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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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云枫淡然笑道:“人总是要长大成熟的,高兴也罢担忧也罢,都无法阻止人的成长……”

慕容玄点点头,若有所思道:“你这次突然来到武当,想必是做了充分的准备,明阳真人苦心孤诣促成这次结盟,恐怕最终会为人作嫁衣……公子若夺得盟主之位,请真正为武林着想,抵御魔教的蔓延……若公子与魔教有勾结,慕容世家虽势单力薄,也必将与你周旋到底……”

端木云枫惊讶道:“慕容大侠怎么会认为我与魔教有勾结?端木一族是被魔教逐出中原,我就算再十恶不赦,也不会与魔教这百年世仇有任何瓜葛啊!”

慕容玄盯着端木云枫的眼眸,见对方神情坦然,他收回目光道:“但愿我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江湖上有流言,说你曾经为魔教做过事……甚至江南盟盟主苏梦兴还指证你是魔教大教长欧阳纵横传人……苏梦兴过去一向在武林中造谣生事,兴风作浪,大家对他的话并未尽信,再说你以前只是僻处滇西的端木世家公子,大家就算听到这流言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你既率门下重入中原,人们对你所有言行自然会特别留意,你自己好自为之……”

“多谢慕容大侠提醒,谣言止于智者,相信众人自有眼光……”端木云枫说到这顿了顿,迟疑道,“听说苏梦兴曾向慕容宗主提亲,不知慕容宗主答应没有?”

慕容玄鼻孔里一声冷哼,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原来慕容奇迟迟没有答复苏梦兴的求婚,结果苏梦兴便公然带着慕容雪私奔,此事被慕容世家视为奇耻大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慕容玄对苏梦兴指证端云枫是魔教大教长传人的话,完全没有相信……端木云枫察言观色,多少猜到点真相,不好再问,忙转开话题道:“这次结盟不知慕容世家为何置身事外,若慕容大侠参与盟主争夺,当与明阳真人有得一拼……”

慕容玄谈然笑道:“慕容世家一向不参与任何江湖帮派和组织,这是祖先定下的规矩……这次盟主之争,我更看好端木公子,相信你会最终胜出……”

二人相视一笑,遥望繁星点点的夜空不再言语……武当山空气清新,夜空中的繁星比别处更亮现密,令人目醉神迷……清晨,武当山云雾相对性藜,在后山一处偏僻的悬崖边,一条手指粗的悬索斜斜地伸向对面的峭壁,悬索下是云雾相对性久万丈深渊,悬索对面的登天峰也笼罩在蒙蒙云雾之中,半遮半掩犹如害羞的少女……众人置身悬崖边,才真切感受到陡峭山势给人带来的惊心动魄……明阳真人指着细细的悬索笑道:“这里原本有一座悬桥,天长日久悬桥失修,木板腐烂坠入山谷,悬索也陆续断裂,只剩下这最后一股,大家过去时定要当心……”

“贫僧先试试!”宏光大师说着跃上悬索,在上面跳了跳,感觉它还够结实,便踏着悬索向悬崖对岸走去,就见他大袖飘飘衣袂飞扬,身形渐渐没入浓稠厚雾之中,片刻后浓雾中传来他的笑声,“彭掌门,贫僧已在登天峰恭候!”

轻功不是彭归山所长,不过在众目睽睽上,他也不好退缩,只得跃上悬索,对浓雾深处的宏光大师高叫:“大师稍候,彭某来也!”说着足踏悬索,战战兢兢地走入了浓雾深处……片刻后,对面登天峰上传来了呼喝打斗声,众人瞪大双眼,只能看到浓雾被掌风激荡而翻滚,浓雾中偶尔露出二人身形,均是一闪而没,远远看去,有如仙人斗法一般……众人看不到二人激战的情形,只能凭呼喝声揣测二人的武功高低……大约半个时辰后,呼喝声陡然停了下来,众人正在惊疑,就见宏光大师从浓雾中缓缓走出踏着悬索大步而回,在他肩上,负着神情委顿的彭归山……“宏光大师赢了?”少林门下欢呼雀跃,彭家上下刚满脸悻悻之色……就见宏光大师回到悬崖旁,将彭归山人肩上放下,合十道:“惭愧惭愧,彭掌门感觉好些没有?”彭归山长呼了口浊气,摇头道:“大师功力深厚,彭某输得心服口服……”

众人见二人胜负已分,不由将目光转向抽到第二组的崆峒掌门玉霞道长和明阳真人,就见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抬手示意:“道兄请!”

玉霞道长呵呵一笑,捋须叹道:“能领教道兄自创之自然剑法,天下第一大幸事,同请!”就见二人同时跃上悬索,一前一后往悬崖对面飘然而去……二人俱是一派仙风道骨,踏着悬索半空虚度,放眼望去有如仙人半空飞翔,惹得群雄齐声喝彩……二人身形隐入云雾后,再咱不到半点声响,也看不到云雾被剑风激荡的翻滚涌动,众人屏息凝神,也只能听到山间徐徐吹过的山风……二人就像踏云归去的仙家,转眼便云深不知处,再不留半点痕迹……端木风虽然看不到浓雾中的决斗,却能隐隐感受到悬崖对岸的凛凛剑意……他不禁暗自心惊,看来明阳真人与玉霞道长这一对,功力比宏光大师和彭归山要高出不止一筹,才能将剑气凝而不散,二人虽在激斗,却并不扰动周围的云雾,他们每一分力量都没有浪费……这一战一直从清晨到黄昏,直到天边晚霞殷红如血,才见二人踏着悬索大步而回……只见二人依旧如先前一般素净无尘,就像他们在对岸浓雾中枯坐了大半天一般……众人都在紧张地打量着二人,想从他们的神态中看出谁胜谁负,谁知二人都一样面带微笑,气不喘脸不红,让人难以看出究竟……最后还是玉霞道长叹道:“明阳道兄的自然剑法果然高明,佩服佩服!”

明阳真人淡淡一笑:“玉霞道兄崆峒剑法也是不差,客气客气……”

群雄这才明白,是武当掌教稍胜一筹……“端木公子贫尼出家之人,本不该与江湖中人争强斗狠,不过为武林造出一个合格的盟主,贫尼只好一战,望端木公子手下留情……”就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峨嵋掌门道静师太对端木云枫合十道……端木云枫连忙还礼道:“师太客气了,晚辈未学后进,还望师太手下留情才是……”

道静师太轻盈地跃上悬索,一声长笑:“端木公子贫尼行过去等你……”说着大袖飘飘凌空而行,身形之轻盈曼妙,竟在明阳真人和玉霞道长之上,凛冽山风吹起她的衣袂,使她恍如御见而行的仙姑,转眼便没入茫茫云雾之中……端木云枫见她轻功之妙,心中微凛,不敢再因对方是女流而有丝毫轻视……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轻轻跃上悬索,双手平举保持身体平衡,老老实实地走向对面的登天峰……黄昏已降,登天峰的云雾更见稠密,就见道静师太在浓雾中闲闲而立,对刚落到实地的端木云枫示意道:“端木公子,请赐教!”

“前辈,得罪了!”端木云枫抱拳一礼,拔剑遥指对手……端木世家的是以剑术立家,天下皆知,所以他得以剑法来赢得这场胜利……道静师太宣了一声佛号,将手中拂尘一扫,拂尘卷起一股烈风,向数丈外的端木云枫袭来……因看对手年轻,所以她这招未尽全力,只是虚张声势在试探……端木云枫修习万法归宗之后,已经完全脱胎换骨,一眼便看穿了对手的企图,他一言不发挺剑指向道静师太咽喉,那里正是她那一招的弱点……道静师太没想到对手眼光之利,出手之快,完全出乎预料……她连忙一个倒翻避开咽喉要害,谁知端木云枫的剑快得不可思议,如影随形跟踪而至,道师太一连变换了七种身形,才靠她绝妙的轻功躲开了这一轮急攻……见对手持剑而立,她不禁失口惊问:“这是什么剑法?”

端木云枫悠然笑道:“当然是我家传剑法,我先祖被魔教逐出中原后,知耻而后勇,在剑术上发愤图强,将家传剑法进行了较大的改进,经过历代祖先刻苦研习和发扬光大,我端木世家的剑法,已与百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端木世家自从离开中原后,门人弟子很少再在江湖行走,因此很少再有人见过它的剑法……道静师太不疑有它,微微颔首道:“很好,就让贫尼领教你改进后的家传剑法……”

七、盟主

悬崖对岸的云雾再次涌动翻滚起来,众人虽然看不到云雾中激战的道师太和端木云枫,却依旧全神贯注地盯着翻卷的浓雾,想从浓雾的豪华南非测二人比武的情形……只有明阳真人神情轻松地负手静等结果,在他心目中,端木云枫武功再高,毕竟还太年轻,怎么也比不上峨嵋掌门几十年的佛门内功,胜负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他已经在盘算着下一场的比试,并将峨嵋掌门当成了主要的对手……天色渐渐入暮,对岸的云雾已经十分模糊,直到完全看不清代楚……明月渐渐移上中天,可决斗依旧没有结果……明阳真人看着天色,对一名弟子吩咐道:“你在此等候道静师太回来,一有结果立刻向为师报告,为师先回去打坐静修了……”

明阳真人一走,不少熬不住的江湖豪杰也陆续离去,只有端木世家弟子和峨嵋弟子还在静等结果……直到三更时分,才见道静师太率先踏着悬索飘然而回,端木云枫紧随其后,二人神情都有些疲惫,不过身上并无伤痕……等在崖边的众人立刻迎了上去,就听道静师太一声叹息:“真是英雄出少年,贫尼输了……”

听到这结果,留守的武当弟子立刻赶去紫霄宫,飞报明阳真人……听完弟子的回报,正在打坐练功的明阳真人有些意外,不过一想到二人竟战了这么久才分出胜负,那端木公子也就不足为虑了……在紫霄宫的客房中,端木云枫面对门人的祝贺并无半分喜色,他知道真正的恶战还在后面,这一局的胜负完全无关紧要……其实这一战他用了这么长时间就能击败道静师太,故意拖到这么久,完全是为次日的最后决战做准备……一名端木弟了神色慌张地来到客房,不顾端木云枫的劳累低声禀报道:“公子,家中有飞鸽传书送到……”

端木云枫心中一惊,心知没有紧急情况端木堡不会发飞鸽传书……他连忙接过刚送到的短信,借着没灯展开一看,脸上渐渐发白……只见纸条上只有寥寥一句话——少夫人和公子的朋友同时失踪,是少夫人迷倒守卫弟子,私放了公子的朋友……慢慢将纸条凑到油灯上,木然望着它在火光中渐渐变成灰烬,端木云枫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在心中反复揣测,依旧想不出银凤公主私放龙小虾,并与之悄然离家出走的理由……见那弟子还在等着回信,他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你给家里回信,就说我已经知道情况,让他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去追查他们的下落……”

那弟子退下后,端木云枫突然抬手将没灯打翻在地,望着火焰在木屋中渐渐蔓延开来,他信手一掌拍出,就见一股阴风随掌而发,将刚刚燃起的烈焰彻底扑灭,房中顿时又陷入一片朦胧幽暗……虽然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兄弟,但二人这样诡异地离家出走,难保不让旁人生出龌龊的想法,说不定已经有风言风语在诬蔑二人是在私奔……端木云枫知道银凤公主是苗人,对汉人的礼教不甚了了,而龙小虾从小就是乞丐,根本没受过任何教育,二人也许根本不会意识到,像这样孤男寡女离家出走,会给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烦……“端木公子,方才小道好像看到房中有明亮的火光……”门外有值夜的道士在询问……端木云枫坦然道:“是我打翻了油,不过火已经被我扑灭,道长不用担心……”

那道士放下心来,叮嘱两句后便告辞离去……端木云枫木然望着虚空,房中的火焰虽然已经熄灭,可他却感觉自己朐中有火焰熊熊燃烧……朝阳升上山巅,给碧绿的武当杂上了一层亮丽的金黄……山脚下的官道旁,一辆疾驰的马车带着仆仆风尘,在烈马的嘶叫声中停了下来……龙小虾率先跳下车厢,对身后的银凤公主催促道:“快!听说今日是推举中原武林盟主的黄道吉日,希望咱们还赶得上……”

二人沿着山道匆匆拾级而上,片刻后便来到一处牌坊前,龙小虾抬头眺望牌坊上的篆字,迟疑道:“好像写的是什么门,莫非是武当山的山门?”

“是玄月门,大概是武当山的正门吧……”银凤公主说着正要继续登山,突见牌坊后跳出两个年轻道士,其中一个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龙小虾忙道:“听说武当山在举行武林大会,我们是前去观摩的江湖豪杰……”

两个道士惊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老成些的道士问道:“两位怎么称呼?是哪派门下?”

龙小虾挺起胸膛傲然道:“在下翻江倒海小奇丐龙小虾是也,一向独来独往,不属于任何门派……这位夫人可了不得,她是……”

“小虾,别跟他们废话,咱们赶路要紧……”银凤公主不想暴露自己身份,连忙打断了龙小虾的吹嘘……二人正待撇下两个道士上山,就见二人往山路中央一拦,齐声道:“两位请原谅,今日武当山有要事发生,禁止任何人上山……”

龙小虾奇道:“这武当山是你家的吗?说禁止就禁止?武当山上的道观就算是你武当派的私产,难不成整个武当山都成了你武当派的后花园花园?想让谁上就让谁上?”

两个道士一时语塞,只得蛮横道:“你管武当山是不是咱们私产,反正咱俩负责守卫玄月门,就是不能让任何闲杂人上山……”

龙小虾见二人手执剑柄,看模样武功肯定是在自己之上,要想硬闯恐怕不行,不由心思急转苦思对策……就听身后的银凤公主冷冷道:“小虾你让开,这臭道士就知道欺软怕硬,不给他们吃点苦头不知道待客的礼数……”

这一路同行千里,龙小虾已经知道银凤公主满身都藏着毒物,随便一样就够普通的武林高手喝一壶,他连忙幸灾乐祸地闪过一旁……就见银凤分主抬手曲指一弹,有两个黑影立刻飞向两个拦路的道士……二人大惊,连忙拔剑抵挡,谁知那黑影应声附在了长剑上……二人定睛一看,却是丙只蚯蚓般大小的黑蛇,顺着长剑游了上来……二人刚想丢开长剑,谁知那黑蛇速度奇快,转眼间便游到二人手上,从衣袖钻了进去……跟着就听二人如杀猪般嚎叫起来,不住拍打身体,最后扭曲着倒在地上,浑身僵直不能动弹……银凤公主拿出一个小竹筒,将竹筒开口住地上一放,就见两只小黑蛇立刻游了回来,先后钻入竹筒……银凤公主立刻将竹筒塞好,重新藏入衣袖,然后对龙小虾道:“咱们走吧!”

龙小虾见两个道士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知生死,心中不禁有些恻然……银凤公主似看透了他的心思,忙道:“你不用担心他们,我的小黑龙毒性不太,最多让他们躺上半个时辰,不过却要令他们痛苦三天,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如此蛮横无礼……”

龙小虾放下心来,不由鼓掌笑道:“有趣有趣,这小黑龙还真是对付恶人的最好武器……要是我讨饭时遇到恶铬,能放出小黑龙帮忙,就再不怕任何恶犬了……”说首他腆着脸赔笑道,“嫂子,你这两条小黑龙,不知可否送小弟一条,让小弟也有一件防身的武器?”

银凤公主笑道:“我的小黑龙是一对,不能分开……”见龙小虾满脸失望,她笑道,“你若喜欢,我两条都送给你吧……”

“太好了!多谢嫂子!”龙小虾喜滋滋伸手来接,突然想起一事,忙问,“方才我见你是将小黑龙弹出去的,它们怎么不咬你?”

银凤公主笑道:“你要经常放它们出来,在你身上玩耍,它们熟悉你的气味后,自然不会再咬……不过刚开始你总是要让它们咬上几次,待你习惯它们的毒液后,它们就算咬你也不痛了……”

龙小虾一听之后,浑身顿起鸡皮疙瘩,连忙将竹筒还给银凤公主,失色道:“我还是还给你吧,若要先让它们咬几次,我宁愿不要……”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再问,“你有没有拿过来就能用的毒物?有的话就赏小弟几样防身吧……”

银凤公主笑着摇摇头:“咱们苗人无论养蛊还是养毒物,都是先伤已再伤人,不然就违背了蛊神的意愿……无论养蛊还是养毒,都是有违天道的害人之举,若自己先受其害才能用蛊和毒,可以避免蛊和毒被滥用……这也是蛊神保护它子民的慈悲之意……”

龙小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二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紫霄宫,这一吃点再没遇到道士阻拦……就见紫霄宫除了当值的道士,几乎空无一人,一问之下才知道,道士们都已赶到后山的登天峰前,观看选拔武林盟主的最后决斗……二人问明方向,连忙赶往后山,就见后山悬崖前,聚焦了数百观点的各派弟子和江湖好汉,人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乱出……二人挤入人丛往登天峰一看,只见笼罩在登天峰上的浓稠云雾,有如藏着巨龙般在不住地翻滚涌动,聚散无常,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二人已问明这场决斗的地点和方式,知道端木云枫就在那翻卷涌动的浓雾之中,但二人想喊又不敢喊,只能忧心如焚地紧盯着翻卷的云雾,在心中默默为端木风祈祷……在登天峰终年不散的浓雾中,端木云枫正进行着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战……他知道三人决战,武功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胜负因素,像武当掌门唾当林罗汉堂首卒这样的高手,就算面对欧阳纵横也只是稍逊一筹,自己要想靠实力同时击败明阳真保和宏光大师,实在是痴人说梦,因此取胜最关键的不是武功而是策略……策略得当,武功虽弱也有胜出的机会;一旦失策,就算武功在三人中最强,也一样会输……他不得不佩服明阳真人想出的这场三人决斗,这比的不是武功,还有耐心和智慧,这也正个武林盟主需要的基本素质……浓稠如浆的云雾之中,三人虽然在决斗,但都是一味游斗,一沾即走……三人都知道,无论谁显露出强大的武功,都会逼迫另外两人联手相抗,再说就算拼尽全力打倒一个对手,难保不会被另一个对手坐收渔人之利……所以先以游斗消耗对手的体能,是三人共同的策略……端木云枫上一场对道静师太故意拖延到深夜,就是要明阳真人和宏光大师低估自己的实力……看来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对端木云枫的警惕和戒备要低得多……端木风手执长剑,一边抵御着明阳真人长剑的骚扰,一边留意着宏光大师的流云袖和一百零八颗佛珠项链、游斗中就听到明阳真人突然笑道:“宏光师兄,这场决斗像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咱们联手先击败端木公子然后咱俩再决胜负如何?在贫道心目中,少林掌门可比端木公子更适合做中原武林盟主……”

宏光大师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不过手上却缓了下来……端木云枫忙道:“宏光大师千万不要上当,一旦我败阵退出,恐怕你就再无力抵挡明阳真人的自然剑法……你败了不要紧,要知道你可是代表少林出战……”

宏光大师闻言心中一凛,再不敢拿少林的声誉来冒险……明阳真人见端木云枫一言揭穿自己的阴谋,不由笑道:“端木公子好厉害的嘴,轻易就挑拨了少林和武当的关系……”

端木云枫嘿嘿笑道:“咱们三人中间,恐怕是以明阳掌教武功最强,我看宏光大师明白这点后,自然会与我联手先击败你,再与晚辈一较高低……”

经端木云枫这一提醒,宏光大师也立刻想通这一节,不由改变策略,十招中倒有九招是攻向明阳真人,只有一招是以攻为守,虚攻端木云枫……明阳真人见状心中恼怒,一面躲开宏光的攻击,一面攻向端木云枫……三人各怀目的互相牵制,一时间竟难分胜负……时间一点点过去,决斗依旧不分胜负,明阳真人和宏光大师俱是练气的高手,即便战局没有任何进展,二人依旧心平气唾,不急不躁……端木云枫毕竟没有经常打坐入定,时间一长心中难免有些不耐,开始寻思如何才能打破僵局……眼看天色将晚,一天时间就要过去,端木云枫突然一声长啸:“宏光大师,咱俩联手先击败实力最强的明阳真人吧,晚辈更希望少林掌门做盟主……大师若是不信,晚辈可为你打阵!”说着剑势一紧,以家传剑法源不断地向明阳真人……明阳真人见状心中恼怒,却不敢全力反击,以免让宏光大师坐收渔人之利……宏光眼看木云枫真在拼尽全力向明阳真人抢攻,他也乐得坐享其成,在一旁协攻明阳真人,并在端木云枫剑法出后山的登天皮绽和颓势时,随便帮他挡上一两招,让他打头阵消耗明阳真人的体力……如此一来明阳真人立时陷入被动,虽然他不惧端木云枫的剑法,但要想轻易将之击败也颇为困难,加上宏光大师的骚扰和威慑,他不全力反击端木云枫,时间一长他便只有连连后退,再难保持先前的从容镇定……端木云枫一轮狂攻下来,渐渐有些气喘,剑势也开始减弱……明阳真人见状,突然冒险突入端木云枫剑势范围,一剑挑开对手的剑身,长剑巧妙地在端木云枫肩窝上一点,虽然并未见血,但剑气已突入对手体内……他要尽快打倒这个专攻自己的家伙,以应付与宏光大师最后的恶战……端木云枫一声痛叫,果然退出战团,但跟着又反身而上,坚持不退……不过剑势已远不如先前……宏光大师一看,连忙接替端木云枫,向明阳真人发起了强攻……如此一来便成了少林、武当两在高手在做最后决战,端木云枫只是在一旁骚扰游斗……明阳真人的武功原本在宏光大师之上,但方才被端木云枫一轮急攻,消耗了太多体力,面对后发制人的宏光大师,顿时有些力不从心……加上端木云枫在一旁骚扰,他越发狼狈……他相比宏光而言,剑法上占有较大优势,但内力却不及对方深厚悠长,眼看再拖下去对自己更加不利,无奈之下他不得已兵行险着……就见明阳真人突然不顾端木云枫的剑,挺剑挑向宏光咽喉,在对方用衣袖卷住剑锋的同时,他已弃剑用掌,拍向宏光胸膛……宏光没有想到有明阳会弃剑,更没想到他会完全不顾端木云枫向他后心的闪电一剑,全力以赴攻向自己,情急之下勉强躲开心窝要害,但依旧被明阳真人一掌封住了前胸膻中穴……几乎同时,端木云枫的剑也刺中了明阳真人后心……明阳真人不怕端木云枫刺伤自己,因为照规则,这是比武较技,不是生死相搏,因此不能给对手造成巨大伤害,不然就将失去争夺盟主的机会……所以他方才刺中端木云枫肩胛时,也只是用剑气伤其筋骨,而不伤其肤,对宏光他也只是闭住其穴道并没有将对手击伤……他感到身后迅疾如风的剑锋在刺入自己身体时,速度陡然一停,剑尖只在自己后背一点即收,但一股阴寒霸道的内力却如决堤的江河奔涌而入,将他五脏六腑搅得气血翻滚……他不由一个踉跄,浑身一颤软倒在地……他吃惊地回头望向挺剑而立的端木云枫,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比自己用剑气封穴的手法更要高一筹!

“明阳道兄,咱们都上了这小子的当了!”宏光大师虽然倒地不起,却把方才端木云枫那一剑看在眼里,就算在云雾笼罩中,依然可见端木云枫神采奕奕,哪有半分受伤后的疲态,二人顿时明白方才他只是在隐藏实力,扮猪吃虎……明阳真人心中的震惊大于败阵的失落,方才他感受到对方内力之浑厚霸到,竟不在自己之下,这实在让他无法想象,不过他也不好将这种感受对宏光大师说出来,毕竟外人根本无法理解这种感受,若说出来,倒显得自己不愿承认落败一般……“两位前辈,没有受伤吧?”端木云枫扶起二人,关切的问道……宏光大师胸前被闭的经脉已经舒畅,不由对明阳真人哈哈一笑:“真是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看来咱们都老了……”

明阳真人脸上有几分悻悻之色,自己为这次结盟大会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工作,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捡了便宜,自己辛辛苦苦却只是为人做嫁衣,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不过他也是机智善变之辈,见宏光大师已慨然承认失败,他也就淡淡一笑道:“端木公子不光武功出人预料,就是心计城府也超过了我们两个老家伙,有你领导中原武林,真是我辈之福……”

“两位前辈过誉了!”端木云枫对二人一礼,“在下赢得实在有些讨巧,二位前辈其实并未真正输……”

明阳真人与宏光大师相视一笑道:“咱们若不认输,岂不成了没有廉耻的无赖?端木公子不必过谦,咱们快离开登天峰,将结果通知守候在对面的各派弟子吧!”

三人依旧踏着悬索鱼贯而下,片刻后便回到悬崖边……打头的宏光大师坦然对目光焦急的众人道:“咱们六派的盟主是端木公子,大家快上前拜见……”

“耶!”混在人丛中的龙小虾不禁一声欢呼,兴奋地挥臂高叫,“我兄弟赢了!他奶奶个熊猫,小爷他现在是武林盟主的兄弟了!”

众人诧异的瞪着欢呼雀跃的龙小虾,脸上均有些不屑……银凤公主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在她看来,做不做盟主都无关紧要,关键是夫君能平安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她不顾现场的混乱,拼命挤到端木云枫面前,眼泪花花的望着久别的爱人,激动地不知说什么才好……“银凤!”突然见到新婚的妻子出现在面前,端木云枫不禁又惊又喜,丢下向自己道贺的众多江湖汉子,挤到她面前……若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恐怕早已将她揽入怀中……身后有人在高呼“端木盟主”,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连忙压下激动的心情,努力平静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银凤公主一时失语,千言万语竟不知如何说起……这时突见明阳真人过来问道:“这位是……”

“这是晚辈新婚的妻子……”端木云枫连忙介绍到……却见明阳真人神情冷漠的盯着银凤公主问道:“今日夫人可是在玄月门放毒蛇咬了武当两个当值的弟子?”

“是啊!怎么了?谁叫他们不准我们上山……”银凤坦然道……明阳真人冷冷的盯着银凤公主,声色不变的淡然道:“他们死了……”

现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看看明阳真人,再看看目瞪口呆的银凤公主,一时间还不知如何理解双方的对话……就听明阳真人对身后一个小道士款款道:“清风,将你今日看到的照实说出来……”

那小道士在众目睽睽之下,神情略显紧张,舔舔干裂的嘴唇嗫嚅道:“今日玄月门是清松和清木两位师兄当值,早上我给两位师兄送过饭后,就在玄月门一旁的岩石上打坐练功……这时这位夫人和一个小四来到玄月门,要强行上山……因为今日是决出武林盟主的黄道吉日,两位师兄早已得到掌门的吩咐,不让任何人上山,所以就与这位夫人起了争执,后来这位夫人就放出两条小蛇,咬伤了清松、清木两位师兄,然后两人就丢下两位师兄匆匆离去……我下去一看,两位师兄已人事不省……我连忙追上山想找这位夫人要解药,谁知却没有追上……我担心两位师兄安危,连忙叫人到玄月门去救两位师兄,谁知当我带人回到玄月门时,两位师兄……两位师兄都已经中毒死了……”

“怎么可能?”银凤公主惊讶道:“我的小黑龙毒性有限,决不会致人死命,一定是你吗搞错了!”

话音刚落,武当弟子顿时群情激愤,纷纷鼓噪起来……明阳真人抬手令门下安静,然后神情木然的对端木云枫一揖:“端木公子,你是新任武林盟主,这事涉及到我武当门下和尊夫人,贫道不敢自专,还请端木盟主秉公处理……相信盟主会给咱们一个交代……”

见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自己脸上,端木云枫知道众人都在看着自己这个新盟主,一个处理不慎,就可能使自己先前的努力尽皆付诸东流……他不敢去看妻子委屈的目光,沉吟片刻后涩声道:“来人!先将杀人疑凶看管起来,如果最后证实武当两位弟子确实是被她所杀,她将为两位武当弟子抵命,即便她是我妻子也不例外……”

两名端木弟子依言将银凤公主带走后,一旁的龙小虾不由破口大骂:“你奶奶个熊猫,你这木头是不是疯了?为了做盟主竟然连老婆都不顾了?”

端木云枫皱眉喝道:“来人!将这小子关起来,他是凶杀现场的目击证人……”

目送着手下将银凤公主和龙小虾带走后,端木云枫心情异常沉重,他知道这个武林盟主不是那么好做,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任何偏袒或徇私,都会将自己的努力和计划都彻底葬送……朝阳再次染红了葱翠碧绿的山峦,宣告又是一个新的黎明来临……统率中原六派的武林盟主虽然已经决出,但人们还聚集在武当山,等着武当弟子被新盟主妻子毒杀的这段公案的组后裁决,人们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或遗憾惋惜或隔岸观火,都在等着看盟主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意外事件……端木云枫也是一夜无眠,昨夜他就去看关在紫霄宫一间客房中的银凤公主……面对他的质疑,银凤公主只说了一句话:“就算我无意间杀了武当弟子,你愿不愿得罪武当甚至整个中原武林来救我?”

面对妻子的反问,端木云枫无言以对……他不相信银凤公主会滥杀无辜,谁也不敢妄下结论,如果那两名武当弟子真是死在银凤公主手里,他这个新盟主将如何处理,他实在不知道……看望了妻子后,他又去看关在另一间客房的龙小虾……此时龙小虾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面对忧心忡忡的端木云枫,他冷笑道:“如果你为了坐稳这个盟主,不惜将银凤公主作为牺牲,我决不会放过你……哪怕你武功盖世,哪怕你是中原武林的新盟主!”

龙小虾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乞丐,在常人眼里根本微不足道,但他的警告却给了端木云枫无穷的压力……他不得不慎重面对这样的警告……他第一次后悔做到盟主这个位子上,如果不是盟主,他会毫不犹豫的带着妻子离开,他不再会她是不是失手杀了两个武当弟子……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门下弟子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因此个个谨慎小心了许多,端木云枫收起颓丧,清清嗓子问:“何事?”

那名弟子在门外小声禀报:“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由于他现在是代行宗主之责,所以门下弟子不再称他为“少堡主”,不过称他为“代宗主”又有些不合适,所以端木弟子均改口称他为“公子”……至于他“武林盟主”的新称呼,端木弟子一时间还没改过口来……“是什么人?”他皱眉问……“是一位贵妇人,”那弟子迟疑道,“她自称姓柳,说是公子的故人……”

端木云枫浑身一颤,刚端起的茶杯差点儿失手落地……他忙不迭的说道:“快请她进来!”

那弟子应声而去,片刻后就听见门外步履响动……端木云枫连忙打开房门,就见贵妇打扮的柳夫人到这丫鬟打扮的盛文馨缓步而来……二人来到客房门口,就见她对盛文馨使了个眼色,盛文馨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独自留在门外把风,她这才缓步进门……端木云枫赶紧关上房门,急切道:“夫人有什么事只需差人前来传个话就好,像这样突然而来,让属下毫无准备,万一让人识破身份,属下可就罪无所恕了……”

柳夫人款款摘下头上的面纱,浅浅笑道:“现在你是中原武林的盟主,我可不能再对你呼来喝去,有些事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

“夫人有何要事?”端木云枫忙问……柳夫人款款道:“这次武当山的盛会,我一直混在人群中静观……你夫人的意外我也有所耳闻,对这事你有什么打算?”

端木云枫一怔,迟疑道:“我想先找仵作检查死者死因,如果查出死这并非死于银凤的毒蛇,那武当也不能怪罪到银凤公主的头上……”

“如果查出死者确实是死于你夫人的毒蛇呢?”柳夫人追问,见端木云枫哑然无语,她又道,“就算查出死者另有死因,非你夫人所害,恐怕也很难让天下人相信,你夫人安然脱罪不是因为你盟主的身份……你若放过自己夫人,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会令你这盟主的威信尽失……”

端木云枫沉吟无语,半响后方涩声道:“那我该怎么做?”

柳夫人从容道:“现在你有两个办法摆脱目前不利局面:一是让你夫人为两个死去的武当弟子抵命,这样一来天下人都会赞你公正无私大义灭亲,你的威望立刻就会暴升……”

“这万万不可!”端木云枫连忙打断柳夫人的话,“我就是不做这盟主,甚至与武当乃至中原武林为敌,也不能伤害银凤……”

柳夫人理解的点点头:“我也不想你失去苗王这一大强援,所以现在只剩下这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端木云枫忙问……柳夫人悠然道:“嫁祸,为你的夫人找一个替罪羊……武当死了两个弟子,总得有人为此负责,为他们抵命……”

端木云枫呆呆望着柳夫人,一脸茫然……就听柳夫人从容道:“你知道中原武林六大门派结盟,谁最不喜欢看到?”

端木云枫茫然摇头,就听柳夫人道:“是黑道和绿林……如今黑道最大的两股势力,一是北六省绿林总舵主燕天澜,另一个就是江南盟苏梦兴,这其中又以燕天澜实力最为雄厚……燕天澜成名多年,有黑道第一人之称,中原武林六大门派结盟,对他的势力发展是一种威胁和遏制,所以他最不愿意看到六派结盟……”

端木云枫以前曾见过燕天澜,当时他孤身出现在神木令拍卖现场,从苏梦兴手中轻易夺过神木令,在江南群雄环视下谈笑自若,以一人之威盖过江南黑道数千汉子气势,确实不愧是黑道第一人(详情见《神木令》云游天外)……不过端木云枫想不通柳夫人为何会突然提到他,不由问道:“这和为银凤公主脱罪有什么关系?”

柳夫人淡然笑道:“要想为你夫人找个替罪羊,就得要有动机,有手段、有实力才行,而燕天澜全部符合……他有挑起六派内部混乱,破坏结盟的动机,手下能人无数,其中不乏用毒高手,借你夫人用毒蛇教训武当弟子的机会毒杀武当弟子,挑起六派内讧简直轻而易举……现在就差一点线索将人们的目光引向燕天澜,不过这个勿需你操心,我会让人做的天衣无缝……”

见端木云枫垂头不语,柳夫人语重心长道:“将此事嫁祸燕天澜,不仅仅是为了救你夫人,也是为了本教在北方的发展……如今光明使傅悠远已远赴北六省,一直在寻找机会取代燕天澜在北六省的影响力……一旦中原武林与北六省绿林因此事开战,本教不仅可以在北六省崛起……燕天澜在本教和中原武林双重压力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向中原武林屈服,要么投靠本教……无论他走哪条路,北六省这股黑道势力都将纳入本教,成为咱们谋取天下的重要力量……”

虽然燕天澜在端木云枫眼里不算什么好人,不过就这样嫁祸于他,却与端木云枫一贯的为人格格不入,所以他一时还接受不了……柳夫人见状柔声道:“云枫,在建立一个光明世界的道路上,随时都有人要做出牺牲,是牺牲燕天澜还是牺牲你夫人,你必须做一个选择……”

端木云枫沉吟良久,终于艰难的点点头:“属下愿听夫人安排……”

柳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个你不用操心,所有一切我都会替你办好,你只要照着做就行……”说着她戴上面纱,正要开门而出,突然又想起一事,回头问道:“龙小虾在你这里吧?”

端木云枫心知瞒不过她,只得点了点头……就见柳夫人释然一笑:“这孩子,藏起圣教的圣火令不交,遇到我还好说,若遇到法王恐怕他就有的苦头吃……云枫,凭你现在的表现,很有希望提前继承大教长之位,不过圣火令是波斯总坛册封大教长的信物,没有它,谁做大教长都不可能得到所有教徒的认可……”

端木云枫点点头:“夫人放下,我一定会为圣教找回圣火令……”

目送着柳夫人和盛文馨渐渐走远,端木云枫两眼有些发怔,他的眼眸中在没有当初的清澈和单纯,只有一种无奈的成熟和沧桑……

八、枭雄

在武当山一座不起眼的偏僻道观中,一个花甲老道将柳夫人和几名随从迎进了观中……挥手令左右退下后,那老道亲自捧来香茗,然后用探询的目光望着柳夫人,见柳夫人笑着微微颔首,他不仅竖起拇指:“夫人果然高明,竟巧妙利用银凤公主的愚蠢嫁祸北六省绿林,逼端木云枫不得不率中原武林征讨,加上咱们在暗中接应……如此一来燕天澜在双重压力下,要么投靠本教,要么向中原武林屈服,不然就只有死路一条……”

柳夫人淡然一笑:“这多亏了顾长老在武当潜伏多年,才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那老道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跟着又有些担心道:“不知那两个武当弟子所中的毒,会不会被仵作查出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柳夫人从容道,“仵作会查出两名武当弟子是身中尸毒而亡,而尸毒是北方言家的独门毒药,言家掌门又是燕天澜的生死兄弟……没人能查出两个武当弟子,实际上是死于本教毒手秀才顾自怜之手……”

老道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自嘲道:“毒手秀才?江湖上已经没人知道这个名号了……”

柳夫人宽慰道:“你为圣教做出的牺牲,我们都看在眼里,相信总有一天,教中兄弟都会知道你的事迹……”

老道目光炽炽的望着柳夫人道:“别人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只要夫人记得我毒手秀才顾自怜就够了……”

柳夫人避开老道炽烈的目光,正色道:“明天仵作就要上山,你要依计划行事,定要让这次指鹿为马的计划做的天衣无缝……”

老道忙低头道:“夫人放心,我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决不会有人看出破绽……”

二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默契……日当正午,阳光明媚,武当山笼罩在一片灿烂阳光之中……在紫霄宫前的广场上,无数江湖汉子围在四周,看着一个老仵作在两具尸体前低头摆弄查看……原来查探两名弟子死因的地点,就定在了这众目睽睽的广场上……忙活了半日的老仵作终于直起身来,对静等结果的端木云枫和明阳真人道:“这二人果然是中毒而亡,只是他们并不是被蛇毒毒死……”

明阳真人忙问:“那他们是被什么毒死?”

“是尸毒……”老仵作正色道……话音刚落围观的众人就一片哗然,尸毒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毒素,这种毒药虽然并不罕见,江湖上却很少有人真正掌握和使用,唯有辰州言家除外……因为言家僵尸拳需要经常跟尸体打交道,所以他们最擅长使用各种尸毒……而言家掌门言承,是北六省绿林盟主燕天澜的得力助手和生死兄弟……这个结果无疑会让人生出许多联想……“看来这事基本清楚了……”五虎断门刀掌门彭归山率先道,“定是有人不愿看到咱们六派结盟,便借机毒杀武当两位弟子,嫁祸给端木公子的夫人,以挑起咱们六派内乱……我想不用说,大家也猜到这幕后主使之人是谁了……”

镖局与绿林是天生的对头,而彭家正是北方多家镖局的后台,与北六省绿林的恩怨恐怕得上溯到百年前……这次彭归山积极结盟,正是想借少林武当等派壮大自己的声势,以对抗绿林强人对彭家的威胁……如今发现武当弟子是死在言家尸毒之下,他自然巴不得挑起大家对北六省绿林的仇恨,最好是借此机会大肆征伐,以打击绿林的势力……“不过,仅根据这尸毒就断定凶手是言家的人,恐怕有些草率吧?”老成持重的崆峒掌门玉霞道长,犹犹豫豫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彭归山立刻反驳道:“尸毒只有言家会使用,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北六省那帮强盗什么坏事没干过?啥两个武当弟子嫁祸盟主夫人,以挑起咱们内乱,实在太自然不过……”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一部分人认为此事必定跟辰州言家有关,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还不能就此肯定,更多的人则抱着观望的态度,静观事态的发展……争执吵闹声在持续了很长时间后,渐渐平息了下来……众人最后都将目光转向了端木云枫……此事是因他的夫人而起,自然要由他来解决……就见端木云枫沉吟半晌,最后决然道:“明日我会给燕天澜送去一封信,要他让言家的人协助我们调查……”

“如果燕天澜置之不理呢?”众人起哄道……他们的顾虑不无道理,以燕天澜一向的狂傲骄横,根本不会将一个年轻后辈的信放在眼里,哪怕他就是新任武林盟主……面对众人的聒噪,端木云枫环顾四周,脸上平静而刚毅:“如果燕天澜对我的信置之不理,那我将率中原武林同道和滇西蛮族武士,征讨北六省绿林,直到它被消灭或投降为止!”

不出所有人预料,端木云枫的信被燕天澜当成了挑衅,他不仅让端木云枫的信使带回了一封极尽嘲讽的回信,还削去了信使一只耳朵以示羞辱……六派结盟之初就受到黑道如此羞辱挑衅,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这样的羞辱……结盟的流派之中,沧州彭家受北六省绿林的窝囊气多年,早就想找机会报仇,自然竭力促成六派与燕天澜决战;武当弟子死在言家尸毒之下,自然要为门下讨回公道;崆峒与武当同为道门教派,当时是附和武当的正当要求;端木云枫初登盟主之位,需要用鲜血来为自己立威,有黑道第一人之称的燕天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少林峨眉虽然无争强斗狠之心,不过其余四派皆积极主张讨伐燕天澜,他们也就无法置身事外了……端木云枫以蛮族武士和家族弟子做中坚,以武当崆峒和沧州彭家弟子做先锋,以少林峨眉弟子做后应,开始了他作为中原武林盟主的第一战……由于有魔教商默名和傅悠远在北六省暗中接应,为端木云枫刺探情报和消息,甚至直接率教徒秘密出手,帮端木云枫除掉燕天澜……燕天澜虽然威震北六省多年,但绿林终究是乌合之众,怎能抵抗滇西满族、六大门派和魔教三股强大势力的联合打击,眼看北六省绿林死伤惨重,几乎再无还手之力,燕天澜不得不向端木云枫发出最后的挑战信,想以一己之力挽回败局……黄河岸边的重镇济南,是端木云枫征伐北六省绿林的大本营……在济南府郊外一座属于沧州彭家的庄园中,端木云枫将收到的挑战书交给了左首的彭归山,几名掌门传递着这封挑战书,脸上都有一丝轻松……这封挑战书表明北六省绿林已无力反抗,燕天澜只有寄希望于这孤注一掷的一战……“我看盟主不用理会这挑战,咱们已是胜券在握,盟主没必要冒险……”彭归山脸上满是兴奋的笑意……北六省绿林势力一旦土崩瓦解,彭家的镖局将畅通无阻,再无顾忌……明阳真人也点头道:“燕天澜号称黑道第一人,武功自然有过人之处……盟主虽然武功高绝,要胜他恐怕也不是轻而易举……”

“是啊!燕天澜想借这一战翻身,盟主千万不要给他这次机会!”少林宏光大师也附和道……虽然名以上张梦才是一派之代表,不过少林自重身份,所以自从结盟之后,均是由罗汉堂首座宏光大师代表少林,帅少林武僧参与六派的行动……道静师太与玉霞道长也同声附和,希望盟主不要中燕天澜的激将法,贸然与之生死决斗……就简端木云枫坦然笑道:“燕天澜我曾经见过,他的缺是笑傲江湖的一带枭雄,那时我就在想,将来若有机会与之一战,当是人生一大幸事……如今这机会就在眼前,我不能错过……”

见众人还想再劝,端木云枫抬手阻止道:“咱们虽然与北六省绿林已成死敌,但我对燕天澜的敬重并没有因此改变,能有这样的对手当是一大幸事……再说自从咱们征伐北六省绿林以来,均是各派弟子在前方冲锋陷阵,浴血奋战,我这个盟主却在后方安享胜利,于情于理于义,我都该与敌方首脑一战……”

明阳真人股掌笑道:“盟主有如此豪气,咱们若再阻止便实在太煞风景,贫道相信盟主定能完胜而归!”

其余几人见明阳真人已支持盟主出战,不好再劝……端木云枫这才点头对信使道:“请你回复燕盟主,明日黎明,旭日东升之际,我将在黄河之上等待他的到来……”

端木云枫回到歇息的小院,就见银凤公主满面忧色地迎了出来……她已经听说了明日的决战,不由忧心忡忡地问道:“明日非战不可?”

端木云枫点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如果能一战解决燕天澜,北六省绿林自然土崩瓦解,这样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就为这个原因,我也必须出战……”

银凤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有色,突然问:“燕天澜真是包庇凶手的幕后主使?辰州言家掌门言承真是用尸毒杀害武当弟子,嫁祸给我的真凶?”

“为什么这样问?”端木云枫有些意外……就见银凤苦涩一笑道:“别忘了咱们苗人也是用毒高手,对验尸多少也懂一点……”

端木云枫慢慢放开妻子的手,淡淡道:“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将银凤公主送回房后,端木云枫来到一间房门紧闭的客房,门外两名守卫的端木弟子连忙打开房门,恭敬地将他迎了进去……窗门紧闭的客房中,就简龙小虾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听到有人进来也没有睁眼……端木云枫对两名守门的弟子使了个眼色,二人含笑而去……片刻后一弟子捧着一坛酒和一个食盒进来,将几叠小菜摆到桌上,然后悄然关门退出……端木云枫拍开酒坛泥封,倒出两碗酒,嗅着酒气自语道:“窖藏三十年的竹叶青,平日还真难遇到……”

龙小虾一骨碌翻身而起,端起酒杯一口喝干,然后抄起碗筷就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就像主人根本不存在……端木云枫宽容地笑笑,自语道:“还是像以前那么贪吃,没一点长进……连给主人敬杯酒都不懂吗?”

龙小虾一翻双眼:“我现在不是你的客人,而是你的囚犯,你见过囚犯向关押他的人敬酒吗?”

端木云枫叹了口气:“小虾,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在保护你……你是唯一知道圣火令下落的人,黑白两道都在找你……你只要在江湖上一露面,立成众矢之的……你落在柳夫人和我手里还好说,若是落到格日勒法王手里,恐怕小命难保……”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龙小虾等着端木云枫质问道,“如果我不交出圣火令,你是不是就要关我一辈子?端木盟主!”

端木云枫默默放下了酒杯,虽然在教中做到一定的高位,没人再管你是否破解饮酒,但他还是尽量克制自己少喝甚至不喝……面对龙小虾的嘲讽,他摇头苦笑道:“我今日来不是问你圣火令,只是想陪你喝上几杯……明日我就要与燕天澜决一死战,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喝酒了……”

“燕天澜?北六省绿林盟主燕天澜?”龙小虾悚然动容,他见过燕天澜以一己之威震慑整个江南黑道的情形,心中不禁为端木云枫感到担忧,但跟着他却摔杯道,你他奶奶个熊猫,没人逼着你去死,你自己要找死就别怪小爷没同情心……你是死是活跟小爷没一文钱关系,你死了小爷不会掉一滴眼泪,只会庆幸能重获自由……"

端木云枫黯然问:“现在你竟如此恨我?不再当我是兄弟?”

“兄弟?”龙小虾拍案而起,“你有这种将你关起来的兄弟吗?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你这假惺惺的嘴脸,你滚!小爷不吃嗟来之食!”说着一把推翻了桌子,菜肴酒水顿时洒了一地……端木云枫黯然退出房门,待他走后,龙小虾呆呆地望着他里去的背影,怔怔地落下泪来……旭日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将浩浩荡荡的河水映照得一片血红……奔涌不息的黄河,犹如一条赤黄的彩带,从济南郊外绕城而过……端木云枫登上一叶扁舟,操舟的艄公忙问:“公子要过河?”

端木云枫摇摇头,抬手往对岸缓缓驶出的一只小船一指:“送我去河中央……”

艄公有些疑惑,不过没有多问……阅人无数的他看出眼前这貌似贵公子的年轻人,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所以他二话不说,操起船橹便向河中央摇去……小舟在他熟练的操持下,在波涛中摇摇晃晃地荡向了河心……对岸的小船渐渐驶近,遥见一人傲立船头,一袭青灰色旧袍随随便便地罩在他那修长的身躯上,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与写意,一头飘逸长发凌乱地披散肩头,却让人巨地这凌乱中自有它独特的韵律,长发的黝黑与脸色的白皙呈鲜明的对比,使那黑看起来更幽更暗,那白看起来却更亮更寒……照样为他的身影披上了万道金光,那金光竟带有一种殷红的血色……两船渐渐靠近,端木云枫也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与几年前相比,他依旧丰神俊秀,一如往昔,只是幽暗深寒的眼眸中,载入了更多的沧桑……端木云枫心中悠然而生一丝敬仰,抱拳遥问:“燕舵主?”

就简他微微一颔首,淡然道:“端木公子?”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虽然燕天澜知道双方冲突的起因,完全是误会和别有用心者的调拨,不过他没心思在这支上纠缠……他一生都奉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始终相信实力就是道理,如今对方的实力超过自己,自然是一山不容二虎,总有一方要低头臣服……燕天澜回头对操舟的兄弟交代了两句,那绿林汉子流着泪对他一拜,翻身跳水而去……端木云枫见状回头对艄公道:“老人家,这船我买了,辛苦你游回去吧……”说着递过去一锭足以买下十条船的银子……艄公早就看出究竟,二话不说接过银子,悄然跳水而去……两只小舟无人操持,在河中飘飘荡荡顺水而下,二人隔着数丈宽的波涛遥遥对望……燕天澜突然道:“端木公子,今日若败落,不要对北六省的绿林兄弟赶尽杀绝……”

“只要他们不再与我为敌,我不会为难他们……”端木云枫顿了顿,“若晚辈落败,希望燕舵主也不要向我端木世家报复……”

燕天澜微微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开口,俱虎视耽耽地盯着对方……两只小舟在激流中越飘越远,但两只小舟间的距离却并无改变,既不分开,也不凑近……突然,燕天澜所立的小舟乘风破浪,向端木云枫的小舟撞来……端木云枫脚下劲力暗吐,小舟立刻荡开一丈,躲过了燕天澜的撞击……就在两只小舟交错而过的瞬间,燕天澜身形一拔而起,凌空扑向端木云枫……就简端木云枫身形如大鸟般跃起,在空中与燕天澜连对数掌,双方具备震得向后飘落……眼看就要落水之时,二人同时以掌击水,河水被震得冲起数丈高的水柱,二人利用水柱那一瞬的冲力再次跃起,大鸟般扑向对手……端木云枫没有用剑,在空旷无人的河面上他没有必要掩饰,也无法再掩饰……若不用“万法归宗”心法,他根本没有赢的机会……二人再次在空中交手数招,这才力竭落回小舟,燕天澜以察觉端木云枫武功的霸道和诡异,不由叹道:“看来江湖传言你是魔教大教长欧阳纵横的传人,完全不是空穴来风……”

端木云枫坦然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也没有资格跟你一较高低……”

燕天澜微微叹息:“难怪你要栽赃言家,挑起争斗,原来都是魔教的野心……”他微微一顿,“燕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相信天地有道,人须顺天……魔教违背天道自视为神,即便再多努力也不过镜花水月,我只是为公子感到惋惜……”

端木云枫傲然道:“你还是先为自己惋惜吧……你既知我武功来历,今日我们两人,就只有一人能活着上岸!”

燕天澜昂然一笑:“当年欧阳纵横横行天下之时我尚年少,未能与之一战,实为平生憾事……如今他既有传人在世,当可补偿我的遗憾……来吧!让我见识魔教震教之宝的万法归宗!”

“好!我让你如愿!”端木云枫说着脚下用力,小船顿如离弦之箭直射向燕天澜站立的小舟……就在两船即将相撞之际,他突然凌空扑向燕天澜,左掌用“吸”字诀,右掌用“推”字诀,就见一股旋风顿时裹挟了燕天澜身影……燕天澜忙用千斤坠稳住身形,同时双掌齐推进行反击,不过虽挡住了端木云枫的掌风,却无力再顾及小舟……就见那艘蕴满内力的小船重重撞在他脚下的小舟上,小舟应声碎裂……由于相撞的力道实在太大,两只小舟俱碎成几大块……燕天澜忙跃上一块较大的船板,就见端木云枫脚尖在一块碎木片上一点,再次凌空向自己扑来……船板在汹涌的波涛中远不及小船稳定,飘飘荡荡犹如浮萍……燕天澜脚下不稳,不敢硬接端木云枫强横霸道、泰山压顶的一掌,连忙跳向另一块船板闪避……就见端木云枫的身形在空中以不可思议的方式一折,竟如巨鸟掠空般追击而来……燕天澜震惊之下举掌相迎,二人四掌相接,就见端木云枫接反震之力倒卷身体飞上半空,而燕天澜脚下一软,半截身子被震得没入水中,待他再次扶起时,下半身已完全湿透,脚下的船板也裂成了几块……端木云枫半空中一声长啸,流星般扑了下来……燕天澜心知水中无从借力,唯有拔起身形以硬碰硬……二人手掌再次在半空中相击,虽然燕天澜内力深厚,但怎及欧阳纵横几十年的霸道修为,被震得再次跌落船板,此时水中的船板已随波浪 四年飘开,要想再找个落脚点已越来越困难……身负欧阳纵横一身内功和精通万法归宗心法的木云枫,此时的武功已超过燕天澜的想象……他实在没想到对手竟然能借自己的反击之力跃上半空,从空中向自己进攻……这一策略说起来容易,但也只有精通万法归宗心法的端木云枫才能做到……“看掌!”端木风再次从天而降,掌劈燕天澜……燕天澜心和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不得已兵行险招,出奇招反击……只见他不顾端木云枫拍来的掌见,却挥掌击向水面,就听一声巨响,河水被击得反弹起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水花四溅的水墙,扰乱了端木云枫视线……趁此机会,燕天澜突然凌空跃起,从下方偷袭端木云枫小腹……就在他一掌击中对手中腹的周时,他的后心也吃了重重一击,浑身顿时一软,从空中坠下……谁知尚未落水,又被端木云枫以“吸”字诀拎上半空,跟着胸膛再吃了重重一脚,口中顿时鲜血狂喷,重重地坠入水中,溅起漫天水花……待水花落定,水面上渐渐飘起一缕鲜血,顺水飘出老远……端木云枫落在一块较大的船板上,捂着小腹喘息连连……燕天澜方才那一掌也将他击伤,不过这伤对他来说不足以致命……见燕天澜再没有浮起,端木云枫振臂一挥,放声长啸……听到这啸声,岸边顺水水而下的无数战船立刻扬帆起航,浩浩荡驶向对岸……燕天澜一败,向北六省绿林的总攻也就开始了……黄河对岸的北六省绿林好汉,眼见总舵主沉河,心知再无力抵抗,纷纷四下逃散……在中原武林群雄承受后的追杀中,有的无奈投降,有的远走他乡,但更多的人投奔了魔教,因为如今在江湖上,也只有魔教才有实力与中原武林群雄相抗……燕天澜一死,北六省绿林在中原武林和魔教双重打击下,顿时土崩瓦解……由于绿林是以抢劫为生,所以人们对燕天澜的败亡没有任何同情,许多人如沧州彭家弟子,甚至对新盟主端木云枫推崇备至……认为他是为武林除了一害……面对江湖上的赞誉,端木云枫并没有任何欣慰和喜悦,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比燕天澜正大光明,不过为了心目中向往的光明世界,征战杀伐总是难免……经此一战,以端木世家为首的六派联盟名声大振,中原武林纷纷托庇于旗下,争相加入联盟……如此一来,端木云枫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中原武林盟主,其令旗所至,人们争相效命,中原武林无人敢违抗……战乱渐渐平息,江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这平静只是表象,人人都能感觉到江湖上那平静之下蠢蠢欲动的暗流,有如早春二月即将破冰的黄河……济南大明湖烟雨缥缈的湖畔,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临湖酒肆中,一名气质高贵、眼色忧郁的年轻人,正一杯接一杯地对空独饮……他的身旁已经堆起了六七个空酒坛,酒肆的老掌柜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狂饮,几次想劝,可一看到那人眼中的寂寥和萧瑟,他就不得不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在心中叹息:这人心里不知隐藏着怎样的痛苦,也许酒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解药……老掌柜怎么也没想到,这狂喝滥饮、寂寥萧瑟的年轻人,会是新近在江湖上闻名遐迩的中原武林盟主……桌子对面还有一个空酒杯和一副碗筷,端木云枫每干一杯,都要举杯与对面的空杯虚碰……那是他兄弟的位子,自从他做了武林盟主之后,龙小虾就不原意再跟他同桌喝酒……虽然现在想跟他同桌喝酒的江湖豪杰多不胜数,但他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酒肆的门帘被缓缓撩起,一个打着油伞的女人带着蒙蒙雨珠款款进来……像这样的天气很少有酒客上门,何况还是个优雅端庄的贵妇……小二连忙过去招呼,她却置若罔闻,优雅的收起油伞,凤目在酒肆中一扫,款款走向临窗独饮的端木云枫,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木云枫目光已有些朦胧,他望着那女人愣了半晌,终于认出是柳夫人,他突然咧嘴一笑,举杯叹道:“我无论躲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

柳夫人捋捋鬓边秀发,淡然道:“逃避不是办法,你现在不仅是中原武林盟主,而且还是圣教未来的大教长……”见端木云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解释道,“你勇夺中原武林盟主之位,剿灭北六省绿林等等功绩,足以证明你是大教长最合适的人选……希望你莫要辜负我和傅先生的期望……”

“功绩?”端木云枫望着自己的手,嘴边露出一丝苦笑,“我的手现在已沾上者的鲜血,无论我洗多少遍,依然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我失去了唯一的兄弟,就连妻子都与我疏远,为了这功绩,我付出如此代价,值吗?”

柳夫人轻轻握住了端木云枫的手,柔声道:“云枫,想想你梦想中的大光明世界,你就会觉得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光明……世界……”端木云枫眼神渐渐迷蒙起来,他失魂落魄地端起酒杯,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带着浓浓的酒意喃喃问:“是不是 圣教又有新的行动?”

柳夫人点了点头:“如今北六省已是圣教的地盘,中原武林也已归入你的旗下,只有江南武林还偏安一隅……而江南武林又分为两股势力,其中一般是以慕容世家为首的武林白道,另一股就是苏梦兴把持的江南盟……”

端木云枫打着酒嗝问:“目标是苏梦兴?”

柳夫人点头道:“苏梦兴上次去慕容世家提琴不成,公然拐走了慕容奇的女儿,已与慕容世家势成水火……江南盟还有不少黑道朋友,只要你率中原武林群雄讨伐苏梦兴,他们必定会向你投诚,这一战应该比对付燕天澜还要轻松……现在,你只缺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

“这有何难?”端木云枫嘴角泛起一丝嘲讽,“让圣教长老假冒江南盟高手,做下几桩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血案,江南盟就人人得而诛之,我也就师出有名了……栽赃嫁祸,这不正是圣教的拿手好戏吗?”

柳夫人不以为然地淡淡道:“不必如此费神,我会给你找到更好的借口,你只要照计划行事就行了……”说道这她顿了顿,“待江南武林臣服后,你就有可能继承大教长之位,圣火令也就必须要找到,你要抓紧……”

端木云枫抖着手又去拿酒,却被柳夫人按住手道:“你该回去了……现在你是中原武林盟主,不能像过去那样恣意妄为,率性张狂……”说着她轻轻拍了拍手,就见两个仆佣打扮的汉子悄然而入,在她的示意下,两个汉子扶起醉醺醺的端木云枫,像来时一般轻盈而去……柳夫人目光转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掌柜和小二,淡然问:“你们都听到了?”

二人眼中俱有些茫然,老掌柜陪笑道:“咱们虽然不小心听到了夫人的话,可是却半句也不懂……”

“很好!”柳夫人嫣然一笑,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递到掌柜手中,然后在他千恩万谢中撑起油伞离去,出门时她举起右手竖起拇指,倒转拇指往下一指,然后便在烟雨朦胧中渐渐走远……老掌柜喜滋滋地掂着手中的银锭,正在庆幸今日遇到了贵人,就见屋檐上落下一个黑黢黢的人影,双目犹如鬼火般幽幽发光……老掌柜正待惊呼,突然感到颌下一凉,热腾腾的鲜血顿时灌满了整个脖子,跟着浑身一软,一头栽到在地……倒地时他看到小二跌跌撞撞走出几步,最后捂着脖子栽到在了门口……

九、道圣

中原武林新盟主端木云枫,向江南盟发起挑战的消息,并没有让江湖中人感到太意外……不少人知道苏梦兴与端木云枫之间的恩怨,再说北六省绿林一倒,武林中除了魔教,就只剩下江南盟是最大的黑道势力……而苏梦兴与端木云枫又是近二十年来,江湖上最出类拔萃的两个年轻人,且都是武林世家的嫡系传人,因此整个武林,也都在期待着他们的决战……在杭州郊外一座不起眼的庄园中,苏梦兴正负手望着窗外的景色……这里离苏家老宅只有半里之遥,自从老宅被大火毁去之后,苏梦兴就买下这处庄园作为江南盟的总舵……通过他所在这座望月楼的窗口,可以遥遥看到老宅焚毁后留下的废墟,以及离废墟不远那座母亲的孤坟,这时时提醒他莫忘复兴家门的重任……“兴弟,又在想你娘了?”身后传来一声柔柔的问候,不知何时慕容雪也来到楼上……苏梦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花,回头强笑道:“没有,我只是看看今晚的月色……”

慕容雪轻轻为他整整衣衫,幽幽叹道:“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每遇为难之事,都要到这里来看望你娘,你是想从她那里得到信心和力量……”

苏梦兴轻轻将慕容雪揽入怀中,遥望远处那黑黢黢的苏府废墟,点头道:“不只是我娘……我站在这里,似乎能看到苏家列祖列宗留下的荣光,它在我最艰难绝望的时候,能给我信心和力量……”

“你是在为端木大哥的挑战烦恼?”慕容雪幽幽问,见苏梦兴微微点了点头,她遗憾道:“可惜我对魔教的万法规宗也了解不深,又没有证据证明端木大哥是欧阳纵横的传人,不然就可以帮你逃过这一劫……”说到这她不禁仰起头,满含希冀地问,“你有没有想过解散江南盟,从此退出江湖,不再卷入江湖的征战杀伐?”

“退出江湖?”苏梦兴嘴边泛起一丝苦笑,抬手遥指远处黑黢黢的废墟,“我母亲在看着我,我苏家列祖列宗都在看着我,我好不容易有了江南盟的势力,你要我就此放弃?我苏家子孙可以战死,但绝不会退缩……”

望着一脸决绝的苏梦兴,慕容雪怔怔地落下泪来,忍不住自责道:“枉我熟读天下武功,一向自认见识过人,却偏偏不知万法归宗……我真是没用,没法帮到自己的爱人……”说道最后,已忍不住失声痛哭……苏梦兴轻轻将他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这不能怪你,万法归宗是魔教不传之秘,除了魔教大教长,恐怕江湖上也没第二人知道……”说到这他顿了顿,叹道,“我不相信,万法归宗就没有任何弱点,他端木云枫就能天下无敌?”

慕容雪一怔,突然惊喜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当年欧阳纵横横行江湖之时,曾经败过一次,败给传说中的道圣……”

“道圣?”苏梦兴皱眉问,“那是什么人?”

慕容雪遗憾地摇摇头:“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野道士,甚至没人知道他的师承来历和名字,就连道圣这称呼,也只是旁人对他的敬称……”

苏梦兴闻言苦笑道:“这样一个不知来历,不知所踪的世外高人,就算有也未必还活着,就算活着也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也未必会帮我这个黑道人物……要知道端木云枫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比我苏梦兴要光彩的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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