三折!

去年长沙居然下了雪,真是稀奇;下雪的日子竟然正逢圣诞夜,更是奇了。我身染小恙,正躺在医院里。病房外面有个不错的花园,铺着青草,种着花卉,小径斜横,倒有些韵致。我平日爱去那儿走走,于病体恢复有好处。这日清晨,睁眼四顾,感觉窗户格外亮堂。下床推窗,但见外面竟是琼楼玉宇。我匆匆洗漱,下楼而去,可是,花园上锁了。大概是怕有人进园赏雪吧。我沿着花园绕行三匝,徒叹奈何!

老睡不着

我的睡眠向来不好。怕吵了夫人,尽量沉静些。可越是想气沉丹田,越是翻来覆去。有时忍不住叹息,有时又会哑然失笑。夫人就说,别东想西想,安然些,就会睡好。我说,不是想事儿才睡不着,而是睡不着才想事儿。脑门子上又没长个开关,说关就关了。夫人无奈,微叹几声,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

我真的不愿想事儿,巴望着脑子里塞的是棉絮。老岳母是我家的健康导师,成天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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