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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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面具我也不是随便挑的,”宋师道表情正直地笑道:“我的这个面具就不适合你,因为脸上的肤色和双手相差太大,一眼看去就会被人识破。陵少带岳山的面具也无法改变他那双晶莹如玉的手,好在可以将那些异状都推给换日大法,反正他弃刀用掌,有点儿改变也可以理解。但是仲少你嘛…就属这个麻皮丑汉的肤色和你最接近了。”

寇仲一咬牙,便将那面具戴好,再配合着他身上的旧麻衣、破袄子,果然丑到了一种境界,却也几乎没什么破绽。宋师道更用麻布条将井中月的刀鞘和刀柄裹了裹,这下子寇仲就真成了个随处可见的江湖丑汉了——不对,能丑成这样,也不算常见了。

宋师道就好得多了,面白无须,平凡而毫无威胁的样子,颇有几分行脚郎中的模样。寇仲本来还对他自己的面具十分不满,不过他看到宋师道这样子,不禁眼睛一转,贼笑道:“哈,我的这副模样还不是你看得最多,到时候被我丑得吃不下饭,可别忘了这是你给我挑的。”

“正因为我心知你是个以貌取人的家伙,才会给你额外优待。”宋师道轻笑道:“少帅的这副尊荣还能免去你到处拈花惹草的麻烦,总之我又不会嫌弃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寇仲扑上来咬了一口,寇仲揽住宋师道的脖子,两人脸贴脸、眼对眼——连寇仲这面具上有几颗麻子,宋师道都能数个清楚明白。

“…还请寇爷大发慈悲,莫要以这副尊荣来和我亲热了吧!”宋师道暗呼一声“报应”,不禁苦笑不已。

“呿,你不是才说过不嫌弃的吗?我偏要这样,不如我们来一次?”

“…”眼看着宋师道被噎得无言以对,寇仲忽然就心情大好、眉开眼笑,衬得他那张麻子脸更加扭曲不堪了,宋师道只能默默捂着眼撇开脸去。

第二天一早,宋师道和寇仲就搭上了往关中去的客船,这种客船上船客的等级分明,以他们两人现在的身份,只能和几十人一起挤在底舱,莫说宋师道心有为难,就连寇仲也老大不情愿——所幸事情马上就有了转机:这艘客船的二三层全被姓沙的一家子人给包下了,老老少少,从他们身上衣着的华贵程度来看,该是个颇有些家底的富贵人家;这家人的老太爷犯了病,他家自养的大夫束手无策,只能病急乱投医、看船上是否还有其它大夫。若实在没有的话,他们也只能在半路下船求医了。

宋师道当即毛遂自荐,把脉之后指导寇仲借针灸的掩护打了一道长生诀真气进那老太爷的体内,顿使病人红光满面、病症去了大半,两人立时就被奉作上宾,不但得到了设宴款待,还住进了二层厢房,更搭上了沙家的这条线,使他们能更为顺利地进入长安城。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道二哥你早就盯上了这家人?”寇仲觉得他们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这沙家的老太爷算起来还是独孤阀阀主独孤峰的表哥,原本他们家可是洛阳城的首富,生活那叫一个滋润。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先是独孤阀迁去了长安,后是李世民大军来袭,这沙老太爷当初一时犹豫,舍不下沙家在洛阳的根基,就没跟上独孤阀的迁移步伐——那不但令独孤峰大为不满,还让他们家白白被王世充敲走了好大一部分家业。直到现在,洛阳的战局越发紧张,他们才急匆匆地举家迁往长安,连客船都只包下了半艘,甚至得和下等人同船…所以沙老太爷这就愁出病来了。

不过若非如此,他们也遇不上宋师道和寇仲这对“神医兄弟”,真是祸兮福所倚,沙家人的心气平顺了些,自然也就生出了想要招揽宋师道和寇仲的念头来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大概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吧。”宋师道耸了耸肩,笑应一句,随即又揽住寇仲,说:“之前我在和他们攀谈的时候,你似乎总在偷瞥他们家的那位三少奶奶,她长得确实颇有姿色…不过你竟敢这样明目张胆,难道是以为我内力未复,就完全察觉不到你的小动作了么?”

寇仲微带了点儿不虞地说:“那是你自己想得太多了,我只是看她要帮所有人布菜,被婆嫂挑三拣四还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就觉得权贵家族的媳妇实在不好做而已。”

宋师道失笑不已,道:“难不成仲少爷你还物伤其类了?我们家哪有这些规矩,除了阿爹对你特殊点,还有谁对你不够好了?”

寇仲翻了个白眼,干脆一把将宋师道推倒在床,骑在他的腰上,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权贵家族的媳妇也不是各个都那么好欺负的。

“咳,仲少爷如此饥渴,为夫自然应该满足一二,不过能不能劳驾先把面具脱掉?”

“你都舒舒服服地躺着了还挑三拣四?”寇仲横了宋师道一眼,森然笑道:“受累的是我,话语权自然也归我,我爱怎样就怎样,你看不惯的话就蒙上眼睛好了,反正容貌美丑皆浮云嘛。”他自己又看不到这副丑面具的模样,那当然都是浮云了。再说了,寇仲难得能在床上占据“心理上风”的位置,这令他生出了一种很特殊的兴奋感,身心俱爽:鲁老头这回总算做了件好事。

宋师道又何尝不知道寇仲心里的小算盘?但奈何这麻子脸面具真的是太重口味了,他现在又无法使用武力对抗寇仲,便只得哀嚎了一声,干脆就扯被子过来遮住了头——骑乘什么的,反正最爽的还是他了,也没必要和“贪玩”的寇仲多计较了:不过他还是给鲁老头记上了一笔,决定要等以后再慢慢算细账!

这边厢,宋师道和寇仲扮演神医兄弟俩,正顺风顺水、你侬我侬地往长安而去。而另一边厢,“徐子陵牌”的岳山已经到达长安了。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号称“千秋帝都”的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可说是泾渭分明、各有布局。

徐子陵踏上阔达四十丈的朱雀大街,放眼望向两旁的商铺民居:富户人家的宅院当然是极尽华丽巍峨的,而商铺酒楼的建筑亦无不显出匠心独运的特色——得到鲁妙子建筑学真传的徐子陵越看越觉得兴致盎然、目不暇接。

一路走来,直到夕阳斜照、夜幕渐临,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徐子陵才微觉怔怔然:他该怎样去见李渊才不显突兀呢?肯定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到宫城门口大喊一声“我是你大哥岳山,小刀快来见我”吧…那该有多傻啊,徐子陵顿时傻眼了。

不过徐子陵转念又想,他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到长安,身为唐王的李渊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派人来请,那不就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么?徐子陵这样想着,也就放下了心来,缓步而行,准备先找家客栈歇息一夜再说。

时值隆冬,天气严寒,街上人车疏落,徐子陵走过西市,来到跃马桥的西端,寒风呼呼吹来。

石桥上有人正凭栏俯视下方流过的永安渠,他的身形潇洒好看,然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那双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似乎带着些…杀人只在眨眼间的残酷味道。

徐子陵打从心底里冒起一阵阵的寒意——李渊还没见着,就先遇上了石之轩!而且还是这副表情的石之轩,一看就是要杀人的样子…他心下惴惴,脚步却丝毫不停的走上跃马桥的斜坡:因为以岳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后退的。

相比于徐子陵的诸事不顺,宋师道这边可真是顺利极了,餐餐都是筵席,还有沙家三兄弟亲自作陪。

这一夜,俏婢们如往常一样送上佳肴美酒,沙家大少爷微笑道:“两位吴先生的医术实在高明,教人惊服。不瞒两位先生,家父自得病之后,我们兄弟几个请遍了洛阳的名医,仍是丝毫没有起色。此次家父又在船上犯病,我们全家人都愁得食不下咽。可是两位先生只花了几天时间,便使家父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走路说话皆与常人无二,先生们的医术确是神乎其技。”

宋师道和寇仲扮演的这一对名为“吴二意”和“吴三心”的兄弟可谓是默契十足,一人诊脉断病、一人施针渡气,没几天就以高超的医术折服了沙家上下,不仅救回了沙家老太爷,还给三姑六婆都诊了一遍,收获无数赞誉。

宋师道从容笑道:“老太爷的病很容易被误诊为伤寒,不对症而下药,才会久病至今。事实上他老人家是因过度思虑以致郁结成病,心郁则气结,所以汤药无效,故而我不开药,只让我三弟为其施针,以活血行气,自然大有效果。这只是对症而行,当不得大公子这般重誉。”

沙家众人都对宋师道的医术以及气度风范心悦诚服,晚宴就在这种融洽的气氛下结束,饭后沙家二少爷亲自送他们两人回房,感激道:“多谢两位吴先生根治我爱妾的长年累月都治不好的偏头痛症,此次去往长安,两位可有打算?”

宋师道心知对方有招揽之意,当然好声好气地回应,更透露出有意被招揽的意思,引得沙二少欢喜不已,他又借机打探沙家在长安的靠山。沙二少有心显摆,自然吹嘘了起来,说:“之前吴先生已经知道了,我们沙家不单是洛阳的首富,更与天下四大门阀之一的独孤阀往来密切,阀主独孤峰就是我爹的表弟。现在独孤阀得到唐帝李渊照拂重用,又怎可能不提携我们呢?更何况今次我们全家迁往长安去,乃是得到了建成太子的邀请,他绝对会保证我们沙家的富贵和锦绣前程。两位吴先生医术通神,将来肯定大有所为。”

宋师道自然连连应诺,双方都大感满意,欢喜暂别。回到房中,寇仲嬉笑道:“原来我们是搭上了另外一位太子的线,此番非给李二那小子添些麻烦不可。”

“姓沙的不过是在吹嘘而已,”宋师道摇头笑道:“想搭上李建成,单凭这些小人物还办不到。不过我自有主张,你就等着瞧吧。”

想要搭上李建成的人又怎会少呢?即使有宋阀在南方虎视眈眈,大部分的北方世家仍不认为以南统北是可行之策,李阀是当下最有可能问鼎中原的大势力,那么李建成就是未来天下的主人,谁敢不去讨好?

但偏偏,慈航静斋就对李建成毫无善意:她们表面上似乎是在相助李阀以最快的速度夺去天下、令万民过上好日子,但事实上她们就是在偏帮李世民——如此明显,李建成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李建成身为大唐太子,自然无法像秦王李世民那样亲临战场,但他居中指挥、统筹后勤,对大唐江山同样也是功不可没的。然而慈航静斋却总是到处宣扬秦王的战功赫赫和李建成的毫无作为,她们简直就已经触犯到这位太子殿下的底线了,偏还不知收敛,李建成恼怒之下,自然就想要对付慈航静斋了。

不过想要对付慈航静斋的话,没有武林高手那可没戏,于是乎魔门众人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借由杨虚彦的牵线,一点点地渗进了大唐各部,其中尤以太子东宫之中的魔门人手最多。

事实上,正是由于宋缺的油盐不进和少帅军的底蕴不足,慈航静斋和魔门才会都选中了李阀,就连石之轩也亲自潜伏在长安城中,筹划这场“正邪大战”。

“霸刀”岳山来到长安,这显然是个计划之外的变数。他既跟祝玉妍有染,又对碧秀心有情,还能影响到唐王李渊——这样的一个人,对于石之轩来说就是个大阻碍,是非除不可的。

徐子陵知道他此时是避无可避,而倘若给石之轩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后果更是难以预料,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以岳山的狂妄口吻冷笑道:“石之轩你竟自动送上门来,倒是省去了老夫不少工夫。”

石之轩仰首望往天上明月,目光冷酷无情,语气淡淡地说:“你的换日大法对石某人来说只是小孩儿的玩意,岳山啊,你错就错在前来长安,否则你应该还有机会再败给宋缺一次的。”

徐子陵尚未有机会回答,已是眼前一花——石之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到徐子陵眼前五尺许处,两手翻飞、变幻出难以捉摸的玄奇招数,朝他攻来!

徐子陵几乎想要大喊救命,更糟糕的是他此刻扮的是岳山,就算明知不敌,也绝不能窝囊逃走。在电光石火的迅快时间内,徐子陵抛下了所有的顾虑,定下策略——置诸死地而后生,以抢攻来对付石之轩的抢攻。

以岳山的性格,这是唯一正确的反应。而以当下的情况,这也是徐子陵唯一的生路。

石之轩的速度,己超出人类眼耳的极限,根本不能去看去听,徐子陵只能依靠他那被长生诀加持的异于常人的灵锐感觉,去作出本能般的应对反击——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个石之轩,这当然是幻觉,石之轩的指风破空而至,只听“嗤”地一声,拳指相对!

徐子陵能用拳头挡着石之轩的这一指,已可算是超乎常人的本事了。

然而那指劲初时似锐如利刃,但当徐子陵运功抗御时,指劲竟奇迹般消去,仿佛变成个无底的空洞深潭,任他送出多少真气,也如泥牛入海、踪影全无。

徐子陵难过得要喷血之际,石之轩踢来一脚,迅若闪电,直取他腹下要害处。徐子陵大叫不妙,明白这是对方将他自己的拳劲全部借去,这一脚等若他和石之轩合力踢出,若被踢中,哪还有命?且是挡无可挡。

徐子陵目光一凝,当下冷喝一声,左手撮指成刀,丝毫不理对方下面踢来的一脚,直朝石之轩胸口插去,摆明同归于尽的格局。徐子陵心知凭着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奇功,说不定能硬捱他这招汇聚全身功力的“手刀”而不死,但受伤必不可免,他自己是生是死,就要看石之轩肯否为杀岳山而作出牺牲了。

石之轩笑道:“有你的!”忽然间来到徐子陵的右侧,不但避开他的手刀,左肘还往徐子陵胁下撞去,徐子陵一个旋身,避过肘撞,与石之轩错身而过,来到桥上。

而与此同时,石之轩的下一招已经来了,他在丈许外一掌遥击,生出惊涛骇浪一般的掌风,迫使徐子陵必须硬拼。

徐子陵知道他和邪王的武功仍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对方远攻近搏,均挥洒自如,把主动全控在手。这一掌击来,不但暗藏不死印功的奇妙招数,且是好戏跟在后头,只要他稍有失措,对方的攻势就会如长江大河般涌来,直至他横尸桥头才休。

刹那之间,徐子陵把生死置诸度外,丝毫不让地挥掌迎击,更长笑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蓬”地一声大响,徐子陵非但没给震退,反向前跨跃了一步——原来这股看似强猛的劲气,交接时忽而化成了阴柔的拉扯劲道,幸而徐子陵早有预防,否则肯定已经吐血三升。

掌风再次变化,从阴柔变成阳刚,由冰寒转为灼热:如此诡异的变化,只有石之轩那极端诡异的不死印法始能办到——徐子陵如遭雷击,浑身剧颤,这掌劲内的不死印气劲像波浪般一重重地向徐子陵撞击而来,忽而刚猛、忽而阴柔,饶是以徐子陵那经长生诀与和氏璧双重改造过的经脉,也完全吃不消。

徐子陵跄踉跌退,溃不成军。

石之轩如鬼魅般飘飘而来,表情无比冷酷,淡淡道:“待石某人送岳兄上路吧!”

第74章 识破

值此生死关头,徐子陵猛吸了一口气,强行把他体内翻腾不休的血气给全压了下去,随即背脊一挺,发拂衣飘,迎着石之轩往他眼前袭来的那双不断放大的手掌,徐子陵卓立不动,双拳上下击出,其中有微妙的先后之分,似是不含丝毫劲气,但事实上他体内的长生诀真气已积蓄至满溢的顶峰,蓄势待发!

石之轩的双目神光电闪,掌拍忽然改为前劈,横斩而来——因他已经看出徐子陵双拳的气劲正满蓄待发,故改为削入对方两拳之间,却不料徐子陵全然不去理会他那有如剑刃刀锋般的凌厉劈削,两拳真气骤发:只见两团高度凝聚且集中的真气随着徐子陵的拳劲凶猛吐出,竟在击中石之轩之前由分而合、二变为一,且改变少许角度,像只流星锤般往石之轩的胸口加速袭去。

如此怪异的拳招乃是徐子陵为救自己的小命而临危创造的,倒有几分内涵是他从婠婠那里偷师而来的,是以这招数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魔性邪气:当徐子陵被掌劲劈中时,石之轩也无法完全躲开那诡异的劲气——只听“蓬”地一声,两人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中招了。

幸好徐子陵避过了胸口要害,以肩头硬捱一记。而当掌风削骨的那一刻,他借肩臂的迅速摆动,巧妙卸去对方大半的真气,不过纵是如此,也够他好受的了:徐子陵应掌抛飞,落往丈许外桥顶的最高处。

石之轩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些伤害,否则肯定已乘胜追击,此时他目光奇异地盯着徐子陵——这“岳山”硬捱了他这一掌,脸色竟能丝毫不变?!

更重要的是,刚刚的那股诡异的劲气,真的是换日大法吗?石之轩心念一转,当即决定再出一招:他腾起斜冲,以猛虎搏兔的姿态下扑,携着霹雳雷霆一般的气势冲向对手!

徐子陵暗叫要命,刚才他被打飞至半空时,其实已经忍不住喷血了,只是他不想示弱,便偷偷吐进袖里,才没让石之轩看到、错估了他的实力。

徐子陵本来是想硬撑几招,然后寻机逃跑,只要飞进皇宫里,既可与李渊相见,又可依靠禁卫军逼退邪王,算是一举两得。

谁知道邪王的攻势这么猛,环环相扣,徐子陵根本就找不到半分逃跑的机会,也全然无可退避——他狠狠地一咬牙,便也跃起少许,再足尖点地,往桥坡下方腾身而起的石之轩疾冲过去:在此小命不保的关头,徐子陵的心神已完全沉入了井中月的境界之中,与天地合为一体,更重要的是,他与跃马桥也合为一体了。

此时徐子陵冲行的角度和轨迹,与跃马桥的坡度有种浑如天成的微妙契合,就像水流从高处冲下,与流经处合成一体那般——完全依乎天地之理,本身自有一股无可抗御之势:徐子陵的左右足尖交互点在坡面,每一次落足,他的速度均稍有增加,劲力气势亦随之增强;且徐子陵这一击充满了一往无还的惨烈意味,带着一种不惜一切、务要拼个同归于尽的决死之心!

石之轩心下大震,这样的天赋和悟性绝非岳山所有——就在他心神微乱之下,两人终于对掌!

“嘭”!

这一招乃是徐子陵出道以来的最强一招,暗合“天道地势”,玄妙无伦,石之轩接招之后,冷哼了一声,身躯飞旋上半空之后,又投往岸边。

徐子陵在空中翻腾好几下,才堕跌桥上,险险立定。然而石之轩的足尖一点地,又飘飞而至,那双锐目死死地盯着他。

徐子陵心叫完了,现在他的五脏六腑就像是完全翻转过来似的,全身痛极无力,不要说是石之轩了,就算来个不懂武功的壮汉,也可轻取他的小命。

然而石之轩却没继续动手,而是在桥头立定,如电般锐利的目光盯向徐子陵的身后。

一把阴柔悦耳的女声在徐子陵的背后婉转响起:“之轩啊之轩!你虽是目中无人,现在却不得不承认遇上了顽强的敌手吧?”

徐子陵心中叫苦不迭,虽说现在他的小命还在,但在他的身前背后,正是魔门数百年来最杰出的两个人物——邪王和阴后!若有半点差错,只怕他的好兄弟们会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

但凭着他那随机应变的强大能力,徐子陵趁机把真气运转周天,勉强压下伤势,开口说道:“老夫的事,不用小妍你来管。今夜老夫和石之轩,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祝玉妍悠悠一叹,似有无限感触,柔声道:“看来换日大法仍未将你的臭脾气改变…”

石之轩不动声色地看了徐子陵一眼,敛去目中异色,蓦地仰天一笑,道:“你们两口子要卿卿我我,请恕石某人没空相陪。”言罢疾往后退,瞬眼间消没在里巷的暗黑处。

祝玉妍盯着徐子陵的背影,轻轻道:“你受伤啦?”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却令徐子陵的背上溢出冷汗。

事实上祝玉妍虽有心联合岳山一起对付石之轩,却也担心另有变故,是以她也在犹豫:要不要趁此机会除掉岳山?于魔门阴后而言,杀掉她女儿的父亲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徐子陵猛地转身,面对重纱遮脸的祝玉妍,勉强射出凌厉的目光,冷笑道:“你为何不趁机杀死石之轩,是否仍余情未断?”

祝玉妍娇躯微颤,终于还是温柔如水地笑了起来,说:“你吃醋了吗?唉,小妍的心思大哥你还不懂吗?我们终究是一夜夫妻百夜恩…大哥你还是好生休养吧,只怕邪王不会放过你呢。”话毕飘飞而起,身姿飘忽地消失在了桥头另一端。

因为徐子陵的面色始终半分不变,是以祝玉妍无法确定他还剩几分实力,与其杀掉他让石之轩捡便宜,还不如坐收渔利…

目送阴后离开,捡回一条小命的徐子陵差点就要双膝一软跪下地去…他站在原地调息了好一会儿,才虎步生风地走向客栈,假装出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然而当他进入客栈房之中,徐子陵就再撑不住地倒进了床里,急促地喘息了起来,周身疼得快要裂开似的。

正当徐子陵要沉入黑甜梦乡之时,一道人影如烟雾般蹿入房中,立在床前,徐子陵骤然惊醒,眼珠子都快给他瞪出来了:娘啊,居然又是阴魂不散的石之轩!

迎着徐子陵那来不及掩饰的骇然而绝望的目光,石之轩轻笑道:“子陵你怎可如此顽皮,这回差点就丢掉了小命呢。”

“…”

丢掉小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威胁,然而对于跟着沙家人进入了长安城的宋师道和寇仲来说,这种威胁几乎让他们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沙家想要尽快打开在长安城里的局面、回归到上等人的队伍中,破财是少不了的,但宋师道和寇仲这对“从天而降”的神医兄弟就真的成了他们的王牌了——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自然就越惜命。而病魔可不会赦免有财有势的权贵,所以神医走到哪里都是很吃得开的。

最开始还有病人敢对他们说出“治不好病就要你们的命”之类的威胁话语,但随着宋师道和寇仲打出了“气到病除”的气疗绝技招牌之后,他们就从亲自上门为人诊病升格到了贵人们慕名而来,旁人对他们的态度也越发恭敬了,还许诺了各种高官重禄…谁能猜到他们的真实身份以及潜进长安的真正目的呢?那足可叫人把眼珠子都惊出来。

“陵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打响名号了他还不循着暗号来相见,难道是出了事?”寇仲心里不免担忧,这长安城里藏龙卧虎,徐子陵扮演的岳山目标又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血洗长安城也换不回他好兄弟的命啊。

宋师道勉强安抚道:“我相信以小陵的实力和运势还不至于会不声不响地被人做掉,双龙帮的兄弟们在长安也算经营了一段时间了,势力不弱,有他们尽全力去查,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这世界上难道还有人能干掉金手指长满全身的徐子陵?宋师道才不信呢,不过这么一个大活人没了踪迹,他也不可能不心急。

不管他们俩是焦虑还是着急,现在都无法轻举妄动,因为随着他们的神医名号打响出去之后,终于引来了李建成的关注,今日特地派人将他们这对神医请进宫去为突发恶疾的张婕妤瞧病。

李建成也是足够聪明,今日李渊要招待另外的贵客,无暇关注后宫,所以他才会挑在这个时候请宋师道和寇仲入宫,就算这对神医无计可施,也怪罪不到他这个孝顺的太子头上,但如果他们能有良方,李建成则正好能在心情不错的李渊面前卖个好。

宋师道和寇仲才不管李建成打了什么主意呢,他们准备得当后,便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瑟缩模样跟随着前来引路的东宫禁卫,战战兢兢地进入了皇城。

艳阳灼灼刺目,令人平添几分恍惚之感。

琉璃黄瓦耀眼如金,红墙高耸,禁卫森严。当徐子陵大步走在进宫的路上之时,仍带了些不可置信的入梦之感。

那一日徐子陵先是和石之轩在跃马桥上过了几招,后又骗过了祝玉妍,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孰料石之轩竟已识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任何词汇都难以形容当时徐子陵的恐惧之情…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若他是在跃马桥上战死也就罢了,偏偏石之轩是在徐子陵已经放松心情的时候陡然出现,这种心理上的压迫不可谓不强大。饶是以徐子陵坚韧的心境,也被石之轩骇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徐子陵却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石之轩非但没有伤害徐子陵,反而助他疗伤,使他在短短旬日之内就完全恢复,所以此时徐子陵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进宫来见李渊。

徐子陵实在不大想回顾他和石之轩相处的那些日子,反复多变、性格莫测的石之轩简直就让他时时刻刻都如履薄冰。终于熬到他的伤完全好了,徐子陵这才摆脱了石之轩,得以“重见天日”。这些时日里他都无法和宋师道寇仲联系,徐子陵清楚他的好兄弟们肯定急坏了——不过谁让他们害他掉进了这个大火坑呢?哼,就让他们再多急一会儿好了。

巍峨庄严的皇城内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

无论是正在和李渊“叙旧”的徐子陵,还是正在为张婕妤“诊病”的宋师道和寇仲,都不知道此时在他们双方之间,其实仅有几道宫墙之隔罢了。

直至夕阳斜落,宋师道和寇仲才步出宫门。

当他们两人以长袖遮掩,偷偷牵着手的时候,就能以一种极为神妙的方式彼此传音,保管不会令任何外人所识破,在他们诊病的时候也是借此方法来掩人耳目的。此时此刻,在外人看来,宋师道和寇仲正在各自沉思,但事实上他们已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这张婕妤得的竟是首个无法用长生诀真气来解决的怪病,偏偏她又是我们搭上李建成的关键所在,二哥你有什么好办法?”

“少帅你看走眼了,张婕妤根本就不是得了什么怪病,而是中毒,这剧毒导致她体内经脉萎缩,长生诀真气虽有奇效,但输不进她的体内也是枉然。”

“我的娘,一个后宫里的娘娘怎会中了这样可怕的剧毒呢?”

“哈,难不成仲少爷你没有听说过,后宫正是天底下最可怕的地方吗?这可怎么行,你将来还要做我的皇后呢…”

“皇后你个大头鬼啊,信不信我揍扁你这个想当皇帝的混球?!”

“好好好,我错了…不过张婕妤的事你就不用烦了,我自有打算,治不治得好她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建成想借此事发作李世民,我们只要送个好台阶到他脚下,这位太子殿下自然是非踩不可。”

“你这人还真是半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张婕妤生得那么美…”

“哈,怜香惜玉我也只怜惜你一个人啊…她生得再美也是李渊那老头子的宠妃,仲少爷你还是收收你的‘善心’或者是‘色心’罢,没见她今天差点就被你的脸给吓坏了吗?”

“呿,听听你这幸灾乐祸的口气,那天晚上你自己还不是差点被我的这副样子给吓成了太监?!”

“放心吧仲少爷,为夫已经习惯了,绝对不会满足不了你的…”

他们俩一边打嘴仗,一边挂着凝重的表情回到沙府,沙家大少爷显然是恭候已久,立时热情无比地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说:“两位神医辛苦了,建成太子可有什么指示?”然而说到这里,他又连忙改口道:“看我,实在是太心急了,两位还是先休息一阵,等晚膳时分我们再好好聊聊。夏蝶、秋蝉,还不快来伺候两位神医?”

看着这两个颇有姿色的婢子对他们大送秋波,宋师道和寇仲哪里还会不知道沙家人的打算?

寇仲忙摆手说:“我的医术靠的就是自幼习练的混元童子功,大少爷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沙家大少爷微微一怔,随即看向宋师道,便在此时,寇仲在暗中狠狠地掐了宋师道一把,令他不得不哭笑不得地回应道:“我和三弟今日也累了,还要为宫中贵人的病情多做筹备,实在不宜分心,就多谢大少爷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沙家大少爷立马就带着那两个倍感失望的婢女离开了——别看他们俩长得不怎么样,有本事的男人总是不愁女人的,这段时间沙府里对宋师道抛媚眼的婢女们可不少,就连“其貌不扬”的寇仲也收获秋波无数。

宋师道和寇仲送走了沙家大少爷,这才得以喘口气,双双回到客院房中歇息。

孰料他们才走到门口,就已察觉不对,但这里是沙府,若把事情闹大了可就麻烦了…所以宋师道和寇仲只能提起全部的警觉,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屋,再把房门紧紧关上。

绕过屏风,就见他俩的床边帷帐垂落了下来。然而以宋师道和寇仲的目力,都能看见躺在床上的那个曲线玲珑、衣着暴露的绝色佳人。

那佳人伸出白璧一般的一只赤足,以极具挑逗意味的动作撩开帷帐,娇笑道:“少帅和少帅的军师,奴家等你们良久啦。”

寇仲浑身一紧——他们如此费劲掩饰身份,竟还是给婠婠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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