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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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咫尺天涯

  “月圆之时,暗无天日”。短短八个字,惊心动魄,令人闻之色变。

  天齐夫人怔了半晌,喃喃道:“慕松臣来中原了?”语中难掩惊诧。

  许惊弦乍然目不视物,本是有些慌乱,此际反倒镇定下来:“在下正是被慕松臣所害,此刻他就在左近四处搜寻我们,夫人既然是他的旧识,也不须自己动手,只要放声一呼,便可引他来杀我。”他双眼虽盲,心头却是雪亮,听天齐夫人话中隐含恨惧之意,虽与慕松臣颇有渊源,却怕是仇多于亲,故此出言相试。

  果然天齐夫人怒道:“慕松臣算什么东西,我为何要帮他杀人?”

  水柔清连忙道:“那就请夫人快快出手相救吧。”

  天齐夫人冷笑非常道例不虚发,这小子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纵算我现在救他,日后也会死。”

  水柔清想到她方才言辞确凿不救男人,此刻却改了口气,显是留有余地,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非常道想杀之人并非帮主,而是……”

  许惊弦截口道:“清儿不用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必乞命苟活。”他未尝不希望对方出手救治,不过夏天雷是白道武林盟主,与旁门左道结怨甚多。看天齐夫人行事似邪非正,万一也是夏天雷的仇家,岂不是雪上加霜,所以宁肯自己毒伤不治,也不愿连累他。

  “我就说你这小子又能有多深的道行,竟引得慕松臣亲自出手?原来只是被殃及的小小池鱼……”天齐夫人看穿许惊弦的心思,抚掌而笑,“你能不顾自家安危替朋友隐瞒,确也是个性情中人,若是二十年前的我,必会救你,但如今么,哼,谁的生死也不在乎。”

  水柔清急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夫人既曾有古道热肠,缘何现在见死不救?”

  “小丫头未经人世险恶,说了你也不懂。”

  水柔清心知央求怕是无用,不若相激:“非常道纵横江湖,威名极盛,夫人又何必为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开罪他们,惹来祸端。况且那毒药如此厉害,欲救无门。唉,帮主你就认命吧。”

  天齐夫人恢复镇静,从容笑道:“我岂会把非常道放在心上,只是与慕松臣早已井水不犯河水,不想再有任何纠葛。‘误佳期’虽然厉害,我手里却恰好有解药。但这解药来之不易,又凭什么给你们?”

  水柔清轻哼一声,手中喑喑握紧缠思索,伺机动手。

  天齐夫人明察秋毫:“软求不成,便要硬夺?你的武功还不行。”

  水柔淸道:“武功或不及你,拼命总可以。”

  “哎呀,说得我都害怕了。不过你连解药的颜色形状也不知,更不知用法,随便找颗药丸,就敢给那小子服用么?”

  水柔清顿时泄了气,脸上血色尽失,缠思索软垂下。

  平惑目中盈泪,拜倒在地:“求夫人赐下解药。小女子无以为报,愿做婢女服侍夫人一生,若是言而无信,来世为牛为马,永受鞭笞之苦。”

  天齐夫人漠然道:“你可想好了,九幽之境,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一入我府,再难为人。你若陪我在这呆一辈子,不但以后不能重回花花世界,也看不到这小子啦。”

  平惑虽对许惊弦有好感,却也不至卖身相救,但失手害了义父夏天雷,犹自耿耿于怀,只盼补救。眼前浮上沈羽的音容笑貌,想到自己犯下大错,恐怕他不会轻易原谅,与其如此,倒不如留在此地。她本就是清秋院的婢女,倒也不觉自贬身价,一咬牙:“只要夫人肯赐解药,我就答应你。”

  天齐夫人不置可否,悠悠道:“另一个小丫头也愿意留下陪我么?”

  水柔淸怔了一下,双亲大仇未报,如何能应她?但看着大叔眼中空茫,全无神彩,心里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横心:“小女子身怀血仇,只要了结此事,便来此处陪夫人一世,若违此誓,管教我天洙地灭。”

  许惊弦陡然一震,他知平惑是因夏天雷之故,却未想到水柔淸也甘愿为自己做出如此牺牲,千言万语涌到脣边,却吐不出一个字。

  天齐夫人哈哈大笑:“男人的赌咒立誓我听得多了,半点也不放在心里,不过你这小姑娘的话么,或可信上几分……”

  “那就拿解药来吧。”

  “小丫头莫急。”天齐夫人话音一转,冷然道,“喂,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为何不发一言?且问你,若我只留下一位姑娘,你要舍弃谁?”

  许惊弦朗声道:“谁也不留下!三人同来,必是三人同去。”

  天齐夫人大出意外:“好个倔强的小子,命悬一线还如此口吐狂言。”

  “在下自幼受一位长辈教诲,武功未及皮毛,却总算学了几分铮铮傲骨。若让清儿与平姑娘舍身相救,必是一世愧疚难安。与其如此,倒不如心怀坦荡,磊落做人,纵然一生目肓,亦有朗朗乾坤!”

  “我倒真是看走了眼,原来你小子还是个硬骨头。但你莫以为一死百了,实话告诉你吧,中了‘误佳期’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全身功力尽散,每当月圆之时会恢复少许,但却是双眼尽盲,若无解药,纠缠至死。你愿意一辈子受此折磨吗?”

  “如果夫人果真有意相救,何需订下这般苛刻的条件?依我看你根本就不打算赐予解药,只不过借机调侃而已。命该绝,不受辱!”

  “好一个‘命该绝,不受辱’!不错,我本无意救你,却被两个情深义重的姑娘打动,所以才试试她二人谁在你心中分量更重。我平生最恨男人见异思迁、薄情裹义,无论你做何取舍,都只会换得我一声嘲笑。”无齐夫人轻叹一声,语气缓和下来,“唉,你若中的不是‘误佳期’,我定会袖手不顾,但既然是非常道的对头,便救你一次,两位姑娘也不必留下了,反正决不能让慕松臣那厮称心如意……”说到这里,似是自知失言,噤声不语。

  许惊弦心中一动,暗忖天齐夫人定与慕松臣有些情缘纠缠,那“见异思迁、薄情寡义”多半就是针对慕松臣而言,如此说来,她会不会是叶莺的亲生母亲?但此刻提及叶莺,颇似求情,何况对方恐怕还不知叶莺的死讯。所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水柔清不料须臾间事有转机,大喜道:“夫人若肯相救,不忘恩德。”

  “东海之滨,有座无名荒岛,遍布毒物。其中有种奇特的毒蛇,名,为守蟾。此蛇毒力极强,生性乖张,月圆之夜便会昂首望月,浑若痴傻,故得此名。‘误佳期’便是由守蟾蛇毒液中提聚而来,无色无味,中者功力大减,逢十五而目盲,持续两三日方可复明,所以有‘月圆之时,晴无天日’的说法。‘误佳期’虽不致命,却缠绵难愈,但守蟾蛇有一天敌,乃是岛上特产的一种碧血貂,唯有其胆可解此毒。”

  许惊弦初闻“误佳期”之名时,只觉其中凄伤哀婉的别离之意,全不似极厉害的毒药,听了天齐夫人一番解说,方知究竟:“既然夫人不愿让慕松臣明谋得遑,那就恳请赐下两枚碧血貂之胆,我的那个朋友亦中了此毒。”

  “我之所以告诉你‘误佳期’的来历,就是要让你知道这解药绝非易得之物,碧血貂取胆即亡,在我眼里你们这些臭男人还不如一只貂儿,凭什么要用貂命相换?”天齐夫人冷笑数声,见许惊弦沉默不语,忽又道,“但你此刻尚不忘朋友,足见仗义,绐你解药也不难,却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夫人请讲,只要在下力所能及,无不遵从。”

  “一入九幽,隔绝红尘,我对世事早已无欲无求,一时也不需你相助。不过你能从慕松臣手底下逃得性命,也应当有几分本领。今日便先欠下我一个人情,日后只要闻我号令,就得替我做一件事情,无论此事易如反掌还是难如登天,皆不可推托。”

  许惊弦大是踌躇,现在讲明事情也还罢了,若是有违道义立可反悔,但面对这样一个虚幻的许诺,实难一口应承下来。天齐夫人心意难测,谁知她以后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天齐夫人笑道:“那些有口无心的南人,发誓好比吐痰,张嘴就来,而你既然犹豫难决,应是个一诺千金的好汉,权且信你一次。只要答应了我,立刻就给你解药。”

  许惊弦缓缓道:“夫人处处皆存相试之意,必是曾经历过种种磨难,所以才对人性失去了信心吧?”

  天齐夫人似被说中痛处,滞了一下,怒道:“再要多嘴,大家一拍两散,你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莫忘了你朋友的命也在我手里。”

  许惊弦权衡轻重,沉声道:“答应你也不难,但我有个条件,决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更不可牵涉他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天齐夫人咯咯娇笑,“好个正气凛然的大侠,我要是再年轻几岁,只怕也会和两个小姑娘争你呢!闲话不说了,你们三人先把身上的引火之物抛下,然后上前来取药。”

  “这是何故?”

  “碧血貂与守蟾蛇一阴一阳,所以才相生相克。碧血貂胆乃是至阴之物,遇火而化,若沾了燥燃之物,药性必减。”

  三人只盼她相救,不虞有它,先将随身的火折、火熠、火石等物置于地上,扶着许惊弦往屏风前行去。

  踏出几步,正来到石屋正中,脚下地板陡然一空,竟裂开一个大洞,二人毫无提防,一并坠了下去。水柔清手腕急弹,射出缠思索,刚触及洞口石板,天齐夫人已抢至,伸指将缠思索桃开。

  三人同声像呼着落下,幸好地洞仅有七八尺的高度,落脚处还算平整,不曾摔伤。

  水柔清大叫道:“夫人言而无信,不给解药也就算了,为何害我们?”

  天齐夫人笑道:“郎情妾意,何等美事,三位好好温存一番吧。”随着机关声响,头顶石板翻落,霎时四周陷入漆黑之中。

  柔清又怕又气,黑暗中抓紧许惊弦与平惑的手:“这女人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实在歹毒……”

  天齐夫人的声音从顶上隐隐传来:“小丫头别不知好歹,我这是给你一个机会。患难见真情,现在你和那小子同样不见天光,先体会一下当瞎子的滋味,随后再解毒也不迟。提醒一下,这下面直通山腹,岔道极多,可不要乱走乱闯迷了路……”语声远去,再不可闻。

  那石屋看来简陋,谁能想到底下竞藏有机关。尤可恨他们刚才对天齐夫人言听计从,将随身引火之物皆抛下,如今眼前漆黑一片,方向难辨,恍惚中只觉四周随时会冲出什么怪物猛兽,不免惊慌失措。

  水柔清挥动缠思索,往头顶上的石扳套去,却无抓钩着力之处。缠思索上系有两枚小小的银球,用以打穴,击在石板上却发出金铁之声,水柔清颓然道:“这女人诡计多端,表面是石板,底下却是铁铸,无機击载。”又四处乱摸,想找到开启的机关,亦是一无所获。

  许惊弦最先泠静下来:“不必找了,这等秘室多是用以关押,里面自然不设机关,只能由外面打开。事已至此,我们一定不能乱了阵脚,不可单独行动,以防走失。”

  三人拉着手摸黑慢慢往前探去,走了二十余步方才触及实物,手中滑湿,应是青苔。四周除了零星的水响再无声息,但这寂静更令人心中发怵。

  平惑自小入清秋院做了乱云公子的贴身婢女,虽是仆从的身份,过的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何曾受过这等惊吓?加之身无武功,若是平日必早已大哭出来,此刻口中虽不发一言,却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许惊弦感应到平惑的小手在掌中轻颤,怜意大生:“平姑娘不必担心,这里空气中闻不到腥气,应该没有野兽出没,我们先休息一会儿,然后再从长计议。”平惑闻言稍安,三人摸到一处干燥的山壁靠坐着。

  三人一时无话,许惊弦突然问道:“起初在小庙之中,老夫曾问过平姑娘夏帮主中毒之事,现在不妨说说。”

  “我听说嘉州必香居的月饼最好,所以特意去买了送给戈父。昨夜中秋,我们三人正吃着月饼,突然义父脸色一变,一掌打掉我与沈公子手中的月饼,道声:有毒。随即便吩咐沈公子烧去宅院,一起由暗道离开,才出暗道,正好月上中天,就突然看不见了,还咳了几大口血……”

  水柔清关切道:“帮主,你有没有咳血?”

  “不妨。慕松臣借葛双双的暗器施毒,老夫只略沾了一点,中毒不深。”许惊弦因平惑的话想起诸多疑点,当即把自己与水柔清在金陵城外偶遇到她,随即跟踪她到泰升巷之事全盘托出:“夏帮主来金陵应是机密,既然未带平姑娘同行,你又如何找得到他,可是沈羽泄露给你?那必香居的月饼又是听何人说起?”

  “这不关沈公子的事,他只告诉我中秋之时要陪着义父出去几日,要我在帮中等他回来。我只是无意中听小孟说起沈公子去了金棱,这才忍不住朝他打探了地址,想给沈公子和义父一个惊喜,必香居的月饼亦是小孟提醒我。”平惑语音哽涩,“但我万万没想到竟会害了义父……”

  许惊弦不动声色:“小孟是什么人?可是沈公乎的手下?”

  “小孟大名叫孟辉,乃是沈公子的贴身随从,已经跟了他好几年,我来到梅影峰后,起居饮食都亏他照应,所以相熟。难道他会是奸细?”

  许惊弦几可肯定那孟辉必是内奸、平惑涉世未深,根本不知江湖险恶、加之与沈羽分别数日,思念心切,略施小计便可诱她人毂。只不知在幕后指使孟辉的人究竞是慕松臣,还是沈羽?

  “令夏帮主中毒的那块月饼是亲手给他的么?你与沈羽也吃了月饼,可有不妥?”

  平惑声音微颤:“月饼共有八块,分别写着‘花好月圆、福禄双至’,我自然挑了‘福禄’给义父,事后沈公子用银针探查,整盒月饼中除了‘福’之外,那个‘戏’亦有毒,幸好我与沈公子都未吃到。”

  许惊弦寻思:按常理行事,“花”、“好”应该留给平惑,沈羽多半是“月”、“圆”,“禄”饼或还有可能分与沈羽,但“福”饼必是给最年长的夏天雷。“双”饼之毒只是起掩人耳目的作用。此事看似与沈羽无关,却不能消除他的嫌疑,敌人工于心计,一点小处也不舍放过。

  “另有一事。老夫见夏帮主手上戴着一枚指环,平姑娘可知那是何物?”

  “我曾问过义父,那枚指环名叫‘紫霜’,用北极紫玉打制,乃是裂空帮的镇帮之宝,唯帮主才有资格佩戴。”

  许惊弦郑童发问:“是否只要拥有紫霜,便可坐上帮主之位?”

  “那倒不是。万一落入奸人之手,岂不坏事?紫霜乃是代表帮的信物,但若是帮主出意外,不仅须持有此物,还得加上帮主留下的遗训,才可得到帮中四位长老的支持。”

  “老夫有些不解。帮主若是意外身死,自可编造遗训,四位长老又如何能分辨得出真假?”

  “那是事先约好的四句口令,唯有帮主与四大长老知道,或许,是一首诗、一首歌谣,也许只有几个字,就连四位长老之间也互不知情,无论如何也不能伪造。”

  许惊弦陷入沉思,事件逐渐理出脉络:“误佳期”虽是无色无味,令人中毒于无形,却难以致命,本非暗杀的最佳药物,但却能令人功散目肓,惊慌之下失于察觉。要对付夏天雷这样的绝顶高手,若不能一击必杀,后患无穷,而慕松臣等人本可趁夏天雷中毒之际痛下杀手,却迟迟引而不发,更刻意制造出皇上欲杀夏天雷的假象,目的就是要把他迫入绝境,不得不把紫霜指环与那四句口令托付给沈羽。怪不得小庙之中,慕、鬼、葛、谈四大高手携一众手下明明占据绝对优势,却还有闲情与自己赌战,像慕松臣、鬼失惊这等冷血杀手,平日岂会讲什么江湖道义,若是一拥而上,自己与沈羽纵然拼尽全力,怕也难保夏天雷的安全。不说出口令,夏天雷尚有活命之机,一旦说出,只恐就是他毙命之时。

  “那么,若是夏帮主有个闪失,而沈羽手持紫霜指环,再得到帮中四位耆老的支持,帮主之位当是十拿九稳?”

  平惑一惊,立知其意:“前辈难道怀疑沈公子?这不可能,沈公子最敬重义父,岂会勾结外人害他?”情急之下,几乎是在放声大喊。

  许惊弦柔声道:“平姑娘不要着急,这只是老夫的猜想,一切还有待证实。当务之急,是尽快脱困找到夏帮主,真相就会水落石出。”记得天齐夫人说“误佳期”的效力只会令中毒者在月圆之际眼肓两三日,一旦夏天雷目能视物,敌人布下的种种迷阵便瞒不过他,所以这几天极是关键,时辰一过,恐怕慕松臣就会下毒手灭口。

  “可是,我们如今连自保都困难,又怎么去找义父和沈、沈公子?”

  “天齐夫人既然说这里直通山腹,恐非虚言,或许另有出路,我们沿着山壁慢慢摸索,总能找到尽头。”

  二人手扶山壁,往前探去。触手处尽是参差的怪石和滑腻的苔藓,头顶不时有渗出的山泉滴下,看来果然是山腹之中。曲曲折折走了半个时辰,速度虽然缓慢,算来也有半里多,却依然不见尽头。起初三人还默记方位,渐也头昏眼花,难辨东西。

  水柔清不由泄了气:“说不定我们只是在原地打转,根本就没有出路,真恨不得一掌把头顶打个洞出来……”

  许惊弦沉吟道:“江湖上从未闻天齐夫人之名,也想不出有类似归隐的女子高手。既无滔天权势,建造一座石屋也就罢了,如何有能力开山?依老夫看来,此地应该是半天然半人工的山洞,或是前朝金陵某官员移祸逃难的处所,如今被她借用。若是逃难之所,必留退路。这里不应该是个封闭的空间,必是天齐夫人命人将通向外界的洞口封住了。我们细心一点,若发现松动的石块,或许就是被堵的出口。”

  “这么大的地方,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水柔清喃喃道,“可惜我的缠思索太短了,不然系在两人身上,分头寻找机会或大一些。”

  平惑忽道:“我身上倒有一根线,长达数十丈,或可派上用场。”

  “哈,平姑娘真人不露相,想不到身上还藏着宝贝,快拿出来吧。”

  平惑低叹了一口气,黑暗之中只闻衣衫簌簌声响,似是在宽衣解带。

  水柔清疑惑道:“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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