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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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以宁催马到我身边,道:“统制,我这儿还剩五个竹筒了。”

在另外几队中不知还剩多少,不过我想也已经不会多了,前面也不时传来一阵阵巨响。可惜埋在地里太过麻烦,不然威力更大。

冲了一阵,前面不时出现死人的肢体,看衣甲,正是卞真那一军。看着这副凄惨的景象,甄以宁皱起眉头,道:“统制,卞将军看样子损失很大啊。”

那一堆尸首中大多是帝国军,当中也夹着一些蛇人,但蛇人并不多。看到这一地死尸,我身后车上那一批女子倒并没有预料中一样尖声怪叫,仍然很平静,也许她们见死人也见得多了。我道:“快冲过去吧。不管剩下多少,合到一处,力量总要大一些。”

这时从前面突然发出了一声巨响,想必是邢铁风正在以火药开路。冲在前面的部队,已经在和蛇人交锋了吧?我抖一抖马缰,飞羽发出一声嘶吼,猛地发力。它的脚力比另一匹快多了,让它与另一匹马并排拉车,也许让它也有种局促之感。

这时,有一个士兵飞奔回来,隔了老远便叫道:“前面有蛇人拦路,大家当心!”

他刚说完,从身后又传来了一声巨响。那里,被甄以宁阻了一阻的蛇人又重新追上来,已经在和陶昌时接战了。我站起身,喝道:“现在前后都有蛇人,只有奋力向前才有一线生机。帝国的勇士们,生死在此一战,冲吧。”

士兵们轰然应和,有个士兵高声吼道:“我们没死在高鹫城,这条性命也是赚来的。蛇人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杀吧,拿这条命为战死的弟兄们报仇!”

他的声音嘶哑粗鲁,却有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士兵们都欢呼起来,似乎胜利就在眼前了。我驾着马,在人群中努力向前。蛇人因为不骑马,营中的地面并不平整,马车也颠簸得上下不定。冲了一程,前面的厮杀声越来越响,两边杀来的蛇人也越来越多,士兵纵然士气高昂,但是蛇人就像无穷无尽的大海,将我们围在了当中,终于,马车无法向前了。

甄以宁一直在我身边为我护行。他挺枪将一个冲进来的蛇人逼退后,转过身道:“统制,怎么办?我们冲不过去了。”

他刚说完,曹闻道正好从斜刺里冲过来道:“统制,我们还是各自为战,能冲则冲吧。”

他这话自然是要让我扔掉这几辆车,自顾自逃命了。他话音一落,那些女子登时尖声叫了起来。对于她们来说,刚看到生机,突然又要被抛下,这样的反差实在有些受不了。她们的喊叫声尖厉刺耳,让我头晕眼花,但是要我说出扔下她们自己逃出去,实在也说不出口。何况,现在有三辆大车坐的是一百多个伤兵,如果抛下的话,那他们也是一条死路了。我看了看四周,蛇人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原本我们是一长阵,现在却已成了一个圆阵。我猛地站起身,高声叫道:“来则同来,归则同归,帝国的勇士们,今日纵然战死,父老乡亲也不会忘了我们的。”

我的声音在一片厮杀声中也没多少人听得到,但离得近的士兵们都跟着喊了起来:“来则同来!归则同归!”

声音渐有节奏,也越来越响,蛇人的攻势一下又被抵住了,甚至还逼退了一些。在一片混乱中,有个高亢的声音响了起来:“生非容易死非难,人命斯须薤露干。马革裹尸诚一快,男儿事业在征鞍。”

这不知是谁唱的,意思也与那首很难唱的战歌一样,但音节简易,一句句都如重捶大鼓,响遏行云。

男儿事业吗?我有些想苦笑。人死了,那什么事业也没有了,那么多士兵,自然没有多少人能脱颖而出,更多的会无声无息地战死沙场,但是活着,我们总得做出自己的一份事业,即使天不佑护,一事无成,但只要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可以遗憾?

我的心头似有火焰燃起,从边上抓过长枪,叫道:“甄以宁,你来给我传令,今日就算被蛇人一口吞掉,也要让它们崩掉几颗牙!”

我们现在大约还有一千多人,而且伤兵还在增多,但是战力却毫不见弱,蛇人攻势虽强,仍然被挡在外围,零星有些蛇人攻进来,里面曹闻道那一队人已严阵以待,它们也根本出不了手。

可是我们整队也只能缓缓向北行进。

前面又传来了一阵呐喊,喊的也是“卞将军”之类,大概邢铁风的前军已经与卞真余部会合了。不知道卞真一部还剩了多少,但我们已冲破了蛇人的一重包围了。我有些兴奋,叫道:“快冲!快冲!”在这样的恶战中,什么阵形,什么兵法,都已毫无用处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厮杀,不顾一切地出枪。我站在车前刺着冲过来的蛇人,鲜血乱飞,那一车女子大概身上都染满了血。

甄以宁忽然叫道:“统制,陶昌时看样子有点顶不住了,我和曹将军去帮他吧。”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后面尘烟滚滚,陶昌时那一支狼兵且战且退,杀得天昏地暗,已与我们相距很近了。

如此恶战,陶昌时已到了最后关头了吧。我大声道:“甄以宁,你帮我护着马车!”伸枪在地上一撑,人一跃而起,挺枪刺向一个正要挥刀砍落的蛇人胸口。那蛇人正与一个狼兵对敌,占尽上风,那个狼兵肩头中了一刀,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了,手中的长枪也已被砍断,只剩了半截。那蛇人的刀再落下,只怕连人带马都会被砍成两段,它一定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枪,再要回刀已来不及了,我的枪深深刺入它胸口。我一枪中的,借力跃上那狼兵的战马,坐到他身前,叫道:“抓住我!”但是他大概已到油干灯尽的地步,身子晃了晃,一下摔落马去。我吃了一惊,伸手一把抓住他胸前的战袍。此时我一枪还扎在蛇人体内,那蛇人正在挣扎,只凭一手已抓不住他了。正在惊慌,那狼兵突然睁开眼,凄然一笑,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我,转身一把抱住那蛇人,手中断枪向那蛇人背后插了进去。这一枪力量也不太大,但是他本带着下落之力,那支断枪一头撑在地上,被他一撞后,枪已刺穿那蛇人的身体,又从他背心钻了出来。那个蛇人负痛之下猛地挣开了我的长枪,和他连在一起翻滚,我正待上前,边上的又有刀枪砍落,也已分不清是蛇人的还是狼兵的武器了。

一个背着竹筒的狼兵突然大叫道:“给我火把!给我火把!”也不知从哪儿飞过来一个火把,他一把抓了过来。他抓的正是着火的地方,一只手登时烧得发出焦臭,但他好像什么也没觉得,飞身在马上一跃而起,左手已抓起了那竹筒。陶昌时叫道:“小钟!”但他话还没说完,那狼兵已跳向了蛇人队中。

“轰”的一声巨响。此时蛇人围得太密,那小钟大概人没落地便已被刺死了,但是这竹筒火药还是炸开了。他当然马上被炸得血肉横飞,边上的蛇人震得四散逃开,几个靠得较近的狼兵也被震得伏在鞍上。但如此一来,蛇人的攻势为之一挫,陶昌时已奋力叫道:“结阵!结阵!”

狼兵动作极快,方才被蛇人攻得乱成一团,马上结成了一列。只是,他们大概剩下的已不到两百个了。从后面攻来的蛇人最多,也最为凶猛,陶昌时以四百人阻住如此多的蛇人,狼兵之能,当真名不虚传。

现在的狼兵才是他们真正的实力吧。

我叫道:“陶昌时,不要恋战,马上退后。”

前面邢铁风和杨易的部队大概得到卞真残军补充,战势更有进展,全军又开始了行进了。这时蛇人已经重新攻上来,陶昌时也没有回答我,只是与士兵拼命挡住蛇人。身后,曹闻道他们这时抽出空来增援,一阵乱箭,将蛇人又射退了几步。

我把那匹马交给一个失了战马的士兵,重新坐回车上,对甄以宁道:“甄以宁,让诸军快走!”

这一战我们已经是大有战果了,就算现在是鼠窜而归,也足以傲视诸军。此时尽管觉得凶多吉少,但我也有些得意。

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

尽管邢铁风与杨易的前军颇有进展,但要冲出蛇人阵营,实在还是困难至极。我们又冲出一程后,行进之势又被阻住了。

邢铁风和杨易他们也一定啃上了硬骨头。我有些惴惴不安,忽然从东边传来了一声巨响。我只道又是哪支人马在爆响火药,甄以宁忽然叫道:“平地雷!这是平地雷!”

的确,这声音虽然响,却还没有我做的那些竹筒火药声音响,有些发闷。如果真是平地雷,那就是任吉前来支援了?我一阵欣喜,但仍有些不安。

任吉他们的雷霆弩威力虽大,但移动不便,这等冲锋一定不会带出来的。如果只带了平地雷,那么一旦到了我们与蛇人胶着之处,便无法再用了。

不过,有平地雷开道,自是所向披靡,蛇人根本无法阻挡的。我不知道任吉究竟为什么会冲过来,但是有他们来接应,我们的机会大增。

这时,从东边有人叫道:“二太子杀进来接应我们了!”

这人的声音很响亮,全军登时为之一振。东边的蛇人忽然像潮水一样分开,闪开了一条道,一支马步混合的部队杀了进来。我心头一喜,叫道:“快出去!”扬鞭把马车转了方向,向东边奔去。

二太子也亲自杀进来了?他这个人给我的印象谈不上好,刚愎自用,不肯听劝,但是他却能不顾危险地过来救应我们,也实在难能可贵。我赶着马车冲过去,已有新杀进来的步兵过来接应。步兵虽然没有骑军机动力强,但防御力却要强许多,那些步军分成两列,边上蛇人虽然攻势极强,仍然攻不破他们的守御。

二太子从人丛中一骑突出,高声道:“卞真,你在哪儿?”

我赶着马车上前,在车上行了一礼道:“殿下,末将楚休红在此,卞将军大约还在北面与蛇人激战。”

二太子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喝道:“楚休红,你为什么不按计划行事?”

我没想到二太子居然会问这话,心也凉了半截,但仍是毕恭毕敬地道:“殿下,战局有变,末将向南冲不破蛇人防御,只能向北寻求与卞将军合流。”

二太子哼了一声,这时路恭行突然过来道:“殿下,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快让冲锋营退回去吧。”

二太子点了点头,道:“走吧。”

我有些惴惴不安。也许我有些多心,但二太子的语气似乎对我十分不满。因为我没有按预定的那样从中分开,再从两边杀出回来吗?二太子该知道我不是神仙,这样子我是做不到的。事实上,若不是有他们前来接应,我连这儿也杀不出去了。不过二太子能身先士卒,带队冲入蛇人营中,实在已是难能可贵。

二太子带着的大多是步兵,当中有一些骑兵。他们是一支生力军,虽然行动不如骑军快,但是诸军穿插转换相当纯熟,路恭行指挥得井井有条。不过二太子带出来的兵似乎也并不太多,不会超过五千,现在我们虽然还处于攻势,但这攻势一定不会持久。

我正赶着马车随着大队退却,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叫,我转过头看去,听声音正是从北边传来的。那里虽然有杨易和邢铁风以及卞真的残军,但那面要对付的也是蛇人北营的所有军队,他们厮杀到现在,也许已来不及了。

二太子本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听得这声惨叫,他带住马向那儿看看,叫道:“骑兵,随我前去接应!”

他手中拿着一支长枪,枪尖上居然也沾着血。看来二太子虽然不至于真的冲锋陷阵,也已与蛇人交手过。也许因为他胜得太轻易,现在他一定有了轻敌之心,觉得我和卞真在蛇人营中杀不出来实在太废物。

他一说完,便向北边冲去,身边有两三百个骑兵跟在他身后疾冲。路恭行惊叫道:“二殿下!二殿下!”但二太子奔得太快,路恭行却要在这儿指挥,哪里还追得上?

在跟着二太子奔出的骑军中,我一眼看到了任吉那六十人也在。

我从马车上将飞羽解下,叫道:“路将军,你叫人来赶车,我去帮殿下退敌。”

要说退敌,那当然只是句好听话。二太子对我已有了不满,大概我赶着马车,这在他眼里也是贪生怕死的表现。我跳上飞羽,绰枪正要冲出,这时从南边又发出了一阵惊呼。

有一支蛇人突破了陶昌时的防御冲进来了!

狼兵损失惨重,他们和曹闻道那一军以不到三百人的兵力拒守了那么久,已是很了不起的战绩,可是在源源不断的蛇人攻击下,他们也已挡不住了。

我有些茫然,不知该去帮谁,路恭行叫道:“楚将军,你带人去接应殿下,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这里有我!”

我心中不由一定。路恭行原本就是前锋营的统领,虽然现在这支前锋营与他统御的那一支完全不同,但由他来指挥一定比我得心应手。我叫道:“曹闻道,跟我走!”

这时路恭行已指挥一批步军过来了。有他们接应,狼兵得以喘息,阵形重又严整起来。看来,狼兵虽然损失大,再坚守一阵还是可以的。现在最让人担心的,只怕就得是那个太自以为是的二太子。

我心急火燎,带着曹闻道他们冲了过去,甄以宁方才在与蛇人作战,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走在我身边。我们只冲了一段,已有不少身上挂花,失了马匹的士兵退下来经过我们。那些伤兵大多受伤很重,总还支撑着逃下来,恐怕还有许多伤兵便在最前线回不来了吧。

我们坚守的这阵势虽不是刻意布成,但已暗合了方圆阵。我带着人赶了没多久,已到了邢铁风他们的交战之地。这儿的地上,到处都是死尸,不过死者大多好像是卞真的手下,杨易和邢铁风的部队并没有太多损失。在人群中,只见二太子带着一批骑军正与蛇人交战,七八个人跟在二太子身边形影不离。这些人枪术高强,七八条枪并不主动攻击,只是挡住那些攻到二太子马前的蛇人,大约是二太子的亲兵侍卫。

不管怎么说,二太子冲到如此前沿,至少士气也因他而为之一振。我带着曹闻道他们冲了上去。虽然我们已经算是强弩之末,但蛇人未必能比我们好多少。它们先前与卞真血战,虽然卞真一军几乎损折将尽,蛇人付出的代价也不算小,现在它们的攻势已没有方才那么凶,在诸军的压制下举步维艰。

只是,这也是暂时的吧。我知道蛇人一旦立稳阵脚,那么下一波攻击一定更加强大。

我一催马,冲到二太子边上,但还没靠近,他身后的两个侍卫举枪对准我喝道:“来者何人?”

我把枪横在马上,叫道:“殿下,不要恋战,趁现在退吧。”

二太子正挺枪搠倒一个蛇人。他有五六个极强的侍卫守御,只攻不守,而他的枪术也可圈可点,在帝国军中也算很好了,蛇人单打独斗时不是他的对手。他搠倒了那蛇人,一时意气风发,带转长枪,厉声道:“楚将军,你害怕了吗?”

我的确有些害怕。与蛇人交战了许多次,我很清楚蛇人的真正力量,二太子却不免有些轻敌了。但他现在正不可一世,我实在无法说通,边上那两个侍卫又将我拦在一边,好像我才是真正的敌手一样。我有些颓唐地退了下去。

这里,已经聚集了杨易、邢铁风、卞真残军共千人左右,加上我和二太子带来的士兵,这些都是帝国军的精兵,蛇人纵然厉害,一时也攻不破我们的防御圈。蛇人大概也万万没有料到营地会遭我们突袭,措手不及之下,到现在仍是混乱一片,二太子在侍卫簇拥下倒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看过去,他果然显得很是英勇。

我有些茫然地站着,忽然甄以宁叫道:“统制,当心!”心惊之下,已见有一支长枪从一边刺来。那是一个蛇人不知怎么冲过来,正挺枪刺向飞羽的马头。我举枪挡住,只觉两臂一震,枪几乎落地。

力战之下,我的体力已有些不支了。好在那个蛇人并不是有心要攻打我,枪被我挡住后,边上有个骑士飞马过来,一刀斩落,那蛇人横枪一挡,我趁势探枪刺去,正中它肩头。那蛇人惨叫一声,枪滑落下来,那骑士的刀已趁势在枪杆上一滑,它的手指登时被斩断,直飞起来。蛇人还待逞凶,但边上甄以宁与几个士兵早已过来,举枪封住蛇人的退路,数枪并举,那蛇人被刺倒在地。

我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心里还有些不安。甄以宁忽然叫道:“任将军!是你啊?”

那是任吉?我看了看那骑士,果然,他背后背了一个包裹,在战场上背这种东西有些怪,准是背着一个平地雷。我又惊又喜,道:“任将军,是你吗?”

任吉没拿下面罩,只是点了点头。这时,蛇人阵中突然发出了一声呐喊,远远的,我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左右散开,不要各自为战,齐攻齐守!”

这声音是从蛇人那一片中传出来的,看来是蛇人说的话。这几句话字正腔圆,一点也听不出是蛇人的声音。蛇人听到这命令,忽然像潮水一样分开,我们这批人马立刻被挤成了一个楔形。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声音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一样,很是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这蛇人的命令看来深通兵法,蛇人原本乱作一团,人数虽多,但反而互相掣肘,听从这道命令后,蛇人一分成两道,登时阵容大为改观,在最前面的杨易与卞真残军当即顶不住了,纷纷溃退。

蛇人现在的唯一缺点,也就是缺少纪律吧。如果能把蛇人组织起来,那么它们必定会成为一支前所未有的强兵,那么我们还能有胜机么?

此时已由不得我多想了,蛇人的这一个反击很厉害,分开合拢,像一把铁钳一样,马上要将我们包围起来。我心头一沉,叫道:“快,快去增援!”

二太子那一支骑军正在奋战,但蛇人层层攻上,真如惊涛骇浪,二太子带来的骑兵虽是生力军,仍然挡不住它们的攻击,正节节败退。但是蛇人两翼正在向前,当中却反而后退,看样子,它们是想把我们全部包进去。

我一踢飞羽,曹闻道与甄以宁紧跟在我身边直冲过去。蛇人还没有合围,被我们抄后,两翼前端又被我们冲开,无法合拢了。我在马上叫道:“殿下,快走!”

二太子的盔甲也有点歪斜。蛇人现在的攻势一定已超出他的想象,他那几个枪术高强的侍卫现在也只剩了五个。这五人多半已带伤势,身上溅满了鲜血,但仍在死战不退,不让蛇人冲到二太子身边。二太子闻声向后看了看,虽然有护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现在二太子一定脸已发白。

他笑我对蛇人心生惧意,现在他心中的惧意一定比我更甚。听得我的叫声,二太子忽然带转马,猛踢着马肚,向后冲来。

突然,我身边一阵马蹄响,有人急冲上去。这时候不退反进,那可是要极大的勇气的,我见这人正是任吉,不由大为赞叹,生怕他一味冲锋,冲到了蛇人营中,对着他叫道:“任将军,小心啊!”

我喊得响,甄以宁却在一边惊叫道:“天啊,他想干什么?”

任吉这时已将背后的包裹取下,从中取出一个圆球,正在马上点着引线。

他拿出的是平地雷!我只觉头像被重重砸了一下,“嗡”的一声响。

平地雷的威力可以将一艘船炸成碎片,任吉现在点着,难道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与蛇人同归于尽吗?可是他还在帝国军队中,现在点着,炸死的帝国军士兵肯定比蛇人还多。难道,他是因为惊恐过甚而发疯了?

他冲向的是二太子。二太子想必也知道平地雷的威力,在马上竟然呆住了,也忘了打马。现在,就算他打马也来不及,一定逃不了多远。我只待上前,但知道上前也毫无用处,一时也呆在了那里。

他已冲到了二太子身边,平地雷单臂夹在腋下,忽然从马上一跃而起,扑向二太子。

他是要刺杀二太子!

这种同归于尽的刺杀法,比用刀剑更有效。平地雷马上要炸开,便是有人将任吉当场杀死,二太子一样难逃性命。我被惊得呆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吉与我一同前来,一路上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只道他性情如此,没想到竟然他竟会做出这等惊人的事来。虽然他只在我前面一丈多远的地方,但我哪里还来得及阻止?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他扑向二太子。二太子与他的侍卫大概也被任吉的突然之举惊呆了,尽管蛇人正在疯狂进攻,他们七八个人却一动不动。

平地雷的引线还在冒出白烟,眼看任吉一把抱住了二太子,两人挤在一匹马上,任吉忽然呆了一呆。这时,有一道人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只见刀光一闪,任吉的右臂立断,平地雷直落下来。

一旦平地雷落到地上,炸起来只怕杀伤力更大。我正待惊叫,只听得出刀之人叫道:“楚将军,出枪!”

那是甄以宁!他的身法快得如果鬼魅,一刀砍断了任吉的手臂后,他也只能以手一托,那平地雷大概也不是太重,被他抛上了有五尺许。

五尺的高度炸开,仍然可以将这儿大部分人炸死。我被甄以宁的话音一凛,正待掷出枪去,但刚提起枪,想起这是柄难得的好枪,略一迟疑,二太子的两个侍卫突然伸枪出来,在空中一交叉,猛地拍在平地雷之上。

紧接着,又探上了几柄枪,同时横枪拍出,那平地雷大概也只有三四斤重,那几根长枪又已是用尽力量,登时像一块石子一样被高高击出,一个侍卫突然和身扑上,压住了二太子。

平地雷被拍出了不到一丈,“轰”的一声巨响。飞羽忽然一声暴叫,在地上跳了起来,我也被这声巨响震得头一晕,胸前忽然发出了“当”一声。

平地雷在我们军中炸开了!

我定睛一看,只见以平地雷方才炸响的地方为中心,方圆有近一丈左右,已是鲜血淋漓。平地雷中装着许多铁片石子,一旦炸开,那些铁片石子飞溅,方才我胸口的一声响,正是一颗石子打在我的胸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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