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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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是秦艳春吧?她们四个住在一块儿,没事。”
秦艳春就是那个一路上负责照料薛文亦的女子,原先武侯选了六个女乐,给她的名字叫“橘”。后来她们和我们算熟了,秦艳春也不喜这名字,还是用的本名。我虽然不太关心她们,但也看得出,秦艳春对薛文亦很是关心,而薛文亦也似很喜欢她。薛文亦年纪不过三十左右,人也说得上英俊,跟秦艳春站在一起时,很是般配。我想等我们回到帝都,他们多半便会成婚,而张龙友、吴万龄也都有一个很接近的女子,恐怕也会成为一双。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动。
照这么想,她也该和我成为一对吧?我虽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可他们也一定看得出,我很喜欢她。那次她采野果不归,遇到鼠虎,我尽管有病在身还是去找她了。回到帝都,她也许会嫁给我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南征败绩,于我个人倒没什么坏处了。
我正胡思乱想道,忽然听得薛文亦叹息了一声道:“唉,我要是伤好了,只怕也还得从军。”
我身上一凛,那等胡思乱想也被打断了。的确,我们回到帝都后,我只怕还只能再次从军。如果我战死在沙场上,那让她怎么办?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我听得吴万龄道:“统领,你在吗?”
我拉开门,吴万龄走了进来。我道:“吴将军,你怎么不换洗一下?”
陶守拙倒是想得很周到。我们一路上衣衫破损,他把我们安置到来仪馆后,还备好了一人一套换洗衣物。
吴万龄道:“张先生去洗了,让我来叫你们一下。楚统领,那个带我们来的唐开走了吗?”
我道:“他回去复命了。怎么了?”
吴万龄道:“统领,你有意在西府军当指挥使吗?”
我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我有意,人家也不要我当。”
西府军的军制是都督分统五路军。其中正都督统一、二、三三路,副都督统四、五两路。每路军的指挥官叫指挥使,等同于帝国军的一路军主将。我记得苑可祥曾品评帝国军中的几个弊端,有一条是“各军编制不一”,正是说到这种情况。称呼虽然看似小事,平常没甚大碍,但诸军合兵时,因为称呼不一,下级军官甚至不知该向哪个报告。
吴万龄皱了皱眉,道:“我在营中听那个杜禀的口风,似乎周都督有留你在军中任第三路指挥使之意。这第三路重编成军未久,他一直物色不好人选担当指挥使,还空缺着呢。你和张先生走后,西府军的副都督来过,向我问了不少事,许多都是关于你的。听口气,好像也正是这同一件事。”
我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杜禀先前对我还算客气,见过周诺后忽然对我极为冷淡。也许,他本也是争这第三路指挥使的有力人选,因为听说周诺有提拔我当指挥使的意思,大为不满。所以听到陶守拙说要送我回帝都去,他就马上又变了副脸色了。而陶守拙来向吴万龄问过我,只怕是因为对我并不满意,所以还是送走了事。
想通了这点,我不禁失笑。周诺也算个自行其是的人,也许在他眼里,只要刀法好便可以当指挥使的,他倒没想到,我根本不属西府军,就算当了指挥使,第三路的士兵哪里会服我?何况我也根本不想留在这里。
我道:“原来如此,这事反对的人很多,副都督陶守拙看样子是坚决反对的,事情铁定泡汤。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以早点回去。”
吴万龄叹了口气,道:“其实,留在西府军也不见得不好……”
我道:“留在这里,那四个女子怎么办?”
吴万龄脸一红,道:“要是留在这里,我们就在这里开枝散叶吧。凑得也巧,我们四个人,她们也是四个……”
我不禁笑了。这四个女子是武侯搜来要献给帝君的,但如今我们也不必在意这事了。我道:“回到帝都,我们当然不会把她们献出去了。我也不想靠她们升官,不然何以面对九泉下的君侯?”
一说起武侯,我们都不禁沉默了。十万大军,现在大概也大多已战死在最后一战中了。那么多曾朝夕相处的袍泽,现在,也许已是高鹫城中的一堆枯骨了吧?
吴万龄被我说中了心事,脸又是一红,也不再说什么了。他年纪和我相近,平常比较沉默寡言,但知慕少艾之心倒也没什么异样。便是在辎重营中被叫成呆子的张龙友,他岂不也会喜欢一个女子?我看了看一边的薛文亦,笑道:“你害什么臊,便是薛工正伤重躺着,也没少跟那个秦艳春眉来眼去。”
薛文亦虽然伤还没好,依然躺着,听我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笑了,道:“楚将军真会说笑话。”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听得那个秦艳春在门外道:“薛先生,可以进来吗?”
我笑道:“薛工正,不打扰你们情话绵绵了。吴将军,我们去洗澡吧。”
来仪馆依着一个温泉而建,在屋后,有一个巨大的澡堂,当中用石头砌出了一个浴池,里面是一池温泉水。听说这也是鲁晰子的设计,温泉水一头进来,一头出去,浴池中的水总是保持流动,所以一直很干净。
我们来洗时,张龙友正在里面洗着。浴池居然是男女混浴的,那些女子大概也都是些有钱人的侍妾。洗完了,穿起了新衣服,吴万龄忽然道:“楚将军,她们怎么不来洗?”
我笑骂道:“你真是饱暖思淫欲。”
吴万龄被我骂了一句,也不禁笑了笑。
洗过热水澡,我舒展了一下身体,只觉舒服得如坐春风,道:“薛工正大概还得鬼混一阵,我们出去逛逛吧,看看符敦城。”
吴万龄道:“好啊,我也想再看看这儿。听说兵乱以前,符敦城中平常便有百万人口,是中西四省中的第一大城,古迹也很有不少。”
张龙友道:“是,法统共有三十六洞天,天水省便有霍林上玄、太乙总玄、洞虚咏真、太玄司真、宝玄洞真、朝真太虚、大酉华妙七个洞天,其中太乙总玄、太玄司真、宝玄洞真便在符敦城一带,通称为三玄洞天。一省有如此多的洞天,只有之江省可与之相比,但之江省诸洞天分得太散,东平城里只有一个洞天,这就比符敦差得远了。”
吴万龄道:“张先生,你这些倒背得熟。”
张龙友道:“这等名目,我从小便背得熟了,只是一处也没去过。除了三十六洞天,还有什么九山二十四治、三界七十二福地,我都背得很熟的。”
他还待再说下去,听他的意思好像要把那九山二十四治,三界七十二福地全背上一遍,我忙打断他道:“行了,以后再说吧。我们去看看外面。”
我们刚走到来仪馆门口,有个人走到我们跟前道:“三位将军,你们要出去吗?”
我道:“是。你是什么人?”
这人道:“我是来仪馆的司馆,我叫梁德,叫我阿德便可。唐开将军关照我,三位将军若要出门,由我陪同几位出去。”
这是监视我们吧?我也没有多说什么。有他带路也好,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细作,有什么要瞒人的。我道:“好吧。”
在符敦城里走了一圈,已是黄昏。城中尽管处处疮痍,但也显示出一派欣欣向荣。符敦城一向易守难攻,城中又粮草充足,若无内乱,城中一向安定,所以天水省虽然僻处一隅,人口却是十九行省中最多的。现在兵祸已息,城中虽然人口大减,仍不失繁华,到处都有做生意的人。听梁德说,现在符敦城又有了五十万人口了。西府军总营原先在天水省北部,迁入城中后,驻地的居民有不少也跟了过来。看样子用不了二十年,符敦城又会恢复百万人口的洋洋大观。
绕过一圈后,夕阳在天。我们站在城南的望江阁上,看着押龙河。河中波光粼粼,夕阳把河水也映得通红,河心时而有鼍龙翻起波浪,远远地望去,只是说不出的祥和。
不知如何,我心头一痛,似乎要落下泪来。这时,听得张龙友叹了口气道:“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两句是天机法师在《皇舆周行记》中的诗。《皇舆周行记》我不曾看过,但这首诗却流传甚广。天机法师当初随太子周游天下,经过成昧省首府石虎城时,在城外的江滩上见到一片白骨,怆然吟就的。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淘洗旧刀枪。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我默默地念着这首诗。这首诗只是天机法师口占而成,我也无法体味出里面有什么高妙,但那种隐隐的悲天悯人的情怀,数十年后,依然如在目前。
帝国军和共和军,都只是人而已。记得我和路恭行在驻守北门时,路恭行对那老琵琶师这么说过。可是没什么不同的两军成为势不两立的敌手,如果说士兵本身,根本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说到底,只是为了帝君和苍月公两个人的名分而已。可是苍生何辜,为了英雄们的事业,他们就该如蝼蚁一般死去吗?
长风吹来,涛声一阵接着一阵,依稀似有千军万马,又似呜咽之声。
陶守拙没有食言,第二天我们一起来,唐开已在门外等候。我刚走出去,他向我拱拱手道:“楚将军,周陶两位都督已为诸位将军备好车马,由我护送将军入帝都。”
我倒小小吃了一惊,陶守拙好像迫不及待地要让我走似的。我本以为他最多给我一辆车,几匹马,没想到他还派人来护送。我道:“两位都督错爱,楚某实在感激涕零。”
唐开道:“本来两位都督有意请楚将军盘桓数日,要向楚将军打听一下战况,只是为帝君贺寿的贡使马上就要出发,不可误了行程。”
原来如此。我道:“我去向两位都督拜谢辞行,请唐将军带路吧。”
我跟着唐开到了都督府。没想到,周诺居然还在练刀房,看样子昨天在练刀房见我也不是他故意折辱我,而是他习惯如此。我向他跪谢后,他也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了两句“一路平安”之类的话,不知陶守拙跟他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对我一下毫无兴趣了。
陶守拙倒很是热情,跟我寒暄了一阵,还对我不能留在西府军大表了一番惋惜。若非我知道内情,只怕要以为是他力主让我留下而周诺不同意了。我一向对这等两面三刀的人物不甚相能,也只是嘴上客气了几句,心里只是暗笑。
辞别了周诺和陶守拙,出了北门,由西府军在渡口的卫兵送我们渡江。贡使一行有两百余人,十二辆大车,十辆装货,一辆是文贡使所乘,另一辆则由医官乘坐,防备路上有人生病。我们则是两辆车,两匹马。我和吴万龄骑马,她和两个女子一辆车,张龙友和薛文亦、秦艳春一辆车。贡使有两人,唐开充任的是武贡使,不乘车,文贡使是一个叫焦文裕的文官充任。
一上大江北岸,距帝都还有一千余里。车每日可行百里,十余日也可抵达。也只有这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到帝都已近在眼前了。
帝君的寿辰是三月二十三日,还有近一个月,按理,这贡使走得再慢,一个月也能到达帝都了,不至于要那么急法。陶守拙迫不及待地要送我走,也许是怕我留在符敦城会夜长梦多吧。不管怎么说,他没有把我安上个逃兵的罪名,总还算是忠厚,我还得感激他。
唐开部下中有个叫夜摩大武的很是健谈,因为他是走在队伍最后,和我相并,一路跟我聊个不停,我向他打听了很多天水省的物产风俗。
天水省因为雨水多,盛产茶叶和蚕丝。北地太冷,养不好蚕,所以蚕一向出在大江以南,但养蚕的桑树却不知为何只有在天水省长得最好。以前和平时期,每年一到秋季,天水省便挤满了四处来收取蚕丝以及绸缎的商人。但自苍月公叛乱以来,兵荒马乱,五羊城的商人被阻断了路途,而符敦城的蚕户也无心再养蚕,去年的蚕茧收成很差。西府军入主天水省后,鉴于民生凋敝,便大力发展蚕桑,听说今年的蚕茧又会有很大产量。
茶叶是天水省另一项收入来源。天水省的茶叶与帝国东部的之江出产的齐名,每年足可生产数十万担鲜叶,炒干后的数量仍很可观。茶叶不喜水,也怕日光,天水省雨水甚多,所以茶叶嫌味淡一些,品质与之江省相比有所不及。不过之江省人口少,从茶叶的产量来说比天水省要少得多。除了这两宗以外,天水省还盛产山马。山马个头较矮,跑得虽不快,长力却极好,这次贡使也选出八匹个头较大的山马进贡。这几匹不同于一般的山马,长力和速度都好,完全可与军中常用的宛马中的良驹相比。
听着夜摩大武滔滔不绝地说着天水省的物产,便是坐在马上也眉飞色舞,若是站着的话恐怕要手舞足蹈了。我笑道:“夜摩兄,你对乡土可很是自豪啊。”
夜摩大武道:“自然,生于斯长于斯,这块土地就是我们的生身父母。”
夜摩大武只怕也是个士人出身,说话也很是文雅,但他这句话却令我大起同感。这块土地生我育我,但正如天机法师所说的,“只与英雄做战场”,只是一片杀戮之地而已。
我不想再想这些了,笑道:“夜摩兄,你这姓氏可真少见,我还不曾碰到过有你这个姓的。”
夜摩大武道:“楚将军,你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姓,是‘氏’,我的名字叫大武·德拉旺堆·孔巴,是夜摩族的人,你们华族可没有‘夜摩’这个姓,我原来名字不太好叫,所以才被人这么叫法。西府军中,我的族人不少,你只消看到有姓夜摩的全是。呵呵,蛮族之人。”
我叹道:“民族只是民族,大武兄谈吐不俗,说什么蛮族。我虽是华族,与大武兄相比,真是望尘莫及。”
夜摩大武道:“楚将军谬赞,大武实在愧不敢当。对了,楚将军,你们带来的这四个女子是从高鹫城掳来的吗?”
夜摩大武这个“掳”字说得很难听,但这也是事实。我道:“是。”正想说一下,现在她们不是俘虏之类的话,却听得走在前面的唐开喝道:“夜摩大武,过来一下。”
夜摩大武答应一声,催马上前。大概唐开听到了他的话,怕我尴尬吧。其实我倒没有什么好觉得尴尬的,事实就是事实。
我扭头看了看,吴万龄骑马走在她乘的那辆车边,大概是护着她们。
回到帝都,我们大概会同时成家吧。可是,突然间,我想起了苏纹月。
她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子,可是,现在,她的魂灵在哪里了?会不会怪我?
我心头一阵阵搐动地痛楚。苏纹月的一颦一笑,好像如在目前。
这时夜摩大武又带马过来了,仍是走在我边上。我道:“大武兄,有什么事吗?”
夜摩大武道:“要过乙支省境了。唐将军让我们小心点。”
我想问问到底有什么事,看他的样子,好像一下子不敢多说,也许,唐开是警告过他,让他不得跟我多说什么吧。想起在符敦城里,我们出去一趟还得有一个梁德跟着我们,西府军对于我们仍是很不相信啊。陶守拙在劝说周诺打消让我进入西府军的主意时,大概也对他说“来历未明,未可置于身边”之类吧。
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一晚车队歇在一个山坳里,第二天一大早重又出发。天水省一带山岭崎岖,大江在群山中蜿蜒穿折,奔流向东。乙支省和天水省相邻,过大江向北再走一百余里,翻过一带山脉便是乙支省境。乙支省远没有天水省繁华,人口极盛时,全省也不过两百万,经过兵乱,只怕更少了。
走了一程,绕过一个山口,唐开突然带马向回跑来,大声道:“要过鬼啸林了,大伙儿当心,刀枪都拿出来。”
他沿着车队跑了一圈,押送车子的西府军都取出了军器。我有些茫然,道:“大武兄,怎么了?”
夜摩大武道:“鬼啸林现在有一批盗匪啸聚于此,遮断要道,经过这儿时得当心点。楚将军,你没兵器吗?”
我的武器只有一把百辟刀。百辟刀虽然锋利,却只是腰刀,在马上没什么用。我看了看吴万龄,他在我身后也有点茫茫然。夜摩大武催马到一辆车前,从车上抽出两支长枪。这长枪原先被绑在贡品边上当成加固的木棍的,大概也是一物两用吧。他把长枪交给我们,道:“若真碰到了那盗匪,你们小心点。”
我接过长枪掂了掂。天水省的人普遍较矮,这长枪也比我惯用的轻好些,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并不见得弱。我把枪舞了个花,熟熟手后又搁到马身上,道:“那盗匪很厉害吗?”
夜摩大武道:“他们原是李湍的卫队,共有百余人,为首的原是李湍的贴身侍卫,名叫曾望谷,自称‘鬼头曾’,这支匪兵也自称为‘鬼军’。鬼啸林方圆有两百多里,他们来去无迹,专门掩杀西府军的人,我们曾派大军扫荡,却根本找不到他们。”
夜摩大武说完这些,又马上闭上了嘴,大概想起唐开的告诫。
怪不得要两百多人来保护贡使呢。听夜摩大武所说,曾望谷专门掩杀西府军,那也是为李湍报仇的意思。这地方正值西府军到帝都的要冲,曾望谷守在这里,西府军也防不胜防。
鬼啸林里是一片高耸入云的巨树,高的有十余丈,矮的也有五六丈,地上的落叶积得厚厚的,也不知有多少年了,而树叶也长得茂密已极,风吹过,满树叶子被吹得一阵阵响,真有如鬼哭。现在正是大白天,阳光却只有从树叶的缝隙间偶尔漏下一些,里面仍是一派阴森。
这里也实在是个伏击的好地方。如果是蛇人的话,在这种树林里更能显其长,只怕有十来个蛇人便可将两百多士兵斩杀干净了。曾望谷的手下不知战斗力如何,肯定不及蛇人善战。但他原先是李湍的贴身侍卫,那绝非弱者。
我不禁忧心忡忡,带了带马,走到吴万龄边上,小声道:“吴将军,我们要小心点,防着他们从后面攻上来。”
曾望谷的人没有唐开人多,他们兵分两路前后夹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可不防。吴万龄也有点担忧地看看四周,道:“楚将军,在这里骑军可无所展其长啊。”
那些大树虽然间隔不太窄,但马匹总不能如平原地带一样飞奔的。唐开的人全是骑在马上,一旦中伏,马匹反而成了累赘。这问题我也想到了,但一旦下马,车队行进的速度更加缓慢,只怕更会遭人伏击了。如果正面相对,曾望谷的队伍没什么可惧的,现在却不得不防。
我到了薛文亦所乘的车边,拉开了车帘。因为有个张龙友在里面,三个人倒是正襟危坐。一见我,张龙友道:“将军,出什么事了?”
“有乱军可能要伏击,你们要当心点。”
张龙友摸了摸腰间的剑,道:“要不要帮忙?”
我不禁失笑。张龙友的胆子倒也不小,只是他的本领,绝不在刀剑上,要他帮忙也是越帮越忙。我道:“你在里面吧,护着薛先生就行了。”
我到了车的另一边,和吴万龄一人一边守着。
鬼啸林正如其名,听着头顶的风声,也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渐渐地已入林中的腹地,唐开他们脸上越发凝重,已是战战兢兢了。
正走着,忽然,前面发出了一阵响,听声音,是陷入了陷坑,随即从四周传来了一阵巨响,倒似有一队锣鼓同时炸响。这声音突如其来,我的坐骑也人立起来。我一把拉住缰绳,眼见拉着车的两匹马也有要惊的样子,我一拍马,冲了过去,拉住了马缰。但这也是多此一举,赶车的马夫驭马之术很是高明,那两匹马一有惊的意思,他已拉住缰绳,将两匹马收住。这时,我听得唐开在大声道:“全体下马,准备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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