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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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急急招我进宫,就是为了乌里克么?”
黎氏瞥了珊瑚一眼,她一心一意地沏茶,姿态优美娴静。牧云锦亮笑嘻嘻的,说完即挑了近处坐下,认真地盯住珊瑚的举动。
“好孩子,你倒完茶,该和我说说。”
“是。”珊瑚奉茶,“这位王子确有汗王之相,只是应在十数年之后。”
牧云锦亮听了,若有所思,凝视她的双眼出神。
“那也不枉我们用心。”黎氏顿了顿,转头看向牧云锦亮,“昨夜瀚州边关急报,夸父已另立新主,殇州内乱已平。那些战乱时散落瀚、殇边境的夸父生恐新王报复,已密谋越地而居,向瀚州我大端诸部落烧杀抢掠。”
牧云锦亮回过神来,惊道:“宛车就在第一线!”
“不错。我料你父皇会更改初衷,不再困住乌里克。”
“父皇不让乌里克回宛车,是想等汗王诸子觊觎汗位,趁机作乱,如此可削弱辉玛汗王的势力。”牧云锦亮沉吟,“到时情势混乱了再放回乌里克,王子尚会承情,一举两得。”
“你说得好。”黎氏赞许点头,论聪明和远见,她的儿子的确在众皇子中出类拔萃。“要是那个青妃嫁过来,乌里克就回去了,不过是他妹子的人情,皇上有什么好处。压一压他的气焰,等到饿狼急了再放出去,他起码还会念一点恩德。”
“这个人信不得。”珊瑚忽然开口。
她沉静的时候就像一抹清茶,出声时,细细的一缕茶香仿佛顺了口鼻沁入,从心头感到一丝震撼。
黎氏轻慢地一笑,乌里克这样的人物并不在她眼中。牧云锦亮叹道:“是啊,我明白。今次他总算承了我们的情,以为是母后替他美言才会顺利回宛车,就凭这一点……”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黎氏接下去道:“凭这一点,你对他,就比结拜兄弟要对他强。”
牧云锦亮看着珊瑚。他知道母后有时说话不留余地,很易被人看透,眼前这个自小长在公侯府中的郡主,却是他颇为猜不透的。她始终是云淡风轻的神情,偶尔出言一鸣惊人,依旧淡然不以为意。
这样的女子必是贤妻,可比起那个能在马儿挥鞭、令人惊艳的热辣公主,总是缺了一点什么。
珊瑚就在此时朝他微微一笑,洞明的目光下,牧云锦亮觉得无所遁形,连忙移开眼,想起母后对他说过的话:“如果她肯嫁你,这辈子你至少能安心活到老。”
活到很老,就够了。牧云锦亮不无叹息地想,身在帝王家,有时这已是一种奢望。因此,那种妖艳迷人的风情,反而要离得越远越好。
即使,会有一点点的,不甘。
未央(四)
翔鸾殿外设宴桌数十张,四周张了黄幕,等筵宴的吉时到了,钟鼓齐鸣,后妃与皇子公主陆续进席。除牧云皇族宗室的人外,穆如世家以穆如明光为首来了八人,坐在御座东面,几个常在皇后身边走动的命妇则与珊瑚一起在末座相陪,与乌里克遥相呼应。
因是家宴,牧云显特意吩咐一切随意,穆如明光、穆如明灭姐弟俩便被安排与牧云天翊、牧云花月同坐,几个有子女的妃嫔也得以和子女同坐,以享天伦之乐。陪在皇帝左右是皇后黎氏与青妃,对新入后宫的宛车公主宠幸可见一斑。
牧云锦亮身边坐了妹妹舞阳公主牧云英秀,她生母早逝,几个哥哥对她特别疼爱。牧云英秀远远瞧见珊瑚,悄声向他打趣道:“二哥的未来媳妇看起来不苟言笑,不知道有没有她爷爷半分精明?”
牧云锦亮低声笑骂:“胡说,怎能用这两个字眼说安国公?”
牧云英秀嘴一撇,“五公九侯最得宠的是他,不精明能掌权几十年么?要是你媳妇也这般厉害,嘿,到时你被管得乖乖的,就不能再如以前这般自由啦。”
“你怕我娶妻后会对你不好?放心,你永远是我最心疼的好妹子。等你出阁,我就送一座大大的屋子给你,哪怕你嫁个穷小子也不打紧。”
牧云英秀啐了一口,“我才不稀罕呢。我以天为被,地为床,这天下都是我的家。”
“原来我妹子只是个野人儿。”牧云锦亮哈哈大笑,视线早已落到了皇上身边。
月映独自骑马前来,手中犹玩着马鞭,浑不将这筵宴放在心上。牧云显有说有笑地和黎氏低声聊着,时不时对了月映微笑,黎氏则屡屡看向乌里克,像是在替他说项。
不一会彩旗高扬,绘饰了各种奇珍异兽,浩荡地飘进了广场上,一种优柔空靡的乐音如虚如幻地随着踩踏声传来。
众人定睛看过去,身着彩绫的伎人们手持筚篥、不拉鼓、桫椤笛、帕拉瓦、雪踏琴等乐器,以酒醉的姿势摇晃入场。后面跟随了一群身材各异的杂色人等,有蛮族、夸父、河络和羽人,个子大的举了高高的长竿,个子小的只管在竿上腾挪旋跃,如鸟投林。又有披了游龙猛虎假面兽皮的伎人四下舞走,激浪流沙万里飞涌,穆如明灭和几个小皇子看得欢喜起来,高声叫好。
一个华族小孩子忽然翻了跟斗冲到人前,一身绿色锦衣,手持两把匕首,向空中掷去。众人见有人带兵器入场,本来一惊,后来看他玩耍起来,手中陆续飞出数把雪亮的匕首,又纷纷喝彩。
牧云凌彩看得眼花,倚在母亲元妃身上,睁大眼数道:“八只……九只……娘,这小孩子真厉害,我也想学。”
元妃捂了心口笑道:“女孩子哪能舞刀弄枪的,万一伤了,你以后怎么嫁出去?”
“姐姐剑法就好得很,”她望了牧云英秀的方向羡慕地道。
元妃叹息,“她从小一个人,唉,倔强惯了。”摸了摸女儿的头,“你比她幸运。”
那小孩子耍了一阵,突地踩上一个持竿夸父的腰际,夸父空出一手来托住他,用力抬去,小孩子连同手中的飞刀一齐跃到了夸父肩上。这时那只高竿上倒悬的两个矮小河络翻身伸手,捞住空中的四把匕首,小孩子举脚踢飞两把,将剩下的三把一手一只拿了,最后张嘴咬住。
空中的两把匕首眼看无人控制,一个羽人轻飞而起,轻松地拿住,洁白的飞翼在阳光下洒下一片亮色。
观看的众人爆出彩声,唯独穆如明灭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哼,要是风哥哥在……”牧云天翊按了按他的手,小殿下把后面半句咽了回去。
不知从哪里传来层层黄色的烟雾,渐渐在广场上弥散开来,玩耍杂戏的夸父、河络和羽人等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高竿缓缓隐去,人们仿佛站在一艘巨船的船头,眺望远方的岛屿。风浪声在耳畔激扬,流水不绝,哗哗如流过身际。
观看的众人身为皇族贵胄,平素见惯了奇珍异宝,这等布景幻术却很罕见,不由目眩神迷,仿佛到了另外的世界。
巨船扬起风帆,烟雾中腾空若飞,忽然一个浪头打来,船上诸人奔走呼告,喀嚓一声桅杆折断。穆如明灭带头惊叫,几个小公主掩面不敢看,漫天卷起一道灰黑色的旋风,将巨船的残骸裹在了迷漫的雾气里。
烟雾散开,清亮的笛声如泉眼里奔走的清泉,汩汩流进人心底。众人仔细一看,哪里有什么巨船的影子?就连那些杂耍的伎人也都不见,只有一条硕大的鱼欢蹦乱跳地空中游走,仿佛身处水中一般。
众人松了一口气,知道一切变化都是布景安排的好戏,掌声雷动,赞不绝口。
这时乐声又是一变,一记苍凉如呜咽的高亢呼叫从唢呐中传出,那只大鱼慢慢向一旁游去。一只雪白的狮子平地而出,昂首阔步如君王降临,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众人胆寒。年岁小的皇子公主们齐齐尖叫,穆如明灭倾出半个身子,撑在宴桌上看得目不转睛。
“那天你看到青妃娘娘拿鞭子打人就哭了,怎么狮子吓不倒你?”牧云天翊奇道。
“宛车婆娘太凶,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开。要不是我哭得那么大声搬救兵,三哥哥你才不会寻过来。”穆如明灭随口答道。
一个架了墨晶薄镜的壮年河络踏步走出,腰带上挂了一串油亮的大小皮匣,粗粗的一根皮鞭飕飕有声地在空中飞舞。白狮惧于他的声势,步子规矩了些,依照驯狮河络的指示,憨态可掬地张开了嘴巴,显示懒洋洋的神情。
驯狮河络摸了摸自己一颗大头,朝众人一笑,拍拍白狮的大嘴,竟将头伸了进去。这回连穆如明灭也叫了起来,拉了姐姐的手一脸惊恐。众人面上都是紧张的神色,牧云天翊瞥了一眼穆如明光,见她一边安抚弟弟,一边握住了手。皇后两眼圆睁,身子半掩在牧云显身后,皇帝则微笑着把双臂撑在腿上,浑不在意地注视白狮。
月映冷冷地看着驯狮河络,似乎他就算真的被一口吃了,也不过是死了个奴婢。牧云天翊蹙眉收回目光,暗自摇头。月映像是有所察觉,追看了他一眼,正好穆如明灭对他说道:“这狮子好大的嘴。”
驯狮河络就在此时拔出了头颅,示意完好无损,众人虚惊一场,又是嘘声又是惊叹。
鼓声轰隆响起,白狮恢复了傲气,仰天大吼,声音震动四周。驯狮河络扬手招呼下面坐着的皇子们,邀请他们上前,一试头颅。
穆如明灭兴奋中带了犹豫,吃吃地问穆如明光:“姐姐,我能去吗?”
“你个儿太小,把你一口吞下都可以。不怕就去。”穆如明光含笑说。
“啊!”穆如明灭听了,果然有几分害怕,悻悻作罢,缩了回去。
驯狮河络问了一圈,皇子们无人应声,伎人们脸上都有笑意,仿佛奚落。牧云天翊不想趁此出风头,稳稳坐定,并且按住了弟弟牧云花月的手。
牧云花月把他的手挪开,漫不经心地道:“放心,我只爱看戏。”
“让我来!”牧云锦亮忍不住出声,从对面的宴桌后挺身而出。黎氏若喜若忧地望了儿子,牧云显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月映认真瞧了他一眼,抿起嘴来,似乎在微笑,又好像仅仅准备看一场热闹。
末座的珊瑚在人们视线不及处站了起来,漆黑的双瞳冷静地观望这一切。
牧云锦亮深吸口气,站到白狮面前,白狮面无表情地在驯狮河络的指挥下张开嘴。牧云锦亮伸头时,黎氏把两眼遮住不敢看,几个小公主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各自的母亲怀里。
场上乐声忽停,众人仿佛停了心跳,大气不出等待结果。
牧云锦亮苦了脸探出脑袋,一脸被熏坏的晦气神情,不停用手在鼻子面前扇动。牧云英秀放声大笑,众人明白过来,哄笑声频起,黎氏听见笑声,这才放心张眼,面容松弛下来。
牧云锦亮得了鼓励,兀自去摸白狮的头,白狮由他摸了两下,不耐烦地转过头。牧云锦亮大了胆子,作势要骑到它身上去,脚跨过狮背只轻轻一碰,狮子往前走了一步,回过头怒目而视。
牧云锦亮扫兴地冷笑一声,一手揪住白狮头上的狮毛,像是要和它玩耍。白狮朝他怒吼,牧云锦亮不得不尴尬松手,倒退了一步。
驯狮河络唰唰打了几鞭惩戒白狮,被它甩头避过,撒蹄往前跑去。
众人以为这是排演好的戏码,看得兴高采烈,不疑有它。谁知那只白狮一路疾跑,眼看就要冲到牧云显身前,牧云天翊反应极快,踢开宴桌朝前扑去,只想将身挡住。不料衣领被穆如明光一抓,身形滞了一滞,就此擦身错过。
穆如明光右手一翻酒杯,烈酒如一道水箭泼去,正打在白狮眼上,水花四溅。白狮吃痛大吼,利爪疯狂乱挠,穆如明光拉了牧云天翊急退。穆如明灭早被牧云花月抱开,躲在远处高叫姐姐小心。
白狮双眼迷离,激起了凶性,猛地往前掠了两步,差点扑到二人。此时白狮与皇帝已离得很近,月映捡起身侧放置的马鞭,斜斜劈去。黎氏吓得花容失色,瘫坐在不远处动弹不得,离她最近的牧云英秀飞身而起,向她跑去。
月映这一鞭打出,鞭尾去势甚急,从白狮的头上打过,又击在穆如明光脸上,拉出一道血痕。穆如明光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好在牧云天翊立稳脚跟,反手牢牢揽了她。
侍卫赶到皇帝身前抵挡,牧云显抽起侍卫的刀,奋力掷向白狮。长刀力道甚大,顿时劈中它的左脸。白狮越发狂暴,张开大嘴发疯地朝月映一扑,此时数箭并发,浅浅地插在它身上。
白狮哀鸣一声,步子不停,奋起最后力气,眼看就要将月映一口撕咬住。众人屏气吞声,忽然一道白光掠过,月映拔地而起,向半空飞去。
与此同时,又是十数箭如雨落下,把白狮射成了扎满箭的靶。白狮摇晃两下,倒在地上喘息。
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同时看向天空,穆如明灭也认了出来,刚想高喝“风哥哥”,被牧云天翊捂住了嘴巴。
风翔云带了月映高飞入空,翔鸾殿的上空风云骤变,无数金色的光芒朝两人飞翔处射去,牧云天翊脸色煞白,知道皇城上埋伏的禁制已被触动。
珊瑚仰头看着那飞翔的身影,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她轻蹙颦眉,慢慢坐回了原位。
未央(五)
金色的烟云过后,上空消失了两人的痕迹,羽人带了青妃没入天际。
牧云显脸色阴沉,下令雷州使团一干人等立捕入狱。
翔鸾殿前很快聚集了大量羽林军,帝后被重重保护,受惊的妃嫔与皇子、公主们在护卫下匆匆返回各自居处。牧云显沉声指挥羽林军往各处搜寻青妃下落,并召人请皇极经天派的圣师前来。
牧云天翊虽为风翔云忧心,眼前心疼的却是穆如明光。御医迟迟不到,他望了明光面颊上的血痕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拉了她的手问:“痛么?”
穆如明光脸上热辣辣的,自知伤得不轻,好在眼不见心则静,微笑道:“没被狮子咬到就是万幸,这点伤不算什么。”
牧云天翊见血痕下皮肉渐肿,一腔怒气发在月映身上,恨恨地道:“青妃打了你家的婢女不说,又欺到你头上来,着实可恨。”临近了看了丝丝血痕叹惜,“等御医来了,你要听话,有什么忌口都要记住,就不会留疤。”
牧云花月在一旁听了,笑道:“三哥说话就是肉麻。嫂子是聪明人,哪用你教她。”牧云天翊瞪他一眼,他忙摇手道:“罢了,我送明灭回家,你们慢慢卿卿我我。”他牵住穆如明灭的手,牧云天翊道:“盘域在殿外,让他护送你们回去。”
等两人走了,牧云天翊懊恼地道:“风救了青妃,却突兀地带走她,只怕不好向父皇解释。早知道就不偷偷领他和盘域进宫看杂耍。唉……”他让两人留在外面,以盘域的身高,足可越过黄幕看到一切。
穆如明光安慰道:“他素日处事懂得分寸,现下大家以为是雷州使团的羽人劫走了青妃,不会过多怀疑。只要寻个僻静处放下青妃,理应无碍。”
牧云天翊瞥了一眼正在调动中的羽林军,小声道:“我去父皇那里讨差事,帮忙在宫里找,最好能赶在羽林军找到他们前替他遮掩。你带人马在宫外看看,我怕他竟带人出了宫。”
以风翔云的性格,就算突然把月映扔到天启城外,牧云天翊也不会奇怪。说实在的,他心底反有些愉快,若能以此吓吓蛮横无礼的月映,也算是为明光报了仇。可如果青妃真出了事,总要有顶罪的人,而且一个处理不当,不仅与雷州的关系急转直下,和瀚州诸部也会产生间隙。
那女人就是祸水,他暗自摇头忖道。
穆如明光像是想到什么,微微走神。牧云天翊心中一动,心虚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见到青妃?”连日来宫里风言风语他听了不少,疑心有人会胡乱说他什么。
穆如明光笑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她那一鞭帮我脱险,我该谢她才是。”
牧云天翊听了前半句,心里扑扑直跳,末了放下心来,仔细看穆如明光的神色,没瞧出端倪,略略心安地道:“你大人大量,不会生气。该死的御医,怎么还没来?”
反而是穆如明光安抚他,“不必等他来,我清洗一下,这就出宫去。青妃娘娘的事情要紧。”说完,叫上跟随的婢女,往翔鸾殿内取了清水棉布,自行去了。
牧云天翊自觉对她不住,打点精神赶去父皇面前。牧云显安顿好黎氏及诸妃,把牧云锦亮训斥一顿,大皇子牧云轩宇替弟弟说了两句,又招致一场好骂。牧云天翊到时,皇帝瞥他一眼,“你来得正好,和乌里克王子一齐领军去寻人。”
牧云天翊一看,乌里克神魂不属地站在最末,听到吩咐仿佛抓住一根稻草,奋然抬头。牧云天翊按住心急,等琐事交代完了,带了一支羽林军和乌里克分头行动。
风从耳过,月映在眩晕中睁开了眼。
她记得白狮凶恶的眼神,当时周身僵硬,她陷入懵懂混沌的境地,不知道要挪开脚步躲闪,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就在这时,一阵大力拖动她逃离了狮爪,那股蛮力太强大,以致她在被拽上天空的瞬间,心神失去了支撑,一下子晕了过去。
直到此时,她看见白云在自己的脚下,清寒的春风像冷冽的刀迎面扑来,逼得她几乎难以喘息。她撇过脸大口呼吸,发觉一只手被人拉住,巨大的羽翼在头顶上空闪亮。
“你是谁?快放我下来。”
悬浮在空中,脚下是不熟悉的风景,受制于人的慌张令月映下意识地扬起鞭子。
“你最好别动歪念头,否则我就撒手不管了。”那个羽人冷淡的话在风中碎成了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她的耳膜。
月映想起了白狮,想起了河络,这羽人也是雷州使团的?她忽然感到惊恐。血液仿佛慢慢变僵滞了,四肢木偶似的挂在空中,尽管在飞,她没有片刻的兴奋与快乐。
狂乱的心猛烈击打着硬板板的身躯,月映回过神,用力叫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风翔云懒得理她。看到白狮肆虐,他早想出手,不料晚了一步,令穆如明光受伤。他原就不快月映,见状半是救人半是惩戒,索性把她掳走了事。至于东华皇城乱成一团,并不在他的顾虑内。
月映叫了半晌,不见羽人回复,又惊又怒,又怕他真的把自己掼下去摔了,狠狠咬了银牙不知该如何。她只能抓牢那条马鞭,那是唯一熟悉的凭借,仿佛可以带她逃离困境。
风翔云飞了一阵,自觉累了,看到一座高大的建筑,像是一处富庶人家的主宅,便径直飞去屋顶把月映放下。月映挣扎着闪开几步,房顶的瓦片硌脚,她踉跄逃开,模样颇为狼狈。风翔云不由从蒙面的红巾后笑出声来。
月映凝视他脸上刺目的红巾,用鞭子指了他道:“小贼,你好大胆!我是宛车公主、大端皇妃,你竟然敢劫持我?”
风翔云抱臂在不远处看着她,月映被风吹乱的发髻散在脑后,青丝缭绕过肩,骄横中自有一种野性的青春之美。可是他只看到她飞扬怒睁的杏眼,和眉宇间一股子狭隘偏执的狂躁,像涂抹花卉时用了不恰当的颜色,披上了野兽的皮毛。
他啧啧叹息,摇头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不谢我,好没良心。”
月映一愣,冷哼一声道:“你有心救我,就该在宫里放我下来,皇上会重重有赏,我也会免了你的贱籍,把你从杂耍班子里赎出来。说,你是不是使团里的奸细?把我弄到这个鬼地方,究竟是何居心?”
说到最后,她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把鞭子横在身前。风翔云张望屋下,有人听到喧哗陆续抄了家伙正赶过来,他悠闲地扫了一眼,笑道:“你既是大端皇妃,就让你的子民送你回宫吧。”
风翔云一振羽翼,竟丢下她飞走了。月映哪里看得上这些平民,见风翔云飞走,明白他并无敌意,不由急得跺脚,“你回来!”
羽人飞得甚快,赶来的人们甚至不曾看到,只指了屋顶上的月映窃窃私语。她一身华丽的宫装打扮,又着了庆典时才会穿的礼服,一看即知不是常人。她无视脚下的骚动,跺足指天叫道:“你给我回来!否则我拆了这里!”当下捡起一块瓦片当空丢去。
瓦片没有倒飞上天,直接划出弧线落地,砸到了一个人的跟前。那人怪叫一声,冲了天喊道:“有女贼打劫——”惊动了这府第里的其他人,一时乒乒乓乓响起忙乱的声音。
月映被他这一叫,慌乱下脚步一滑,往檐边跌去。她急忙稳住身形,用鞭子勾住屋顶正脊上的尖顶,再蹑手蹑脚爬上去。屋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月映自恃身份尊贵,不愿与小民打交道,无动于衷地在屋脊上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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