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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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鹰在《我是城管》中,对此点多有描写,真实可信,此不赘述。

我建议亚鹰自己先看一看《撞车》,也让自己笔下的城管队员们看一看,讨论一番。

我觉得,中国城管队员与形形色色的被管理者之间的矛盾冲突,其实体现为一种中国之当下宿命。是中国之当下宿命,将城管队员与形形色色的被管理者以无形的不可抗力似的强力挤压到了一起,想不被“矛盾化”是不可能的,想杜绝冲突也是不可能的。故我进一步认为,对于城管一方,同样是宿命性的角色。对于被管理者,尤其为了生计而心生对抗情绪的被管理者,境地也是宿命性的。

既然矛盾冲突是宿命性的,也就只有尽一切可能不使矛盾升级,不使冲突激化。

城管是执法一方,因而体现为强势一方。哪怕强势一方有百种道理,一旦执法行为稍显过激,舆论也断不会倾向于城管一方。所以,忍往往被视为城管人员素质的高标准。但不能指望每一名城管队员都是大肚弥陀。即使极善于忍的城管队员,也有一忍二忍三忍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我是城管》中,对忍也是有保留看法的,并讲述到了一些以“智”实现管理目的之方案。

我认为“智”在城管队员的素质标准中,理应得到更充分的重视和培养。“智”加上“仁”、“诚”,与被管理者之间的对立也许会一定程度地改变。作为城管局局长的周亚鹰,事实上已在尽量发挥自己智性管理的能力了,比如他对广告牌问题的解决办法,就很智慧地作为了一番。但依我想来,何不在必要之处,留下几块城管可以对缺乏“城市意识”的人们进行温馨提示和教育的宣传栏?缺乏“城市意识”的人们是多么需要教育无须多论,由城管部门担负起教育的义务责无旁贷。周局长对环卫工人的关心值得赞许,但设想一下,若能与小摊小贩们也定期举行见面会,听听他们为生计所迫的苦楚,帮他们解决力所能及的实际生计困难,那效果会是怎样的呢?

最后我来说说,我为什么对《我是城管》有种起诉书般的印象?

因为,字里行间,流露着一种自我(也代表城管队员们)辩护和指控般的意味。

这不是否定看法。恰恰相反,我认为这正是《我是城管》的与众不同之处,也是成功之处。我是认可并喜欢这一点的。该自我辩护时,为什么不呢?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对呢?

中国之发展太快,尤其近二十年,所谓城镇化、城市化的速度突飞猛进。小镇恨不得一两年内就变成县城;县城恨不得一两年就变成地级城市;而地级城市也都各有扩大规模、增加人口的强烈冲动。

但许许多多小镇、县城、地级城市并没有做好突飞猛进的种种准备。急迫地一心要脱胎换骨变为城里人的农民,其实也没有做好意识转变的准备。

于是两种冲动,即城市本身的发展冲动,与农民急迫地要变为城里人的冲动,将城管队员与农民推到了几乎只有互相“战斗”的“前线”。

对急于变为城里人的农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对为了生计而进城占道摆摊的农民,是无奈的。

对城管队员们,则是无辜且委屈,没辙的。

谁之过?

不能说是发展之过。

只能说是速度之过。

一言以蔽之,都是速度惹的祸!

但起诉“速度”没有用。它既不应诉也不辩护,更不会现形于法庭,与“城管”部门对簿公堂。

再一言以蔽之,“城管”干部和队员与严重缺乏“城市意识”的形形色色的人们的“战斗”,是极“中国特色”的一场“战斗”,也必将是一场“持久战”。

而我真心希望中国像周亚鹰这样的“城管”局长多起来,那么,“武斗”的现象将会大大减少,由“文斗”而文明理论,互相理解、体恤的好现象就会多起来!

周局长,向前看!

明天风光无限好,你的家乡城的人们会因你的努力而感激你的!

12. 暴民是“民”外表的非人

绝大多数国家的历史上,都记录着暴民们的暴行。

暴民趁暴乱而显凶恶狰狞。

在当今世界,在不少国家,暴乱仍时有发生,暴民也时有出现,却分明的少多了。

因为文明了的世界、文明了的人类,越来越难以容忍暴民们的暴行。并且,越来越倾向于零容忍度。

混乱不是暴乱。

暴乱是指有恶行即残暴之事发生,而那必是暴民们干的。

故暴乱也不是暴动。

暴动的行动者们,往往有迫不得已的因由,或为了拯救被压迫的自己,或为了拯救被压迫的别人们;如果竟是为了后者们,那暴动甚至可用正义的行动予以评价。

故暴动者们未见得便是暴民。也许,还是些理性的、高尚的、可敬的——为了同样可敬之目的而暴动的人们。

什么样的人才是暴民呢?

比如在法国大革命时,在巴黎,在暴动获得第一次胜利后,在塞满街巷的欢庆胜利的暴动者以及支持暴动的平民们的人潮中,持于某些人手中的矛尖上,插着贵族阶级的人头。

若是男性的人头,我们还可以如是想——大约他生前作恶多端,血债累累,民愤极大吧?也许正是那样。但也许,并不是。他的头之所以被插在矛尖上,只不过因为他不幸是贵族。在那一天,是贵族确乎成为了他的最大不幸。

若是女性的人头,我们还可以如是想——大约她生前极度荒淫无耻,经常以虐待仆婢为乐,每至他们伤残吧?那么她的死可谓是报应。我们这么想,其实等于是在为擎举着她的人头的人寻找可以恕罪的理由,证明着我们的善良。善良的人完全不能接受的一个事实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根本无须任何理由的恶行?但也许恰恰相反,那女性生前和我们一样,不因是贵族妇女而对底层毫无同情心。并且,她还极有做人的修养,堪称贤妻良母、淑朋俊友。她的头之所以被插在矛尖上,也只不过因为她是一位贵族夫人。

若是一颗少女的人头呢?她永远不能再眨动一下的双眼凝固着无助的、巨大的恐惧,她颊上也许还淌着生前最后的一行泪。她肯定苦苦哀求过饶她一命……

但她还是被杀死了。

她的头还是被插在矛尖上了。

一个少女,她的心能有多恶?她生前又究竟能做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恶事?

如果,那用矛高举着她的头的人(通常肯定是男人),正是无论她怎样苦苦哀求也还是铁石心肠地杀死了她,并且在杀死她之前还奸污了她的话——那么,他便是一个地地道道、不折不扣、性情百分百残暴的暴民了,倘我们想象他高举着那颗插在矛尖上的少女的头,脸上一副乐不可支的表情,扭腰摆胯,迈着忘乎所以的“舞步”前行的样子;那便正是典型的暴民之凶残发泄后心满意足的样子。

然而我须声明如下:

我们是在以法国大革命时期“发生的现象”为例,而这对法国大革命也许是不公正的,甚至有诋毁之嫌。我的例子来自某些以法国大革命为内容的书籍,包括某些文学作品。那些书籍本身对法国大革命也许便持歪曲的态度。但法国大革命时期肯定是法国充满了血雨腥风的时期,这一点雨果在《九三年》中有令读者不寒而栗的描写。英国宣布为共和国之前的内战时期亦如此。

不论任何国家的血雨腥风的时期,都是暴民们所乐见的时期。

暴民基本上是不参与暴动的。因为暴动须有组织性和纪律性来保障成功。比如光复会的徐锡霖们当年所进行的暴动,暴民预先是混入不了的。暴动的组织者们鄙视他们,他们也绝对没有参与暴动的胆魄。

当暴动发生,暴民是密切关注的看客。

当暴动失败,暴动者被残酷镇压,暴民更是看客。不管哪一方胜利哪一方失败哪一方镇压哪一方,暴民都爱看。因为镇压往往是冷酷无情之事,能间接满足暴民残暴的心理快感。

而当暴动大获成功,往往会引发连暴动者们也始料不及的骚乱、混乱。而此时暴民便有事可干了,在乱中打砸抢烧杀。来得及奸淫妇女便奸淫她们,来不及便杀了她们。他们作恶时,“聪明”地呼喊着胜利者们庆祝胜利、仇视敌人的口号。这会使胜利者们困惑,以为他们是“自己人”。而他们那时乐得被视为“自己人”。因为“自己人”对“自己人”的暴行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内心里认为未免残暴,但却会错误地认为那是因共同的仇恨所至。一这么认为,便等于不反对了。

更错误的是,有时暴动的一方,为了声势浩大,明知暴民之不可靠,却利用之。

而凡是犯这种错误的,不论曰暴动也罢,造反也罢,革命也罢,没有不最终失败的。那时大多数暴民逃之夭夭,隐迹遁形了。而他们留给了镇压者们血腥镇压的正当理由——“镇压暴民”是不必手软的。

如果那个杀死了一个贵族少女,并将她的头插在矛尖的男人自我辩护道:“我这么做因为我比你们更仇恨我们共同的敌人啊!”

又如果当年我们是法国大革命的组织者,诸位,我们该怎么说呢?

我给出的说法乃是:“那你也必须被公开绞死!”

因为革命是人进行的事,而暴民是“民”外表的非人。

容忍了他们的暴行,便是容忍了对革命的玷污。

在古代,中国、外国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战斗终于决出胜败,获胜的一方下令屠城。而此时,军队集体成了暴民集团。在任何一本书籍中,任何文艺作品中,此类罪行都是人类诸宗罪中的首宗罪。

日军侵华期间,便一次次对中国人民犯下了那首宗罪。

中国之“文革”十年,也是暴行多多的十年。

我坚决反对“文革”十年全民都疯狂了的说法,更坚决反对全民皆有罪的说法。

几乎全民都被卷入了运动,这一说法比较的实事求是。

仅仅呼喊过口号,参加过游行,对别人进行过文字批判,并不足以被定性为暴行。

但活活将人打死肯定是暴行。后来的事实证明,当年全部被活活打死的人,与打死他们的人相比,无一例外都是好人,起码比打死他们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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