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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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金匣书和白朝的一些野史笔记结合起来,果然是个不错的办法。金匣书上一些含糊其词、难以索解的记载,也变得清晰起来。只是,想不到得到的译稿竟然说了这么残忍的故事。
泰州战后,东关王女母子大概死掉了吧。赵墨能出走西域建立他的王朝,当时自然活下来了。
赵登峰忽然很怀疑,赵墨后来之所以战无不胜、开疆西域,正是因为他在泰州战役之后性情大变,昔日热血多情的少年终于在战争中走向肝胆如铁的枭雄之路。一个人,如果能舍弃妻儿,世上能令他动容的东西也不多了。
白翦翦见他神色异样,笑问:“你小子怎么脸都绿了?”
赵登峰向来马大哈似的脸上居然现出很伤心的神情,红着眼睛不回答。白翦翦觉得又奇怪又好笑,顺手揉揉他鼻子:“干嘛干嘛?你还真哭了?”
她向来欺负惯了赵登峰,也不觉得什么。不料赵登峰一闭眼睛,居然当真流下两行泪水,顿时把白翦翦惊得手忙脚乱。赵登峰明明一个大男人,忽然哭得这么惨,都想不出该怎么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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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蒙古·永州城
长途汽车上众人看到赵登峰在哭,纷纷转过头看热闹,有人更责怪白翦翦:“小女娃,怎么你欺负男朋友都欺负哭了?”
白翦翦有口难辩,悻然踹了赵登峰一脚。赵登峰连忙解释,好容易打发了看热闹的人,白翦翦轻声责怪:“你这是怎么啦?”
赵登峰胡乱擦了擦脸,有些尴尬地说:“我疑心当年赵墨为了保住泰州,不惜杀妻杀子。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很伤心……简直没法过似的……”
白翦翦“哦”了一声,吃了一惊,嘀咕道:“不会是你乱写吧?东关史不是说纽录是幽禁长白山一年后死掉的吗?”于是抽过译稿看了看,脸色不禁也慢慢凝重起来。
随着车轮颠簸,她的手有些发抖,眼神也有些迷惘,似乎透过纸上云烟,又梦回千年前的血与沙。
看到一半,白翦翦仓促放下手稿,皱着眉头说:“这东西看着让人真不舒服,我……我不想看。”
赵登峰茫然说:“可我觉得这是真的……这就是赵墨写的……这小子可真……原来枭雄是这样炼成的。东关史的记载,恐怕是东关王为了掩饰这场天伦惨剧,做了修饰?”
他有些心烦,忽然有个冲动,想把手头的译稿揉成一团,扔到车窗外。可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有点舍不得。叹口气,还是放下手。
“你也是太投入了。”白翦翦勉强笑了笑,拍了他一下:“不过,要验证这些翻译的准确度倒是不难。我们可以查查对应时间段的白史记录。你那个PDA不是有《白史》电子版么?拿出来瞧瞧。”
赵登峰点点头,顺手从裤兜里掏出PDA递给白翦翦,忽然想起有一事不妙,正想要回来,白翦翦已经看到了,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原来,赵登峰那个PDA的开机屏幕是一张白翦翦的古装照。他有次见白翦翦那照片实在不错,想不到这女人穿起古装完全脱胎换骨,简直就像古画里面的仕女,于是老着脸皮要了过来,越看越有感觉,干脆设置成开机桌面了。这下让白翦翦看到,不会误会他暗恋什么的吧?
白翦翦看清那照片,心头一跳,泛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一时倒不好说什么,干咳一声,装作没发现,忙着翻找《白史》。
赵登峰见她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她看清楚没有,心里七上八下了一会,他毕竟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很快就忘记这臭事了。
白翦翦专心对付《白史》,他百无聊赖,只好看向车窗外。
白翦翦翻看了一阵白史电子版,忽然点点头:”你还别说,赵墨真是在泰州一战开始崛起的。白史里面是没怎么涉及赵墨,不过我可查到了方逸柳。《白史》第八十七卷列传第十七提到,东北路招讨使、武宁郡王方政,曾任泰州副招讨使。泰州战役击溃东关王,方政以协防有功,迁任云州诸部安抚使,这官儿可升得不小。都姓方,又是泰州副招讨使,这人定是方逸柳。既然方逸柳都因功升职这么快,赵墨是主帅,想必封赐更厚。”
赵登峰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白史对赵墨只字不提,如今看来,泰州之战根本是赵墨之功,可在史书上还是语焉不详。他拿过白史读了一会,越看越是诧异。
这位方政,是白朝末年赫赫有名的神将。不过,此人的名将生涯似乎有个奇怪的转折点。他二十五岁之前并没有得意的战绩,甚至可以说只是个默默无闻的贵族青年,但从守护泰州开始,方政如有神助,一步步成为传说中神话一般的绝代战将。
至于那个令他一战成名的泰州战役,据说方政使用了决水的奇计,倒灌东关王大军,因此大获全胜。泰州之战,方政身先士卒,和主帅都受了重伤,但还是拼死打退东关王,成为两国开战以来第一次击退东关大军的记录。但任何文字提到赵墨或者东关王女和泰州战役有什么关系,更没任何记录表明赵墨为了这场胜利付出了甚么代价。
这个人的一切,就这么被严严实实隐藏在千古战场的血与沙之后。
能有这个力量遮盖一切的人,大概只有宣宗皇帝白铁绎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登峰想得头痛,使劲敲了敲脑袋,扔下PDA,扭头看窗外风景。
随着车轮疾驰,广袤的大草原如电倒退,金色的阳光照映着蓝天白云,格外耀眼。不时有苍劲的风吹在脸上,风中飘过蒙古人的牧歌,奶酒的醇香,以及淡淡的草叶味道。
赵登峰不禁浮想联翩,忽然对白翦翦说:“我觉得上辈子在这里待过似的,特喜欢这里。”
白翦翦查了半天不知所云,顺手放下PDA,哑然失笑:“这里?这可是内蒙古啊。难道你上辈子是个蒙古人。”
赵登峰一听,也嘿嘿笑了。
白翦翦的笑声忽然顿住,她想起一件事,摇摇头:“你倒是提醒我了。这附近就是古代赫赫有名的永州城,它可是白朝的副都。”
白朝时候,疆域十分广大,远及极北的贝加尔湖以南一带。当年宣宗皇帝白铁绎为了能长期对抗东关王,曾经下令整修永州,白翦翦看过野史记录,在白国灭国之前三年,的确有贵族逃经永州,甚至去了更遥远的北方。可惜这一支白国遗脉后来下落不明……
她心里其实有点怀疑,当初逃到永州的人,会不会是后来去了西亚的赵墨?
赵登峰听了,挠头呵呵一声:“难道我还是白国的孤臣孽子投胎的?”说是开玩笑的口气,却忍不住有些出神,如果自己真是赵墨投胎的,上辈子可真够心黑手辣啊。虽然是为国为民,又被方逸柳催逼,不过亲手干掉老婆儿子还是够呛。赵墨在金匣书中有一段语焉不详,是不是因为这事太痛苦呢?
白翦翦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一说到白国旧事,就变得傻乎乎的,赶紧敲了他一下:“别胡思乱想了,你就是赵登峰,不是别人!干嘛老是梦想自己是什么帝王将相的。”
赵登峰解嘲一笑:“是啊是啊,现代人才我最有前途的职业。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赵行简
因为事先和赵行简联系过,估摸他会来接,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长途汽车站东张西望。
就看到拐角处一个中年男人不住招手,然后神神秘秘地跑了过来:“是赵登峰吧?你可来了。”这人一开口,赵登峰和白翦翦都听出了他的声音,正是赵行简。
他脸色有点灰白,本来长得很结实,面相豪爽大方,因为神情紧张不安的缘故,瞧着整个人有点诡秘的感觉。白翦翦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赵行简把两人找来,莫非还有别的打算?
赵登峰连忙和他大力握手,两个姓赵的勾肩搭背,又捶又抱,十分亲热。过一会,赵登峰记挂那块拓片,忍不住立马问起:“老赵,你的拓片还没烂光吧?”
赵行简有点不自在地笑了笑:“没有,你没来,它怎么敢烂光?”口气是开玩笑,样子却还是有些不安,又说:“有什么,咱们回家说吧。”赵登峰点点头,再是着急,眼看赵行简的神情十分凝重,也不好说什么了。
赵行简的家就在市区,离火车站不到20分钟就到了。赵登峰是第一次来,看什么都新鲜,不停和赵行简问这问那。赵行简笑呵呵答应着,他本来就是历史老师,讲解起当地的趣闻掌故更是头头是道,听得赵登峰眉飞色舞。可白翦翦看在眼里,总觉得这赵行简有些心事重重的。
到了赵家,赵行简的妻子殷颖已经等了一会了,笑盈盈上来招呼,又是帮着卸行李,又是倒茶倒水的,十分热情,这样子倒不像电话里面那个气势汹汹的泼妇了。其实殷颖长得不错,细看还有点书卷气,也不知道她在电话里怎么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