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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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没有出现过一种叫做:

“我有好多事需要去做,

但是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的情况

不为任何的停滞而惴惴不安

从不比较

爱人是永恒的 炙热的 深情的

一寻就找到 携手至变老

他靠近你 你知道他懂得你

他离开你 你知道他思念你

用沉默的注视 或者 甜蜜的言语

长久的拥抱 或者 双唇的轻碰

时刻保持两颗心的亲近与爱的恒温

陌生人 充满善意

不需要知道你的身份

(名字是否响亮也不重要)

可以坦然对视 眼神不再游离

分享琐碎而有趣的经历

没有夸耀

每个人都带着满腹的幸福之光 急需分享

即使坐在冷冬的路边

也会暖出金色的亮

每一次相遇 都升出一个太阳

热爱劳动 尽情享受汗水挥洒的喜悦

不劳动的人似乎很难快乐

大概是为了获得作为人的存在感

这个与进化有关

金钱可以买的东西很少

因为消费不能产生持久的快乐

那种瞬间的狂喜

总是紧随着愿望轻易被实现后的失落

毫无吸引力

没有人喜欢

所谓信仰 并非任何形式上的偶像崇拜

而是我们信奉统一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

一切向善

每个人都有与生俱来的梦想

写在身份证件上

不会被别人的观点而改变

是一切兴奋和努力的源泉

最大的喜悦便是见证梦想的实现

最大的恶便是阻止别人去实现它

阻止梦想实现的混蛋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责令销毁他的梦想

等同于不得善终

每个人都终究会实现与生俱来梦想

就像每个人都终究会死去一样

它是隶属于生命完结的一部分

使得所有好心人的长眠

都怀抱着无可挑剔的幸福感

26、爱情/张怡微

六月时,我和学妹小蓓一起去参加剧本课程最后的全班聚餐。从木栅动物园到内湖,在捷运上的时间,几乎就要整整一个小时。文湖线是台北捷运中比较特殊的一种,无人驾驶。木栅又是山区,一路像古早的火车,比缓慢更缓慢。我们并排坐在阒静的车厢里,想要说些什么重要的话,却总归词不达意。

我们没见过几次,且每一次都是在上课前后。我们上课的那间教室也不是普通的教室,而是学校相对华丽、典雅,展示性的课堂,像古代的私塾。第一次上课时,我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眼前全是长枪短炮,集中了台湾各大报社的记者。小个子的吴念真导演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团团围住,但他十分镇定,游刃有余。一直从岛内政治,聊到为什么要来学校兼课,从大台北的几起新命案一直聊到看好班上哪位学生。他指着我对桌的一个男孩子,说“他的作品我选中两篇,很不容易”,刹那间所有的镜头都调转,对准那个男生一阵狂拍。在那一刻,像童话里的点石成金。几年前我也当过不短时间的兼职记者,对这样的场面很不陌生,我们班上还有一位当过几十年记者的学生,他和我一样,在如此分明很熟悉的场合里,坐得一动不动,连上网都不敢。只是默默地、有力地注视。说不清楚到底在想什么,像退役后看比赛,明明内心惊涛骇浪,还硬当自己是观光客。

在台湾读书我总是很愧赧,尤其是面对选拔。这似乎也源自童年开始生怕被嫌弃的阴影,所有的珍惜都带着惶恐。但另一方面来说,我也喜欢上写作课,喜欢故事轰炸,喜欢听各种人说起自己的家。暖流派的导演自不必说,他常常轻描淡写地石破天惊。淡淡说,曾经教过我的一个老师,名字是挺有意思的,叫“傅抱石”。或者,有天李登辉说有本书很好看你要不要看,我一看日文,看不懂。他说“你怎么可能不懂日文!”

其实我也觉得他应该是懂日文的。有的人长得就很像听得懂某种外语。

而他最擅长的,莫过于聊到父母、衰老和死亡。许多故事已经听过很多遍,但仍然比不上现场从他口中说出的那一遍。我们的辅导老师更加善感,几次像中学教导主任似的将我们特地留下,只说“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我每次上完导演的课,回家都哭着跟我老公说,我好感动。”其实我们也很感动,但我们当中还没有一个人有老公。无法分享,都显得有点弱势。女老师总是带着嘴里的老公来上课的,这种青春期的感受倒也挺久违。

小蓓就是在第二次课程结束之后,主动与我打招呼。一般会主动和陆生打招呼的台湾年轻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对大陆有兴趣、去过大陆的人,另一种是非台北人,他们觉得台北人有点冷漠,觉得自己也是异乡人。小蓓属于后者。

但异乡人到底还是有能级之差。很多本地人并不会知道这种细腻的差别。到台湾以后,我一直在学习怎么当外地人、外省人,生怕犯错,被大做文章。至于台南人、彰化人、云林人、澎湖人、金门人则对我一点差别也没有,总之都是台湾人。但在他们之间,却似乎仍有远近之别。

小蓓从台南来,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在学校念法律系,今年是毕业年,已经考上台南成功大学的硕士班。也就是说,我们的相识,是注定很快就要分别的,像那种签证到期前遇到一个谈得来的人。我已经过了那种真的相信“反正网上联系也很方便”的年纪,但我也不知该怎么跟她尽诉,我曾经遇到过很多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如果天时地利,就一定可以人和。可惜被各种偶然分开了,尤其MSN倒了以后,有很多人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小蓓写作经验不多,但十分认真。但凡老师给她一点意见,她都回去重写一遍。我也不确定老师是不是知道她的努力和顶真,我记得中学时候班上总有这样的女生,但到了现在渐渐无迹可寻。导演有时开玩笑说“你们法律系的人最无聊了。”我都觉得她脸部肌肉很不自然,像承受了重拳。隔周她就带来一个显得不那么无聊的新剧本,都是写她的家族生活。

而我真正开始喜欢这个学妹,也确是从她说自己家的事开始。她父亲继承家业开中药铺,母亲原来在贸易公司上班,后来辞职和父亲一起开店。我说,那可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你妈妈很爱你爸爸的吧。她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耶,或者我应该去问问妈妈。我说,那让你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学完七年的法律,去开中药店你愿意吗?

她说,不愿意。

那个时候我就笑了,我觉得挺好玩的。我心里估摸,她以后是一个会愿意的人。而我这种心肠很硬又总说愿意的人,才是真的基本属于反之。

我们后来常在一起聊天,每节课前,她都带我到附近吃饭。我们宿舍在山上,那时候我已经吃遍了宿舍楼下便利店几乎所有的便当,我还和室友打赌比赛,看还能不能吃到比现有冠军更难吃的口味。人人以为台湾是美食天堂,但对我们来说温饱和天堂的距离只相隔一个互联网。

小蓓带我去的,大多是学校附近平价的小食店。在台湾我遇过许多人扬言要带我去吃“全台湾最好吃的”“全台北最好吃”的某种东西,但小蓓从来不夸这种口,这反而让我觉得,她真没当我是游客。我觉得她是带我去到了政大附近的兰州一拉、盖浇饭、老鸭粉丝汤之类的舌尖上的某大,而且看她吃的那么津津有味,我大致知道,还是因为我是外地人的关系,我吃不惯他们的各种甜酱,而非真的不好吃。

正因为没有掩饰,才显得那么朴质珍贵。我就不太喜欢百货公司、伴手礼店的所谓人情味,因为有时他们表面很客气,却把垃圾桶藏在店里深处。小蓓是另一种台湾的好,节俭的、用功的、认真的好。

那之前我还参加了学校另一个写作坊,指导我们的老师是一个杂志的编辑。他选了我一个小说发表,那也是我在台湾发表的第一个短篇小说。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的感受,到书店去问了几次那本杂志有没有来,过了高中以后,我觉得去书报亭等杂志是一件挺幼稚的事情。

售货员跟我说周五可以来,而周五我又约了小蓓吃饭。于是便毫不避忌地带她一起去问。杂志果然来了,我兴高采烈的买了两本。她很为我高兴,仔细翻了了一下,并没有买。但隔周上课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去那间书店把小说看完了。我问她觉得怎么样,她说看了很难过。

我有点惊恐,但没有细问,直到那趟漫长的地铁旅途中,她忽然说起。“那个不在的人,影响全家的人,让我想起我表姐。我表姐的爸妈和弟弟,都在九二一过世,你知道那件事吗?台北有大楼倒塌,建筑的材料都是不合格的。我表姐的一家都在里面。后来,我表姐就回南部跟阿公生活,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又回到台北。”

又回到台北。

我心想。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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