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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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怕无情看破他的关切怜惜,他只怕,无情看见了他的怜惜,回给他的,是他永远不允许人同情的冰冷,还有被挫伤的冷傲——

“等人。”无情的眼一直看着那边的垂柳,似看穿了万水千山,宁定的凝眸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在等二师弟回来。”

“等二师弟?”追命意外,“我回来的时候,大石公说,他进宫当职去了,大师兄找他有事?”他是意外,不要说无情,就算是他们兄弟,也很少会一个等着另一个做什么事情,他们一向可以自己处理绝大多数的事情,很少需要如此刻意的等候。

“我在等他给我带回一个消息。”无情居然有点笑意,“一个很重要的消息。”他的语气淡淡的,说是“很重要”,却又似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追命顿了顿,他在等无情解释什么叫做“很重要的消息”?但是无情却不说话。

那种不详的预感第三次浮了上来,追命皱眉,“不会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二师弟在那里,宫里就算出了事,他也可应付,大师兄不必担心。”他其实知道不是宫里的事,但是,不是宫里的事,又会是什么事?

无情抬起了眼睛,看天上被风吹得一天一地的槐花,悠悠的道,“也不过就是,争权夺利的——老花样——罢了——”他推动了一下轮椅,似是想走动一下,但是却没有推动,顿了一下。

追命微微一惊,却听无情轻轻的咳了几声,咳声无力,像是,他连用力咳嗽的底气都没有,然后无情还是推动了轮椅,他的轮椅,挡了一只蚯蚓的路,那蚯蚓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土里爬了出来,探头探脑,似乎在寻找另一个钻入地下的好地方——它看中了无情轮椅轮下的一小块地方。

无情本没有看着地下,他一直看着很远的前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只小东西的行踪,然后他让路。

这就是江湖上冷眼杀人,疾恶如仇的无情——也就是霜风月冷,孤傲起来冷眼看人间寂寞寂寞成他自己的风情的无情。

追命心里的怜惜突然又多了很多很多,多的让他情不自禁追了一步上去,想去帮忙推着那个人推起来似乎很吃力的轮椅——

他警觉遇袭——一股小小的劲风袭来,打的是他右脚脚背,“倏”的微微一响。

追命本能的轻飘出一步,避过一击,只见打向他脚背的是一朵落槐,地上的是另一只蚯蚓——假如他刚才就这样踩下去,必是踏在了那只蚯蚓身上。

出手的人是无情,刚才恰巧一朵落槐,飘入了他指间——

追命飘出一步,惊异未消,却又是释然豁然的笑了。

无情的目光从一天一地的槐花中回来,凝视着追命,良久没有说话,最后他看了地上的那一朵落槐一眼,终于淡淡一笑。

他鲜少笑得这样自然,就如那一天的槐花,轻轻的在风里蹁跹一样自然,淡淡的风来,然后风又去,一点点的槐花,轻轻的落在这边,落在那边,无声,无息。

追命笑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无情笑,他就站着跟着笑,笑的有点傻,有点呆,心情一片平静,刚才的种种担忧害怕突然失去了影踪,什么害怕无情看穿他的怜惜他的关切,什么害怕无情受伤无情据傲,都突然变成了他心胸里最狗皮倒灶最不值计较的小事,他的心里突然豁达了起来,干净利落,明亮空阔,而消去了烦恼。

因为他这样淡淡一笑,所以对他所有的小心都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庸俗无聊,都是亵渎,追命心里在大大的叹气,脸上的笑却成了调侃,“大师兄的这一招‘揉花打师弟救蚯蚓’,不知可是新练的绝技?师弟今天第一次见到,恭喜大师兄又练成一样暗器绝技。”

无情清晰明白的道,“这一项绝技,你不是躲过了?”他依旧是那样清醒,也许,只是在兄弟面前,他略略褪去了冷傲。

“大师兄的脸色不好。”追命皱眉,“刚出门的时候就病着,出了一趟门,就更加不好。”他关切的问,“世叔没有要你休息?”

无情微微咳了几声,“我回来,还没有见过世叔,世叔出门去了,太傅大人请了他去,咳咳——”他蹙了一下眉,“我的事情还没完,不能休息。”他的咳声始终无力,一只手仍然是按在腹上。

“旧伤?”追命自然明白无情这个伤,这个旧伤已经困扰无情很久了,好也不好,坏也不太坏,缠绵不愈,他大步走过来,一掌压在无情肩上,传入一股真气,帮助无情顺通气血。

但他一传入真气,骤然就发现不对,无情体内有一怪异的劲流,在他传入真气的时候,陡然拧转了他真气的方向!并且急剧的激发搅动起来,就像一把刀子,突然有人给了动力,它自己搅动了起来,就在无情本就单薄先天不足的经脉之中!

那要有多痛苦!追命大骇之下,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真气,“大师兄!”

无情的左手一下握住了自己腹部的白衫,手指因为用力紧握而发白,他微微闭起了眼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闷哼也没有。

追命一时间几乎骇得呆了,呆了一呆,他极快的反应过来,“方应看的三字经?”他可以感觉到那个怪异劲流的来历,这样的武功——无情什么时候被方应看在身上下了这样的暗劲?就算是一个内力极好的大汉,被方应看点上这一指,恐怕也是承受不起的,点在无情身上,以无情先天荏弱的体质,又怎么能够禁受得起?“大师兄!”追命本一时间有无数的话要说,但是开了口之后却只有苦涩,极苦之涩。

血丝微微从无情一下子咬破的唇伤上渗出,他大概缓回了一口气,疾快的睁开眼睛,“嗯,方应看。”他淡淡的道,“我伤了他一镖,他点了我一指,扯平,中了我一记失魂镖的人,就算是再苦练,经脉之伤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的地步了,他想修习那三门神功估计会遇到更大的困难。”

你自己的身体本就又是伤又是病,再加上这一指,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不清楚么?追命的惊怒震愕一口气哽在喉头说不出来,你就只为了大局,为了制止方应看,你就可以这样随意的对待你自己?你自己就一点也不重要么?

“我不是愿意以我之身,换方应看的一镖之伤,”无情慢慢的松开刚才骤不及防一下握住衣衫的手指,脸色霜寒,如那一夜的月色,“但假如我不引他点这一指,我也许便回不来,三师弟,你清楚的。”

追命心里微微的发冷,“这一指,是大师兄故意要方应看点上的?”

“是,”无情一身白衣,望着清白的天,清白的槐花,人也清白如花,“我不可以立刻死,”他的唇边带着一丝冷峻的笑意,“我要死,也要为天下百姓多做一点事情,制住方应看,稳住六分半堂,然后——”他的脸色煞白,眼神更清更冷,一字一句的道,“杀他一片贪官污吏,然后才死。”

追命震动,“大师兄——”他没有忘记他刚才一笑——落花清白的清晰,但是世事却要逼着这个孤悒如月,却又始终未失赤子之心,犹有激情和热血的男子,去做这样的凄艳这样灼烈的选择?

“我命由我不由天。”无情望天,“就是要死,也必然要我允许了,然后才能死!”

追命一刹那恍惚,仿佛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未见俊却已见俏的孩子,神色煞然的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如今,煞然依旧,却多了一份如此凄的艳烈,如此厉的挣扎!

他的沧桑他的豪气被无情这一句话激发,大喝一声,“不错,就算要死,也要大师兄你允许了才能死,就算真的要死,也要杀他一片贪官污吏,然后才死!大师兄,你要大开杀戒的时候,记得叫上三师弟我!”

无情的眼里有笑意,吐出字来,却只是斩金切玉的一个字,“好!”

十四

“好!”

另一声喝彩从另一边发出,声音并不是非常宏亮,但是却远远从那边传到这边,显得中气充沛,也不会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倒是就是那样清楚,舒服,温和。

无情的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来人,“二师弟,你总算回来了。”

追命早就听见来人轻而未能够蹑虚蹈空的脚步,哈哈一笑,“不知道今天宫里有什么奇闻?”他自认眼力没有无情好,但是他也看出,在铁手一向开阔谦和的眉宇之间,混合着一种奇异的神色,像是愤怒,又象是诧异,还带着隐隐的忧心。

铁手一向稳重,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显出这样的神色来,而且,他从宫里一路回来,竟然还不能够释怀?

无情却是似是早已料定了三分,微扬眉,神色卓然还带着三分傲然,他一双眼睛又明又利的看着铁手,等着他说话。

铁手看着无情的神色,大概也知道他料定了什么,点了点头,“今天,方应看向皇上参了一本。”

追命一下子就嗅到其中的不寻常之处,“参谁?”

“大师兄。”铁手回答,他的脸色有点怪异,“我听说的时候,以为我听错了。”铁手向来温和,温和得甚至有点文雅,谦冲的风度,很少很少,会听错什么的——他听的时候,一般都非常仔细,因为他尊重别人说话的权力。

但是他“以为”他听错了,没有“几乎”,也没有“差点”,他就是以为他听错了。

“方应看素来是不主动招惹什么的,他做事,要做,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一定可以达到目的。”铁手继续答道,“他为什么会参大师兄一本,我想不明白。”他看向无情,“我一点也不明白。”

无情一点也不惊异,本就微扬的眉扬得更高,他微微掠起一抹冷笑,“我明白。”他没有说下去,眼神亮亮的看着铁手,“他向皇上说了什么?”

追命惊异过后,也凝神静听。

“他说,大师兄‘抱恙追敌’,而他‘欲往相助’,大师兄因为抱恙在身,所以‘暗器失手’,‘误伤’了他,然后,贼人也没有抓住,因为这样,让贼人跑了。”铁手说的时候有一点苦笑,无情的暗器会“误伤”他人?简直传扬出去,是江湖第一笑话,“当然他的重点不是说大师兄如何抱恙,如何误伤他,他的折子,洋洋洒洒,说的是,大师兄肩负宫城安全一职,护卫皇上安危,手握大宋禁军捧日军之兵权,假若这样‘长荏迤而恍神志,孰杀伤而不自知’,那么由大师兄来负责护卫皇上的安全,是不是应当?是否可以让皇上安心?”铁手最后总结得很妙,“当然,方应看的折子,他总是可以写得,让皇上也以为,大师兄的暗器,或许哪一天一不小心,也是会‘误伤’龙体的。”

追命听完,哈哈一笑,“这就是文人的妙用了,一字未及,却有杀人之效。”他心里虽然也震惊,但是他豁达,铁手既然已经表示过惊讶,他便先有了准备,如今听起来也不失色,“他是希望皇上罢了大师兄的官?哈,朝里存者这个心眼的不知道多少,他居然厉害,这样便参了出来?我还以为,方小侯爷,是永远乖乖不会从米公公背后探出头来的,至少在他有实力取而代之之前不会。”

铁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说,要皇上罢大师兄的官,大师兄当年救驾有功,得御赐‘平乱玦’,也绝不是可以说罢就罢的,他说得自然很入心,要大师兄回去‘养病’。”他舒了一口气,“他想试图动摇世叔在朝中的力量,想和蔡京分庭抗礼,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会想从大师兄身上着手?”铁手说到这里有点笑意,“谁都知道,大师兄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却是我们四个之中最难应付的一个。”

追命看了无情一眼,却没打算好告不告诉铁手无情受了方应看一指的事情,“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什么也没说。”铁手道,“皇上虽然不是明主,却也不是昏庸到这个地步,他必要问问世叔,大师兄做事向来不出岔子,皇上是知道的。”

无情一直没有说话,到了现在,才淡淡的道,“但是世叔被太傅大人请了去,几天之内不会回来的。”他抬头望天,依旧是一天悠悠的槐花,慢慢的蹁跹,“我收到消息,世叔好像盛情难却,被太傅大人邀去了丰桥山庄赏花。”

“丰桥山庄远在开封城郊——”铁手浓眉一蹙,“那就是说,皇上是问不到世叔了?世叔要从丰桥山庄回来都需一日一夜,皇上若是派人去找,恐怕一来一回,都是要好几天的功夫。”

追命立刻明白无情的意思,“所以皇上只能问蔡京?问米公公?”

无情脸色霜寒,苍白得有一种冷厉的杀气,“当然,还会问我。这关系皇上的身家性命,他如何不关心?”他尤其艳煞的一扬眉,“如果皇上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怕,方小侯爷所担心的‘误伤’,就会发生的。”

铁手不禁温和一笑,“但是,要在大师兄眼皮底下,让大师兄的暗器‘误伤’皇上,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自然明白的无情的意思。

无情淡淡的道,“我也只是猜测,终究会不会发生,会变化成什么样,也只有有桥集团,方应看和米公公才知道,但是,”无情眼神分外清晰锐利,语气分外清楚明白的道,“我的暗器,方应看手上却确实是有的,这是实事。”他补了一句,“我从来不喜欢猜测,但是如果有太多的可能,那也不妨猜测一下。”

铁手微笑,“那就不是猜测,而是推测。”

无情冷冷的道,“今夜,是我当职。”

追命比铁手多清楚一件事,就是方应看为什么敢出此下策,要用无情的暗器在无情眼皮底下“误伤”皇上嫁祸无情——是因为,他断定了他那一指的效力——他认定,至少早很大程度上肯定,现在的无情,动手之力必然是要大不如前的,所以他敢试这一试,一则试探无情的实力如何;二则,假如可以嫁祸,那也不妨就嫁祸了无情。

“但是——”追命眉头一皱,他本想说什么的,但是看见无情冷冷的眼神,眼神里的傲,自负,他便突然打消了原来说话的意思,哈哈一笑,“但是今夜,想必是不会有事发生的。”

无情的眼里有笑意,语气依旧是冷冷的,“不错,若是今夜就来,未免,也太矫情了,方应看是聪明人,他不会犯这种错误,何况,”他一直是清醒明白的,“方小侯爷打算何如,你,我,都未必猜想得到。”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一股犀利的冷傲,以及冷傲之后的判断和眼光,如清晰的冷月,那样的光华,湛湛透出眉宇。

铁手不禁一笑,他这位大师兄,之所以可以以荏弱之躯,去作最危险的事情,便是因为他这样的清醒,这样的犀利,这样的——自负!但是他却是确确实实,尊敬着无情的冷冷的自负,因为,对无情来说,必要是自负,才可以支撑他继续的,一直的,坚强下去。

追命抓起身边的酒葫芦倒了一口,他何尝不敬佩于无情如此的卓绝与冷傲?如此的自负与清醒?但是,他藏在心里的一句话没有问出来——大师兄,你的坚强你的自负,还有你的清醒你的理智,你所坚持的强烈的正义和公理,原来,永远都强烈过你自己,你活着,为了你所坚持对的,就可以全然不在乎你自己伤病缠绵的身体,而去选择你最自负的结局?

就像烟花,一个爆起,乍燃了自负,燃尽了光华,就被允许消散了?

追命其实一刹那想起的并没有这么多,但是在喝酒的时候,他的确朦胧想起了一些很灿烂而又很短暂的东西。

今夜。

依旧是月华如水。

清清如一江倾去千古风华的流水,寂静如半支眉笔画春山的寂寞。

今夜寂寞。

因为无人,无声,无风。

无情趺坐月下。

一人一月。

一月一人。

孤月如人。

人如孤月。

孤月寂寞着几千年人来人往的古今。

当年静坐月下的人儿,望过月的凄清,苦过月的圆缺,无情。

今夜静坐月下的人,依旧望着月的孤清。

寂寞?

无解。

今夜月下的人不会说寂寞,他只是依旧睁着一双清醒明利的眼睛,把明月看得越发黯淡无光了去。

十五

皇上人在含元殿,和映贵妃在一起,无情人在含元殿秉辰院之外,他今夜当职,却也并未去坐在侍卫房里,他就坐在秉辰院里,秉辰院中的素水亭内,看月。

夜深如水。

冰凉,而微微触手生寒的夜。

无边的黑。

树影幢幢,随着风微微晃动起伏,有点像鬼影。

风声,像刷过了什么很低很深沉的东西,也掠过一阵阵微略沙哑的怪声。

无情当职的时候,一身红衣。

红在夜里,分外深沉成另一种不一样的黑。

无情像在思悟这样夜的——不祥。

他深思的样子本就很漂亮,凝眸的时候本就很容易让人目不转睛,更何况,有这样明的月,还有这样深的夜,为他,黯淡成背景了。

有一句名词,也许数十年后,可以这样说如今的无情。

“谁念月底风前,当时青鬓,渐与花颜白。”

望月无声,无情慢慢自袖中拿出一支管子。

洞箫。

他把它摆在唇边。

吹。

箫声呜咽,低,清,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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