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梁晓声作品弧上的舞者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儿子不理妈在以怎样的一种目光瞪视自己,将钱朝自己的女人递了过去:“你去数清楚是不是一万!”

于是媳妇接了钱转身便走;于是当妈的后脚紧跟着媳妇也便走……

只剩父子俩了。他们相互注视着,似乎都希望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长谈;又似乎都觉得其实已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咱家那头牛太老了,是不爹?”

翟老栓神情麻木地点头。

“咱家那辆车也太破了,都快散架了。”

“……”

“按说,他也够大方的。赔一万,不算少。”

“……”

“他说得也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况牛皮牛肉归咱们。一万够再买头壮实的牛再买辆新车了……”

“……”

“这几天我总反复地寻思,什么‘民选’不‘民选’的?民主和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咱们何必跟韩家过不去?他不是讲了让我到矿上去吗?我去!爹你以为我一年到头跟你在地里辛苦我没烦啊?再辛苦从地里能弄出几个钱?我早烦了……”

---------------

民选(7)

---------------

翟老栓猛地站起,指着儿子大吼:“你滚一边去!”

此时他的血性终于是恢复了一些。

儿子眨眨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作。

“滚啊!”

翟老栓跺了下脚。

“爹你冲我发的什么火啊?你有主张,在桥上怎么不冲韩小帅声明?怎么眼瞅着自家的牛和车被毁了?……”

儿子嘟嘟哝哝地转身走了。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回过头,平静又坚定地说:“那么,咱们父子俩,你也别代表我,我也别代表你。你选你信任的人吧。我还选韩彪。总而言之是那句话——‘民选’啦民主啦关我屁事?谁带给我好处我选谁!”

翟老栓盯着儿子,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了。

但,儿子的话,彻底地推倒了他心里曾产生过的一种愿望——企图在“民选”的机会中,证明自己是一个有政治觉悟、有正义感,不但对自己一家的利益负责,而且对全村的利益负责的愿望。

是的。韩小帅的凶恶只不过动摇了它。

儿子平静又坚定的一番话,却彻底地推倒了它。并且像把大扫帚一样,将那愿望的残余也从他头脑中清除干净了……

当天晚上翟老栓出现在复员兵翟学礼家门口。

踌躇满志一心要竞选村长、为全村人竭诚服务的复员兵家里,聚着几个他的鼓励者和支持者,正群情激昂地议论着“民选”的事。

“他韩彪为啥当了县委委员、县政协副主席,却还想占着村长的位子继续当下去?还不是打算牢牢地将咱全村几百口子人的命运长久地控制在他手掌心里吗?……”

“那是!好让全村人的儿女辈辈当他韩家矿上的劳工嘛!……”

“也是咱们翟村人贱,为了自己儿女每月挣他矿上的二三百元钱,争着巴结他!”

“矿下的安全条件那么差,还不给上保险。去年塌方,翟福平家老大被砸死了,一条年轻轻的人命不就只赔了两万元吗?……”

翟老栓闪在门旁的黑暗中,悄然伫立,耳听着屋里人们愤愤的议论,没有勇气迈进屋去。翟福平和他沾着亲,是五服以内的兄弟关系。福平家老大发送了以后,村长韩彪假惺惺地主动提出,可以接受福平的儿媳妇到他家当佣人,似乎是出于对死者积德行善的考虑,可不久便与那小女子明铺暗盖起来。于是村里有了风言风语,说他早就和那小女子勾搭成奸了,说她丈夫死得可疑种种。福平自然也听到了风言风语,一纸诉状告到法院,要求调查儿子的死因。法院还真立了案,还真来村里进行了调查,结果却是替韩彪召开了一次维护名誉,警告诽谤者的“普法教育大会”。翟福平痛失了儿子,儿媳被占,白告了一场,还花了笔诉讼费,既觉窝囊,又没面子,气得大病一月,某夜上吊了。而那些传过风言风语的人,女的被威胁过,男的被打过,都是韩小帅出面干的。翟老栓由福平的儿子媳妇联想到自己的儿子媳妇,联想到儿子对他说的那些话,周身一阵冷。他觉得儿子说的那些话,虽然听来平平静静,分明的,却有着与他这位不识时务的父亲划清界限的意味儿。甚至,有着当面宣布起义投诚似的意味儿。他不禁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话了。韩彪有钱,结果连他的儿子都被收买了去!而且,似乎是间接地通过他这位父亲进行收买的。可不嘛,因为那一万元是由他的衣兜揣回家的啊!老伴儿和媳妇已由于那一万元相互对骂势不两立了。老伴儿要掌管那一万元,媳妇也要掌管那一万元。而儿子立场鲜明又坚定地站在媳妇一边,并辱斥母亲:“你个见钱眼开的老东西!病病歪歪的不定哪天就被无常一链条锁走了,你还要掌管着那么大一笔钱干什么?!”唉,唉,是啊是啊,一万元,对于他翟老栓这一户农民人家,确实是一大笔钱啊!他打出生后就没见过一捆一万元那么多的钱,儿子也是的。一百元都可能促使儿子与人拼搏一场,何况一百张一百元。令儿子辱斥母亲并咒母亲早死,岂不成了自然而然之事吗?老伴儿当时一屁股颓坐于地,哭闹不休。这使他预感到,不久分家是在所难免的了……可一万元在韩彪那儿还算个数吗?在韩小帅那儿也不算回子事儿啊!听说韩小帅有次在县里,只因一名三陪小姐肯当众嗲声嗲气地叫他几声干爹,他便眉开眼笑地掀起她裙裾,将一捆一万元崭新的钱塞进了她的粉色裤头里。也是当众……可自己站在翟学礼家门旁的黑影里为的又是哪般呢?难道不也是来声明划清界限的吗?不也是因为那一万元钱对自己起了作用吗?如果,上午韩小帅只将他的车他的牛弄下桥去了,而不曾塞在他兜里一万元钱,而不曾当面亲口向他许下对他和他的儿子都另有补偿和关照的承诺,这会儿他还会站在翟学礼家门旁的黑影里吗?不,不会的。那么这会儿他内心里肯定会充满了仇恨。其仇恨反而能使他对韩彪的权势无所畏惧,暗发势不两立鱼死网破的誓言。即使来了,也断不会隐蔽在门旁的黑影里不进屋。是的是的,那么他早已一步迈入屋去,与屋里的几个人一起历数韩彪的罪状种种,并同仇敌忾地谋划如何在“民选”中发挥自己的正义力量了。人家复员兵翟学礼,从部队回到村里才半年,三个月前才成婚。人家在县里开了爿修摩托和汽车的小小车行。人家每月的收入还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凭本事吃饭,不招山不惹水,夫唱妇随,小两口日子过得收支有度,和和美美的,是自己暗中怂恿和鼓动人家与韩彪竞选的啊!最终说服了人家小伙子靠的是什么呢?还不是“你得为全村人撇开私心”之类的话语吗?屋里的几个人,又有哪一个不是经自己暗中串联了,才义无反顾地甘当翟村正义核心力量的一分子的呢?……

---------------

民选(8)

---------------

自己却首先要来宣布退出了!

退出的话可叫自己怎么说才好呢?再巧舌如簧的张嘴,出尔反尔,背信弃义,也无法将×ד民选”在即节骨眼儿上的退出说成是种勇退而不是缩退啊!

唉,唉,翟老栓翟老栓,你可耻呀你,你这么一变,今后在全村可怎么有脸做人呢?倘韩彪们此后仍鄙视你,你就落得个两方面都不是人的下场了呀!而韩彪们此后仍鄙视你,那几乎是预料之中的事啊!不迈这一步呢?不迈不行了呀!已然收下了韩小帅的一万元钱了呀!没法解释了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唉,唉,你个窝囊的翟老栓啊!你既有暗中串联一把子人企图对抗韩彪在翟村一手遮天的势力的胆儿,当时在桥上怎么就没有将一万元钱扔在韩小帅这个杂种脸上的勇气呢?……

唉,唉,当时没敢那样,现在多么后悔也是迟了啊!

当时自己是被吓傻了呀!

现在连将那一万元钱再当面还给韩小帅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因为那一万元已经属于儿子和媳妇了,是休想从他们手中要回来了。他往这儿来之前,听他们关在自己的屋里窃窃私议,不买牛不买车了,而要用以放高利贷了。既然他们已决意投往韩彪村长的矿上去获荫庇,还买牛和车干什么呢?如今银行利息太低,炒股他们不敢冒那份儿险,放高利贷,自然是一种死钱变活钱的方式。何况,私放高利贷,在如今的农村,已是很普遍的事。他还偷听到了儿子担心将钱放出去收不回来结果没影了的话,而媳妇劝道,怕个什么劲啊,只要是韩家大院的势力上的人了,只要紧紧抱住韩小帅的大腿不放,无须靠韩彪村长亲自撑腰,只要往外一抬韩小帅的名字,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赖债不还?儿子是个对儿媳妇言听计从的家里软外头横的男人。肯定的,那一万元,将使儿子在媳妇面前更加的唯唯诺诺,百依百顺了。他们一口一句“韩彪村长”,显然地,韩彪的村长地位,在儿子和儿媳妇心里,那是不可动摇也不该被动摇的了……

与韩家大院的势力相比,屋里的几个人,尽管一个个斗志昂扬,坚定不移,可阵容上是多么的渺小啊!而且,只不过是在背后才如此这般啊!倘他们也同样有了今天上午自己的遭遇,不知他们都还会不会出现在翟学礼的家里?倘韩彪在韩小帅们的簇拥之下一步迈入了屋里,不知他们这会儿一个个又是什么表情和形状?倘韩彪一一塞给他们每人一万元钱,不知他们接不接?若不一个个喜出望外低眉顺眼地当着翟学礼的面双手相接才怪了呢!“民选”之前就不许当村长的周济穷困村民吗?法律何曾规定过这一条?他韩彪有的是钱,他想给谁,以及什么时候在什么场合下给,法律干涉得了他吗?连法律也奈何不了他啊!何况,屋里的几个人,确实是翟村的穷困村民呀!法律若干涉,岂不显得法律多么荒唐可笑了吗?……

在翟学礼家门旁的黑影里,翟老栓的头脑,前思后想,如一架摇动的纺车,纺锤转个不停,根性之线越抻越长,绕成团,剪不断,理还乱……

他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动了。不是返身往回走,也不是往屋里去,而是经门口从屋外走过,走向对面的猪圈那儿。仿佛像手中没有探棍的瞎子,不碰南墙不回头……

屋内有人厉喝:“那是谁?!”

紧接着翟学礼跨出了门,见是他,困惑地问:“老栓叔?……”

翟老栓怔怔地,甚而显得很懵懂地站在翟学礼面前了。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为是。

翟学礼又问:“老栓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翟老栓只有一味沉默。

“你去厕所?”

翟老栓摇头。他不禁扭头朝屋里望了一眼,见屋里的几个人,也都正望着他。每人脸上的表情,皆呈现着狐疑。

“那,进屋吧!”

翟学礼从门口闪开一步,翟老栓犹豫片刻,终于举步迈进了屋。

于是,一屋子人都松了口气。翟老栓觉得他们是那样。觉得在他没迈进屋之前,他们从屋里望向他的目光,如同是在望一个韩彪派遣来的特务似的。

翟学礼紧随其后也进了屋。门帘一挑,他年轻的妻子端了一碗茶出来。那是一只大号的粗瓷碗。少妇将碗放在桌边,冲翟老栓笑盈盈地点点头,意思是告诉他,那碗茶是为他沏的。翟学礼冲妻子使了个眼色,她领会地离开屋子,脚步轻轻地走到院外去了。她不是本村人,是翟学礼当兵时在别省处的对象,复员时领回本村了,也是农村人。她对翟老栓,已比对聚会家中的每一个男人都熟了。而翟老栓此次见她,觉得那少妇脸上分明地有着以前不曾有过的忧虑了。那甚至不仅是忧虑,更是某种隐约的惴惴不安。他望着那少妇悄没声走出去的背影,心中暗想,可不是嘛,学礼难道不是用眼色指使她到院子外边放哨的吗?仿佛,这些个男人们是在密谋造反似的;仿佛,年代一下子退回到了解放前,会有国民党的特务突然前来搜查和逮捕人似的。可明明是政府把选举村长的权利,最大自由程度地给予了农民的好事情啊!怎么,竟只有偷偷摸摸地才能实现愿望了似的呢?

翟老栓内心里一时的充满自我谴责,感到非常对不起翟学礼,更对不起那少妇。人家小两口的日子原本是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呀!

翟学礼一跃坐到了窗台上,不无敬意地请翟老栓坐他坐过的椅子。

---------------

民选(9)

---------------

翟老栓没坐。

他两眼翻起,望着屋顶说:“学礼,我来是……我想告诉你,我……退出了……”

顿时一阵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翟学礼还没在窗台上坐舒服。听了他的话,双脚仿佛被铅砣一坠,又站在地上了。

他问:“老栓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来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数儿——‘民选’我不投你的票了,我要改投韩彪的票了……”

屋里的气氛不但肃静,而且,快接近凝固了。

翟老栓一时反倒觉得无比轻松了。如释重负,如同刚刚完成了一项极为艰巨的事情。他的目光也敢于环视其他男人们了。他嘴角微微一动,似乎还企图举重若轻地笑一下。

“你混蛋!……”

有个男人大吼起来。

翟老栓缓缓朝他转过脸去,心平气和地说:“我承认。不过,我倒要问一问了——如果韩彪这会儿来了,大大方方地说,开春了,知道几位仍是老老实实种地的庄稼人,我韩彪给你们点儿钱,买买化肥种子修修农机具什么的用,说完就给了你们每人一万元钱,‘民选’的时候你们还会选他吗?……”

翟老栓的手矛似的朝翟学礼一指。

又是一阵肃静。

“放屁!怎么会有那种好事!”

“韩彪他多么的为富不仁,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不算你,不算学礼,我们总共七个人,他韩彪怎么会把七万元花在我们身上?在他眼里,我们不配他那么仁义地对待啊!”

几分钟的肃静过后,七个男人激昂慷慨。

翟老栓冷笑道:“你们嚷嚷吼叫个什么劲儿啊?怎么你们谁都不直截了当地说——韩彪他就是肯给我也不要,还会把钱摔在他脸上,教训他少来临时收买人心这一套?……”

再次的一阵肃静。

三个冲动地站起来,并急赤白脸地跨向翟老栓,看架势恨不得揍他一顿的男人,相互瞧着,默默地退后,坐将下去了……

翟学礼这时开口了。他不知何时将脸转向窗外,背对着众人了。

但听他说:“老栓叔,你,已经接了韩彪一万元了吧?……”

翟老栓看不到翟学礼的表情,只觉他的语调极冷。尽管比自己的话说得还心平气和。

他想替自己解释,从牛和车的事件说起。却又没那样。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替自己辩护一番。

他竟低低地吐出两个字是:“接了……”

屋里的气氛真的由肃静而凝固了。凝固得如同板结了,也将众人一总儿板结了。

他问:“我可以走了吗?”

翟学礼说:“怎么不可以?谁也没打算扣押你啊。”

于是他一低头,拔脚往外便走,一副溜之乎也的样子。

啪!——在他背后,谁将一只粗瓷大碗摔了。

啪!——又摔了一只……

“大伙儿别这样。这多不好。再说摔的是我家的碗啊!就是大伙都不投我的票了,而要投韩彪的票了,我翟学礼也还是要竞选的。部队教育了我多年,我知道什么是公民权。我也看明白了一些咱们翟村的事。我不是冲着哪几个人,是冲着‘民选’两个字才决定竞选的……”

翟老栓成心慢慢地走,希望在走出院子之前,将翟学礼的话听全了。听全倒是听全了,却特别失望。他倒很愿听翟学礼骂他。翟学礼非但不骂他,连半个字也不提到他,仿佛他根本没来声明过什么,也根本不是个人正往外走似的——这使翟老栓感到比被辱骂一顿还难受……

一出院门,差点儿和翟学礼媳妇撞个满怀。那少妇大约是听到了屋里男人们的吼嚷和摔碗的声音,想回屋里看个究竟。

她忐忑不安地问翟老栓:“叔,怎么才来就走呢?屋里大伙儿怎么了啊?”

翟老栓装聋作哑,哪里还有脸面抬头看那少妇一眼,绕过她身子,偷了人家东西似的,加快脚步衔羞而去……

第二天,在省委,在省委书记的办公室里,三个月前刚从别的省调来的省委书记,正在与省报的记者王晓阳单独交谈。不是由王晓阳求见,而是由省委书记召见。

省委书记问:“王记者,到省报几年了?”

王晓阳谦虚地说时间不算长,才十一年。说着双手呈递给省委书记一张名片。

省委书记说:“十一年,那不算短了,也称得上是老记者了。”

低头看着名片又说:“已经是主任记者了嘛。还是民盟省委的委员啊!”

省委书记刮目相看似的将目光又望向了王晓阳。

王晓阳笑笑,笑得意味深长。潜台词是——省委书记大人,咱们就别兜圈子了,开门见山吧!既然是您抬举我,召见我,还能不预先把我的底细摸个透透的呀?

省委书记也无声地笑笑。

他说:“好,咱们直奔主题。你写给省委的信,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在翟村的事情上,再具体地说,在韩彪这个人物的事情上,我代表执政党,你代表友党,咱们坦诚沟通一下情况,行不?”

王晓阳点点头。沉吟片刻,又补充道:“我只能权且代表一下罢了。”

于是二人你问我答或我问你答地交谈起来。彼此彬彬有礼。既不因相互之间地位的差别而一方摆出优越一方故作卑恭,也不因三十来岁的年龄差距一方以长者自居一方由于是晚辈而局促。就像两位学术资格不分高下的学者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

---------------

民选(10)

---------------

省委书记说——“民选”早已是全国广大农民的强烈要求和迫切愿望,在别的省份进行“民选”的情况证明,效果是良好的,农民们是具有相当可喜的民主热忱和较为成熟的民主意识的。本省将在几个县里树立第一批十个村,作为“民选”样板村。翟村是逐级上报逐级审议通过的十个村之一……

省报年轻的老记者说——自己是常年跑农村新闻的。因为韩彪不但是他那一县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在地区和省里也是位经常出席各种会议、姓名经常见诸媒体的人物,所以,他曾隐了记者的真实身份,长期在翟村“调研”过连任两届的村长韩彪……

  如果觉得弧上的舞者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梁晓声小说全集弧上的舞者,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